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行就读的高中在市内只是一所普通高校,他稳居前三的名次传到程父程母耳中,没有引起任何关注。
现在成绩好没用，还要看以后能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以前程行很少跟学校的老师沟通,自从知道他家里有那么一对父母，跟从前也大不相同,一些事都会直接问程行,很少直接通知到父母。
这正是程行想要的。
眼见高考将临，吃饭时，白珊问程行,“打算考什么专业？”
程行没想过，但他说了本地一所大学的名字。
白珊微皱起眉,那所学校只是普通的二本院校,以程行的成绩根本没必要去那里。
“怎么会想到去那里？”
白珊没有劝他,其中的优劣程行肯定都知道，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问了他的想法。
“上学近。”程行低着头道。
“选大学跟初高中不一样,没必要挑近的。”白珊说道。
“我想去那个学校。”程行不想改变主意。
白珊自然不能任由他来,但凡那所学校有一点出彩的,她也不会掺和进去。
她开口劝了两句，程行抬起头，定定看着她。
白珊停下话语,“嗯？”了一声。
没有哪个高考生不想上一所更好的大学，除非有某一方面的约束。好的大学难考，学费却不高,程行肯定不是因为经济原因才会这么想。
白珊弯起嘴角，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讲，我没有干涉你选择的意思，但有关心你的权利。”
不管谁听到程行的决定，恐怕都会惊讶。
程行低低道，“我就是不想离太远。”
他补充了一句，“离你太远。”
白珊怔了下，笑道，“大学都会住宿，难不成你打算通校？”
“嗯。”程行应了一声。
“就算本市的大学，来回也要一个多小时，不可能不住校。”
“我不嫌。”程行道，“白珊，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白珊垂下眼，只当没听到他这句带着恼羞成怒的话，“程行，你要对自己负责。”
“这就是我负责后的选择。”
“你学习不是为我。”
“就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小混混。”程行有些激动地放下筷子。
“你想让我愧疚吗？”白珊语气淡淡的。
“什么？”他愣了下。
“如果你后悔了，第一个怪的就是我，你是想让我愧疚吗？”
“不会的，我不会怪你，我也不会后悔。”他倔强地抿起唇。
白珊看着他道，“程行，这是最不能保证的承诺。”
她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是，你现在觉得你可以为自己负责，但很多事不是你觉得好，就什么都可以不管的。
即便你说学习是因为我，但收获是你自己的。你努力这么久，只是为了读一所随便考考就能进去的学校吗？
是，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能出头，但他们必定要经过比别人更努力的付出。如果你为了这么一个原因，我会认为是我做错了，我会帮你重新找一个房子。”
“你要赶我走？”程行注意到最后一句。
“不是赶你走，”白珊平静道，“只是想让你好好思考，怎么做才对得起自己。”
“你就是不喜欢我。”程行喃喃，几不可闻。
白珊只当没听到，默默吃完饭，起身离开，“你想好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程行考虑的时间很快，他也没有什么需要考虑的。白珊对他的态度让他清晰意识到，即使死赖在她身边，对方也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小辈。
第二天他如常买了早餐，把自己意向的志愿跟白珊说了。
隔着一个省，是一所重点大学，来回一趟乘坐高铁只需要四个小时。
白珊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高考结束当天，白珊正在上班。
从公司出来，程行笑着对她道，“我们去吃夜宵好不好？”
白珊应了好。
程行脚步顿了顿，其实在很多方面，白珊都挺顺着他的，让他有了对方也喜欢他的错觉。
他大步跟上去，讨论去哪里吃夜宵庆祝自己结束高考。
考试成绩下来，程行正在打工。
全校第一，全省排名28。
按照程行的成绩，可以考得更好。
白珊没有仔细问，看着他随手填报了志愿提交。不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校，但也是重点院校。
程行不想让程父程母对自己关注太多，所以少做了两个大题。他没有隐瞒白珊，成绩下来就跟白珊说了。
白珊只是点点头。
程行神色微暗。
白珊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却难免失望。
学校给他发了一笔奖学金，程行请几个人吃了饭，白珊没有去。
李晓东挺高兴，“程哥，以后我们还是在一个地方上学。”
他成绩有所提升，报了跟程行一个地方的学校。反正他也不知道报什么，干脆继续跟着程行混。
吃完饭各自回去，程行在市区逛了逛消磨时间，直接去了白珊公司。
从地铁下来，程行给了白珊一个首饰盒，“送你的，不准不要，这是我用奖学金买的，就当是你给我补习的礼物。”
“没说不要。”白珊语调轻柔，“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程行双手插兜，一只脚踢了踢地面。
“我回去看。”
“我现在给你的，你现在看。”
白珊只好打开看了一眼。
一条简单的银项链，没什么装饰，倒很符合她简洁的审美。
“现在我只能送你这个，以后赚了钱会送你更好的。”程行强调，“你明天带上。”
“好。”白珊合上盒子，“我等你给我送更好的。”
程行勾了勾唇角。
白珊第二天依言把项链带上了。
她的脖颈很漂亮，修长白皙，露出的一角锁骨精致，普通的银链子带在她身上，更像是一件奢侈品，越发衬得肌肤晶莹。
她不常带装饰品，程行一直觉得她脖子里少了点什么，就想到了送她一条项链。
他有些可惜，白珊值得更好的。
*
报到前，程行结束了他的兼职。开学有为期半个月的军训，白珊准备给他买点防晒霜带上。
存折的钱在之前已经转存进程行办的银行卡中，白珊把卡还给程行。
程行不要，“你帮我存着，定期给我卡里打钱就行了。”
他有另一张银行卡，用来存打工的工资。
而且，如果她手里拿着他的钱，也就不用担心白珊会随时离开了。
“没必要存我这，你不会乱花钱。”白珊不想拿。
“我在外面，身上带这么多钱不方便。”
白珊想了想，“我们等会去银行给你另一张卡转点钱，再给你买两身衣服。”
“好。”程行露出一个笑。
大夏天的，风吹日晒，程行的皮肤黑了些，但相较其他人，还是白的。他属于不容易被晒黑的体质，养养就能养回来。
之前的衣服很多他都不穿了，尤其是那些能露出大半条腿的牛仔裤。当着白珊的面把那些衣服扔掉时，他脸上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头发没有再染，纯黑色也不难看，但程行不怎么喜欢，“白珊，我想再去染个头发。”
“好。”
“就今天好了，你陪我一起去。”
白珊点头应下来，程行在理发店染头发的时候，白珊就在附近的店里逛了一圈。
程行一个大男生不爱用防晒，白珊买完又买了些军训能用到的小物。回到理发店，他已经准备洗染发膏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白珊跟程行从理发店离开。
他这次染了颜色比较浅的棕灰色，程行展示给白珊看，“怎么样？”
“好看。”
她的一句夸奖比他得了学校的奖励还值得高兴，程行不由笑起来。
天还是有些热，两人进店买衣服。
一整排女装店，只零星有几家男装店。程行是天生的衣架子，普通的T恤牛仔都能穿出大牌的风度。
程行毕业后也没怎么买衣服，家里穿来穿去就那么两件。白珊挑了几件问程行喜不喜欢，程行只点头。
他想要白珊亲手帮他挑的。
白珊给他选了几件短袖换洗，又买了两条宽松又能修饰腿型的牛仔裤，一起去商场里面吃饭。
吃完饭，路过男装店，白珊又给他选了套衬衫长裤。
新买的加上丢得七七八八的衣服，程行的行李统共也没几件。
第二天程行需要赶早坐车去学校，白珊请了假，留在家里给程行做晚饭。
厨房升起的油烟被嗡嗡作响的油烟机吸取进去，来不及抽离的部分逸散开，使得厨房内笼上一层几不可见的白烟。
窗户被打开一条缝，微凉的风送进来，吹散空间内的闷热。
程行打开厨房的门，又没了动作。
白珊转头看他一眼，继续手上翻炒的动作。
程行不知道别人做饭是什么样，但白珊总会给她一种很难形容的温暖从容，仿若精致典雅的艺术。
侧脸在热气中模糊，纤长微卷的婕羽半垂落下，安静得仿若没有一丝动摇。
他迈开双腿走过去，手没有动，下巴亲昵地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白珊。”
“嗯？”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妨碍到自己行动时动了下肩膀，加水盖上锅盖。
“我明天就要去学校了。”
白珊没说话。
程行继续道，“你会不会想我？”
“当然。”白珊语气坦然而直白。
程行却一点也不高兴，这代表白珊对他没有其他的心思。
“我也会想你的，很想很想。”后一段话近乎呢喃。
可白珊听得清清楚楚，因为程行的声音近在耳侧。
“我会经常回来看你。”
“好。”白珊打开锅盖，里面的食材已经可以起锅了。
程行直起身，让白珊把菜装入盘中，继续做下一道菜。
等待水开的时间，程行从后面搂住白珊的腰，不等白珊拒绝，便近乎哀求道，“让我抱一会。”
白珊的腰很细，程行一只手就能把她整个圈在臂弯间。如他脑中出现过很多次一般的触感，舍不得放开。
但也不过几秒，他松开手，把做好的菜端了出去。
“你手上的菜做完够了，我好饿。”
白珊“嗯”了一声，没等几分钟菜出锅，两人坐在餐桌前，如同之前的每一次用餐，安静默契。
一早吃过早饭，程行就出了门。白珊没送他，只跟他到了地铁站。
看着程行过安检，他没有立刻走，站在原地看白珊。
白珊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她没有因为程行年纪上，就尝试让他喜欢上别人。目标人物之所以成为目标人物，就不是轻易能为人动摇的意志。
更甚者，可能还会在某种程度上进一步刺激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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