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王府打定了用义女和亲的主意,当然不会在选人这件事上一直拖到年尾,毕竟,南安郡王还在人家手里扣着呢,现在既然可以不用亲女儿去顶上了,那和亲的人选当然是越早定下来越好。毕竟,人家九南国那边可是说了,什么时候把南安郡王放回来,完全取决于和亲的贵女什么时候赶到两国交界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从云苓听到南安王府要用“义女”来解决九南国的要求,到南安王府请交好的人家上门吃酒正式认下女儿,中间间隔的时间都不超过半个月。唯一让云苓有些吃惊的就是那个被定下的人选,“贤德妃的亲妹妹?”她之前记得贾家的人是想把人送到宫里来着,被淑妃和孙贵人联手给拦在宫外了,原来贾家人这么快就能调整好新的方向吗?
杨佩珊点点头,示意她并没有记错,“贤德妃死后,前朝的御史对贾家弹劾的厉害。大概他们自己也知道家中的男人都不顶事,对朝廷没什么贡献,这次和亲好歹是‘为国尽忠’,听说那女孩子在认亲宴上表现得极大方,朝廷下旨册封郡主的时候也很镇静,大概是心里有准备的。”听说了这个女孩子被册封为郡主的表现之后,杨佩珊还对这个女孩子有几分同情来着,可惜了这么好的女孩子生在贾家那样的人家。
从上个月开始,因为要在王府里选人送到九南国去和亲,京城里的气氛就稍微有些变化了,九南国的消息也逐渐清晰起来。除了听说那边烟瘴之气多之外,还有关于九南国国王的消息——毕竟,那边在点名要王府之女的时候也明确说了,国王是很有诚意的,打算亲自迎娶从大梁嫁过去的贵女。现在这位九南国的国王要说年纪倒不算老,之前的王后也是当地大族的女儿,只是命薄死得早,好在没有嫡子留下。
——当然了,这些有没有嫡子一类的事情,也就是云苓闲着没事在钟粹宫里边嗑瓜子边听玉柳说的。真正和杨佩珊聊这个话题的时候,这位九南国的国王之前有没有嫡子其实都不在这次和亲的考虑范围之内的。杨佩珊关注的重点反倒是,“听说这位国王刚继承王位没多久,想来年纪应该是不大。”
这不算一个完全的好消息。毕竟,九南国开始派出“海盗”在大梁的东南沿海一代骚扰守军,就是从这位国主继承王位开始的。但同样,这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坏消息,因为既然和谈的决定是九南国那边先提出的,那大梁对九南国国内的战争损耗也算大概有了个了解,想来短期内,这位国主不会随随便便就自打嘴巴。大梁作为一个大国,恢复元气的速度比九南国这种弹丸之地还是要快很多的。
南安王府把和亲的人选报上来之后,司徒晖的动作也不慢,很快就让还在九南国谈判的信使送去了消息。九南国的国主接到消息后,命结亲的队伍从海边一路往北,到底还是在今年的秋天到达了京城。
这些人到了京城之后,京城里的气氛像是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连空气中都像是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虽然从司徒晖的脸上看,结亲队伍进了京城之后,他的笑容反倒多了,但云苓总觉得他现在想事情的时候快冒出黑气来了。
不过,大概也是九南国曾经是——现在名义上也是大梁的附属国的原因,结亲的队伍到了京城之后,在接风宴上对朝廷的态度虽然有几分扬眉吐气的意思,但总体上来说对司徒晖还是恭敬的。
不过,云苓想到这几天司徒晖来钟粹宫吃饭时和她私下说的话,觉得司徒晖大概不会这么想。
当然了,即便心里对九南国再怎么不满意,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有的。何况,朝廷的郡王还在人家那里押着呢,司徒晖心里虽气,面上对着九南国的使臣还是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云苓在一边看着都要同情司徒晖两秒了。虽然说即便是大权在握的皇帝平时上朝的时候也不是一言堂,偶尔有些不顺心的事是难免的,但云苓真的很久没见过司徒晖气成这样还不能发脾气的样子了。昨天在钟粹宫,她让玉柳个司徒晖按了两刻钟的头,现在宴席还不到一半,云苓就看着司徒晖又在揉脑袋了。
云苓本人和敏妃、淑妃一样,在这场宴会上是个背景板。杨佩珊的话,比云苓几个的存在感还强一点儿——她从南安王府的队伍中召过来了那个上个月被册封的郡主,当着九南国的使臣好一顿夸。
云苓是在这次的宴会上才第一次见到那个最近被封为郡主的贾小姐。怎么说呢,这位贾小姐其实和她的姐姐相当不一样。贤德妃的样貌大气舒展,但身上的气质却温和如水。至于这位贾小姐,虽然容貌上和贤德妃有几分相像,但身上的韧劲儿却更明显。就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知道自己以后即将和亲,为了让帝后放心,在这里特意表现出这种气质来的了。
“宜淑郡主是个孝顺的孩子,母后和南安太妃聊家常的时候,太妃就三句话不离宜淑,今天可算见着了。”杨佩珊安排贾小姐在自己的身边坐下,以显示出对这个即将和亲的郡主的重视,但嘴上的话却是转头对皇太后道,“太妃以前经常夸,说这是个友爱姐妹的。母后还说,太妃这是看着自家的孩子最好。依儿臣看,宜淑确实是当得起太妃的夸赞。”
话是说得很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宜淑郡主真的是南安王府的女儿呢。
皇太后微微一笑,“怎么?你说宜淑好,难道就不是看自家的孩子比别人家的好了?”这是说宜淑郡主虽然不姓司徒,但皇上和皇后都是拿她当一家人一样待的。
也不知这和乐融融的场面,九南国的使者到底信了多少,但如今已经快要入冬了,从京城一路往南是要走水路的,再耽搁下去,运河就结冰了。于是送别宴和接风宴相隔的时间并不长,云苓是眼看着那个一身浓烈的红色的少女上了早就等在一边的肩舆的。出了紫禁城后,她就会坐车到运河边,然后乘船一路南下。
贤德妃还活着的时候,杨佩珊一向是无视她的。可现在即将远嫁的是贤德妃的亲妹妹,杨佩珊反倒尽力在宫中选了不少有能力且不受重用的宫女放到了这位郡主的陪嫁队伍里。送嫁那天杨佩珊和司徒晖一起上了京城的城楼。
既然是为国尽忠,那送别时就是不能哭的了。可是,毕竟不是普通的远嫁,不少来送嫁的人都悄悄红了眼眶。杨佩珊看着下面的场景,心里难免有些怅然,然后,一转头,她就看见司徒晖一副正在想正事的样子。
杨佩珊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大概是为了烘托这样悲伤的气氛,宜淑郡主刚一上船,天上就飘起小雨来。深秋的雨可不比夏天,这雨丝一落下,连空气中都带了些凉意。杨佩珊不敢说话的后果就是,在这样带着些凉意的天气里,陪着司徒晖字城楼上吹了一刻钟的冷风,她回来就有些咳嗽。
和云苓这个就算真的生病了,还想逃避中药的人不一样,杨佩珊在喝药方面是不用人操心的。倒是司徒晖,因为南安郡王回来的办法实在不体面,前朝要忙着的事情太多,药虽然喝了,但却没有好好调养,咳嗽的时间比杨佩珊还长。
好在司徒晖到底没倒下。大概是有这样“被迫和亲”的灰色阴影在,今年的年宴就不太热闹。虽然九南国那边并没有抵赖,等到宜淑郡主真的嫁过去了之后就把南安郡王送回来了,但南安郡王却觉得无颜见人,于是今年的年宴上也并没有出现。但,云苓觉得,看不到这位以一己之力坑了几万将士的王爷,司徒晖今年的年宴上的心情没准会稍微轻松那么一点点来着。
元祐十年的正月还没过,司徒晖就发落了一批在东南战场上决策失误的将领们,其中当然包括南安郡王。看司徒晖这段时间的心情实在是不好,御史台那边从贤德妃薨逝之后就持续不断的对贾家的弹劾折子也没人上了——对于这件事,云苓的看法是,好歹贾家刚出了一个和亲的女儿,就算贾家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司徒晖对那一家的处理都要暂缓呢,何况现在被弹劾的都是一些小罪名呢?于是也是要看皇上的脸色的好吧?
已经生完孩子的弟妹来钟粹宫看云苓的时候忍不住和她分享,“有一个‘为国尽忠’的女儿,贾家现在是又扬眉吐气一次,不怕御史弹劾了。”
然而在钟粹宫聊天的两人没有想到,气运这东西或许真的存在,而贾家的气运,自从贤德妃死后,显然是一路下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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