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帝王》/青色兔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对袁术这一仗打完,长安朝廷的势力顺利延伸入南阳郡。而河东郡的张扬早在听闻朝廷用兵之时,早已上表阐述了臣服之心,上交了地方的财政权与兵权,算是正式回归了中央体系之内。
刘协仍令张扬执掌河东郡,以为天下表率。另派表兄伏德出长安接管南阳郡,李利领兵五千仍在南阳郡维持局面,而曹昂则班师回朝。
年轻的皇帝在帝国偏西北的长安城中,静默了两三年,忽然出手,便大获全胜。长安城中,因为皇帝太过年轻而有的猜测轻视之心,都渐渐消失了。少年皇帝的权威,在力退李傕、郭汜等人大军之后,再一次得到了巩固。
与中央势力版图顺利扩张不同的是,袁术情况可就惨多了。
朝廷兴王师,四处响应。在江东,孙策彻底脱离袁术了的管控,趁机逐走袁术任命的丹杨太守袁胤。同时孙策去信给自家亲戚,如时任广陵太守的吴景与将军孙贲在等。吴景与孙贲接到书信后,也顺应朝廷大势,抛弃了袁术。如此一来,袁术丧失广陵、江东大片土地,刚建立的帝国土地瞬间减少许多。
另一边,吕布骁勇善战,于淮北大败袁术军,并大肆掳掠。袁术力不能敌,又无爱重民众之心,只顾着自己人败退逃命。袁术唯一赢了的,乃是他亲自率领部队进攻陈国,诱杀陈王刘宠和陈国相骆俊。不等袁术松一口气,就见曹操领兵迎面而来。袁术又是大败。其手下的大将如桥蕤、李丰、梁纲、乐就等,都被斩杀于蕲阳。
至此,袁术败逃淮南,暂且苟延残喘。
对于长安朝廷来说,是年春天刚刚称帝的袁术,已如丧家之犬,不需要再多加关注了。胜利的消息传回长安,自有朝中文员为当今皇帝歌功颂德,原本因为皇帝铲出豪强而人心浮动的大族高官,也愈发谨慎起来。
如士孙瑞等老臣,不由得羡慕起尚书令杨彪来。到底还是杨家有先见之明,早送了儿子杨修在御前,讨得了皇帝欢欣。君不见,这一遭连出征袁术的檄文,都是由那杨德祖执笔的么?
更有官员也不知是真心
,还是拍马屁,写了折子,把当今皇帝夸得绝无仅有,看来汉室振兴就在陛下一身,既然如此,何不回到洛阳,使神器幽而复显。
长安虽然也曾做过西汉的都城,但数百年来,也经历过战乱,又疏于修葺,与这一代官员起居的洛阳城自然是不能比的。更何况以整个帝国来看,长安到底是偏西北了些,况且上头就是匈奴压着,稍懂军事的官员睡在长安城里,半夜总觉得不能放心。尤其是天冷的时节,总要担心北边异族南下掳掠。
刘协见了这等要求迁回洛阳的奏折,只是微微一哂,又翻下去,却见又有一些眼红曹昂的武官上书。这些人,早在曹昂出兵之前,听说朝廷只拨了两万兵马,便都瑟缩不前,或者也有坐地起价的,想要皇帝再多分派兵马的。他们却没料到皇帝还秘密联合了曹操、刘备、吕布乃至于江东孙策等一同出手。
如今见曹昂这趟出去,历时不过两月,几乎无人伤亡,也算立下了赫赫战功,这些人如何能不后悔,不眼红?
便有人道:“早知派了曹将军出去,便该知道是桩便宜差事。否则天子第一信臣,皇帝还能真叫他往死人堆里扎么?”
这些闲言碎语,偶尔也有飘到曹昂耳中的,也有飘到皇帝耳中的。
这等轻薄人语,君臣二人都不以为意。倒是杨彪、士孙瑞等深沉老臣,却不禁心惊。皇帝密令之下,便有青州曹操、徐州刘备与吕布、江东孙策等响应,且都用兵神速。这等能量,他们就在长安城侍奉于皇帝左右,却在此前分毫不知,事后细思,岂能不心惊后怕?怕过之后,到底存了忠君之念,又有些为汉室庆幸。
右将军府中,一府之主在得胜归来的第二日夜里,终于回到了家中。
曹昂一步踏入书房所在的小院,却见房门外立着一位扶腰凸腹的年轻女子,正是他那怀胎六月的妻子董意。
“早说了不必等我。又累你等到这么晚。”曹昂温和道,上前小心扶着她,又要随从搬椅子来给她坐。
董意虽是孕中,却也衣着美丽,妆容精致,柔声笑道:“夫君离家日久,我总想着能早些见到你。”她伸手牵住曹昂的衣袖,月光下,小脸莹白,极是惹人
爱怜。
曹昂嗅到她身上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垂眸便见她腕上以彩丝穿花心,串着两环洁白的茉莉花,端得是清丽无方。
这南越来的花儿,清香四溢,而又素洁光润。皇帝极爱此花,于未央殿外以盆装养着近六十株,常赏赐亲眷,以示恩遇。阳安大长公主与万年长公主处,也都有所得,渐渐便在宫中流行开来,以至于贵戚女子,也多以茉莉花为首饰点缀,倒是卸了金银之物。
曹昂见到这茉莉花,想到了未央殿,既然想到了未央殿,方才初见娇妻时升起的一点儿女之情,便也被满腔政局筹谋所取代。
他见董意仍盈盈望着自己,微一踟蹰,柔声道:“你若自己在府中孤单,我让人请你母亲来住几日,陪伴于你,可好?”
董意目光黯了一黯,乖巧笑道:“夫君有心了。”便起身,低声道:“见过夫君,我便安心了。我自去歇息,夫君也请多保重。”便有侍女上前,扶着她往后院走去。
曹昂立在书房门前,看她远去的背影。他自幼由嫡母丁夫人抚养长大,在儿时记忆里,彼时父亲常在外面,另有夫人,鲜少见父亲与嫡母和乐的场面。他新婚以来,不仅政务军情繁忙,而且局势紧张,压力也大,能分给新婚妻子的时间与心思都极其有限。不等有时间培养起感情来,妻子便已然有孕。对于曹昂来说,看着妻子凸起的肚子,知她辛苦,却也觉得陌生。等朝廷过了这个紧要关头……
这么多思绪也不过在刹那之间,曹昂推开书房的门,于灯下细看皇帝与父亲往来的书信,这也是今日皇帝递给他的。他看得入神,不知时间流逝,直到感到口渴,下意识伸手往案上摸茶杯,送到嘴边只觉杯底暗香流,仍是熟悉的茉莉清香。他垂眸一笑,知是董意备下的,至此才有几分回到家中的实感。
与右将军府中宁静温馨的氛围不同,未央宫中,刘协夜深难寐,起来带着淳于阳等人在宫中行走,此时隔了一堵花墙,正静听冯玉月下审两个小宫人。
刘协素日所见的冯玉,都是美貌惊人,而又风度翩翩,令所见之人都如沐春风。是夜他隔墙听冯玉审人,却是见到了另一个冯玉。
长安城
的秋夜,已落了霜,寒气逼人。
那两名小宫人显然已是吓得不清。
只听其中一人颤声瑟缩道:“实不敢欺瞒大人,奴等精心侍奉,吃睡都不敢同去,都要留一个人守着。可到底养不住……只求大人救奴等贱命。”
便有砰砰声传来,想来是两人磕头如捣蒜。
另一名宫人也泣道:“求大人伸伸手,救奴一命,奴等做牛做马,也报答大人……”
刘协立在花墙底下,嗅着阵阵幽冷的花香,听两名宫人求饶,微微蹙眉——宫中死了人?此前因为疫病,弘农王妃没能救过来,可当时侍奉的宫人都已被他赦免,若是侍奉弘农王妃的宫人,又何须往冯玉面前求救?
他今夜走动到此处,原是有几句话要私下同淳于阳说,因此叫两队从人都远远跟在后面。两人借着月光,悄无声息走到这堵花墙下,既无脚步喧哗,又无灯烛之光,竟撞上了这样一件公案。
却听冯玉的声音迟迟响起,慢吞吞的,有几分漫不经心,“谁说我能救你们的?阳安大长公主怪罪下来,十个我也担不起。”虽说着冷酷无情的话,声音却仍是极悦耳的。
他如此一说,那两名宫人更是涕泗横流,愈发用力磕头,什么效忠死命的誓言都发出来了。
半响不闻冯玉声息。
他就由着那两名宫人又是磕头又是乞求,直把两人搓揉够了,才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吧。朝廷打了胜仗,大喜的时候,我也不愿宫中死两个人冲撞了。你们既然如此求到了我面前,我也不能不理,这却不是图你们日后如何报效。我图你们什么呢?我什么也不图你们的。阳安大长公主处怪罪下来,少不得我去周旋一二。我担此干系,只望你们今后,记着今夜自己说过的话。”
那两名宫人只道难逃一死,此刻得他亲口允诺,得以逃出生天,都是喜不自胜,一行哭,一行感谢冯大人。
刘协隔了花墙听到此处,不禁勾一勾唇,从前倒不知冯玉有这等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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