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寿长公主今天为大孙子办满月宴,京中可谓是冠盖云集。
一大早,各处勋贵人家的车马都往长公主府上汇集。晋王府也是不惶多让的。
天还未亮,晋王府后宅正房就亮起了灯。晋王为了表现勤勉恭谨,通常都是起来的很早的。昨晚晋王是在晋王妃处留宿的。
今早,乃是晋王妃亲自伺候晋王起身的。
晋王一般早上少有言语的,可是今天却很是多说了几句:“今天去大姑家赴宴的人不少,辛苦王妃多注意注意了。”
魏凤赶紧点头:“王爷请放心,我必是会用心的。”
魏凤可是知道自己今天去是有很重要的任务的。她今天可是要找准机会跟何宜娴说说话,最好是再能跟苏月恒说说话的。
当日何宜娴送过来的信,可是有用的很,虽然知道张宗光致仕,必然是会引起各方关注的,却没想到镇国公府也想来分一杯羹。不过,这个消息不坏,对他们来说,当是可以用上一二的。
户部一直都是陈王在盘踞着,这次想要借此机会敲掉也是要颇费周章的,现在有镇国公府加入,好好利用一番,说不得,就能好好的用上一用了。
魏凤是带着满身任务来的荣寿长公主府。
王妃车架前来,当是要大礼相迎。
宜平侯夫人亲自在二门处接了王妃,一路恭谨的将人往长公主大殿引去。
对于荣寿长公主这个皇族的实权人物,魏凤向来不敢小看的。因此,魏凤一边走一边颇是平易近人的跟宜平侯夫人说着话:“表嫂今日繁忙,我们自家人,表嫂无需客气的。怎还亲自来接了?”
宜平侯夫人赶紧笑道:“王妃客气了,礼不可废,王妃驾临,岂有不出迎的道理的。长公主在大殿等着的,王妃请。”
魏凤边走边笑道:“说来,我也是好些天没见到姑母了,今儿个可是得好好的跟姑母说说话才是。现在大殿里人不少的吧?”
按规矩,从来都是越尊贵的人来的越晚,现在晋王妃都已经到了,想来也没什么人会比她来的晚的。
听话听音,宜平侯夫人当然知道晋王妃不光是为着问这个的。宜平侯夫人自如的答道:“是呢,现在大殿里的人不少,镇国公府、平阳侯府等人家都在着的呢。”
魏凤点点头,不急不缓的往前走去。来到长公主大殿,果然殿里济济一堂,都是些公侯人家的女眷。见到晋王妃进来,大家俱是赶紧起身拜见。
魏凤的目光准确的抓住了何宜娴,不着痕迹的跟何宜娴招呼过后,魏凤将目光转向了毗邻何宜娴的一个身穿玫瑰紫的女子身上,看这女子紧挨镇国公夫人,再看她的形容年龄,魏凤当即笃定此人就是苏月恒了。
果然,见礼之时,听着对方的自称,果然就是苏月恒。魏凤不禁多看了几眼。
魏凤在打量苏月恒,苏月恒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她。不愧是原书中垂帘听政的女强人,果然气势逼人。
大家各怀心思的坐了下来,虽是各自肚肠,但面上都是喝满月酒的喜气。
一众人等都可劲儿的奉承着荣寿长公主。长公主今天心情不错,笑呵呵的嘴都没合拢过。被人奉承的高兴的荣寿长公主,也是一脸显宝的将大孙子抱出来给大家展示。
这个穿金戴银的小家伙,看起来香香软软的一团。本来,一个才满月的毛团子也看不出什么俊不俊俏的,可架不住大家好话不要钱的夸赞着。管他现在看不出什么眉眼好坏的,先使劲儿夸是正经。于是,大家的夸奖、吉祥话儿下雨般的投在这小家伙身上。
听别人夸自家宝贝儿的,自然是让人高兴的。长公主、宜平侯夫人高兴的笑个不停,真是再没有什么听到别人夸自家孩子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孩子被嬷嬷抱着给大家看,走到苏月恒身旁时,只听一个妇人高声尖利的道:“哎哟哟,看看哥儿多俊俏,多好看,沈大奶奶、沈世子夫人赶紧好好抱抱,可是得沾点喜气才好。”
听得这妇人这话,郑夫人当即脸色一沉,就是定安侯陈太夫人也瞬时垮了脸,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郑夫人抬眼看去,原来是长信侯刘夫人在那里一脸幸灾乐祸的笑说着。
这人忒也无礼,竟然当堂暗指苏月恒、何宜娴成亲几年不生的事儿。这妇人也忒长舌了一些。
因着这妇人的话,堂中瞬时一静,荣寿长公主也是不悦的收敛了笑意。刘氏看着堂上这一幕,有点心怯,不过,在看到一脸淡然的陈王妃时,旋即又很快的镇定了下来。
哼,本来,他们家好容易送了个女儿进宫,本以为刘佩兰可以一举得男,好让日薄西山的长信侯府的富贵延续下去的。可是,刘佩兰自进宫后,一直毫无喜信。先前刚进宫时,还有些受宠的时候,都没怀上,现在,恩宠已然不再了,听说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刘佩兰那里了,想来日后怀上的几率太过渺茫。
如此,长信侯赶紧转换目标,这条道走不通,赶紧换条道好了。看看现在,皇上已然是在考察几个后辈王爷了,这意味着什么,稍稍有点政/治觉悟的人都知道。于是,长信侯左右比较后,迅速的投靠了陈王。
虽然长信侯现在实力有限,可在夺嫡如此关键时刻,当然是依附者越多越好,管他实用价值大不大,但至少可以用作烘托人气,如此,陈王考察过后,也顺势接受的长信侯的投诚。
今天,长信侯夫人为何会当堂发难,就是因为,陈王早已经知道镇国公世子夫人何宜娴跟晋王妃走的很近,甚至,陈王还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晋王上次之所以得了皇上嘉奖,好像就是因为这何宜娴给晋王进献了什么要紧的东西,让皇上一偿多年夙愿。为此,陈王甚是恼怒。
幸好目前看来,镇国公还是相对中立,还未有表现出明显的靠向晋王一方,可镇国公世子夫人的表现就足以让人警惕了。陈王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敲打一二的,今儿个刘氏可算是逮着机会了,如此好机会,可是得好好刺刺镇国公府,也让陈王妃看到自己的用处。
长信侯夫人这话一出,堂上气氛为之一滞。
大家都是是聪明人,这点话头还是听的出来的,长信侯夫人这是在刺镇国公两个儿媳妇不生呢。还别说,镇国公府娶的两个儿媳妇都不生这事儿,京中好些个人家颇是有些嘀咕的。可是,嘀咕归嘀咕,当头对脸的当着人镇国公府的面儿上说,还是头一次见。
众人看看郑夫人的脸色,再看看陈王妃的脸色,都不大好说的。这今天这境况,可不是平日里那女眷之间的随口争斗,搞不好,就要得罪一边的。
因着见刘氏的话,堂上的气氛甚是紧凝。
郑夫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甚是温婉,不甚管事的,可现在竟然有人敢当面吐口水,郑夫人也是不肯依的。郑夫人顿时冷笑道:“是么?我看长信侯夫人当是要好好抱抱沾沾喜气才是......”
郑夫人话一出口,堂上就更安静了。郑夫人冷凌凌的目光四面一扫,想当年,金銮殿上的那位让她一生大变,她早就恨极了的。许是那人恶事做多了,到现在也没个一儿半女的,想来是绝后了,真是天意。
郑夫人恶从胆边生,今天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刺一刺那人了。
跟郑夫人相交多年荣寿长公主,一听郑夫人这开头,当即笑呵呵的出声道:“哈哈哈,你们都看我这孙子可人意儿,都想抱,我偏不让你们如意,要抱,当是要给大红包才是。”说着,荣寿长公主对宜平侯卫夫人道:“巧贞,你可要看好了,不给钱不给抱啊。可别随便让人抱了去。”
随着荣寿长公主的开口,众人赶紧笑哈哈的捧场凑趣,纷纷表示要给大红包,要抱抱这粉妆玉琢的娃娃沾喜气儿。
笑闹一阵后,宜平侯夫人瞅了个空儿,示意奶嬷嬷赶紧将孩子抱走。
都是常在场面上混的,众人都是了得,很快将这章若无其事的翻了过去。
说得一阵后,荣寿长公主端茶送客,宜平侯夫人亲自将众人往前面的花厅处引去。
走近花厅,花厅里已然坐了不少人了,众人又是一阵忙乱的见礼过后,方才坐了下来。接待女眷的花厅已然人声鼎沸,一墙之隔的外面大花厅也是不惶多让。
沈珏进来时,这大厅里已然坐了不少人。
看着缓步而来,玉树临风、芝兰琼华的沈珏,众人不自禁的将目光投了过去。沈珏现在就是天然的聚光灯,大家的眼神全都聚集到他的身上。
之前的沈珏整日里病病歪歪,从来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今天,看到这如此风华过人的男子,众人都忍不住吃了一惊,先前虽然听说了沈珏的病好了,却不曾想,竟然是如此之好。
众人愣神过后,俱是心里赞叹不已。
“这沈大公子果然好了,先前就听说他外出求医去了。本以为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曾想,现在竟然是真的好了。”
“嗯,看来,沈大公子必然是有奇遇啊。想当年,多少人批命都说他年不及弱冠的。”
“对啊,对啊,看来,沈大公子当年外出求医是真的遇到神医了。”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沈珏恍然未觉,气度自如的上前跟众人见礼说话。趁着沈珏跟人见礼的空档,跟章林江坐在一起的大理寺卿赵传艮,跟章林江低语道:“这沈公子是真好了。看看他之前,再看看他现在,真是大好了。章兄,等会儿,该是要好好问问沈公子究竟是何人给他治好的才是。”
为怕章林江不好直戳戳问的,赵传艮说完,又道:“或者呆会儿我帮你问问?”
章林江摇了摇头:“不必,我自己问。”既然要求人,那就要有求人的自觉才是。
沈珏问候了一番后,被人引着紧挨着镇国公坐下。
一直注意着那边的章林江,看看围着镇国公问候的人渐渐散了一些,赶忙觑空走了过去。
章林江对着镇国公拱手行礼道:“镇国公,下官章林江有礼了。”
镇国公轻轻拱手回了一礼:“章侍郎客气了,章侍郎请坐。”
章林江本来就是要过来说事的,闻言,当即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寒暄几句后,章林江也不兜圈子了,直接抛出了话题:“镇国公,下官今日前来,也是有事相询。冒昧问一句,令郎身子大好了,可是找的何方神医?”
镇国公闻言,笑着摇摇头:“不瞒章侍郎,此事,我也不知。这是我家大郎自己找的。”
章林江一听,很是一愣,怎么儿子治病,父亲竟然说不知?不过,看看镇国公脸上不似作伪,当然了,自己跟镇国公一向没有过节,想来镇国公爷不会因为此事来为难自己的。
章林江踌躇了一下,镇国公这是何意?莫非,还真是了不得的高人,不让人将名号随便报出来的?章林江很是疑惑,正常来说,镇国公如此说来,基本上可算是不欲透露的,识趣的一般不会再行追问的。
可是,想着家中儿子的病情,章林江到底没忍住。
于是,章林江决定再努力一把了。章林江将目光转到沈珏身上:“沈大公子,在下厚着脸皮再行问下,不知大公子可是在北地有奇遇?”
沈珏左右扫视一眼,旋即摇头:“也算也不算。当日也算是机缘巧合。”
一见沈珏眼神,章林江瞬时一默,当即也不再开口相询了。而是捋着胡子对镇国公道:“今日见到令郎,下官甚是投缘,可惜,今日时光有限,不便详说,下次下官定要登门拜见。还请镇国公拨冗相见呐。”
镇国公哈哈笑道:“好,章侍郎登门,我一定煮酒相迎。”
章林江方才原本不过是以一种多个消息多条道的想法来问的,其实心里也没抱太大的希望的。这些年来,儿子吃过的药、看过名医都能拿车拉了,也没什么起色。现在不过是有了这个机会多问问罢了。
却不曾想,自己问来,竟然能让镇国公父子讳莫如深一般。顿时,章林江心里的希望升了好大,能让镇国公父子如此谨慎的,想来是真的大有来头了。章林江心跳不不禁加快了好多。过后,要真得了消息,说不得自家儿子真的能好,如此,可真是大喜之事啊。
既然沈珏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此事,章林江寒暄了几句后,很是识趣的退了开去。
章林江走后,沈珏神情淡然的端起茶杯,啜了两口茶,也借机打量一下场中之人。
沈珏扫视一阵,听着镇国公跟人的寒暄,间或对前来问候的人答上那么一两句的。如此,也算是自在。
自在的沈珏听着身边的嘈杂声,不经意的看了看身旁。
月恒当然没有在旁边。月恒不在身边,还真是有种空落。沈珏垂了眼眸,不知月恒现在可还好?
□□着呢,长宁匆匆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珏眸色瞬间满布阴骘,这长信侯刘氏竟然敢对月恒无礼?!
沈珏心里气恨难当,他的月恒,自己从来都是捧在手心的,今日竟然让这等不知所谓之人冒犯了去,可真是不可忍的。
沈珏听完,阴沉了眼,想了几许,咬着牙吩咐起了长宁。长宁凝神听着,待沈珏吩咐完,长宁正要躬身退出的时候,沈珏却又叫住了他:“你去传话给魏紫,让她跟紧奶奶,有事随时来禀报。”
长宁点头应是。还不待他抬脚走出去的,沈珏却是又叫住了他:“还有,让魏紫跟奶奶说,别委屈自己,有什么不高兴的打回去就是了。有什么,都有爷兜着。”
苏月恒听到沈珏这传话,又是好笑,又是欣慰。健柏还真是处处将自己放在心上,一点委屈都不想自己受的。
其实方才刘氏说那话,还真没刺到她。对于自己能不能生的问题,她是早就让苍榕看过了。
她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至于现在为何一直没有孩子,苏月恒只当是自己年龄小,也或许是缘分未到。
苏月恒很是相信缘分,既然她身体没有问题。这孩子迟早都是要有的,急什么?何况,现阶段,如此关键时刻,没有孩子也好。可以少好些牵绊。
等日后,一切尘埃落定,孩子再来,不是更好么?所以,苏月恒不急,也更不会为别人这自以为是的话而伤神。
其实,有了方才刘氏的这夹枪夹棒的话,也让苏月恒清晰的看到当时众人的神情。更可以从这些微细节中可以看到众人的一些投向、脾性。
在原书中,对魏凤这个晋王妃也颇是有些着墨的。总得来说,原书中刻画的晋王妃是个睿智多谋的女人,在儿子刚刚三岁,老公就死了情况下,竟然还硬撑着将这江山顶了下来,虽然说沈熠很快就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但到底在书结局的时候,他也没有篡/位。如此看来,魏凤也是很有几把刷子的。
可是,今日一见,苏月恒发现此人的气度还甚是狭小的。今天长信侯夫人言语刺及她跟何宜娴时,魏凤竟然一副没有听见的事不关己的模样。
此举,在苏月恒看来,就太小家子气了点,缺了点果敢担当。就算不从苏月恒这个上帝角度来看,单是从何宜娴这样旗帜鲜明的投靠晋王来说,今天,晋王妃都应该有所表示才是。
此事对晋王妃来说,说的理所当然,说不得也更能得荣寿长公主的青眼。今天长信侯夫人那话,除了上位者来说,别人不好说,不好接,但晋王妃可以。
长信侯现在已然投靠了陈王,这是众所周知之事。晋王跟陈王早就争的王不见王的,晋王妃出声,不怕得罪陈王妃的,反正已经得罪的不能再得罪,再加这一点也不算什么。
如此,开口了没有损失,不开口就必定会有所损失的的权衡,魏凤却是选择了没有开口。这样看来,魏凤的胆气还是差了不少啊。
苏月恒做此想,何宜娴其实心里也是多有不痛快的。她自认为早就对晋王纳过投名状了,无论如何也算是一伙的了,虽然是各取所需,但现在总归算是一伙的。
可是,方才长信侯夫人给她难堪的时候,魏凤竟然无动于衷。原本,方才她出声是最合适的。又可叱责刘氏,又能给镇国公府面子,还能打脸陈王妃。可偏偏魏凤无动于衷。何宜娴有点怀疑,如此晋王妃,值得自己投靠么?
不过,何宜娴一向是心里调试能力极佳的。心里恼怒片刻后,旋即将这事儿抛开来,罢了,反正自己也不是真要将晋王妃当主子,不过是现在各得其所,为日后再进一步打下基础而已。
虽然如此想,因着方才刘氏的话,何宜娴心里还是有丝酸涩,有丝忐忑。也不知怎的,那个孩子流掉后,她过后再也没有再怀上了。原先她很是怀疑是不是因为那次流产伤了身子,可看过好些太医郎中,都说身子骨好着的,没有大碍。
饶是如此,何宜娴还是很忐忑,她现在心里很是发虚。沈熠对她没有多少情分,如果再没有个孩子做纽带,她怕日后......
苏月恒却是不知道何宜娴的纠结的,现在她颇是有些忐忑的在花厅等着。方才,荣寿长公主使人来讲郑夫人叫了去。
一想到荣寿长公主对郑夫人那向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对待,苏月恒心里都甚是有些担心。
被苏月恒担心的郑夫人现在正在荣寿长公主日常起居的厅堂里。
见郑夫人不动如山的站在那里,荣寿长公主目光甚是不善的上下刮了她几遍,方才冷冷的说道:“你一向不是个最能忍的,怎么,今天这么一句话都忍不住了?你方才在大堂上香要说什么?你是想将那位带出来?带出来你又能如何?”
郑夫人脸上毫无表情,继续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
看着郑夫人那木然的表情,荣寿长公主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的道:“当年,懿仁刚刚出事,你就迫不及待的嫁人。当年你连一刻都不想守的,现在做这幅样子作甚?”
当年,懿仁太/子刚刚出事,郑婉宜就嫁人,这事儿简直就成了荣寿长公主心头的一根刺。荣寿长公主乃是元后所出,可惜,几岁的时候,母亲就死了。
尔后王皇后进宫。王皇后既然为后宫之主,养育元后所出的嫡公主当然是责无旁贷的。王皇后当年养育荣寿长公主甚是上心。
不管王皇后当年是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孩,不影响继承权,又或是想要跟父皇亦或是跟天下人看,她对她这个嫡公主是多么用心的。至少,在荣寿长公主来说,她是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的。
也许,开头时有这方面的原因,而过后,王皇后对荣寿长公主这个继女也是用了真心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处久了总是有感情的,何况荣寿长公主向来是个聪慧的。因此,她们继母女相处也甚是相得的。
因着如此,荣寿长公主对懿仁太/子这个比自己足足小了十岁的弟弟也是真心以待,在她出嫁之前,这个弟弟基本上是长在她手上的。她对懿仁太/子这个弟弟,真是有半母之情的。也因着如此,荣寿长公主才对自己发现的,骨子里跟懿仁有几分相像的沈珏另眼相待的。
也因着如此,荣寿长公主对郑夫人先时那真是恨之入骨。要不是发现事有不对,镇国公率先跟荣寿长公主长谈过一番,荣寿长公主还真会打上门去找郑夫人麻烦的。
过后,有了沈珏这个润滑剂,荣寿长公主对待郑夫人方才好了很多。最多不过是见了郑夫人不待见的哼上几声。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让荣寿长公主心里有了些许疑惑。这郑婉宜的反应有些不对啊,每次自己冷言冷语的刺她,她不生气不说,还眼含感激、目露欣慰,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今天也不例外,荣寿长公主训完后,郑婉宜竟然也是满脸感激的蹲身福礼:“多谢长公主教诲,碗宜记住了。”
郑婉宜对她行的不是对公主的尊礼,而是对长者之礼。荣寿长公主心里的疑惑堆积的更深,不过,这么多年都疑惑过来了,也不差今天这疑惑的。
荣寿长公主旋即甩了甩袖子示意郑夫人起来,想起前儿个沈珏来找自己暗示的话,为怕郑夫人不知道沈珏的打算的,荣寿长公主又叹气道:“我也知道,这么些年来,你也是苦的。可是,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你都忍过来了,现在更不轻易出手的。健柏眼看就要出仕了,如此关键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扯他的后腿。”
郑夫人又是赶紧躬身:“多谢长公主教诲。婉宜记住了。”
见到这样恭谨的郑夫人,荣寿长公主真是有心想训都训不出来了。旋即,荣寿长公主一摆手:“今天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儿。一个刘氏不算什么,就算你真怼了那位也没甚大事。这些许小事,我还不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荣寿长公主顿了顿:“我不过是担心健柏。我总感觉健柏想要做大事。所以,因着如此,有时该忍的你也忍忍的好。”
一听荣寿长公主这话,郑夫人心里一咯噔。这些天来,她也是有所察觉的。健柏是想做什么呢?
沈珏想要做什么大事,现在却也不甚清楚。
不过,现在沈珏想要做什么,他们很快就有知道了。
荣寿长公主府今天的满月酒办的甚是浩大,珍馐美馔上了一轮又一轮,美酒开了一坛又一坛,小戏、大戏都开的有。真是要吃有吃,要看有看。大家都知道今天是荣寿长公主欢心的好日子,也没人故意去触霉头,譬如什么争风吃醋、落水召婿什么的都没有。今天的宴席可谓圆满成功。
宴罢,大家陆续辞去。
长信侯刘昌坚也歪斜着步子让长随扶上了马车。
刘氏已经在车上了。
刘昌坚一进来,满车都是酒臭气。刘氏很是抱怨了几句:“你这死相,怎喝了这么多?”
刘昌坚醉的不轻,鼻子哼哼没有理她。
随着车子走动,刘昌坚很快醉死了过去,睡的人事不醒。刘氏见状,很是不耐的啐了口:“你这死人,作何不醉死了算了。”
如此,夫妻二人也算是另类的相对无言了。刘氏被这酒臭气熏的不行,好容易熬到家门口。
可是,刚刚一到府门口,就看到府门口一大堆围着看热闹的人。
刘氏大惊,率先下了马车。
刘氏威严的往门口走去
然后,刘氏很快发现了,自家府门口正跪着个一个打扮的甚是艳丽的娇怯女子。
刘氏心头一惊,当即喝道:“这是怎么回事?来人,赶紧给我拖走。”不管这女子是干什么的,总归这时候赶紧拖走就对了。
听得刘氏的断喝,门房的人还没来得及答话,那女子已然扑了过来,娇娇怯怯的冲着
刘氏道:“夫人,奴绿翘给夫人见礼了。夫人,你快好好的教训教训这帮子有眼无珠的,我今天来找侯爷,他们竟然不让我进门。”
刘氏大惊,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扶着丫头的手问道:“你,你是何人?竟然敢到我府上闹事?”
闻言,绿翘赶紧扑地跪倒,对刘氏行了标准的妾礼:“夫人误会了,奴不是来闹事的。我跟老爷两情相悦,得老爷所幸,先时一直在外,未敢得见夫人。可如今,奴有了老爷骨肉,不忍老爷骨肉流离在外,所以今天就登门相见了。”
刘氏听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恨恨的道:“你这个贱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来人,快将这贱人给我拖走。”
刘氏向来知道自家老公在外风流的,可是却不曾想,他竟然敢养外室,这就不能忍了。
刘氏好歹也算是大家夫人,这等临场定力是有的,如此家里密辛之事,怎可让外人知晓的。赶紧将人弄进府里,慢慢问就是了。
可惜,想法是好的,架不住有个猪队友。
仆从刚刚将绿翘拿住,就见他家大公子醉醺醺的走过来喝道:“大胆,还不赶紧放开。”
方才是老公,总归老公是风流惯了的,这么些年,刘氏早就练就了钢铁心,只要自己这个长信侯夫人的位置无人动摇就行了,其它的也都无所谓了,反正她有儿子,老公指望不住,指望儿子也是一样。
可是,现在她最倚重的儿子在说什么?
刘氏差点晕倒,死死的扶着丫头的手勉强站稳,对着刘跃光喝道:“孽障,你在胡说些什么?还不赶紧让开?来人,赶紧将这贱人给我拖走。”
车里的长信侯呆在这里半晌。长信侯长随等了一阵子,没见到自家侯爷出来,赶紧上车去看。原来侯爷睡了过去。
长随赶紧将长信侯摇醒。
长信侯醒来,歪斜着眼看着长随:“死奴才,干什么呢你。”
长随赶紧道:“侯爷,到府上了,该下车了。”
长信侯打两个酒嗝,撑着长随的手正要下车的。却是被外面那一嗓子嚎叫吓得跌坐了回去。
长信侯醉醺醺的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长随道:“侯爷,您快下去吧,大公子跟夫人闹了起来呢。”
长信侯一听,这还了得。想他最是注重纲常伦理的,怎可让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母不尊。
长信侯扶着长随的手,用自以为很威武霸气,实则如螃蟹般斜着走路的姿势到了儿子跟前,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你这孽障,竟然敢跟你母亲顶嘴。还不敢给我滚。小心老子打死你。”
长信侯一边说,一边伸出腿去,狠狠的踹了刘跃光一脚。本就醉的不轻的刘跃光,当即就扑到在地了。
长信侯颇是有成就感,看看自己果真很是威武,不过一脚就将儿子踹翻在地了。兴起的长信侯正准备再接再厉,再给这不听话的儿子一脚的,这时,一阵香风袭来。
一个娇软的美人乳燕投怀般扑了过来:“老爷,你回来了,可是让绿翘好等。”
美人在怀,长信侯哪还顾得上儿子,立即翘着胡子,搂着绿翘道:“哎哟哟,绿翘啊,不是让你在家呆着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一变故,惹得围观之人一阵哄然。
听听看看,这怎么回事?父子俩都认识这女人,都认为这女人是自己的女人。天,父子共妻啊,这多大的新闻。感谢,长信侯父子,又为京城的八卦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凡风月之事本来就容易让人津津乐道,何况这么具有说头的八卦,顿时让人看热闹的人眼睛都亮的快点灯笼了,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长信侯夫人刘氏,扶着丫头的手都差点栽倒在地了。看着那妖媚的女人在刘昌坚怀里撒娇卖痴,刘氏到底没有忍住,扑过去,吼道:“你这个贱人,竟敢如此,看我不打死你。”
长信侯哪里肯让母老虎碰自己的小娇娇,当即伸出手去将人隔开。可惜,刘昌坚醉的不轻,刘氏来势又太汹汹,一个不小心,搂着美人倒在了地上。
刘氏用力过猛,也跟着栽倒在了地上。几人顿时滚成一团。听着外面的阵阵哄笑声,刘氏这下是真的晕了过去。
长信侯府的这一场闹剧,很快在京中传了开来,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苏月恒听完这匪夷所思的八卦过后,看着一旁老神在在,仿若无事的沈珏。苏月恒走过去问道:“健柏,这事儿是怎么回事儿?可能跟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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