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娜丽本身最开始只是个普通的少女, 生活在一个和平的世界里过着平凡的日复一日。混乱庞杂的记忆让她早就忘却了自己本来的姓名模样, 在被系统选中为宿主的那一天迫不及待地脱离了那对她而言庸碌乏味的日常。
一切发生得就跟她看过的那些里一样, 寄宿在她身上的系统声称会将她送到一个又一个或是电影的次级世界中,她需要攻略目标完成任务获取积分,积分则可以用来兑换各种珍稀物品和技能光环。
而所谓的攻略目标和任务都由系统决定,虽然任务名称恶俗了一点却也足够概括故事情节, 一看就知道任务是要干什么的。
霸道总裁的小甜心, 冷血帝王的解语花,凶残将军的抑制剂……长长的一串下来排到了伊凡,标注的任务名称是“黑暗大君的白月光”。
伊凡对着这个任务,准确的说是对着“大君”这个词, 挑起了眉梢。
“大君”是伊凡原本世界对于统治者的一种称呼,比大公国王更高而低于帝皇,不过考虑到只有一统整个大陆才有资格被尊为帝皇,除了神代纪年的大英雄外再无人有资格冠以这个名号, 大君已经是最高级别的统治者了。
虽然伊凡野心勃勃也自信于自己的实力匹配的上自己的野心,但是指望着他有朝一日能成为“大君”……
伊凡自己都觉得实在做梦。
而且这次假娜丽接到的还是双任务线,伊凡之后便是丹粟的任务线, 标注着“死之帝皇的金丝雀”, 光是看称呼就知道谁高谁低, 也难怪被伊凡拖着假娜丽还对丹粟那么念念不忘。
假娜丽也不是第一次玩多线攻略,能有自信脚踩两条船还笃定自己不会翻船, 她自然是心有依仗的——就和通常的快穿攻略类一样, 她能随时查看攻略目标的好感度变化, 了解攻略目标的喜好对症下药,以及最为重要最为不可缺少的,她能够从系统那里获取攻略目标原本的命运轨迹。
就是所谓的“剧情”了。
她对伊凡谈论的大陆形势便来自于此,沉迷于攻略恋爱的傻姑娘哪里会分析各方势力平衡利益分配问题,她只是知道了未来那个世界将会如何发展,知道了面对错综复杂的局势伊凡会如同反应,而后照着葫芦画葫芦地复述出来罢了。
在假娜丽所知晓的命运轨迹中,伊凡从一个被部族驱逐追杀狼狈不堪的丧家犬一步步走上了黑暗精灵所能幻想到的巅峰,在最终决战前都如同天命之子般奇遇无数顺风顺水,一统地下世界无数黑暗部族,心机深沉冷血无情利益至上,差一点点就达成了黑暗之神都没完成的事业把整个世界拖入永恒的黑暗之中。
就差那么一点点,这个任务就该叫黑暗帝皇的白月光而不是黑暗大君的白月光了。
谁让在这个故事里伊凡只是个邪恶的反派,不管再怎么风光再怎么辉煌也注定要被正义的主角推翻,用自己的尸骨铺平主角建立前所未有大帝国的伟业。
伊凡觉得这故事听着一点都不靠谱,傻姑娘肯定是拿到了盗版书。
前期的戏份确实,跟他的经历基本保持一致,杀人越货坑蒙拐骗贪得无厌翻脸不认人,黑暗精灵该有的美德一个不缺应有尽有。也同样是因为谋杀家族长老被发现而不得不逃亡到地底世界的边缘误入异世界,只不过为了保持傻姑娘的少女心掠过了他的行凶地点是在床上,几秒钟前才从受害者手里甜言蜜语骗走了部族中代代相传的亡灵秘术。
直到丹粟出场之前故事还是符合实情的,而丹粟上线的第一秒,整个剧情发展便开始脱缰野马一般放肆生长了。
看任务名称就知道,丹粟在故事里比伊凡还要高一个级别,掌控着伊凡逃亡时误入的死亡之国——根据环境描写来看差不多指的就是坟墓的地下部分。
丹粟出场时黑烟滚滚气场十足极有牌面,拿到的剧本是金手指老爷爷,让伊凡真正窥见黑暗法术真谛的领路者。
此处再重复一遍,丹粟是个亡灵生物跟他会不会亡灵法术没半点关系。不说他那点法术相关知识全都是从巫璜那里听来的,伊凡的亡灵法术和丹粟会的法术根本上来讲就不是一个体系的东西,混在一块不把伊凡带偏就是好的了。
换了巫璜来倒是更合理一点,毕竟到了巫璜这个境界万法归一都是直接从本源上搞事情,不会念伊凡那些亡灵法术的咒语也能直接从能量组合上模拟出类似的效果。
至于后面丹粟帮助伊凡制造亡灵大军将整个国家化为死域等等更是脱离现实,巫璜还好好的呢丹粟怎么可能帮伊凡那么鞠躬尽瘁的干活,光是让他从坟墓里出去都是不可能的任务好吗。
对了,巫璜。
伊凡从假娜丽嘴里挖出来的故事缺少了这个最重要的人物,作为坟墓的主人这个世界的建立者,巫璜从头到尾半个字都没被提到。伊凡作为法师的敏锐直觉隐约告诉他,假娜丽嘴里蛇皮走向的命运轨迹,正是由于巫璜的缺席。
因此才会导致那个命运轨迹里拿着反派剧本的伊凡掀起席卷整个世界的战争死伤无数血流漂橹,丹粟筑起一座座死城唯有亡者可入,差那么一点点那个世界都会被囊括进永不见天日的死亡之国。
就差那么一点点,任务就该变成死亡之神的金丝雀而不是死之帝皇的金丝雀了。
不过按照原剧情来看丹粟也没什么损失,伊凡是被正义的主角一剑捅了个透心凉没错,丹粟轻飘飘地实力碾压主角拍拍屁股走人,扭头封了两个世界的通道还带回数万亡灵军队充实人口,留下焦土千里的烂摊子给主角跳脚收拾,却是把整座山翻过来都没能找到那所谓死亡之国的入口。
而假娜丽被系统布置的任务就是感化他们两个大反派,从而避免未来整个世界大混战的悲惨局面——听上去真的特别伟光正了。说是要用爱与温暖让他们不再天天想着怎么毁灭世界,最好和部族里的那些黑暗精灵一样热爱耕种手工在死亡之国安居乐业,最快乐的是在月光下唱歌跳舞赞美安宁与和平。
“总之那个什么‘系统’绝对脑子有问题。”伊凡如是总结了从假娜丽嘴里问出的全部真相。
安宁与和平?
那他宁肯抹脖子自杀。
唔,说不定系统就打的还真就是这个主意?
黑暗精灵的阴谋论开始在心里串联编织蠢蠢欲动。
“……”
丹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在故事里的戏份,说到底ooc严重得本人都认不出是自己,也就更加难有什么代入感了。
不过不妨碍他对“系统”和“任务者”的存在充满警惕。根据假娜丽的说法她不是唯一的被选中的任务者,甚至曾经做过好几个和别的任务者组队或者对抗的任务,并且他可以肯定系统的背后还有操纵者,才能够在假娜丽想要泄露任务者秘密时试图第一时间毁灭她的灵魂灭口。
幸好丹粟早有准备用法器提前割离了系统与假娜丽的联系——当然了手法粗暴后遗症诸多,假娜丽被伊凡的法术吊着命把该交代的交代了之后直接精神崩溃了。不过那操纵着系统的存在也及时将系统毁去,没给他们留半点从系统上获取更多情报追根溯源的机会。
丹粟并不知道“感化”他和伊凡——姑且算那是他们原本的命运轨迹——能给幕后之人带去什么好处,听了他的汇报巫璜也推算不出什么头绪,毕竟这故事从一开始就拐了个大弯,跑错片场一样牛头不对马嘴。
但这并不妨碍巫璜调整了坟墓的外围警戒网重点标记下系统和任务者的波段频率,圈进了自家碗里的丹粟自然得护得严严实实不给半点让人挥动锄头挖墙脚的机会,而丹粟更是打起十万分的警戒心全力加强坟墓中的戒备力量,前后排查仔细梳理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跟他自己的安全没什么关系,他担心的是巫璜。
既然幕后的人能盯上他和伊凡,那么当然也有可能盯上更厉害的巫璜。他和伊凡被编排上了莫名其妙的剧本引来了任务者,那么巫璜会不会也在系统的某段荒谬故事里扮演了某个角色,会不会一夜醒来也有三四五六个假娜丽精心谋算光环闪耀地接近巫璜,处心积虑想要骗走他刚刚才碰触到的真心。
丹粟仿佛咬着香喷喷肉骨头的小奶狗,张目四望只觉得举世皆敌。
人人都觊觎着他小心翼翼护着都不舍得多舔一口的肉骨头。
丹粟:保持警惕.jpg
巫·肉骨头·璜无法,就只能抱着自家炸毛的小傻子亲了又亲,把人撩拨得呜呜咽咽再没了力气胡思乱想,好叫他知道肉骨头也不是见了哪家的狗都会跟着跑的。
系统那点光环才多大点功率,巫璜就是放开了任由着它照也不觉得能照出什么花样来。
况且这里还是他的墓。
就跟打游戏一样,再强的人都可能会输没错,尤其一边还开着挂,可巫璜他又不是玩家。
你什么时候见过GM会输给挂逼的。
“所以别乱想,嗯?”巫璜捏着丹粟的脸颊笑着哄。丹粟死的时候正是快速抽条的岁数,脸上捏不着太多的肉,叫巫璜一揪扯出个有点滑稽的鬼脸。
——巫璜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庆幸丹粟没接着长下去,他那时候说丹粟风吹就长的不到三年就膀大腰圆胳膊比他腿还粗虽然稍有夸张,但站直了丹粟确实比他高了那么不太明显的一点。要是脱了衣服看体格更不要提,一个常年卧病靠喝甘露吊命,另一个从小勤学苦练能徒手搏虎剑术尤其出色,哪怕没到胳膊比他的腿粗的地步,对比起来也不是多么让巫璜面上有光的差距。
小时候还是那么矮墩墩的一坨呢。
巫璜很有几分家中养了大型犬的主人心态,小时候奶声奶气巴掌大的小可爱,怎么一不留神就长得高高大大快抱不住了。甚至假如丹粟的胆子再大个几十上百倍,而巫璜不靠着法术作弊的前提下,武技纯熟且点满了近身格斗技能的丹粟一只手就能把法系的巫璜摁住。
可也就是假如了。
现实就是丹粟被巫璜亲一下都要死机重启个半天,这点功夫足够巫璜把他撩拨得眼圈泛红软乎乎使不上劲任人宰割,一张嘴嗓音还带了点没及时收回去的哭腔。
丹粟窝在被子里悄悄地往里缩,偷偷地拢着衣襟努力把刚才被巫璜拽下去的领子扯上来。
他也不是没有和巫璜睡过一张床,巫璜生前体虚怕冷又受不得热,天冷下来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丹粟的守夜工作会变成暖床——纯字面意义把被子捂热当个大型暖炉,跟塞到被子里的毛绒绒没什么太大区别,躺平了安安稳稳的到天亮,至多被心里那点翻涌起来的念想搅得窘迫难当,睁着眼熬上一夜。
可现在他只是往被子里一躺,都还没来得及想点、想点以前不敢想的事情,就已经先被巫璜欺负得找不着北了。
——欺负。
丹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桩事情,巫璜对待他时跟以前有了许多他不太能表达出来的区别,那些说不出道不明但分明存在的区别,似乎可以用“欺负”一个词来概括。
像是现在跟他躺在一起,明明知道他已经因为周围巫璜的气息而浑身僵硬手都不知道往哪摆,还故意视若无睹地抬手环过他的肩膀一下下摩挲着颈背上的皮肤,指尖微凉如同把玩什么器物一般一寸寸细致地摸过去,叫他拢着衣襟手都在颤,偷偷摸摸说不出的羞耻。
他穿的是巫璜从之前那个世界带回来的睡袍,丝绸质地的料子柔软细腻,设计得简单轻薄号称睡眠时甚至感受不到衣物的摩擦感,却也同样一扯就掉好穿好脱,让丹粟无比地怀念起当初里三层外三层能裹到脖子的寝衣。
说到底,这衣服也是巫璜亲自挑出来给他换上的,只消笑着在他耳朵边念几句“阿粟最适合这个颜色”,他就晕晕乎乎的毫无反抗之力了。
丹粟小心翼翼地,捏着衣襟轻手轻脚。
拽一下,再拽一下。
轻轻薄薄的衣料让他感觉和巫璜几乎肌肤相贴,少年人薄薄的面皮受不得刺激,再被巫璜俯身摁着头亲了亲,都还没压着他索要什么回应,就再诚实不过地涨红了脸软得像是加多了水的面团。那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巫璜,被巫璜撩拨欺负得隐隐还带着点小小的委屈,就差添上一句“我不是你最宠爱的崽了吗”。
巫璜只看着都能脑补出这小傻子脑袋里嘟嘟囔囔着什么,亲了亲丹粟的额头,又咬着他的耳朵尖笑,“谁让我们阿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呢。”
所以小孩子不能听不能看不能知道的事情,也可以手把手地一一教给他了。
所以他也能稍稍地,稍稍地放开些本性欺负那么一下下,叫丹粟知道他的小脑袋瓜里能想出来的那点小儿科的东西,远远比不上大人暗地里盘算着的坏心眼来得轻佻放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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