齐渊冷笑:“秦爱卿, 说完了?”
秦明非看着齐渊那双淬着寒光的眸子控制不住地抖了抖心肝儿, 但仍是扬起下巴道:“臣说完了。”
“朕只想问你一句, 若朕当真处置了阿圆,太皇太后因此伤怀过度、一病不起,这个责任你负得起么?”齐渊强忍着怒意, 冷声道。
“臣、臣……”秦明非语塞, 憋了半晌才扬着声音道:“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比以往糊涂了一些……”
“秦大人, 慎言。”魏全见他越说越离谱咬着后槽牙打断他:呸!什么玩意儿!真拿自己当棵葱了!
“不是你们整□□着朕充盈后宫么?怎么, 如今却不许了?”齐渊抿了口热茶,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面色沉的如黑云罩顶一般,这殿中都好似压抑着暴风雨。
“这、这是两回事!皇上与宫女共乘銮驾, 前所未有, 闻所未闻!您将皇家的脸面放在哪里?”秦明非仗着自己是两朝老臣, 愈发放肆起来,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了几分命令的意味:“皇上,请您立刻处置了那个宫女。”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秦明非肩膀一抖, 他愣愣地看着齐渊脚边的碎片:这茶盏应该碎在他脚边才是……
魏全眼观鼻鼻观心, 同情地瞥了一眼秦明非:您这回是真玩儿完了!
齐渊睨了一眼魏全, 眉头微微皱了皱。
魏全反应过来, 扬着声音朝外喊到:“秦明非以下犯上, 来人护驾!”
秦明非目瞪口呆地看着似笑非笑的齐渊, 像是遇了水的泥人般,顷刻间化作一摊烂泥瘫坐在地上,指着齐渊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嘴唇嗡动,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门“嘎吱”一声,一阵冷风吹过,十数个侍卫推门而入,将他团团围住。
“愣着干什么啊?绑了扔进天牢啊!”魏全斥道。
“是!”侍卫们手脚麻利地把人捆了,刚动手要把人拖出去,那怔愣住的人陡然凄厉地喊出声音来:
“皇上,皇上!老臣一心为君,冤枉,冤枉啊!”
齐渊抬手,淡声道:“等等。”
“皇上,皇上……”
齐渊看着他挣扎的满面通红,缓缓道:“秦明非,你说你一心为君,那你要不要与朕解释解释京郊那含着百亩良田的庄子是怎么回事?”
“那是……”
“嗯……你是要说那田地都是你夫人的娘家嫁妆?”齐渊轻笑出声:“很好……”
他凝视着秦明非,眸子如鹰隼般犀利,齐渊面色陡然一变,声音都厉了几分:“那你再跟朕解释解释,庄子上怎么就出了人命!”
秦明非满面惊恐,脸上血色尽褪:“皇……”
“秦明非,你搜刮民脂民膏、鱼肉百姓、逼死人命,你还胆敢在朕面前说一心为君?”齐渊冷笑:“拉出去斩了。”
“是!”
齐渊坐了回去,面色沉的可怕:“还当朕是三岁的孩子不成?”
“皇上息怒。”魏全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小心翼翼地劝着:“您这是一箭双雕啊!既惩治了一个贪官,又给了朝臣警告,日后,不会再有人敢动阿圆姑娘了……”
齐渊冷淡地睨了他一眼,轻咳了一声道:“谁说朕是为了阿圆才处置了他。”
魏全垂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司马昭之心……”
“滚出去!”
“哎!”魏全痛快地答应了一声,抿着笑退了出去。
齐渊面色微晴,看着桌案边上摆着的一排抱着汤圆的泥兔子皱了皱眉:我的心意……当真有这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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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齐渊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膳食却是半点胃口都没有。
清念瞧着满桌都是阿圆喜欢的吃食,心中一笑:三年了,皇上的口味与阿圆姑娘愈发像了。
她想了想,笑着道:“要不要把阿圆姑娘请来陪您用膳?”
“朕脸上写着没她吃不下?”齐渊想起前日落荒而逃、到现在都不曾露面的阿圆觉得有些气闷,听清念一提,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清念摇了摇头,默默退到一旁再不多嘴。
齐渊冷哼一声,夹了一筷子清炒菌丝放入口中,极力证明着即便阿圆不在身边,自己胃口照旧。
可还没来得及嚼几下,就见魏全慌里慌张走到自己跟前气喘吁吁道:“启禀皇上,阿圆姑娘病了。”
齐渊嘴角一僵,扔了筷子便起身走了出去。
魏全苦着脸,心疼地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腿又小跑着跟了上去。
清念掩唇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皇上嘴够硬的……”
“皇上,阿圆姑娘还在睡着。”秋阑把齐渊拦在门外,小声道:“昨晚姑娘折腾了一夜,早上才刚刚睡着。”
齐渊皱着眉头往里望了望,漆黑平静的眸子染上一层担忧:“你跟朕过来。”
“喏。”
秋阑跟着齐渊走至偏厅,吩咐人呈上点心茶水后,默不作声站在他面前,垂眸看着自己的鞋面。
“人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齐渊沉声问道,放至膝上的右手握的十分用力。
秋阑将事情说了一遍,觑着齐渊的脸色顿了顿道:“都是奴婢的过错,若我在后面偷偷跟着姑娘,姑娘也就不会溜达到冷宫遭此无妄之灾了。”
齐渊薄唇紧抿,幽深的眸子透着丝冷厉:“你的意思是冷宫冤魂作祟?”
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自然也不信阿圆的病是因为什么冤魂厉鬼所致,她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的。
齐渊静静地看着秋阑,轻笑出声:“少拿鬼神之事来唬朕,说,可还隐瞒了别的?”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秋阑见他面色不愈,连忙跪在地上道:“冷宫偏僻荒凉,关着的人也大多都是疯子,姑娘一人晃到那去,被那些人惊着了也是极有可能的。”她顿了顿,小心翼翼道:“况且姑娘胆子小,这您是最清楚不过的……您若是不信,大可以等姑娘醒了亲自去问她。”
齐渊盯着她看了半刻,默不作声,面色稍稍缓和了些许。
“只是……皇上能不能派人去冷宫做做法事?不求别的,只求让姑娘安心。”秋阑见齐渊和缓了面色,大着胆子提议道。
齐渊一默,陡然想起上次也是为了让她心安,弄来一堆高僧法师,把宫中弄得乌烟瘴气的……
他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扬起:“那冷宫直接拆了罢……”
“拆、拆了?”魏全与秋阑异口同声地惊诧道,目瞪口呆地看着齐渊。
“拆了建座佛堂。”齐渊轻飘飘扔下一句话,起身负手离去。
秋阑愣愣地看着齐渊的背影,心中颇为震撼:这就拆了?只是为了不让姑娘日后受惊?
她回到房中,看着正喝着薏米红豆粥的阿圆心里有些复杂,莫名有些同情齐渊:姑娘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啊!明明今年已经及笄了,怎么就……
“皇上走了吗?”阿圆喝着甜丝丝的红豆粥,眉眼处虽盈着浅浅的笑意,面上却依然没有什么血色。
“走了。”秋阑犹豫了一瞬,迟疑着开口道:“姑娘,我刚刚与皇上说了你路过冷宫受惊一事,皇上为了您,吩咐人把冷宫给拆了……”
“拆了?”阿圆一呛,咳嗽了半晌。
秋阑递给她一盏梨汤,软语道:“快润润嗓子。”
阿圆接过杯盏喝了一口,这才觉得咳的生疼的喉咙舒服了些。她握着杯子,缓缓垂眸看着杯中的梨肉出神:“秋阑姐姐,您觉得皇上……怎么样?”
秋阑闻言大喜过望,乐滋滋地将齐渊从头到脚夸了个遍,只盼着她能早日开窍,明白皇上的心意。
她看着若有所思的阿圆,高兴的连眉梢儿都带着笑意:若是能早日给宫里添个小主子就好了!
阿圆摩挲着杯沿儿,心中幽幽一叹:是啊,皇上这么好,贤贵妃怎么就……
她整个人都恹恹的,心中酸痛不已:齐二太可怜了!我得对他好才行!
“秋阑姐姐,我想吃清蒸鲈鱼了。”阿圆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多放葱姜的!”
“……好,我这就让阿寻给你做。”秋阑嘴边的笑意缓缓散去,轻轻地摇了摇头,宫中什么时候才能有位小主子啊?
阿圆这病一养便是半月,天气渐渐有了暖意的时候,太皇太后才许她出门。
她站在门前,愁眉苦脸地幽幽叹了口气,皇上最近许久都没有来看她了,必定是因她躲着不见生气了。
阿圆垂着头,心中有些难过,不是她不想见,实在是怕自己见了他就忍不住将贤贵妃的事情和盘托出……她总是要花费时间调整自己的。
她松了松筋骨,缓缓走向小厨房,默默决定今日要做些好吃的给齐渊送去。
阿圆站在案板前,随手拿了根白萝卜,手起刀落,动作依然十分娴熟。
切完了一整根儿萝卜,她揉着手腕闷闷不乐:若是被柳司膳瞧见我切的萝卜丝,定是要骂我的……
“怎么了?”程寻见她情绪有些低落,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她面前关切地问道。
阿圆叹了口气,低着声音道:“阿寻,你瞧我切的萝卜丝……”
程寻低头瞧了一眼那有些粗细不匀的萝卜丝,捂着嘴笑出声音来:“我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她轻轻揉了揉阿圆的头发,笑着道:“你病了这么久,这些东西自然是会生疏的。”
“可是……”阿圆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心中有些丧气:没法给皇上做吃食了,这刀功实在是拿不出手……
“可是什么?莫担心了,你每日抽出来半个时辰,练上几天就熟了!”程寻软语安慰着:“这些基本功都是咱们打小儿练出来的,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就丢了?”
阿圆推给程寻一块豆腐,扁扁嘴道:“阿寻,你帮我切成丝吧……”
程寻笑着应下:“准备做骨酿银丝?”
阿圆点点头,刚将骨汤倒入热锅中,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唤自己。
“阿寻,你帮我看着点火,我出去一下。”说着,便擦了擦手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只见秋阑皱着眉,一脸地焦急:“姑娘,刚刚魏总管过来托我给您带个话。”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这才贴着阿圆的耳边小声道:
“您家中亲人闯了大祸,皇上很是生气。”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