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并未结束, 林贵妃也不把太子的话放在心上。
心想着,她只是罚了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还是养子, 即便魏帝知道, 也不会重罚她。
太子抱着郑子晏, 轻声唤他:“晏儿,晏儿, 醒醒,父王来了,父王带你去找太医。”
郑子晏转醒,见太子抱着他, 要下来自己走。
太子不许:“你不沉,父王也想抱着你。”
这孩子一点点儿的年纪, 会察言观色,为别人考虑,不知吃了多少苦, 受了多少委屈。
想起五岁的妹妹流落在外,定也受尽苦楚,不免对郑子晏生出几分怜悯之心。
郑子晏躺在太子怀里, 觉得非常有安全感。
他父亲宠妾灭妻, 从来看不见他,别说抱他了,见面不呵斥,就算是好的。
郑子晏从未奢望过父亲的怀抱, 而这一次,他终于体会到了,被一个成年男人抱着, 是这样安全。
郑子晏现在不恨林贵妃了,还想谢谢她,若不是她,太子爹爹也没机会抱他。
这一刻,他在心里认定了太子,誓死要效忠太子,敬他,爱他。
太子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疼得厉害,安慰道:“马上要到寿康宫了,太医都在那里,晏儿再忍忍,上了药就不疼了。”
“父王,晏儿不疼。”郑子晏,想了想又道,“父王,晏儿没有冲撞贵妃娘娘,皇祖父问完课业,让人送晏儿回去,路上遇见了贵妃娘娘,晏儿想行礼的,可还未行礼,贵妃娘娘就打了晏儿一巴掌,还说晏儿是贱种,不配呆在皇宫里。”
听了这话,太子更是怒火中烧,咬着牙道:“你最是守礼,又乖巧孝顺,父王信你,你等着,父王会帮你报仇的。”
林贵妃,你给孤等着,这次非要让你脱层皮不可。
说这话,太子抱着郑子晏到了寿康宫。
此时的寿康宫乱做一团,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太后还未醒来,急得魏帝大发雷霆,骂太医是庸医,要把人拉出去砍了。
太子抱着郑子晏进来,先问太后如何了。
魏帝见他关心太后,态度缓和了些:“还未醒。”又见郑子晏面色苍白,衣服上都是血,看着怪渗人的,便问郑子晏怎么了。
对于这个便宜孙子,魏帝没有多少感情,只是觉得他能哄皇后开心,看在皇后的面子,也关心一二罢了。
“被人打了。”说着,太子喊来一个太医,让他给郑子晏看看。
太监将郑子晏抱去偏殿,一个太医跟着去了。
太子看向魏帝又道:“父皇,您要见晏儿,儿臣派人给你接来了,母后好不容才放人,结果呢,进宫后弄得一身伤回去,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儿臣要如何跟母后交代。”
魏帝又怒又气,又觉在裴皇后跟前失了颜面:“谁打的,朕要了他们的脑袋。”
外面林贵妃刚抬步,准备进来,听见这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若不是后面的宫女扶着,怕是跌在地上了。
她正要哭诉两声,诉说自己的委屈,又听太子道:“算了吧,就算说了,您也未必忍心,母后受屈惯了,也不差多这一回。”
魏帝一听,就知有缘故,怕是与林贵妃有关系,正想表态,一个宫女来报,说太后醒了。
“母后?”魏帝喊了一声,率先进入内殿,将罚人的事抛之脑后。
太子见状,唇角微微上扬,露出讽刺的弧度,心中却替皇后不值,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前些日子还对母后嘘寒问暖,如今却忘得一干二净。
男人,最是不可信。
若是楚英宁在这里,一定会感慨一句:“殿下啊,您也是男人。”
太子转头,见林贵妃进来,冷冷一笑:“贵妃好手段,将父皇吃的死死的,不过这才刚刚开始,谁胜谁负还未可知,您可要小心了。”
林贵妃微微扬起下巴,瞥眼瞧着太子:“太子在说什么,本宫不懂。本宫是你的庶母,还请你放尊重些。”
太子靠近林贵妃,小声道:“不懂吗,孤的第一任太子妃如何死的,半夜可曾找过贵妃娘娘,想来贵妃也不懂。那孤说个你心知肚明的,有些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林贵妃一听这话,双目瞪圆,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你,你胡说什么?”太子竟然知道了。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你瞒得严实,也有走漏风声的时候,贵妃娘娘,您说是吗?”太子故意误导她,说完背着手去了内殿。
内殿,太后醒来,便让人传林贵妃母女。
魏帝连忙问太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林贵妃也进了内殿,听见太后让人宣她们母女,也问发生了何事。
她想着方才太子的话,心里忐忑不安,手中的帕子拧成麻花状。
太后指着林贵妃,咬着后槽牙道:“你养的好女儿,竟然……”后面的话她难以启齿,冷哼一声,又命人去传二公主。
林贵妃闻听这话,就知二公主的事被太后知道了,忙给身边的宫女使眼色,让她出去传个话,好让二公主有个准备。
太子早猜到了林贵妃的主意,怎会让她如愿,讥笑提醒:“贵妃娘娘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这里有太医,让他们给您瞧瞧?”
太后看过去,正好瞧见林贵妃给宫女使眼色,怒道:“把寿康宫给哀家看好了,一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林贵妃眸中冷光乍现,看向太子说不出的渗人。
太子丝毫不惧她,笑盈盈道:“贵妃娘娘的眼神好吓人,这是要吃人吗,孤只是实话实话。皇祖母在查事情,你的人出去,不免有通风报信的嫌疑。还是说有些事你也知道,不仅不说,还帮忙瞒着,这,罪过可就大了。”
听太子这样说,太后也反应过来,向林贵妃道:“你早就知道?”
林贵妃立刻跪下,哭诉道:“臣妾不知,臣妾什么也不知。”
太后才不信她的鬼话,让人把林贵妃请去偏殿,好好看着,等问完二公主,再说林贵妃的事。
林贵妃抬眸看向魏帝,眸中含羞带泪的,可怜楚楚,想让魏帝救她。
可太后是谁,魏帝的母亲,可以说最了解魏帝的人,不等魏帝开口,直接将魏帝的话堵住了:“你想偏袒她?”
魏帝连忙说不敢。
太后冷笑:“你是皇帝,这天下就没有你不敢的事,你若偏袒她,日后后宫的事哀家也不管了,让你的宠妃去管吧。”
这话有些威胁魏帝,魏帝也是孝顺的,不敢当面忤逆太后,摆手让人将林贵妃带下去。
林贵妃无法,无论她如何心急,也只能去偏殿等着,同时也恨太子,若不是他多事,她的人或许早出去了。
这时一个小宫女来报,说郑子晏发烧了,开始说起了胡话。
太后也喜欢郑子晏,懂事乖巧,她有四个孙子,没一个给赵家添香火,是以,太后也很重视郑子晏,得了稀奇的玩意儿,也让人送给郑子晏送一些。
太子得知郑子晏发烧说胡话,辞了太后来至偏殿。
太后不放心,也跟着来了,路上还问太子,郑子晏为何发热,他不是与皇后在一起,怎么来的皇宫,还发热了。
太子看一眼魏帝,有些欲言又止的。
太后急了,皱眉问:“你看他做什么,难道是他让人打的,这孩子才五岁,哪里得罪他了,自己没个孙子,还不许别人享受天伦了?”
这是说魏帝嫉妒皇后,才故意找郑子晏的麻烦。
魏帝连忙撇清自己:“不是朕,朕也不知谁打了他。”又见太子看向自己,顿时不高兴了,“你看着朕做什么,又不是朕打的,谁打的你告诉太后,让她老人家给你做主。”
“哀家给你做主,他虽是养子,也是你的人,敢打你的人,就是不把你放在眼中,你可是一国储君,将来的皇帝,那人如此藐视皇权,诛九族都不为过。”太后道。
说着一行人来至偏殿,果然听见郑子晏说胡话了。
太后年纪大了,又是仁慈的,看不得人受委屈,如今见郑子晏躺在床上,小脸通红,口内喊着胡话,一会儿喊娘亲,一会儿让爹爹不要打他,一会儿又喊父王和皇祖母救他。
“这,这是谁打的,这样狠心,将一个孩子打成这样?”太后坐到床边,摸着郑子晏的额头,险些落泪,看向太子问,“太子你说,这是谁干的,简直没有人性。”
魏帝摸了摸鼻子,见太子看着自己,立刻瞪眼:“你看朕做什么,又不是朕打的,谁打的你说谁,可别冤枉了朕。”
太子听魏帝如此说,便说了实话。将郑子晏说的话也学给了太后。
太后听了勃然大怒,指着魏帝数落起来:“你看看你的好贵妃,干的是人事儿吗,这还是一个孩子,就算做错了事,何苦下这样的手,这是想要孩子的命。”
魏帝欲言又止,想给林贵妃求情。
太子知魏帝要说什么,堵住了魏帝的话:“皇祖母,太子妃进宫数月,不见有孕,晏儿是我的养子,自然看他不顺眼。”
太后更是冷笑连连:“她哪里是看孩子不顺眼,是看你们娘几个不顺眼。觉得你们□□,碍着她们的眼了,想给你们一点儿颜色瞧瞧,她一个贵妃,凭什么?还不是觉得有人宠着,无法无天。女儿养面首,当娘的不劝不说,还帮着隐瞒,我皇家的脸,都被她们丢尽了。”
魏帝这才知太后昏倒的原因,二公主养面首,这怎么可能?
他不信,无论如何也不信。
太后知道他不信,将去查的人叫了来,让他亲自说给魏帝听了。
魏帝惊得瞠目结舌,半晌无法回神。
太子冷笑,暗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太后又让人问二公主来了没有。
不多时,出去办差的人回来了。可身边没有二公主的影子。
魏帝问其原因。
那人是太后的人,自然不会帮二公主瞒着,说二公主正寻酒作乐,身边陪着四五个少年郎,如今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无法进宫回话了。
“放肆,她竟,竟真敢……”魏帝气得想吐血。
开始,他以为太后不喜二公主,听信了谗言,如今亲耳听见,由不得他不信。
太后也生气,指着魏帝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成何体统,也幸亏嫁到了林家,没祸害别人去。”
林家也是祸害,就让二公主祸害去吧。
太子听见这话,抿唇忍住笑意。
皇祖母这话太对了,幸亏祸害的是林家,没有祸害旁人。
二公主酒醒已是半日后的事情了。
她醒来后得知太后召见,也不敢耽搁,洗漱一番换了衣裙,坐马车来至皇宫,很快便到了寿康宫。
她进入正殿,就见太后和魏帝坐在主座上,目光不善的看着她。
再看向旁边,竟然是太子,唇角微扬,挂着温和的笑容。
赵欣然却知,这温和的笑容下,藏着怎么样一副冷硬的心肠。
她一一给魏帝、太后和太子见礼。
魏帝看见着赵欣然,将茶杯扔过去,差点砸到赵欣然。
赵欣然见魏帝发怒,盈盈一笑,撒娇道:“父皇,人家好不容进宫,您何故发这么大脾气,是谁惹您不高兴的。”
“逆女。”魏帝高声喝道,“你做的事,莫不是忘了。”
赵欣然不知何故,噘着嘴道:“人家没做什么呀,整日呆在府中,听听曲,看看舞。日子虽然无聊,却也过得去。”
“无聊,你还无聊?四五个面首陪着你,你还无聊,皇室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太后高声呵斥。
从开国起,难为就没有公主养面首。
太后又问她养面首跟谁学的,林贵妃可否知情。
赵欣然被养的骄纵,却也不傻,如今东窗事发,不能连累林贵妃,摇头否认,说林贵妃不知情。
这事儿是她一个人做的。
太子不忘补刀,将林贵妃与二公主大吵一架的事说了,还问赵欣然,她与林贵妃发生不快,是为何?
赵欣然微微扬起下巴:“我不愿嫁进林家,想住公主府,母妃才训斥我的,这些事,太子皇兄也要管吗?”
“孤自然管不着。”太子微微一笑,“还以为你养面首被贵妃娘娘知道了,这才训斥你的,看来是孤会错意了。”
林贵妃看重赵欣然,怎么会因为一点儿小事训斥她,定是她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太后也是人精,看着赵欣然道:“林贵妃为你辩护。你为她辩护,还真是母女情深呢。”
赵欣然以为林贵妃承认,忙跪下求饶:“这些都是女儿执意要做,母妃拦了没拦住,还请父皇和皇祖母饶了母妃。”
太后看向魏帝,缓缓起身,对着太子招招手。
太子会意,忙过来搀扶着太后。
“孩子和妃子都是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莫要丢了皇家的威严。”说完太后扶着太子离开了。
魏帝看向赵欣然良久,缓缓开口道:“二公主不守妇道,公然养面首,禁足公主府,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将她放出来。”
二公主觉得这惩罚不重,便欣然接受,禁足府中也能享乐。看来父皇还是疼她的。
魏帝跟前只她一个女儿,自然疼爱了些。
可他对林贵妃就没这么好了,先是禁足半年,后降了位份,从贵妃贬为嫔,协理六宫的权利,落在了三皇子的母妃-德妃身上。
林贵妃得知消息,昏死过去,暗恨当初没能管好赵欣然,同时也恨极了太子等人。
若不是他们多事,这事儿怎能事发。
对于这个结果,太后还算满意。
太子也没说什么,陪着太后用了晚膳,带着郑子晏去了东宫,又让人给皇后送信,他要留郑子晏住几日,过些日子将人送回去。
裴皇后不是傻子,也有自己的耳目,宫中发生的事,她很快便知道了,派人来东宫接人。
太子无法,亲自将郑子晏送到皇庄,还跟皇后致歉,若是他上些心,派人看顾些郑子晏,他也不会被人打了。
郑子晏帮太子说话:“皇祖母,不怪父王,父王已经很努力保护晏儿了,还帮晏儿报了仇,晏儿感激不尽。”
皇后心疼,摸着郑子晏的头:“你这孩子,就知为别人考虑,下次进宫……算了,咱们不进宫了,那不是个好去处。”
郑子晏乖巧的点点头:“晏儿听皇祖母的,在庄子上陪皇祖母。”
“好好好。”皇后笑着答应。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