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安眼前一阵恍惚, 浑身火一般的炙热, 那里的渴望让他的身体似乎要炸裂一般,他充满血色的眼睛死死盯住祝牡丹, 浑身颤抖着想要过去抱紧她、撕裂她、碾碎她。
昏昏沉沉间,他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脆生生的喊道,“临安哥哥……”
那明媚灿烂的笑容, 黑漆漆的周围犹如闪过一丝月光,是他的白月光, 他似乎看到, 那个小姑娘笑吟吟的向他走来,笑着喊他临安哥哥,笑着笑着又伤心的哭起来, “临安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他的初然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不要哭, 我怎么会让你伤心呢?我究竟做了什么让她这般伤心难过?
“初然。”谢临安蓦然清醒过来,心中大震, 喃喃叫了一声,“初然,不要哭,我怎么会不要你,我谁都不要只要你。”
他伸手轻抚眼前的叶初然,却摸个空, 是呢,那不是初然,他的初然去了哪里?
他用力咬唇,勉强睁开似有千斤重的眼皮,眼前那个惊慌失措面色如土的人是祝牡丹,谢临安冷冷一笑,就算给他下春\\药又如何,就算是死,他也不会看她一眼,因为她不配。
谢临安用力掐住脖颈,勉强自己屏住呼吸,窒息的感觉充斥全身,只有这样,从心底深处一直向外燃烧着的火苗才有瞬间的湮灭,冷热交替,让他不自觉浑身发抖。
祝牡丹吓得步步后退,这个茉香粉究竟是什么药?不是说只是让谢临安痴痴呆呆失去神志,任自己摆布,可是如今这红通通的凤眸、晦暗的眼神以及用力掐住脖颈的举动,无不显示,他中的绝对不是茉香粉这般简单。
她也算风月场上的老手,上前一步仔细分辨谢临安的神情,渐渐有些明白,这是中了春\\药的模样,该死的李金玉,真是个不要脸的老绿乌龟,就这么想让头上戴个帽子,谢临安虽说是个废人,可是这药看上去十分霸道,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祝牡丹眼睛一转,心中想到一个主意,不如趁如今这个机会和谢临安生米煮成熟饭,按照他的性格一定无法抛弃自己,也许可以再续前缘。
原来祝牡丹自从嫁给李金玉做妾,虽说锦衣玉食吃喝无忧,但是李公子的性格喜怒无常,高兴了把她捧在手心当明珠疼爱,不高兴了踩在脚底当尘埃厌弃,让她一颗心忽上忽下。
再说,李公子心里时时刻刻惦记着那个乡下丑妇,甚至不惜把她当作棋子,心也就慢慢冷了。
当日在坎山村,见到谢临安那般维护叶娘,心里除了不甘就是嫉妒,因此她才会拼命陷害两人,不曾想嫁给谢多寿之后,爹爹和姑父被罢官,谢多寿和她和离后就不见了踪影。
万万想不到,她居然会在燕地重新遇到谢临安,他虽说还是个残废,却一扫往日的颓废之状,俊秀无双气质风华,光彩照人更甚往日,眉梢眼角贵气迫人。
后来,她还偷偷去了谢府院外,好大的一所宅院,让她眼红不已,听李公子提及,谢临安居然还和七皇子有了关系,往日那个穷酸废人,如今成为富贵少年,简直从一坨牛粪变成了香饽饽,而这个香饽饽还是被她当初甩掉的。
祝牡丹心中又酸又痛,自己甩掉不要的人如今这般优秀,对她爱理不理,对那个乡下丑妇却是呵护宠爱,凭什么?这一切原本属于她,她一定会抢回来。
祝牡丹得意一笑,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心中的害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上前一步扯住谢临安的衣袖,望着他秀气的凤目眨眼一笑,更显风情万种。
高挺的胸脯往谢临安身上靠了过去,“谢郎,你我原本就是未婚夫妻,何苦这般压抑自己,不如趁着这好机会,做一对双宿双栖的鸳鸯,妾身以后就是你的人,绝对不会再离开谢郎,你就从了我吧。”
谢临安正苦苦压住心中的燥热,被她这般挑逗,心底深处的情\\欲一点点浮了上来,他正当少年,血气方刚,茉香粉又是十分霸道的春\\药,绕是他心志坚定方才支撑到现在,换作旁人,恐怕早就颠鸾倒凤醉倒在牡丹花从。
“滚。”谢临安一把推开她,一贯清冷的眉眼带着熊熊怒火,“无耻贱人,你也配?”
他盛怒之下再也控制不住心火,身体某处肿痛起来,眼前的祝牡丹忽然变得妖艳异常,闪烁着动人心魄的光彩,让他目眩神迷,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轻抚那如牡丹花般的醉人容颜。
触手所及的脂粉香气让他越加昏沉起来,心里却有个声音不停告诫他,初然会伤心会流泪。
谢临安用力闭了闭眼睛,伸手握住祝牡丹云鬓边的长簪,猛然拔下来,用力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刺入,巨大的疼痛瞬间让他清醒过来。
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他素白的锦衣,祝牡丹吓得大叫起来,谢临安冷冷一笑,手中的长簪再次刺入手臂,胳膊上传来剧烈疼痛让他浑身燃烧的火苗消逝的烟消云散。
祝牡丹捂住嘴,将尖叫咽下在喉咙里,她失神的立在一旁,怔怔的望着谢临安的衣袖被鲜血染红,一滴滴的血顺着他的指尖流在地上,一会就积成一滩血,而他神色清冷淡漠,似乎这些血压根不是从自己的身体上流下来。
这个人太可怕了,她吓得缩手缩脚不敢再动,嘴唇动了动,一句话都说不出,对自己都这般心狠的人,想来对其他人更是心狠手辣,这种人她再也不敢惹。
谢临安压根没有看自己的伤口和地上的一滩血,更没有看呆立一旁的祝牡丹半眼,他心里明镜似的,祝牡丹压根不敢明目张胆做这种事情,定有背后指使,那人一定是李公子,而他所作所为是为了得到初然。
想到这里,他心中焦急,转身就要离开房间去找叶初然,就在此时,客房的大门被用力踢开,李公子带着两个随从出现在门口,一脸的鄙薄和不屑,望着房中两人。
很快,李公子就发现屋里的情形不对劲,并不如他想象中两人在床榻上衣冠不整躺在一处,祝牡丹衣衫完整,正浑身哆嗦着立在缩在角落里,而谢临安半边衣袖被血浸透,鲜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一汪血里,旁边还掉落了一根长簪,簪子尖头上沾着干涸的血痕。
李公子眉梢挑了挑,示意随从关上房门,他也是聪明之人,稍微脑补就明白发生了何事,看来谢临安为了不受茉香粉和祝牡丹的诱惑,用簪子刺伤自己,还真舍得下手,李公子不禁有些佩服起来。
谢临安正目光清冷的望着他,眼里的鄙夷让李公子一阵心虚,那句狗\\男女无论如何也骂不出,他别开脸,不敢看向谢临安,故意皱着眉头冷哼一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也不用想,一定是勾搭成奸。”
祝牡丹连忙申辩道,“公子,一切都怪他,是他强迫妾身,妾身是无辜的啊。”说完之后,用手帕擦着眼睛里子虚乌有的眼泪。
李公子斜睨她一眼,啪的就是一记耳光,“无辜?你这个贱人,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对这个残废旧情难忘,想旧瓶装新酒?居然敢背着我与人私通,简直是欺人太甚,若不是我过来,恐怕你们早就成就美事了。”
祝牡丹愣住了,李公子怎么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明明是他说做做样子,而后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谢临安身上,说他强迫自己,勾引自己,将他送官,可是现在李公子却一口咬定是两人私通。
她出身官宦人家,自然了解大盛律法,知道两人私通是何后果,心中一沉,知道李公子打的什么鬼主意,他这是要置谢临安于死地,从始至终,自己不过是个棋子,还是个必死的棋子。
谢临安冷冷一笑,话里有话,“李公子来的还真及时,看来大盛的律法你也熟读于心啊,下药这种事情你都想得出,只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自然有一百种办法可以测出这种药粉,如果我没猜错,你那小妾的手帕里就有粉末。”
祝牡丹吓得连忙将手帕藏在身后,事到如今也不由她不开口,毕竟小命重要,“谢公子,我当真不知道这茉香粉是春\\药,是公子给我的,让我来勾引你,他好趁机诬陷你,不过我没想到他那么毒辣,还想连我一起害。”
李公子脸色一变,很快就恢复如常,“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也就不隐瞒了,我要送你们去见官,乖乖听话,不要让我的手下费力气。”
谢临安见那两名随从狞笑着从怀里拿出绳子和布巾,走上前就要动手,他冷冷一笑,“见官?李公子,你的狠毒要我说出来吗?你是想将人打死后再抬去见官吧,这样也算斩草除根,没人知道你的无耻。”
李公子脸色一白,咬了咬牙,示意两名随从立刻动手,打死勿论,那两名随从互看一眼,步步紧逼就要上前。
谢临安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毫不变色,虽然心急如焚,面上却是依旧云淡风轻,扫了一眼李公子,淡淡说道,“李公子,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刚中了药粉的时候,就猜到你的毒计,所以在这屋里留了记号,而这个记号只有我的挚友才能看出来。”
他望着李公子讶然的脸,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道,“如若我死在这个房间,七皇子一定会来这里调查我的真正死因,这个记号他一看就明白,我想,两条人命,纵然李公子富甲天下,应该也逃不脱大盛律法吧。”
李公子不自觉的抖抖眉,心中惊骇有如潮涌此起彼伏,记号?真的假的?是当真留下记号还是为了诓骗自己胡说八道,可是谢临安此时神情安静,言谈举止从容,眼眸清澈,根本不像在说谎话。
他此时心思百转,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可能谢临安说得是真话,他也不敢冒险,如今是在燕地,七皇子的封地,如果真的被识破,就算是四皇子来救自己,也鞭长莫及,谋害解元的罪名,压根不用经过刑部终审,就可以被七皇子判处死罪。
他心中纠结,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两名手下见他沉默不语,也不敢动手,一行人在房间里僵持住,谁也不敢先动手。
就在此时,房门又被一脚踢开,这一次房门没有禁住雷霆之击,轰然倒塌,好在这个房间是客栈最里面的一个独立小院,偏僻幽静,没人发现这里居然暗藏玄机。
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威风凛凛的立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神情不安的秀美少女,正是叶初然和阿南,屋里的人都是一惊,李公子不由惊讶的问道,“叶娘,你怎么来这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叶初然见谢临安为药铺老板的娘亲治病,乐的自己去市集上闲逛,她病了十多天,早就百无聊赖,闲得只想好吃好喝痛痛快快逛逛集市。
她到了集市,先去了包子铺,眼见生意红火,张氏忙忙碌碌,见到叶初然过来,连忙把她让进屋内,端上来几个包子和茶水后,就开启絮絮叨叨模式,无非就是她身体刚好,不要太累云云。
叶初然听得耳朵里面生茧,只好和张氏嘻嘻哈哈胡乱聊了几句,就借口要回去休息逃之夭夭。
她去了市集,就像是笼中鸟放飞天际,买了一堆的点心,什么桂花糕米花糖之类,吃得不亦乐乎。
等把市集逛了个底朝天,叶初然抹了抹嘴边的点心渣子,心里有些不安,眼看一个时辰已经快要过去,怎么谢临安还不来找自己?
她想了想,转身回到药铺,正好见到药铺老板在招呼客人抓药,心里更是不安,老板此刻在招待客人,说明谢临安恐怕早就离去,怎么还不去市集寻找自己?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越想心里越不安,连忙跑到药铺,那个老板见到她,咦了一声,“小姑娘,谢公子诊断结束就说要去找你,连茶水都没喝,他还没找到你?”
叶初然大惊失色,“什么,他已经离开?他去了哪里?我根本没有见到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市集并不大,不可能找不到一个人,难道真的出了事情?
药铺一个小伙计讪讪走过来,“老板,您说的是刚才那个清俊公子吗?我见到他了。”
叶初然立刻抓住他的袖子,“你看到他去了哪里?”
小伙计眨眨眼睛,“刚才那位公子在门口,有两个随从找到他,还有一个美貌佳人,说是他的娘子,然后就推着公子回家了,公子的娘子长得真好看。”他打量了下叶初然,“和这位小姑娘一样好看。”
药铺老板清咳一声,“不要胡扯八道,什么娘子,那位公子的娘子是这个人,你一定认错人了。”
小伙计振振有词,“绝对不会,我亲耳听到那个打扮华丽长相妩媚的女人叫他相公,我不会听错的。”
叶初然见他这般自信满满,略微思索,立刻明白,那个女人一定是祝牡丹,只有她才会恬不知耻的称呼前任为相公,也不是初犯了。
祝牡丹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带走谢临安?一定是李公子在搞鬼,因为自己,他对谢临安心怀怨恨,一定是他让祝牡丹花言巧语骗走谢临安。
想通这一切,叶初然一阵害怕,李公子心思狠毒,肯定会对谢临安不利,她一定要找到谢临安,救他出来,可是只凭自己,就算找到又如何能救他出来?
她心慌意乱,一颗心跳得厉害,叶初然忙用手轻抚胸口,一定不能乱了主张,她要冷静下来,对了,去找阿南,阿南武艺高强,一定可以救出谢临安,可是时间有限,去许府找阿南是否来得及?若是赶不到,李公子那个禽兽会怎样对付谢临安?
她一边胡思乱想默默垂泪,一边往许府方向发足狂奔,不知道是不是锦鲤效应,叶初然走到街道尽头,突然心中一乱,而后突发奇想,不受控制的往街道另一边奔去,那里是一处偏僻的园子,处处种满了草木。
咦,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要去许府?怎么会来到这么一个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她正在惊讶的时候,猝不及防撞在一个人身上,那人正低头缓步行路,被叶初然这么一撞,正撞在脸上,顿时眼冒金星鼻子酸痛,痛的立即捂住鼻子蹲在地上。
“喂,我说你是怎么走路的,不长眼睛啊?”那人气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骂上几句解解痛。
叶初然欣喜的望着他,“阿南,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南抬眸望去,“咦,叶娘,是你,我来城东办些事情,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来又是自己的锦鲤属性发挥奇效,莫名其妙就找到了援军,她立刻拉住阿南往城里走去,“阿南,快和我去找临安哥哥,他被祝牡丹骗走了。”
阿南一愣,“骗走了,怎么回事?”叶初然将自己的猜疑告诉他,阿南一拍脑袋,“这可不妙,谢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公子交代?”
叶初然跺跺脚,“你不要乌鸦嘴,临安哥哥一定没事,你快想想,他会被带到哪里?”
阿南挠挠头,“这我可想不出,你说他们会去哪里?”
叶初然凝神静气,思索片刻,“李公子是来巡查自己的产业采紫轩,恐怕不会住太远,这个人又矫情又会装,一般的客栈他不会住下,只有豪华的客栈他才会去,采紫轩附近豪华客栈有四家,我们一个个去查,一定可以查到。”
阿南不由竖起大拇指,叶娘果真聪慧。
两人以采紫轩为中心,将四家客栈一一问过去,果真在其中一家得意楼,打听到祝牡丹就住在这里,奇怪的是李公子和周氏夫妇居然住在另一家。
叶初然来不及细想,拉着阿南就冲了进去,果真撞上李公子正要打杀谢临安和祝牡丹。
她打量着房内所有人,最后视线落在谢临安身上,惊讶的奔过去,伸手抬起他受伤的胳膊,吓得双手发抖,“临安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屋里有谢临安,有李公子,还有祝牡丹并两名随从,这诡异的一幕叶初然懒得去问,她满心满眼只有谢临安的伤口,拿起桌上的剪刀,她从自己的衣襟处剪下一条长长的布条,掀开谢临安的衣袖。
触目惊心的红,白皙如玉的胳膊上两个深深的窟窿,还在汩汩的流血,叶初然红着眼睛,用布条为谢临安包扎着伤口,眼泪不自禁的滚落,“临安哥哥,痛不痛?”
谢临安轻轻拭去她眼睫上的珠泪,笑着摇摇头,“不痛,一点也不痛。”
阿南也没闲着,见谢临安这般惨状,想到自家公子临行前叮嘱自己照顾好谢临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顿痛打,打得那两名随从鬼哭狼嚎,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叶初然越看谢临安的伤口越恼怒,她虽说性子一直温文和善,可是如今是她最心疼的临安哥哥受伤,不用想她都能猜出来,恐怕是李公子指使祝牡丹用长簪刺伤谢临安,
她低头为他裹伤,地上红通通的一滩血,叶初然又痛又怕,血迹的旁边果真掉落一枚长簪,尖头上还有血痕,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叶初然咬紧牙关,转眸四顾看到桌上一个青花瓷茶壶,她起身拎在手里,快步走到李公子身旁,笑着说道,“李公子,我给你倒茶。”
满屋的人都愣住,关键时候居然还要倒茶,喝你妹的茶啊,没看到屋子里面已经乱的不可开交,还有两人在地上痛的打滚呢。
李公子也是一愣,随即又是一阵欢喜,虽说叶娘不关心自己,都什么时候还担心自己口渴,他笑着坐在桌旁,“好啊。”
叶初然为他倒了一杯水,趁他低头笑眯眯端起茶盏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将茶壶狠狠扣在李公子的头上,痛得他一声怪叫,满头满脑都是茶水。
叶初然忿忿不平道,“叫你欺负临安哥哥,还让祝牡丹这个恶女人用长簪刺伤他,我打死你。”
李公子伸手抹去满脸茶水,气急败坏的扬起手,只是看到叶初然明丽如朝阳的小脸,一只手再也打不下去,“不许冤枉本公子,这伤不是我让牡丹刺伤的,你的临安哥哥不知羞耻,勾引牡丹,两人苟合,我发现两人的丑事,正要报官。”
谢临安冷声道,“事到如今,你还在胡说八道,是非曲直,明眼人都看得出,你指使祝牡丹构陷我,还想倒打一耙,叶娘不会相信你的。”
叶初然瞪大眼睛,她看看李公子,又看看谢临安,视线最后落在祝牡丹身上,面上神情从惊讶到哀伤再到绝望,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而后捂住脸哭着跑了出去。
李公子见到叶初然这般模样,暗暗开心,看来叶娘是相信谢临安和祝牡丹苟合,这样一来伤透了心,可不就方便自己趁虚而入。
他越想越得意,压根没有注意到叶娘临走的时候,给阿南使了个眼色。
谢临安见叶初然哭着跑出去,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流露出焦急的神情,“初然,我没有,你……”他怒视着李公子,不提防阿南推着轮椅,嘴里叨叨着,“谢公子,还不快追,叶娘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谢临安心里一紧,握住轮椅的双手抖了起来,语气仓惶,“阿南,快追。”两人无视李公子哎哎的呼唤和阻止,迅速追到客栈门口,只见叶初然正优哉游哉等在那里,见到两人出来,笑眯眯迎上来,“李公子没有追出来吧,快走快走。”
谢临安一琢磨就知道叶初然在搞什么鬼,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三人沿着街道迅速回到了许府,等到李公子到客栈门口,三人早已逃之夭夭。
此时三人已经在许府的花园里喝茶,阿南望着叶初然啧啧称赞,“叶娘,你这一招瞒天过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当真厉害啊。”
叶初然喝了一大口茶,得意洋洋的说道,“那可不是,临安哥哥是什么人,古有柳下惠,今有谢临安,正人君子坐怀不乱,更何况是祝牡丹,让自己头上绿油油的人,就算她再美,这被抛弃之仇也不会忘啊。”
谢临安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小姑娘又在胡说八道,草稿都不用打,信口开河一套一套的。
小姑娘挤眉弄眼,“若说这个人换成阿南,那我可就不相信了。”
阿南噗嗤一声,嘴里的水都喷了出来,嚷嚷道,“我哪有,我还没有娘子,我还没有……”谢临安连忙咳嗽一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阿南讪讪的住口。
叶初然哈哈大笑,对着阿南扮个鬼脸,继续说道,“明明是李公子让祝牡丹来勾引临安哥哥,还倒打一耙,哼,诬陷两人私通,我将计就计,装作伤心欲绝跑出去,引得临安哥哥来追我,私会?哼,房中就剩祝牡丹一人,我看她靠什么说私会,一个人私会去吧。”
此时,许府中的大管家拿来了上好的伤药和纱布,为谢临安的伤口重新包扎起来,叶初然望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忍不住心头一酸,泪眼朦胧中,看到谢临安皱眉忍着疼痛,恨不得自己去替代。
她抽抽噎噎道,“祝牡丹太狠心了,不管怎么说,又不是你对不起她,退婚的人是她,她怎么就下得了狠手,用长簪把你刺伤成这样。”
谢临安见她伤心的模样,心中又高兴又心疼,手臂上的疼痛早就抛到九霄云外,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握住叶初然的小手,“初然,我没事,其实,这个伤口是我自己用长簪刺伤的。”
叶初然瞪大眼睛,“你……你为何要用长簪刺伤自己?”难道是脑子进水?
谢临安沉默片刻,“今日在药铺门口,祝牡丹过来找我,我不理她,不想出现李公子的两个随从,用药将我迷昏带到客栈。”
看到叶初然和阿南目瞪口呆的模样,谢临安抿了抿唇,“我一向警觉,可是那药是茉香粉,无色无味。”
叶初然不解的问道,“茉香粉是什么?”
阿南张大嘴巴,“居然是茉香粉,难怪谢公子医术了得也没有察觉,茉香粉是前朝殇帝命令太医院所制,殇帝荒淫无道,最好风月,听说遇到不顺从的女子,就用上茉香粉,再烈的女子也会柔软如水,前朝灭亡后,这茉香粉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
叶初然终于明白了,骇声道,“茉香粉是春\\药,祝牡丹居然对你用药,不对,她得不到茉香粉,一定是李公子,李公子是皇商,富可敌国,他想弄到茉香粉易如反掌,这个该死的东西。”
她回想刚才阿南说的话,任凭再烈性的女子也会顺从如水,难道说临安哥哥和祝牡丹做了那事?她心里如惊涛骇浪,脸色苍白,神色泱泱不快。
阿南见两人突然之间都不说话,周围的空气寂静如死一般,连忙说道,“对了,我想起我还有些事情,你们慢慢喝茶。”然后带着许府管家匆匆离去,开玩笑,这浑水他可不趟,赶紧风紧扯呼。
园子里只剩两人,相顾无言,叶初然伸手摘了一朵木芙蓉,无意识的用手一枚枚摘着花瓣,她低垂眸子,掩去所有的情绪。
一声轻笑从谢临安的喉中逸出,叶初然抬眸望去,那双如烟如波的凤眸正静静的看着自己,“初然,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从不隐瞒你。”
他伸手揽住叶初然,见她搂在自己怀里,“我中了茉香粉后,神志昏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可我不会做那些不顾伦常的事情,因为我的初然会伤心,所以我在祝牡丹靠过来的时候,拔下她的长簪刺伤自己,让自己清醒过来。”
叶初然听得惊心动魄,她知道他描绘的轻描淡写,可是当时那种情形下,他的挣扎和决绝,旁观之人或者听书之人,是无法得知,她倚在谢临安的怀里,心疼的轻轻抚摸着他的伤口,叹息一声,“何苦呢,其实就算……也不怪你。”
谢临安好看的凤目凝视着她,深情眷眷,他低下头,薄唇在叶初然的额上轻轻一吻,而后一点点吻到叶初然的耳畔,停在那里,温暖柔润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颤。
低沉清朗的声音响起,“初然,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叶初然抬眸望着那个少年,他的凤眸澄澈明亮,带着霁月清风,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她何德何能,能让这双眸子充满着无限的情意,值得她一生相守。
她伸手搂住谢临安,将脸庞埋在他的怀里,悄悄问道,“临安哥哥,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我讨厌周氏讨厌祝牡丹,更讨厌李公子,我不想见到他们,一个都不想见到。”
叶初然咬了咬唇,“李公子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对付你,我怕他会再下毒手,我担心临安哥哥。”
谢临安搂紧她,暗暗叹息一声,他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知晓叶初然的身世,他就一直在思索今后应该何去何从,如今形势迫人,他也只能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初然,这些时间我一直思索这个问题,居住在燕地也不是长久之计,兵法有云,无论如何天时地利人和,最关键还是要自身强大。”
谢临安深沉如水的眸子波澜不惊,犹如墨黑静寂的大海,内里如何的波涛汹涌却无从得知,那双眸子静静的看着叶初然,良久,缓缓说道,“初然,我想出仕,明年春天我要进京参加春闱,我有信心夺得状元。”
他已经打定主意,淡泊名利纵情山水只是无能逃避现实的借口,他要保护他的初然,就必须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纵然届时发现她的身世,他也可以保护周全。
他要通过科举打开仕途之门,更何况如今他和许晏关系匪浅,原本就是一条捷径。
叶初然茫然的望着他,“临安哥哥,你要参加科举出仕,可是你不是只想隐居田园之间吗?”
“此一时彼一时,初然,你放心,我自有打算。”谢临安笑着握住叶初然的手,薄唇覆在她的手心之上,温暖安心。
谢临安向来做事谋定而后动,回到谢府后,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将以后的事情细细谋划一遍,而后便去许府找到阿南。
阿南见谢临安伤势还未好,连忙将他请到许晏的书房,“谢公子,你要安心养伤,有什么事情,找人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他想了想,补充道,“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已写了书信,命人八百里急件到京城给到我家公子,公子放心,我家公子一定会为您做主,给那个李金玉颜色看看。”
谢临安微微一笑,“昨日之事劳你费心了,我并不放在心上,今日来找你,是想问问运输粮草到灾区的事情。”
阿南听到粮草两个字,脸上就流露出崇敬的表情,“谢公子,我正想告诉您,您的计策十分有用,我命人找了燕地的镖局,将粮草分开托付镖局,灾区的官员今个一早来信告知,全部粮草都已经运到灾区,一颗都没有丢失。”
谢临安点点头,“既然如此,你我何时出发前往西北灾区?救民如救火。”
阿南喜道,“公子有心了,距离和我家公子约定时间还有半月,此去西北灾区大约十日行程,您看我们要不要过个三五日再出发?”
谢临安摇摇头,“不用,我们早出发几天,一来可以了解民情,二来熟悉西北的环境,找出灭虫的最佳方法。”
“那公子您看何时出发?我吩咐管家做些准备。”阿南问道。
“后日一早,不用做什么准备,此去西北还是小心从事,不宜过分宣扬,你我还有叶娘三人,扮成走方郎中前往西北。”谢临安淡淡说道。
“好,一切听从公子安排。”
两人商量妥当,谢临安回到谢府,吃晚饭的时候,他抬眸看向张氏和叶初然,“大嫂,西北一事刻不容缓,我打算后日一早出发前往西北,我和叶娘不在家的时候,家里一切有劳大嫂多多费心。”
叶初然含着一口饭,惊讶道,“后日就走?”
她见谢临安默默点头,也就不再说什么,她心知肚明,这么急离开,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为了避开李公子,省的他再想什么坏主意害人,惹不起躲得起。
张氏讶然道,“三弟,你当真要带叶娘一起去西北,那里是灾区,兵荒马乱灾民遍地,叶娘一个小姑娘不安全,还是留在燕地,我可以照顾她。”
若在往日,谢临安必定双手双脚赞同张氏的话,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昨天的事情他没有告诉张氏,怕她担心,如今李金玉对叶初然垂涎三尺势在必得,留她在燕地,岂不是羊入虎口,还是带在身边最是放心。
他笑着说道,“大嫂说的是,其实是我自私,叶娘照顾我时日久了,一时半会我居然离不开她,走到哪里都想带着她。”
叶初然自然是做神助攻,频频点头,“临安哥哥说的是,我要照顾他。”
张氏忍不住莞尔一笑,“你们啊,这般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张氏虽说放叶初然离开,到底心里还是十分不舍,从叶娘嫁入谢家到三人来到燕地,从未分别过,如今居然要分开数日,心中十分不舍。
她担心西北苦寒,两人的衣食应该怎么办,第二日一早便去了市集采购,为两人准备了各种吃食和厚厚的棉衣。
在谢临安再三说他们三人扮成走方郎中,带许多东西不方便,张氏方才作罢,但还是在两人的包裹里塞了一套厚厚的粗布所制棉衣,还有一大包的包子,嘟囔着,“走方郎中也要穿衣和吃饭啊,难道喝喝风吃吃露水就好了。”
就这样反复拉锯中到了后日,谢临安和叶初然两人苦笑着,背起张氏准备的厚重包裹,去了城门处和阿南汇合,三人坐上马车,一路往西北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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