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跳跃, 长镰上也被映出了深深浅浅的阴影。
昔日的天使提起了镰刀,面无表情望着被困在火圈中的、飞蛾一般的血族,高高凸起的鸟嘴面具在黑色的兜帽下,遮住了他们的脸与眼睛。这一瞬, 他们简直像是代替死神来到了这一处。
男爵的唇角绷紧了,亮出了自己雪亮的獠牙。
不知是哪一位旧天使先扔出了自己手中的火把。那一把火在空中打了个旋儿, 稳稳地坠向吸血鬼集聚的正中, 引发一片更大的恐慌——声浪喧杂起来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与尖叫声、打斗声缠绕在一处, 将这里打造的如同人间炼狱。
血族用自己锋利的爪牙与牙齿去进攻, 他们撕破这些旧天使的脖子, 吸吮他们只剩下些许金色光点尚未消散的血液。失去了神的宠眷, 曾高高在上的天使如今也像蝼蚁一样不堪一击, 没有了羽翼的他们佝偻着身形, 只能依靠手中的长镰,向着血族的方向拼杀而去。
血在人群中炸开了,寇冬的面颊上骤然感觉到一点温热。
他被那只手拉着, 一步步逆着人群,向预先准备好的后门走去。布料烧焦的气味让寇冬不自觉用袖子捂住口鼻, 紧贴着墙根,便要钻出去。
许是因为隔着烟,叶言之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缥缈。
“没事吧?”
寇冬点点头, 无法回答太多, 只紧紧握着他的手。他的情态宛如落水之人抓到最后一根浮木, 小心翼翼跟随着年轻血族的步伐, 低声道:“先走。”
穿过黑烟缭绕的狭窄通道,他的手指终于触到了冰凉坚硬的铁门。寇冬想也不想,用力向外推去——
他的血液好像骤然凝固了。
他没能将门推开。
年轻血族见他的手臂微微一僵,自己也伸手去推。他们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厚重的铁门此刻看起来竟像是有千钧重,无论他们怎么用力也无法推开。
后门显然是被封锁了,曾经说好的活路没有出现。
寇冬的脑袋嗡嗡作响,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天使背叛了他们。
天使背叛了他们!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扭头去看身旁的叶言之。年轻血族紧抿着唇,猛然提起一脚,重重踹在那铁门上,将铁门踹的微微颤抖,却依旧紧闭。
……没用的。
寇冬从未如此清醒地认识过这个现实。
天使既不想要他们逃出去,自然不会设吸血鬼轻易便可逃脱的卡口。凭借他们的力量,不可能就这么从唯一的生路逃出去。
他们这是在逼着所有的血族死。
“该死,”寇冬禁不住喃喃,“我居然听信了他们的鬼话!”
然而眼前并没有时间与他生气。火眼看便要烧到此处,若是他们再不抓紧时间,可能便真的再也出不去了!
他们只有一条路,唯一的、兴许通往自由与希望的路——
那便是正门。
如今正被双方汇集的正门。
寇冬握了握叶言之的手,被对方整个儿用手掌将他包紧了。两个人顾不得其它,沿着原路匆匆折返,好在未曾被走廊上的火势拦住。巨大的吊灯从顶上重重砸下来,将几个血族并鸟嘴医生都砸在了里头,他们哀嚎着,试图从中挣扎,却不见半点效果。
古堡那扇漂亮的、配色复古的玫瑰花窗爆开了,噼里啪啦的碎片飞溅的到处都是。寇冬于密集的人群之中向后闪躲,叶言之就跟在他的身侧,距离被两个血族微微隔开,帮着他阻挡攻击。
他忽然听见了一声细微的破空声。有什么划破了空气,准准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
寇冬下意识扭过头去,瞳孔里映出了一小片微亮的影子。
一片细小的玻璃映着火光飞过来了。
它极薄,又锋利,宛如一把不起眼的小刀——
这一秒被拉的极长。它瞄准了东方青年的面颊,直直冲着他飞来,着陆点将是他的脸。
意识到这一点的寇冬猛地向旁边侧去,那一片玻璃并未擦过他的双颊,可还不等寇冬来得及欣喜,他便骤然感觉唇上一痛。
像是被一只蜜蜂轻轻地叮咬了一口。
寇冬的心不知为何有些颤抖,他在这其中站着,竟然觉得一片头晕眼花。他将指腹缓缓印在自己的唇上,再拿开来时,看到了一小片桃花瓣似的殷红,边缘泛着一层浅淡的金色。
本能先于头脑,高声告诉了寇冬那是什么。
——那是血。
他在血族的面前,流了血。
系统怪异的提示声响了起来,它像是在笑。
【提醒过你了,】它古板道,【提醒过你了——】
【不要流血……】
【不要流血!】
四周的厮打声不知何时静了下来,寇冬怔愣愣抬头看去时,只看到了数百只朝着他闪烁的眼睛。天使的、血族的……他们都紧紧盯着他,目光里也燃起了熊熊的火光。
这是比死更可怕的静默。磨牙吮血的野兽终于发现了猎物,他们绷起身躯、亮出獠牙,贪婪而沉默地注视着他。
寇冬:“……”
寇冬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们打商量:“不是这样的,你们先冷静冷静……”
宛如一枚水滴坠入了烧的滚烫的油锅。
炸开需要的只是一瞬间的事,几乎是在瞬息之间,血族们陡然转变了方向,朝着散发着芳香气味的猎物猛扑而去。鸟嘴医生们宽大的黑袍紧随其后,他们追逐着那一点罕见的气息,犹如飞蛾扑簌簌扑向了火,朝着中间唯一温暖而芬芳的烛芯扑去。
铺天盖地。
寇冬的眼前只剩下铺展开来的衣物,血族的潮水如浪花一般几乎将他吞没。他处在最中心,犹如被浪卷上巅峰的小船,只能战栗着向后退。
有谁抓住了他的手,交给了他另一样东西。
“拿着!”
寇冬扭过头,才发觉那是火把。叶言之从旧天使的手中夺过了两把,于手中挥舞着,喝道:“上楼!”
楼上已然全部烧了起来,吸血鬼们为此踌躇不敢上前,只能于楼下徘徊。他们若是想要从中寻出一条生路,只能冒着大火上楼!
寇冬一步步向楼梯上退去,火把于面前挥舞,防止这群血族近身。他扯高了声音喊道:“可你怎么办?”
叶言之也同样是血族,既然是,便也会同样畏惧这样的火光。
他怎么能把自己的崽子往这条路上带?
“不需要在乎那些,”年轻血族强势而冷硬地道,侧脸时深黑的瞳孔黝黝发光,像是不见天日的深海。他拽住寇冬的手臂,半将他护在身后,小心地向后。
楼梯口处也是大火,将寇冬呛的微微咳嗽起来。火势终于拦住了疯狂的血族,将这群贪婪的觅食者挡于火圈之外,只是寇冬自己的呼吸也逐渐困难,禁不住拽紧了身旁人的衣襟。
“阿崽……”
他甚至无法开口,鼻腔与嘴里皆是烧的火辣辣的烟,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叶言之瞧着他被烟熏黑了小半截的面颊,冷着脸猛然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将寇冬整个儿兜住,护住他的口鼻。
没了外套,火苗便变为肆无忌惮灼烧他的皮肤。寇冬在这皮肉烧焦的气息里握紧他的手,战栗着想给他充当屏障——可叶言之却将那只手塞回了外套里,低声道:“放好。”
寇冬依言放稳了,下一秒,他的身子猛地一高——
叶言之将他抱了起来,身子一跃,双脚踩上了窗棂。
玫瑰窗隔绝了燃烧的火苗,外头的世界冰冷清新。
“抱好了,”他听到青年的声音,竟然在这火里显得格外温存,“怕的话就咬着我。”
“——三。”
“——二。”
“——一。”
“噼啪!”
年轻血族彻底护住了他,冲向了玫瑰窗。班杂的光影映照在他脸上,只一瞬间又转为通红的火光。
他们的身影跃出了玫瑰窗,风声伴着彩色的玻璃碎片在他们身旁飞溅,将外面安静宁和的夜色骤然撕裂开。
宛如一场奇异的烟花。火星在漆黑的天幕下纷纷落下,混杂着血族的怒喊声、咆哮声,火焰的灼烧声……
寇冬从年轻血族的领口微微抬头,只看见狰狞的火苗的舌头贪婪地舔着碎裂的窗。它将一切都吞吃了进去,可寇冬知道,它并没有吞吃干净。
下一秒,漆黑的袍子一角再度飘荡在了门口。鸟嘴医生的动作看起来甚至有些仓皇无措,终于还是踏着步子,朝着他涌来——
他们猜测出了他的方向,现在要来追他了。
失重感只是一瞬,血族的身躯强健有力,稳稳地落于地上。他没有松开怀中的人,也没有回头看,径直跃上了后门处的一辆马车。那是他们为了逃跑而事先准备的,叶言之跃上去,根本来不及将寇冬放在马车里,他握着马的缰绳,牢牢把人类青年锁在自己的身前,挥动了马鞭。
“走!”
马儿应声嘶鸣,紧接着扬起两只前蹄,重重落于地上,迫不及待地朝前飞奔而去。马车车厢于身后乱坠摇晃,他们越跑越远,将古堡远远抛至身后。
伯爵的庄园极大,他们却无法直接冲出门。血族们并不是傻子,只怕立刻便会在大门前等候;况且如今,寇冬已经暴露了身份,结束副本的路便只剩下了一条:解锁支线剧情。
他们不能跑远,只能暂且先将这两路人马甩掉。直到到了森林深处,马匹才逐渐停下了脚步,冲着他嘶鸣。
寇冬认出了这是他第一次狩猎时骑的那匹白马,手在对方头上微微揉了揉。小白马像是舒服极了,塌下两只耳朵,亲昵地去蹭他的手心。
叶言之在一块较大的岩石上坐下来。他的手臂都已被灼伤,几乎变为了焦黑的,甚至可透过快要黏连不上的皮肉看到其中森森的白骨。
寇冬对着那一片,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垂着头。
他的模样多少让年轻血族觉得有意思,将他唤过来,抬起他的下巴,“怎么?”
这一看,叶言之心中倒是微微一颤,——他连眼眶都红了。
寇冬从不是经常哭泣的人。他的眼泪在叶言之看来稀奇的很,让人心疼,可这泪是为了他而在那眼眶里头转悠的,这似乎又让这滴水的滋味变甜了。
他将那一滴眼泪用温热的指腹抹去,点至自己的嘴唇上。
果然是甜的。
寇冬罕见的自责,垂着脑袋像是被霜打蔫了,怪自己居然没避开。
“不怪你,”叶言之低声道,“不是意外。”
寇冬没吭声,权当对方是在哄他。
叶言之道:“是伯爵。”
这个说法当真是出乎意料,寇冬猛然把头抬起来,不可思议看着对方:“是伯爵?”
“——对。”
年轻血族的手轻轻摩挲着他被划伤的嘴唇,那里还挂着一滴殷红的、边缘泛着淡金色的血珠,此刻凝结了,宛如一颗生在唇上的胭脂痣。
“并不是玻璃,”他道,“那片玻璃,没有碰到你。”
划伤寇冬的,是始终不远不近站于门廊的伯爵。然而他的动作太快,叶言之也只能察觉到一丝怪异,再看时,青年已经猝不及防受了伤,暴露在了最糟糕的、被环饲包围的时机。
伯爵的身手奇异,身份也始终未浮现出水面,在血族中又相当位高权重。与这样一个仍在水面下的对手对上,吃亏似乎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他们原本列出计划时,也根本不曾想到从不露面的伯爵会突然出现在晚宴。
只能说,伯爵的意外到来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这看上去像是运气。
年轻血族动了动手臂,先抬起眼帘去看面前人,声音温存:“有没有受伤?”
寇冬摇了摇头,在呼吸到新鲜空气后,他的不适便已明显缓解,如今除了仍然有些轻微咳嗽,再没有别的问题。
有问题的是叶言之。
他漆黑的眼眸凝视着面前的血族青年,瞳仁还泛着湿漉漉一层雾气,看得年轻血族忽的喉头一动。
“凑近些,”年轻血族低声道,垂下密密的眼睫,“我帮你舔舔。”
寇冬并未听懂这句话。但对叶言之的绝对信任使得他将身子向前凑近,脸就在年轻血族的面前,呼吸交闻。叶言之能极清晰地闻到那股气息,比起先前更为浓烈、清新,如蛊虫般钻进了他的胸膛里,搅动着他的心肺。
但他并未表现出来。
他只轻轻探出舌尖,温存地、细微地、湿润地。
他贴上了青年那一处小小的伤。
如同一只蝴蝶吮吸一朵花的花心。
青年的眼皮上下轻颤,似乎是有些情不自禁地战栗。两人的呼吸都克制而矜持,绵长地于唇齿间飘荡。舌尖打着圈,将那伤处的每一寸都细细安抚,含于口中,血珠也被吮进了嘴里。
再撤离开时,似乎有些变了意味。血族青年垂着眼,道:“为了好的快些。”
寇冬的头脑仍旧是懵的,勉强应道:“嗯……嗯。”
血族的津液,的确可以使伤口加快恢复。
他下意识又舔了舔那小的几乎看不见的伤疤,全然忽略了自己的身体也可以止血的事实。
“今天先离我远些,”血族青年道,屈起一条长腿,“我如今也是吸血鬼,怕不小心伤到你。”
寇冬听了这话,有些小小的茫然,“可我们之前一直都在一起。”
他很相信他崽子的自制力。
血族青年仰起了头,手臂撑在自己身后。他的上方看不见天空,密密的枝叶将一切覆盖,薄雾高高地停留在枝头。
“你也说了,”他轻叹,“那是之前。”
他嘴里如今残留的,仍旧是方才那滴血的香气。这一滴不仅没能安抚他饿了许久的身体,反而令他的五脏六腑悉数醒来了,如今它们几乎是在他的皮肉下高声咆哮,逼着他扔掉这层绅士的皮囊,撕开人的面具,做一只彻彻底底的畜类。
上前,撕咬,将人压在草地上——彻底遵循血族的本能。
这种念头一旦生根发了芽,便极难再控制住。叶言之微微苦笑,有些不知自己刚刚的行为究竟算什么。
分明是甜头,可却越来越令人觉着渴了。
寇冬咂了咂嘴,也品过味来,“你想吸我?”
年轻血族没回答。
寇冬想了想,从自己方才引得满厅□□的场景来看,自己看上去应该的确挺好吸的,也好闻。虽然他无法明确定义这种感受,但兴许跟他看见叶言之的脖子和鸭脖子时是一样的,都是口舌生津。
他贴的更近了些,有些理解不能,蹲着说:“那你就吸啊。”
叶言之:“……???”
他一下子扭过了脸,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就,吸啊?
为什么青年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吸我的血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吧?”寇冬的思路相当清晰,“之前不能吸是因为不能暴露身份,现在总能试试了吧?——刚刚我看那些鸟嘴医生,他们的血里就剩那么一丁点儿金色了,还能给管家治病。我的血里金色比他们的浓重多了,应该见效更快吧?”
“……”
这个见效更快,从寇冬口里吐出来,就好像他真是一副莫得感情的处方药,根本不知晓这对于血族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旦开了口子,剩下的怕便是洪水决堤。
说不定能把寇冬这艘小船冲刷到彻底抛锚。
“而且,你也饿了好久了,”寇老父亲的拳拳爱子之心又涌了上来,算算还有点心疼,“之前我让你吃点东西,你说嫌他们脏……挑食的话长不高的。”
“……”
他到底是怎么能说出这些更将他的弦绷紧的话。
叶言之隐忍着,牙关微微锁紧,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可眼前一花,再有着落点时,却是青年把自己的脖子凑过来了。
那一片极被他自己揉得微微泛红,寇冬一面揉一面嘟囔:“我觉得我还算干净点……”
白皙纤细的脖颈,天鹅一样栖息在他的衣物里。领口几颗珍珠纽扣被解开了,薄薄的衣料下掩藏的锁骨也半遮半掩,微凹陷的两个窝儿。
血管。
血管的蔓延瑰丽又奇异,像是细细的小蛇。它们裹挟住中间那一颗微微的凸起,就像是伊甸园中的蛇守护那一枚剔透多汁的葡萄。他鼻间充盈着这诱-人的水果的芬芳,宛如着了魔,从头到脚甚至克制不住地战栗颤抖。
夏娃受不了的诱-惑,如今那枚禁-果也到了他的眼前。
叶言之口中的獠牙猛然亮出,它们早已忍耐克制了许久,如今近乎是贪婪地、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深深埋入进去,让柔软的皮肤向下塌陷、甜美的血液沿着血管向他的用力之处涌来——
他甚至来不及去抚慰,在青年发出的微微痛楚的声音里,他彻底咬破了这层薄薄的皮肤。
血涌进了齿关。
这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受,他的唇齿间能品尝到血的香气,这枚被觊觎许久的小蛋糕果然香甜的如同一块湿滑的、充分打发的奶油,甚至在他的舌尖泛起了柔软的泡。它们顺通无阻地涌进来,让眼前的景物都变得破碎支离。
然而,比此更胜一筹的是心理上的奇异满足。叶言之到了这时,才知晓自己也是有血族的劣根性的,他同样梦想着要征服这样美丽的猎物。而如今,当这猎物真真切切地属于他,他才能静下心来,缓慢品味自己的战利品。
他的脑中还残留有一丝理智,克制着自己不要吸太多。寇冬如今只是凡人的身躯,失血太多并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可从青年脖颈上抬起来,似乎也是一件极困难的事。他只能轻微地吮吸,手环着怀中人的脊背,安抚着被吸食的人的情绪。
这一拍,叶言之才觉得不对。——怀里的青年软绵绵的,半点力道也没有,活像是一只软脚虾,整个儿一头栽在了他怀里。
这一下所惊非小,年轻血族猛地直起身来,匆忙拔-出了自己深嵌在他脖颈里的牙齿,拍了拍对方的面颊。
“寇冬?……寇冬?”
面前的人丝毫没有反应,直至叶言之试了试他的鼻息,才确定他并没有大碍。
不过是因为初次吸血太刺激,晕了过去。
叶言之:“……”
被吸的人丝毫不亚于他这个血族的沉迷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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