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无果的白玉京被禁卫军五花大绑压着向公主府走去。
随后赶到的公主府的下人们,虽说对长公主平日狂放不羁的行事风格心中早已有了底,但当看见长公主当街强抢新科状元的行为,还是难免大受震撼。
方幼青只得在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中,强行维持住自己面上的喜悦。
毕竟在旁人看来,长公主上街抢了个‘一见钟情’的俊俏相公,那对她来说可是件大喜事。
终于到了公主府前,禁卫军道:“殿下,人送到了,您看怎么处理他?”
方幼青思索片刻,对着候在门前的管家道:“把他送到本宫的房里绑好,看紧点,别让人跑了。”
管家心中一震,据他所知,殿下和这新科状元可是今天才见第一面,这就要送入卧房……进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但长公主是这青龙国最为尊贵的女子,所作所为又岂是他这一个小小的管家能质疑的。
带着两名身强力壮的护卫接手新科状元,管家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
长得倒挺俊,就是看起来性子太冷了,不讨喜,也不像是个会疼人的。
但架不住长公主喜欢,管家也只得捏着鼻子勉强认下了这个未来的驸马。
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方幼青借故去了书房。
府中的人都知晓她在读书练字之时讨厌人来打扰,所以在这书房之中,她可以自在一会儿,不用面对那些或震惊或崇敬的眼神,顺便想想后续怎么处理白玉京。
卧房短时间是回不去了,把人绑回来只是为了走情节,她暂时还不想跟未来的娇夫单独相处。
像是原剧情中长公主将白玉京绑回来之后,当天就把人给睡了,这种情节她有些接受无能。
伏在桌案前正苦恼之时,一道阴影自她身后投下。
有人来了。
方幼青正欲将这不经通报就进来的下人赶出去,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姐,前些日子你还跟我说不想成亲,怎么今天就突然回心转意了?”
说话之人白龙鱼服,气势斐然,正是她那个便宜弟弟。
皇帝都这么闲的吗?她还没来得及去进宫请旨,人就已经到了她家中。
轻哼一声,方幼青胡扯道:“我对这新科状元一见钟情,情难自制。正好你来了,那等你回宫之后,记得下旨为我们赐婚。”
“赐婚倒是没什么问题。”小皇帝装模作样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审视着眼前的阿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身跟她喜好完全相反的白衣……可是专门为了那个男人找尚衣局定做的。
如今又穿了出来,怕不是余情未了。
细细想来,白玉京和那男人的长相的确有些许相似。
他忽然就起了些坏心思,狡黠一笑:“阿姐若是定在月底成亲,说不定还能等到裴将军来参加你的婚宴呢。”
方幼青手一抖,桌面上被她泼了大片的墨汁。
这青龙国中只有一个裴将军,名曰裴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民众多称呼他为裴战神。
不同于普通武将五大三粗的糙汉形象,裴衍在战场之外温和有礼,风度儒雅,是少见的儒将。
因此在七年前长公主想要学武的时候,先帝当即便想到了在家中修养的裴衍,将他指给了最疼爱的女儿。
可先帝没料到的是,这一指竟然指出了问题。
君子如玉,武艺高强,又有从无败绩的战神光环加身,裴衍和长公主这一教一学,把情窦初开的少女迷得七荤八素。
恣意妄为的娇蛮公主,为了博得心上人的爱意,竟然也开始默默地改变自己。
说话刻意放柔声音,还穿上了往日颇为嫌弃的素白衣裳。
疼爱女儿的先帝自然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变化,打趣道是否有了心仪的男子,他可以为他们指婚。
但当长公主欣喜地说出心仪之人是裴衍之后,先帝顿时面色突变,严厉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裴衍手握边境军权,若再让其与长公主结亲,这青龙国怕是要易主了。
长公主自是不依,痛哭之后乔装打扮夜奔将军府。
不仅大胆奔放地向裴衍告白,还说出了只要两人能在一起,她这长公主的位置便是不做也罢的这种话。
裴衍面对少女炙热的心意,不仅没有半点动容,还派亲兵将她半押半送到了宫中。
当时年方十五的小公主被人这般践踏了一颗芳心,嚎啕大哭寻死觅活,连原本想教训教训这个不成器女儿的先帝,看她这幅凄惨的模样,最后都没忍心下得去手。
没等到先帝下令,裴衍便声称病症已好,自请重回寒苦的边关镇守,先帝头疼之下只得应允。
而裴衍这一去就是七年。
本在先帝驾崩之时裴衍应该回来的,但由于边关动乱敌军来犯,他便又耽误了大半年。
最近班师回朝,也是边关已经平定,为了祭拜先帝才回。
而且别人不知道,熟悉剧情的方幼青可清楚的很,裴衍回来时可不是孤身一人——他还带回来了一个半大的少年,听说是他的遗失在外的亲子。
念念不忘的初恋竟然有了一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儿子,原主大受刺激之下,又是闹了好一阵子,搅得满城风雨,让刚被迫同她成婚的白玉京更是再受屈辱。
被强抢就算了,刚成婚一顶绿帽就从天而降,偏生他还没有和离的权利。
这样看来,白玉京后来的黑化似乎看起来顺理成章了不少。
故,小皇帝这番话可是实打实的戳人心肺。
邀请恋而不得,对她弃之如履的裴将军来参加她和强抢来的状元郎的婚宴,也的亏他能想得出来这么损的法子。
一下子成功得罪了三方人。
若两人是普通人家的姐弟,以长公主的性子,小皇帝怕是这会儿早就挨了一顿了。
但他偏偏是当朝最尊贵的天子,任长公主行事再放肆,也不可能做出暴打皇帝的这般行径。
原主只是性子直,但并非傻子。
在原则性的事上,她有着天然的直觉,不然先帝也不会这么宠爱于她。
她挑眉道:“这裴衍回不回朝和我有什么关系?便是他能赶得上,也要看我允不允许,公主的婚宴是随便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么?”
话说得很强硬,可从她那紧抿的嘴唇,泛红的眼尾,却泄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小皇帝摇着的扇子停了下来,他叹息一声,歇了与她玩笑的心思。
阿姐还是笑着时的样子,更合他心意。
“你若是真想嫁给那白玉京,我便为你操办一场最为盛大的婚宴。封地万顷,十里红妆,你会是这青龙国最受人艳羡的女子。”
微凉的手指擦过眼角,晕开一抹薄红,他道:“阿姐,是我不好,别难过了,届时我在公主府门口立个牌子,上书‘裴衍与狗不得入内’,你看如何?”
长公主原本绷着的脸这才显露出一丝笑意。
“幼稚。”
待到下定圣旨,尘埃落定之后,皇城之中便为这即将到来的大婚开始了装扮。
通过这一出,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对这长公主的受宠程度有了全新的认识。
抢当街强抢状元郎,皇上不仅没有处罚她不说,而且还为她下旨赐婚。
大赦天下,给了封地万顷不够,还下令把整个皇城之中全部挂上红绸红灯笼为公主庆贺。
听闻陪嫁的嫁妆搬空了半个国库,历朝帝后大婚都没见过如此规格,当真是姐弟情深。
待到次月二十五日,时近黄昏,从皇宫到公主府的道路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更有甚者是从皇城附近的城镇赶过来的,就只为了看一眼公主大婚的场景。
通往皇城的大路上,一行人马正缓缓行进。
为首的男子身穿墨色劲装,面容清俊,让人印象最深的是他那一双温和澄澈的双眼。
若是没见过他在战场上杀敌的样子,任谁也想不到他便是闻明四国的战神裴衍。
更想不到,这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子,年龄已近四十。
在他侧后方的一名少年身穿月白衣衫,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东张西望,似乎对路过的神色匆忙的行人们颇为好奇。
少年正是裴衍在外声称是亲子的养子——裴知弦。
他驱马向前,问道:“父亲,这来往行人神色匆匆,像是正准备上皇城之中参加什么大事一样,今天难道是什么特殊日子?”
裴衍的副将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去问。
今日是那娇蛮尊贵的长公主大婚之日,而她和将军的那些事情……
都是一笔糊涂账啊!
新皇下令不让将军去参加公主的婚宴,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对上养子探究的目光,裴衍沉吟片刻,好脾气地解释道:“今日公主大婚,大概这些人都是为了赶去围观的吧。”
裴之弦不解道:“父亲身为镇国将军,竟也无法参加公主的婚宴吗?”
哪怕他没什么见识,也知道皇室大婚通常会宴请百官,地位越高便越不可能被遗漏,更何况是父亲如此之高的官职。
裴衍一时没有答话,长辈之间的事情,尤其是涉及到皇室秘辛,他自然不可能告诉小辈。
更何况,还关乎小姑娘的清誉。
跟在后面的中年副官急得直咬牙,小将军这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着将军面无表情的样子,他连忙岔开话题:“小将军,等会儿我们就回城了,你不是一直说想看看汇聚天下名马的皇家马场是什么样子的吗?待休息两日,我便托关系带你去看上一看。”
半大的少年心思不定,被他用话题一引,立马就忘了之前的事情。
兴冲冲地道:“那一言为定!王叔你可要说到做到!”
王升松了口气,笑哈哈地应了下来。
只要别在将军面前提长公主,一切都好说。
裴衍怔怔地望着愈来愈近的皇城,在这里他都可以听到那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一别七载,小姑娘也长成大姑娘,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
她年幼之时就已生就了一张姝色无双的倾城之貌,想必现在一定变得更加漂亮了吧。
思及皇帝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裴衍轻叹一笑。
‘长公主说不喜裴将军,故朕特来知会裴将军一声,公主婚宴,不必前来了,勿给长公主添堵。’
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如既往直来直去的脾气,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对于任何人都不屑于伪装。
收回思绪,裴衍终究是无法完全放下。
想到之前搜获的战利品中有一座巧夺天工的白玉屏风,他吩咐道:“王升,你带人把从玄武国缴获的白玉屏风送去公主府。”
她素来喜欢这种漂亮精致的东西,只希望她的喜好没有太大变化。
王升一愣,随即问道:“那将军呢……”
不去吗?
裴衍看透他心中所想,无奈笑道:“长公主见到我会坏了心情,我就不去了。”
王升当即勒马掉头,心中叹息。
作为裴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如何不清楚——
将军对长公主哪里是无情,分明是……情至深处,方才自抑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