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高一男子组跳高比赛,白琰拿到了第二。
当天晚上, 席和光就向白琰兑现了之前的诺言。
在两人的房间里, 他洗完澡等到白琰出来的时候,就踮起脚尖轻轻在白琰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真的是啄。
两片柔软湿润的嘴唇毫无章法地撞上来, 一触即离, 离开的时候还轻轻嘬了一下, 像是在吸食果冻一样。
嘬得白琰的心都随之颤抖了一下。
眼见少年人就要离开,白琰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对方。
他一只手握住席和光的腰, 逼迫对方靠近自己。
白琰低沉的声音仿佛大提琴在低吟, 一双眼中好似燃着即将燎原的星火:“说好的奖励,一共有三次。你还没兑现完, 怎么就想跑?”
席和光坚决抵制对方的污蔑:“我还没亲完,只是先亲一下。”
白琰的眼神都变了:“然后等会儿再亲一下?”
席和光理直气壮地点点头。
白琰注视着他,声音有些喑哑:“那你再亲我一次。”
席和光又微微踮起脚尖,把嘴唇往白琰的嘴唇上贴了一次。
白琰笑起来, 眼神幽幽的:“很好, 还有最后一次。”
这一次, 席和光刚碰到白琰的嘴唇,就感到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脑袋, 腰间原本松松环着的手臂也开始收紧。
他仿佛置身陷阱中的猎物, 简直动弹不得。偏偏一条软体趁着少年人呼吸不畅的时候凶猛地钻进来, 勾着他的纠缠。
少年人很被动,一双细白的手无处可放,只能有些无力地搭在对面人的肩膀上。
他想要反抗, 结果些微的挣扎,轻轻的扭动,换来的却只是对方更加紧密的箍紧。
两张嘴唇终于分开的时候,席和光忍不住大大喘了一口气。随即,他又脸色有些红地把白琰推开。
这次,白琰倒没有再紧紧抓着对方,而是顺从地放开了手。
席和光有些不太自然地说:“好了,奖励已经都给你了。剩下的,你自己解决一下。”
他说完,偷偷看了一眼白琰的裤子,又连忙撇开了脸。
白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微微喘息着平复有些激动的身体,喑哑着嗓子说:“早晚有一天……”
经过这么多个世界的相处,席和光当然知道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瞥了白琰一眼,脸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窝来,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等到那天再说吧,你举这么久,小心过劳损。”
白琰的眼睛中一下迸射出骇人的光彩,他上前一步想将这打嘴炮的小坏蛋拽过来,让他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举”。
然而席和光早有准备,他几步就跨到床边,飞速往床上一扑,拉过柔软的被子就把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少年人这幅模样就像一个大号的宝宝,窝在床上一本正经道:“早点解决早点睡觉,早睡早起身体好!”
白琰十分无奈,他原本那点隐秘的心思被席和光这如临大敌,将自己锁在“堡垒”里的举动一打岔,愣是烟消云散了。
他走进了卫生间,在进行了一项不太健康的活动后,就洗手上床,然后伸手从把自己包成蚕宝宝的席和光身上扒拉了点被子下来,和对方一起进行早睡早起的健康活动了。
第二天是运动会的最后一天。
席和光参加的集体跳绳和白琰参加的高一男子三千米长跑都在这天下午,运动会将近尾声的时候。
此时正逢夕阳西下,日暮黄昏。
集体跳绳的时间比三千米长跑的时间开始的要早一些。这个活动是每个班找二十个人,男女混搭,一起跳大绳。
热烈的晚霞烧了大半个天空,另外一小半已经开始转为灰蓝,准备迎接夜幕的降临。
活动开始的时候,白琰站在一班的场地旁,一双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对面队伍里的席和光。
少年人苍白的面容就被晚霞映出艳丽的色彩,他柔软的黑发在空中舞动,随着前面的人刚下,他就立刻接上,在晃得虎虎生风的大绳中苟过一个回合。
如此往返几次,规定的时间终于结束。一旁计数的人员对着前来记录数据的人大声爆出个数。
一班的体育委员立刻游鱼似的窜过来,对着在场的一众跳绳小队队员兴奋道:“咱班中间没断,连着跳了两百多个,远超这一组的其他班,估计年级上的名次也不低!”
刚刚合作过的跳绳小队队员们脸上都现出了兴奋的神采,席和光也不例外。他和白琰对视一眼,刚刚笑着互相击了个掌,就听见广播响起来::“请参加男子组3000米长跑的运动员请尽快到广播台前集合,请参加……”
三千米长跑,那不是轮到白琰的项目了吗?
胳膊被白琰一把拉住,席和光连忙跟其他人简略打了声招呼,就跟着对方往广播台的方向跑。
等到两个人过去的时候,广播台前已经聚集了乌泱泱的一片人。
因为四中的班多,参加三千米长跑的人每班两个,人太多,跑道不够一次跑完,所以就分成了两批。
白琰就在第一批当中。
裁判员和两个学生会的人在给站到跑道上的人分发挂在胸前的牌子,方便等会儿直接登记成绩。
二十多个人挤在跑道上,拍成一长排,在裁判一声令下开始往前冲。
白琰一开始就跑在了第二位。
席和光在内侧的跑道上,跟白琰隔了一个手臂的距离慢慢跟着对方。他手里拿着水瓶和小毛巾,水瓶里是体育委员脑子一热配的淡盐水,也不知道浓度跟生理盐水比怎么样。
小毛巾则是席和光自己准备的,他觉得比起班长蔡琳琳手里的那批发式的毛巾来说,自己准备的更柔软,质量也更好。
白琰跑得很稳当,第一圈结束的时候,速度没有多大变化。他跟第一名几乎统共超了后面人将近半圈的距离,而他跟第一名就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看着就像是为了不让两个人在跑动的过程中,脚部互相打架而特意留出来的。
第一名是个体育生,面对在自己身后紧追不舍的人有些不服气。他看身后这人不是体育生,却跟自己跑得差不多快,他当然感到自己身为体育生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因此第一名特意加快了速度,谁知白琰也跟着加快了速度。而且,他快,白琰就跟着快,他慢,白琰就跟着慢。
总之,白琰就保持着这两步的距离不动摇,完全甩不掉。
席和光跟到第四圈的时候,实在有些跟不动了。
之前每天晚上,他陪着白琰训练的时候,只有白琰是实打实地跑完了七圈半,而他每次都是划水跑个两圈就慢慢沿着跑道走。
因此到了现在,席和光是想陪跑都没有多少精力了。
少年人的脸上开始涨得通红,额角落下细密的汗珠,喘气的声音比白琰的还大。这模样,要不是席和光跑在内圈,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跑三千米了。
白琰见状有些心疼。
虽然他喜欢席和光的陪伴,但他还是不忍少年人受苦,因此他说:“你等会儿再过来。”
现在已经是第四圈了,前面的体育生虽然尚有余力,却也没有到能随意开口说话的地步。现在听到身后传来说话声,他都惊了。
这体力太恐怖了!
席和光摇了摇头,喘着气说:“我陪着你。”
白琰劝他:“我现在不需要人陪。到后面我撑不住了需要你。你现在用光了体力,等会儿就陪不了我了,我也不能拿第一了。”
他还在跑步,说话尽量简短,声音有点喘息。
席和光想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而且他不走,白琰又要劝他,太浪费体力了!
因此他也不再说话,只有跑步的速度降下来,开始转而慢慢往前走。
白琰很快远离了他。
但是席和光记得白琰身上挂的牌子是69号,对方身高腿长,在人群中也很显眼。因此白琰跟席和光的距离拉开了,却并没有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席和光想了想,停下来站在跑道边的一个固定位置上,眼睛随着白琰的跑动而移动着视线。等对方快跑到自己所在的位置时,席和光就给白琰递水和小毛巾,陪着对方跑半圈,为他加油呐喊。
到了最后半圈的时候,第一名和白琰遥遥领先,甚至已经领先了最后一名一圈半。
席和光连忙站到终点线的后面,准备等白琰跑完后直接扶着对方走一走。
三千米的路程实在太漫长了,眼看马上就要有人结束比赛了,终点处的裁判和各班等待的人都非常激动。
只差最后半圈,第一名就要诞生了!
白琰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力的。
他的速度猛然加快,两步的距离触手可及,几乎是一下就超过了前面的人。前面的体育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白色的校服从他旁边越过。
体育生自然是不甘落后,立刻也开始加速。只是他已经跑了这么长时间了,虽然还保留了一点体力,脚步却开始虚浮。
而且白琰比他提前加速,速度还不减!体力也完全够!这半圈的距离到底没能让他追上,白琰直接越过体育生拿了第一!
终点处前来观看比赛的一班同学看着那道身影一下冲过了重点纷纷欢呼。
席和光在终点一把接住了白琰。
对方虽然已经减速,但冲击力还是挺大的,一把把他抱住带着往前踉跄了几步。
席和光差点被对方勒死。
他把水瓶递给白琰,看着对方咕噜咕噜地灌下去,又拿起毛巾擦了擦对方头上密密冒出的汗。
新一轮的三千米已经开始,席和光却没有过多关注,只是扶着白琰在运动场上慢慢走,吹风。
少年人双手扶着白琰的胳膊,他的身材削瘦,在身旁人高大身形的映衬下,看着倒好像席和光是依偎着白琰一样。
晚风拂面,席和光扶着白琰惬意地走着,中途还看到在跑三千米的景云。
席和光这才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对方要看他比赛,此时便冲着对方喊了一声:“加油。”和白琰两个人一起看完了最新一轮三千米的比赛。
当晚霞都消失,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运动会结束了。运动会后就是月考,月考结束后,就是十一长假了。
四中的十一长假只放三天,不仅时间短,还有各科老师布置的一大堆作业。
不过虽然假期短暂,但不论是席和光还是白琰,都想出去玩。
毕竟两个人单独出去玩,就可以算作是在约会。
至于席连生和杜晚晴,做父母的都忙着浪漫旅游,巴不得这两个小的自己解决。
鉴于时间和作业的条件,席和光和白琰两人也没去多远的地方,就抽了一天出来先去探望了白妈妈,然后在s市的美食街逛了逛。
街上人挺多,周遭都是林立的店铺,烤翅的孜然香和奶茶的香甜气息弥漫在整条大街上。
席和光一只手抓着轰炸大鱿鱼,一只手抓着根糖葫芦。白琰手指间提着碗狼牙小土豆,手里捧着碗臭豆腐,时不时喂席和光一块。
这样不用想作业,不用上课的日子实在太爽了。
可惜很短暂。
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目光在周遭的店铺上逡巡,寻思着等会儿在哪里解决午饭。
席和光嘴里咬着臭豆腐,含糊道:“明年就要分科了。”
白琰挑眉:“你想读什么?”
席和光毫不犹豫地说:“我想读文科。”
白琰看着他:“那我也读文科。”
席和光咽下臭豆腐,他吃的有点急,舌头都被烫了一下:“别啊,你理科成绩好,你就读理科嘛。”
白琰的目光沉沉的,里面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可是这样就不能随时看到你了。”
席和光劝说道:“但是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吃饭,晚上一起睡觉啊。”
他说到这里,脸上忽然微微起了点红晕:“我们到时候出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还是不要这么任性,对自己负责一点,好好赚钱。我是学不会理科,只能去文科了。你理科学得好就学理科吧,就算以后想转文,也有金融之类的可以选择啊。”
白琰心头一动。
少年人在跟他谈未来,那个规划里有他的未来。
他一想到这里,就感觉心口涨涨的,充满了欢喜。
白琰低声道:“好。”他说到这里,脸上微微泛起笑意,看向少年人:“我想吃那个鱿鱼。”
席和光立刻把手上的鱿鱼递到白琰的嘴边,让他咬了一口。
两个人正笑着互相喂食,忽然就听见四周响起尖叫。
席和光转头一看,就见周围的人纷纷四散,食物掉了一地。一辆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速度之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他们的面前,直往他们这边冲来。
白琰的动作比他的脑袋还快,他几乎是第一时间一把抱住席和光推开他,然后那辆疯了一样的车子就碾压过来。
地面上瞬间就洇了一滩血迹。
这一切变故就在瞬息之间,快得席和光甚至都没来得及眨眼。
他回过神来后,立刻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倒在地上的白琰。
怀里的人身上的衣服全脏了,额头上是磕出来的血迹。周围已经有热心的群众在帮忙打120,席和光不敢随便挪动白琰的身体,怕加重对方的伤势,只能捧起对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
一大滴一大滴的水珠落到了白琰血迹斑驳的脸上,越来越多,席和光连忙给他伸手擦,却越擦越花。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哭。而且是泣不成声,撕心裂肺地哭。
一只手轻轻拂去了少年人脸上的泪水。
席和光呆呆地低头看去,就见倒在血泊里的白琰像是感受不到身上的痛苦一般,神色十分冷静:“小傻瓜,我没有忘记你。只是我只有在快要脱离世界的时候才会找回自己原本的记忆。”
席和光十分震惊,他带着点哭腔问:“你是谁?白琰?埃尔维德?顾清寒?还是席零一?”
白琰笑道:“都是我。之前995没有警告你吗?不要沉迷在这个小世界。是我又差点把你拉得太深入了,幸好系统开启了防御。”
席和光此时已经不仅仅是震惊了,他很疑惑:“防御?”
白琰说:“对,专门为你准备的防御。每个世界里的我因为没有记忆,都会在下意识里想要把你拉进这个世界里和我永远在一起。但实际上,你不可以沉迷的。”
他说完,血迹斑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神色来。
席和光看着腿上的人,忽然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我……”
我又是谁?
白琰却笑起来:“下个世界你就知道了。”
他说到这里,声音更温柔了些,像是在哄孩子一样:“下个世界我们一起完成任务,努力结束你的穿越,我给你一个家,你跟着我走,好吗?”
席和光心头一动,低声道:“好。”
白琰见他眼睛还有点红,笑起来:“快醒过来吧,没有你,我已经快要忍受不了了……”
……
席和光又一次回到了系统空间。
这次他没有主动询问系统995这次的任务评分怎么样,因为他知道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倒是系统995主动开口:“你知道下个世界该怎么做了吗?”
席和光点点头。
系统995:“请宿主不要沉迷小世界,完成任务后及时回归。”
席和光这次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走向了代表下个世纪的白光。
……
“……闲话少言,书归正传,今天咱们啊,就讲一讲那席氏的没落。”
此时正逢清晨,天刚破晓。茶楼除开白日里奉茶,这会儿还开门兼做早点的营生。开盖的蒸笼氤氲着热气,模糊了当街忙碌的身影。
茶楼大堂内十几张桌子上稀稀拉拉地坐着好些人。有的正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包子;有的面前早已是空碗空碟,正坐着细细品茶。虽然各人手头上正在做的事不同,但他们此刻有一样是相同的,便是神思都分了大半到正中央的台子上。
那稍高一些的台子上一桌,一凳,桌上一块方正的木块,桌后坐着一位身着深蓝布衣的说书人。
这会儿时辰实在是早,茶楼的包子还是刚出的第一笼,堂上桌前坐着的不是赶去城郊田地的佃户,便是早起遛鸟的地头老爷。在这一众壮汉瘦老头中,唯有一人身形纤细,看着似乎是还未长开的少年人。他头戴帷帽,面容隐在影影绰绰的黑纱之后,独自坐在角落里。
其实他刚进来的时候,众人关注过他好一会儿。只是对方除了带了帷帽,其余衣着并无不妥,行为举止也都十分正常,而且沉默低调。这城的位置并不偏远,往来间还接待过许多修者,少年这副模样也委实算不得怪异,因此众人很快便将注意力挪到了别处。
更何况现在台上的说书人正讲得眉飞色舞,听的人正津津有味。
“……经此一役,叛徒潜逃,席氏重器龙雀至今下落不明。席氏家主坠入火海,尸骨无存。至此人心渐散,席氏怕是就此亡矣。”
惊堂木落下,说书人的声音停止,只留一室意犹未尽的嗟叹之声。
从前的南淮席氏威名远扬,原本就是正统道修世族中最顶尖的那一批。后来新的家主席和光上任,虽然手段狠厉,不近人情,为多方诟病,却也着实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传闻他六岁便感应天道踏入修真之途,十五岁便跨入了凝神境,三十岁便接手了席家。
此后百年,席家昌盛,一跃成为正道魁首。而前不久他身死,席家也很快露出了颓势。
这其中攀至顶峰,又盛极而衰,少年意气至春秋鼎盛,最后却又身陨道消。其中种种必定曲折而传奇,正是无数人爱听想听,又扼腕叹息的桥段。
“从前席氏声名在外,席和光斩妖除魔震慑四方,谁能想现在落得这么个人去楼空的下场。”
“哪里就到人去楼空的地步了,先前不是还有传闻,说是席和光的灵堂前,他那几位兄弟还为了重器龙雀大打出手了吗?我看人还精神得很呢。”
“唉,想那席和光从前多么风光,据说出门乘坐轿辇,抬轿的就有八个人,光是前后仪仗,就能绵延整个长街,轿辇旁还有白衣侍卫配宝刀随行。”
“说来这白衣侍卫,是不是就是那龙雀?”
“对,正是那与席氏宝刀同名的龙雀。听说如今席氏大乱全是这一人,不,这一妖所为。”
“妖物披着人的外皮,确实也叫人难以分辨。想当初席和光多么宠爱这人,出入都要他随行,如今席和光竟被自己养的狗结果了性命。”
“也不一定,说不定席和光当初就疑虑此人,才会将其时时放在身边看管呢?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哪里比得上妖物绝情?席和光将其养大,多少还是存了爱护之心,只是最后还是招致恶犬反噬,后果严重罢了。”
大家一阵七嘴八舌,谈到此时,堂上已是一片唏嘘之声。
外面的晨光破开暗沉的云层,一缕金光投向刚刚苏醒的城市。茶楼里也渐渐明亮起来,看来又是一个天清气朗的好日子。
说书人的故事已经结束,正坐在台上呷了口凉茶。听客们也纷纷起身,地头的老爷们背着手拿起鸟笼子,下地的农夫们将短打往肩上一披,就连趁着人多前来乞讨的乞丐们也端起碗钵跟在后面准备出去。
茶楼里稀稀拉拉的众人出去,又有不少人接着进来,一时间,茶楼的门道处熙熙攘攘,众人说说笑笑。
唯有走在最后的一位老翁神色郁郁,似有心事,跟在人群之后还差点栽了一跤,幸好旁边及时伸出一条胳膊,搀扶了他一把。
“多谢多谢。”
老翁颤着声音道。他眼睛还未瞟过去,便听得旁边一人道:“老伯小心些。”
这声音很年轻,清越犹如流水潺潺,听起来十分悦耳。
老翁心内惊艳,他正想转头去看一看对方,就听见那声音再次响起:“我看方才在堂上,老伯便有些心情沉郁,可是那说书人说得不合您的心意?”
老翁一听到这个,面上就忍不住现出有些忿忿的神色来。他叹气道:“唉,小伙子,你不知道。那说书人都说的什么东西啊,他说席和光凶神恶煞,面如厉鬼,才不是这样哩!小老虽不才,当年也曾有幸见过席氏的家主一回。”
当时草长莺飞,春光明媚,正是一年当中最美好的时候。当年他还没有现在这样老,还是个身负些许修为的年轻人,喜爱走南闯北,正巧赶上了席氏家主出行。
那日长街上旌旗舞动,人山人海,挥汗成云。饶是这样挤,宽阔的街道当中却自动分出了一条道路来。
他抬头一望,就见举着巨大旗帜的仪仗队伍在前边开道,一抬饰有金銮的轿辇紧随其后,自长街的尽头迤逦而来。八个轿夫身强体健,面有红光,抬着这副巨大的轿辇也大气不喘,很显然已经入了修真的门道。
轿顶从上垂下一条条摇晃的珠帘,将里面坐着的人映得影影绰绰。轿辇旁,白衣的侍卫佩着长刀骑着异兽随行。
那侍卫身形挺拔,长发松松地系于脑后,虽然带着半张面具,却能看出其长眉凤目,眼角一颗小小的泪痣,模样想必甚是俊美。
街上交头接耳之声十分聒噪,大姑娘小媳妇都盯着那侍卫看,便是男人的目光也忍不住为其吸引。
唯有他的眼睛牢牢锁在了那轿辇之内。
方才轿辇前行之时轻轻晃了一下,加上微风拂过,珠帘摇动,终于叫他窥见了神秘的一角。
靠坐在轿内的青年人意气风发,一双仿佛藏了一束星光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瞥过来,嘴边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传说中延宕山中走出来食人精...气的艳鬼,一眼就叫人神魂失守。
只一瞬,珠帘就又荡了回去,将那艳鬼牢牢遮住。
轿辇也继续向前行进,徒留一个站在喧嚣的人群当中,独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
老翁现在回想起来,胸腔之中都还仿佛有一股热血冲头,铭记着当初那一眼给他带来的震撼。
已然白发苍苍的老翁喃喃叹息道:“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怎么就死了呢。”
“人总是要死的,席和光虽是修者,也不过是寿元长一些罢了。”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况且人人都说席氏家主是个残暴之人,手段狠厉,虽然斩妖除魔,但斩妖除魔的又不止这一家,老伯又何必这般惋惜?”
老翁摇摇头,他有心想反驳,又觉得同人辩解十分劳累。到最后他只得脱口道:“毕竟长得太好看。”
“……”
老翁察觉到身边人的停顿,不由得老脸一红。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年岁,说这话实在不像个样子。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来挽救些什么,就听得旁边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
这一声似山泉,如花开。
“你说得倒也对。”
老翁忙转头去看,就见对方原是之前那位戴着黑色帷帽的少年人。
此时前方的茶客都已散尽,他们正跨出茶楼的门槛。
阳光铺满街道,迎面一阵微风拂来。
帷帽下的黑纱被轻轻吹动,露出一隙莹白的肤色。一双黑亮的眼睛正从那掀起的一角中含着笑意望了过来。
老翁下垂的眼皮扬起,缩小的瞳孔睁大,还未完全沉寂的心脏又开始砰砰地勃动,在此刻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就好像当年春日下,长街上,珠帘内投过来的那一眼,就让他念念不忘一百年。
风停,黑纱拢起。少年人的面庞重新隐在帷帽之后,只有清越的声音响起:“那么,老伯再见了。”
语罢,少年人便迈出腿去。他的背影明明看着十分悠闲恣意,身法却迅疾如闪电,只刹那的功夫便从茶楼的门口走到街道上了。
眼看着那有些单薄的背影即将汇入人流中消失,老翁的那一句“你是谁”被生生咽下去,只剩下一句慌张失措,几乎用尽全力的喊声:“你去哪儿?”
少年听见这一句,伸手压低了帷帽。他虽然并未答话,却在心里说了一句。
去沧澜山。
“我去沧澜山。”
几十里之外,一位佩着长刀的青年似乎是终于不耐烦了身旁人的聒噪,开口这样回答,眉眼间俱是冷冽。
作者有话要说: 白琰:我就这么死了???
鹿鹿:是啊,你不仅死了,下个世界你还直接精分,以后再不用跟空气吃醋了,直接真身我绿我自己,惊不惊险?此不刺激?
白琰:……
新世界开启了!这是最后一个穿越的世界啦~后面还有一个有点刺激的现实世界。
新世界是狂暴和优雅并存的真·精分刀攻vs全修真界的白月光主人受!
我感觉设定有点美味,美味得鹿鹿都想单独用这个梗再开一篇文了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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