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琪病好了后就去了绿洲建筑总部上班,朝九晚五,过得平淡,但是也平静。
周末时有空了就陪着沈父打打太极,或者陪着沈母打打麻将,做个二十四孝女儿。
但是知女莫若母,沈母看得出来她虽然跟以前无异,可是双眼少了许多神采,尽管在他们面前伪装得很好。
有几次她偶尔一个人坐着就陷入呆滞的状态,叫半天才有反应。
这样忧愁的女儿并不是她想看见的,她只是希望她能发自内心的快乐,而非在她们面前强颜欢笑。
或许真的该如沈父说的,顺其自然才对。
又是一个周末,不到六点沈幼琪就醒了,一缕阳光漏入房间,正好笼罩在她的手腕上,她微微抬起来,看着白皙的手腕,就忆起了当时顾之岑抓着她时的神色,尽是浓浓的哀伤,她从未见过他那样子。
沈幼琪阖上眼睑,一行泪水沿着眼尾缓缓落下,少了顾之岑的纠缠,不仅没让自己好过点,生活反而变得越发麻木。
她蜷缩着身子,由着泪水潸然而下,直到床头的手机传来震动声。
近日来她总怀揣着希望,希望手机上的信息亦或者是电话是来自那个叫“阿岑”的人,可是到最后都是失望。
那日跟顾之岑说开后,她就将他的联系方式都拖入了黑名单,但是短短几天,又忍不住将它们放出了黑名单,只是从未收到过任何消息罢了。
沈幼琪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拿过手机一看,果然还是一样的结果。
苏温瑜:幼琪,我下午有个电视台采访,你要陪我一起吗?闷在家里也无聊,出来透透气吧。
沈幼琪:好,几点?我提前做好准备。
苏温瑜:一点钟,我去你家接你。
**
中午吃过饭,苏温瑜就到了,她一如既往地窝在沈母怀里撒着娇,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才离开家。
一出了家门,沈幼琪那股强装的笑意就消失了,也就是在苏温瑜面前,她才不必辛苦地伪装。
“顾之岑最近都没找你?”
“嗯。”
沈幼琪靠在苏温瑜的肩膀上,难过地低语:“小鱼儿,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几年过去了,依然做不到无动于衷,甚至比上回还要伤心,可是那次我还能痛痛快快地哭出来,现在我连哭都不敢哭。”
“在我面前就不必逞能了,想哭就在我怀里哭吧。”
“你之前还说我哭也别到你面前哭的。”沈幼琪嘟着嘴巴埋怨。
“性质不同,如果你像三年前那般热脸贴他冷屁股,他还爱理不理的惹你伤心,我会对你恨铁不成钢,但是毕竟这次是你主动斩断两人之间的关系,我的怀抱还是可以给你当做暂时的港湾。”
沈幼琪淡淡笑了下,也没再哭丧着脸,问道:“今天是什么访谈啊?”
“不就那么一回事,问问工作,问问感情的,问题我都过目过了,照着答案背就行了。”
车子到达电视台,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苏温瑜跟沈幼琪便到了演播厅。
工作人员抱歉地说道:“可能要麻烦温瑜等一下,上一个节目是直播,因为一点突发状况,时间延后了一点。”
“哦,没问题。”
这种情况很常见,苏温瑜很大方地表示理解。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沈幼琪的耳朵,她的瞳孔蓦地紧缩,指尖变得冰冷僵硬。
蓬松的长发遮住了她半张脸,沈幼琪才敢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顾之岑姿态慵懒地坐在访谈的位置上,服帖的西装搭配干净的衬衣,一如既往地矜贵清隽,俊美的面庞淡然自持,举手投足间却能令人魂牵梦萦。
沈幼琪虽未踏足过演播厅,但是今天明显人群众多,几乎全是举着手机在偷拍他。
在她的印象里,顾之岑从未有过一次正式的访谈,似乎是不喜欢这种作秀的方式。
沈幼琪低声问苏温瑜:“就是他耽搁了你的节目?”
“嗯,应该是,不得不说顾之岑这副皮相真好,完全扛住了高清镜头,不愧是敢上直播的男人。”
“访谈不是一向是录播的吗?你的也是直播?”
“虽然我美,但是经过后期处理后更美,让我选,我肯定选后者,直播容易翻车,我不想毁职业生涯。”
“你倒是谦虚起来了。”
沈幼琪又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访谈那边,顾之岑淡定从容地回答着主持人的问题,旁边的女孩子拼命压制着尖叫,才没掀翻演播厅。
“谢谢顾先生百忙之中抽出空做客我们的访谈,现在是最后一个问题了,相信不少人都很关心你的感情问题,您能跟我们说说你的理想型吗?”
顾之岑掀了掀眼皮,神色从容地看了看正在直播的摄像头,目光又轻轻地掠过,在沈幼琪的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淡漠地说道:“没有理想型。”
沈幼琪的心尖微微刺痛了一下,紧接着这股淡淡的痛很快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一瞬间她完全抵挡不住这股来势汹汹的痛楚。
主持人也愣了下,这跟事前说好的答案不同,但是专业的素养让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微笑着又问道:“比如说喜欢居家型的还是事业型?黏人的还是独立的?”
“虽然没有理想型,但是心中一直有一个理想的人。”
这样的答案让现场包括主持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惊愕讶异,顾之岑从未在任何场合正式回应过感情的问题,一直都是媒体在捕风捉影,此刻话一说出口,电视台已经预感到收视在飙升了。
主持人的耳麦里立刻传来指令,让她暂停访问,先进广告。
画面切换后,主持人吁了一口气,这场临场突变让她都紧张了。
顾之岑长腿交叠,姿态从容,灯光落在那张英俊的脸上,勾勒出立体的轮廓线条。
他的眼眸漆黑如墨,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只是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慢条斯理地敲着,泄露了一丝愉悦。
沈幼琪微垂着眉眼,依然能感觉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时不时在她身上扫过,刚才那股苦涩的滋味已经消失,倒多了一股隐隐的期待。
苏温瑜凑近她的耳畔,戏谑道:“看来是想通过这场直播示爱。”
沈幼琪悄悄地拧了一把沈幼琪的手臂肉,眼神娇嗔地瞪了她一眼。
“心情好点了?”苏温瑜又打趣地笑道。
沈幼琪只露了一边耳朵出来,此刻已经完全红透了,带着烫人的热气,让她无从招架。
三分钟的广告很快结束了,主持人又进入了工作状态,再次笑盈盈地问道:“是什么人让您如此念念不忘?”
顾之岑的嘴角微微地勾起,很淡很淡的笑容,却有一种让人迷醉的感觉,他的嗓音磁性低沉,缓缓说道:“沈幼琪。”
简单明了,这三个字咬字不算太重,但是在空旷且安静的演播厅里显得异常清晰响亮。
沈幼琪的身躯猛地僵了片刻,抬眸就跟顾之岑的目光对上了,那双如同泼了墨的眼睛幽深无比,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将她笼罩其中。
本来还嫌少有人注意到沈幼琪的存在,窃窃私语之后,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她的视线一直停驻在了顾之岑的身上。
顾之岑嘴角的笑容蔓延开来,将这张俊美无比的脸衬托得越发迷人,他沉眸之时,骨节分明的手探入口袋,摸到那枚设计精致的打火机,才微微敛起了情绪,继续沉声说道:“这辈子非她不娶。”
演播厅里又掀起一片哗然,连苏温瑜也吃了一惊,拉了拉沈幼琪的手指,悄声说道:“真是一鸣惊人啊。”
主持人立刻接话说道:“其实呢,关于你跟沈小姐的传闻有很多,想问顾先生有没有要回应的?”
顾之岑脸上的笑容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淡淡的愁,他垂下眼睑,下颌绷紧,好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主持人也耐心地等着。
就这么静默了几许,顾之岑才薄唇微启:“我从未想过生命中会出现这么一个对我影响至深的人,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的情绪,要说起来其实从头至尾都是我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她被我缠烦了就逃掉了,在她逃掉的这些年,我还在锲而不舍地找她,现在她回来了,我又不要脸地纠缠上去,但是她现在又烦了,我决定先退守一下,免得又将人给气走了,正好借此机会向大家请教一下追人的招数,我这笨拙的追人方式似乎不大可行,有可行方案的随时联系我的秘书室,采纳重酬。”
主持人微愕,委婉地道出:“真实的故事跟传闻的似乎大相径庭。”
“嗯,是她顾忌我的颜面,没有出来澄清。”顾之岑一脸的从容,找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不过现在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这是非常严重的错误,必须马上纠正。”
再糊涂的人都能看出顾之岑在鬼扯,可是他在直播里说这样一番话,就是为了显示沈幼琪对于他的重要性,让那些嘴碎的人不敢再胡乱造次。
直播很快便结束了,顾之岑起身弹了弹自己的西装跟西裤,依然挺拔卓然,一丝不苟。
沈幼琪还陷在他刚才的访谈中没回过神,那道笔挺的身影已经向她款款走来。
她刚一抬眸,就跟顾之岑深邃的目光撞上,薄唇轻抿,精致的面容是藏不住的不知所措,她还没想好该做出什么反应。
见她愣愣的可爱模样,顾之岑的脸上荡开一圈笑意,低沉地开口:“这么巧。”
两位主角都在这里,好奇的人们全都不着痕迹地靠近,顾之岑一个漫不经心的扫视,却足以震慑所有人,再胆大的人也不敢随意上前。
自打上次他从医院离开,他们两个就再没见过,更没讲过一句话,乍一听见这股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幼琪的眼眶就发涩发酸,她垂下眉眼,浓长的睫毛还是控制不住地颤了下。
见她不说话,顾之岑还是一派淡定,笑了笑又说道:“那不打扰,我先走了。”
苏温瑜立刻出声说道:“顾之岑,你等下,我忽然想起来,做完这场访谈还有事,恐怕不能送幼琪回去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多留一会儿,等结束了帮我送送人呗。”
沈幼琪警告地瞪向苏温瑜,苏温瑜朝她扬眉浅笑,说道:“要是不想等的话,你们也可以先走。”
“小鱼儿!”
顾之岑颀长的身躯伫立未动,沉声应道:“我都可以。”
态度温和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苏温瑜很快就跟着工作人员去做今天的访谈,电视台特地腾了一块地方出来给顾之岑跟沈幼琪,还将无关人士统统赶了出去,给他留下一片清净。
之前跟顾之岑相处总是不自在,但是今天的感觉尤为厉害,仿佛全身上下都不对劲,正襟危坐让她脖子都僵硬动不了。
顾之岑倒是闲适得很,像是聊家常般,说道:“我都有按时用餐,能推的应酬都推了,不能推的也都尽量不喝酒。”
沈幼琪反应冷淡,随口应道:“哦,那很好。”
“其实刚开始脑海里有过一闪而过的念头,觉得反正你都懒得管我,我干脆病场厉害的让你内疚,只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荒诞的念头,像你说的我必须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进而才能对你负责。”
“我不用你负责。”沈幼琪脱口而出,反应快得惊人,很快一股窘迫席卷而来。
“可是我想,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的。”
“呵,你是换了灵魂还是贴了人/皮面具啊?”沈幼琪嗤笑道。
顾之岑勾了勾嘴角:“晚上能一起吃饭吗?”
“不能,没空。”沈幼琪敷衍地应道。
“好,我知道了。”
这么好说话的顾之岑让沈幼琪难以适应,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只见他眼神柔和,笑容温顺,就像披着狼皮的羊,她忍不住说道:“你别这样,感觉更恐怖了。”
顾之岑淡笑道:“你不喜欢这样?”
沈幼琪也说不出不喜欢的话,这样能尊重她自然很好,可是那完全不是顾之岑的作风,反倒像是有一场可怕的阴谋在酝酿。
“那也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人。”顾之岑气定神闲地说道。
信他才有鬼。
沈幼琪冷眼瞥了他一眼。
只不过笼罩在心头这么久的阴霾,似乎在慢慢地开始退散了。
顾之岑将温度适宜的茶端到她面前,眼眸深处是再熟悉不过的自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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