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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杨国夫臧台说二枭徐大明清河扬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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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立春。春寒料峭。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又接连刮了几天的北风,本来刚刚回暖的气温又骤然降了下来。清河地委的办公处生着一座小火炉,火炉里的木柴劈啪作响,火炉上吊着一把生铁壶。水蒸气极速窜过生铁壶嘴儿,像是吹响一个哨子,发出吱吱的响声。

杨国夫披着军大衣坐在火炉旁侧的矮凳上,左手托着长烟袋,右手握着一把铁钳,不断翻滚着烤在炉口上的一个地瓜。地瓜快烤熟了,屋里弥漫着一股清香。“报告!”门外有人喊。“进来!”杨国夫回了一句。鲁青州推门进来了。杨国夫笑着朝他摆摆手,青州,过来,这个地瓜给你烤的,怎么样?想吃吗?鲁青州挠挠头皮,不好意思地笑笑。杨国夫说,可不是白吃吆!一会儿陪我去趟臧台,我要去会会那个徐大明。鲁青州打了个立正:“是,司令员。”

两匹战马一前一后往臧台赶去。臧台土台遥遥在望,土台周遭围着一层还没来得及融化的浮雪,远远望过去,像是一坨大盐垛。鲁青州跳下马背,快步向着土岭南侧的大门走去。两个值岗的士兵把他堵住了,干什么的?鲁青州说,我们是清河地委的。他一指身后站着的杨国夫,这位是我们的杨司令员,专门来拜访你们的徐队长的。卫兵的语气和蔼了不少,请问二位找我们的哪个队长?鲁青州说,徐琳大队长。卫兵快速跑上了岭顶。半刻钟后,岭顶上显现出了几个人的身影,当前站着的两个人正是徐琳和徐大明,站在他俩身后的是逢卫军的三大金刚。

徐琳快步向着台底走下来,边迈步边寒暄,杨司令来了,真是贵客啊!徐大明和三大金刚也下来了。一众人把杨国夫和鲁青州迎上了台顶。鲁青州边走边打量着这座土台。如今的臧台土台经过二徐这一年多的苦心打造,已经今非昔比。土台四周建了八座混凝土的龟盖碉堡。台顶四角用树干各搭起了一架两丈多高的瞭望塔,每座瞭望塔上都站着一个士兵,士兵的身前都架着一挺歪把子。逢卫军真够阔气的,看来这些年没少缴敌人的武器。台顶正中央有一孔一丈见方的洞口,洞口上方支着一架挡雨的草棚。这是队员们的休息洞。

二徐领着杨国夫直接去了岭顶北侧的一座小庙宇,那是他们的营部。踏进庙宇,里面还颇为宽敞。正中间放置着一张大方桌,方桌四周摆着四把木椅。三个人围着方桌团团而坐。有个士兵端上来了茶水。杨国夫瞅瞅对面坐着的徐琳和徐大明,开门见山地说,素闻逢卫军英勇杀敌,鬼子无不闻风丧胆,杨某钦佩之至啊!我这次来,是想跟二位队长商量,组织上有意想把你们这支队伍整编,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啊?

徐大明端起茶碗喝茶水。徐琳瞄了瞄身侧坐着的徐大明,盯着对面的杨国夫爽朗地说,司令员今天是亲自来了,你若不来,我和大明正准备去趟清河地委呢!整编的事儿没问题,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大明也没问题。说到这里,他扭头盯着徐大明问了一句:“对吧!大明。”徐大明忙把手里的茶碗放下,陪着笑脸说:“听大队长的。怎样?徐琳回道,既然我哥也同意,我们明天就把队伍拉到清河地委,接受编制。

杨国夫与二徐辞行,和鲁青州下了土台。二人打马同行,鲁青州笑着说,司令,没想到编制逢卫军的事儿,这么顺利。杨国夫说,问题没那么简单啊!鲁青州问,怎么了?杨国夫说,你没看出来吗?这支队伍,真正的大当家是徐大明,徐琳只是挂着一个大队长的名号,实际上他是被架空的。鲁青州喔了一声,他还真没看出来。杨国夫说道,既然出来了,索性把我心里牵挂的事儿都了了,趁着天色尚早,咱们再去一趟柳集村,会会那个肖红灯。二人快马加鞭,向着柳集村赶去。

杨国夫说得没错。徐琳名义上是逢卫军的大队长,实际上真正的大当家是徐大明。杨鲁二人刚离开台顶,二徐就起了争执。徐大明问,兄弟,咱们真要去投靠八路军?徐琳盯着他惊讶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是亲口答应杨司令的。徐大明笑了笑说,你是共产党员,可以听杨司令的,我又不是,没必要听人支派。徐琳问道,你不会又要反悔吧?徐大明蕴藉一笑,谁说反悔了?听兄弟的,明天咱们就把队伍拉到清河地委,接受编制。反正“猴子”那儿是回不去了。

徐大明所说的这个“猴子”是谁?便是国民党第五战区游击队的侯耀亭。两个月前侯耀亭曾经来到臧台,想说服逢卫军编入他的游击队。徐大明当时没有明确表态,只说容我们考虑一下再说。其实这个时候的逢卫军过得并不舒服。俗话说树大招风。逢卫军兵强马壮,必然引起了许多人的重视,许多国民党的队伍都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其中就有他的死对头杜华梓。

这个时候,杜华梓已经担任保安三旅的旅长。他给徐大明写信说,只要徐大明同意他的逢卫军编入保安三旅,他保证冰释前嫌,而且给他个营长干干。徐大明深知杜华梓那个人小肚鸡肠,狡黠善变,到他那儿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思来想去,决定拉着队伍投奔侯耀亭。投奔侯部有两大优势,一是侯耀亭的游击队就在益北乡寿光县这一片活动,而他驻扎的臧台土台就属于寿光县管辖,如此可以受编不受调,把队伍继续留在臧台土台做他的土皇帝,二是此时的逢卫军已经到了最困难的境地,逢卫军毕竟是一支自发组织的队伍,没人给他们发军饷,这些日子已经揭不开锅了,必须要尽快找棵大树好乘凉。

徐大明打定主意,就他的这个想法与徐琳商议,所谓的商议也只是走走过场,不日,徐大明就把队伍领着队伍投奔了侯耀亭。侯司令见逢卫军开投大喜过望,当地命令杀鸡宰羊热情招待,更是不吝大洋枪支犒赏逢卫军。按说侯耀亭对徐大明不薄,可是徐大明还是在那里待腻了,对着徐琳说,兄弟啊!俗话说宁做鸡头不当凤尾,在这里处处收他们管制,不如在咱们的花果山待得舒服。徐琳问他何意。徐大明说,我想把队伍拉回去,还是臧台土台上过得逍遥自在。徐琳叹了口气,大哥既然主意已定,我听你的,你打算啥时候走啊?徐大明眨巴眨巴眼睛,莫急,等发了这个月军饷再走。

侯耀亭给逢卫军发军饷的当天夜里,徐大明就领着逢卫军偷偷遛出了侯耀亭的游击队,这小子贼心眼儿奇多,临走时还顺走了他的两挺歪把子。架在臧台瞭望塔上的重机枪就是他从侯部偷来的。杨国夫造访臧台土台,实际上徐大明的队伍刚从侯耀亭那里偷偷溜出来了不到五天。徐大明之所以愿意接受清河地委的编制,也有两条原因:一是他顺走了侯耀亭的武器,担心他回到臧台寻衅,讨要他的重机枪,二是那段时间清河地委的名声很响,队伍不断壮大,而且还筹建了兵工厂,势力非同一般。暂时投靠在八路军的名下也未尝不可。

且说杨国夫和鲁青州打马向着柳集村而去。进入寒冬之后,肖红灯就把抗日救亡团拉进了柳集村的柳府大院。杨国夫这次去柳集,就是想说服救亡团也加入到清河地委独立旅。救亡团也是一支抗日的队伍,有没有杀鬼子他不知道,但是只要打出抗日旗号的队伍都是友军,必须把他们拉进独立旅,这是杨国夫的心里所想,也是他作为中共益北抗战副司令的使命。

杨鲁二人敲开了柳府院门,卫兵把他俩引进了厅堂。接待他们的是铜皮和陶顾阳,并没有肖红灯。铜皮吩咐人斟茶倒水,问道,不知杨司令这次来,有何见教啊?杨国夫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他的来意。铜皮陷入了沉思,这么大的事儿他真不敢擅自决定。正当他低头沉吟之际。西厢房门口走出了一个人,大家伙儿定睛望去,正是肖红灯。厅堂里的众人见肖红灯来了。都礼貌地起身相迎。

肖红灯先看着杨国夫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杨司令来了。”既而缓步走到厅堂正椅上坐了下来,盯着杨国夫说道,刚才杨司令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的意思我也懂,不过我们临时没有入编的想法。杨国夫微笑不语。肖红灯继续说,独立旅是打鬼子的,我们救亡团也是打鬼子的,既然都是打鬼子,咱们就是一家人,受编不受编的有那么重要吗?肖红灯说到这里,端起桌子的茶碗儿抿了一口热茶,杨司令请喝茶。杨国夫微笑点头,刚刚端起茶碗儿,忽听到厢房门口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循声望去,却并未发现有人。杨国夫正疑惑间,又传来几声婴儿哭声,既而那哭声连续不断。肖红灯瞅瞅厢房门,喊了一声:“把法寇抱进来吧!这里没有外人。”

肖红灯话音刚落,西厢房门口走进了一个女兵的身影,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肖红灯起身把啼哭不断的婴儿接在怀里,不断地在厅堂里来回踱着步子,边走边哄:“法寇啊!别哭了,娘的好宝宝,吃奶睡觉觉。”那个婴儿便止住了哭声。这个婴儿是肖红灯的儿子,刚刚出生五个月。名字是肖红灯给他起的:肖法寇。随了肖红灯的姓。法寇与伐寇谐音,意为讨伐日寇。

一直站在杨国夫身后的鲁青州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情景,冒味地问了一句:“肖团长,这是谁的宝宝啊?”肖红灯自顾哄着怀里抱着的婴儿,并未抬眼看他,没好气地说道,没听我说嘛!娘的好宝宝,你说他是谁的儿子?鲁青州惊讶地说道,哎呀!我们柳队长啥时候当爹了?我咋不知道。他这番无心之言,招来了肖红灯恨恨的目光。肖红灯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阴着脸说了一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失陪了。言罢抱着婴儿自顾进了厢房。

杨国夫见肖红灯走了,而且走了就一直没再出来,自知坐在这里也没啥意思,便起身告辞。杨鲁二人打马同行。杨国夫盯着鲁青州纳闷地问,刚才你问肖团长那是谁的孩子。她为啥突然翻脸啊?鲁青州也纳闷,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啊!杨国夫说,这样吧!你去趟六大队营地,跟柳长军同志说一声,改天让他陪着我们再去一趟柳府,他毕竟是肖红灯的丈夫,想要说动肖红灯接受编制,非得柳长军出马不可啊!

鲁青州打马去了东朱楼村,在六支队的营房门口见到了柳长军。柳长军身子底下垫着他随身携带的那条麻袋,正躺在营部大门外面的柴火垛上闭着眼睛晒太阳。鲁青州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柳队长。”柳长军睁开一只眼睛瞅了瞅鲁青州,笑着说,你小子咋来了?鲁青州说,柳队长,你起来,我有话对你说。柳长军慵懒地一笑,你能有啥事儿啊!你小子不地道啊!跑到司令员身边做警卫员,早就把我们这帮特务队的兄弟给忘了吧!鲁青州说,你才不地道呢!当爹也不跟我们这帮兄弟说一声。柳长军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盯着鲁青州懵然地问道:“当爹?当什么爹啊!”鲁青州便把他和杨司令去柳府的经历简单叙述了一遍。柳长军一直闭着双目听着,听着听着似乎是睡着了,还打出了轻微的鼾声。鲁青州纳闷不已,摇了摇他的胳膊,柳队长,你咋还睡着了呢?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柳长军微微一笑,翻了个身不再说话。

鲁青州绝没想到柳长军会是这么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心里也犯了嘀咕:难道肖红灯的那个婴儿真不是柳长军的?鲁青州根本就猜不透这个问题,随即转移了话题:“杨司令叫我向你转达他的命令。”一直佯装睡觉的柳长军闻言猛地坐起身子,盯着鲁青州说:“你说。”鲁青州便把杨国夫的意思说了出来。柳长军当即回道:“没问题,你们再去柳府,我陪你们同去。”

肖红灯怀里抱着的这个得婴儿到底是谁的?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她只知道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但到底是谁的种儿,她也犯糊涂。那天夜里太乱了,先是铜皮,后是熊谷曹长,再就是那一群鬼子……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成为她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也正是那档子事儿,彻底改变了她的心态,既而影响到了她的人生轨迹。不然,此时的她,也许还在规规矩矩地做着少奶奶,不会像如今这样一身戎装拿着枪闹什么革命,人生无常,世事弄人啊!俗话说盖棺而论。一个人只要还喘着口气,任何人都没有权力评价他的正抑或是邪、好或者是坏。这个世界,孰是孰非本来就是很难界定的事情。

与肖红灯同样纠结的还有铜皮。肖红灯诞生下婴儿之后,他第一时间跑过去看婴儿的相貌。可是新生儿长的模样相近,都是肿着眼泡,噘着嘴唇,根本就看不出跟谁一个模样。何况日本人和中国人都是黄皮肤黑眼珠的黄种人,血统相同,更不可能看出啥来了。除非婴儿能开口说话,叽里呱啦的说一通他听不懂话,可是谁家的婴儿生出来就会说国语?这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我真替铜皮着急,真想给他送一个“DNA”的检测结果过去,可惜的是那时候没有这种先进的鉴定技术,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纠结和痛苦。

铜皮又打听到了一个办法:滴血认亲。他决定请柳集村南的郝大夫帮他完成这个伟大的计划。某日便去了柳家,跟他尽言其详。郝大夫说你去采集婴儿的血样吧!铜皮便趁着肖红灯不注意,偷偷采集了婴儿的血样,拿着去了郝大夫家里。郝大夫当即兑了一盆特制药水,又叫铜皮刺破手指,将血滴到盆里。铜皮的眼珠子瞪得从未有过得大,紧紧盯着盆水里的两滴血珠儿,看着它们在里面转来转去,始终也没有融合到一起。郝大夫眉头紧蹙,边拨弄着血滴边低声安慰,铜皮啊!这个滴血认亲是土法子,老祖宗留下来这个法子啊!时准时不准,你也不要太把它当回事儿。再说了,你既然和你家少奶奶两情相悦,又何必在乎那是谁的娃儿呢?即使是你家少爷的又如何?你帮你家少爷养娃儿,不亏。铜皮哭丧着脸说,若是我家少爷的倒好了,我担心他是那帮鬼子的。郝大夫闻言大惊失色,盯着铜皮说不出话来。看来铜皮并没跟他说实话。铜皮沉沉说道,郝大夫,今儿个这事儿,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就咱们两个人知道。郝大夫频频颔首,我知道,你放心吧!他还想再问些什么。铜皮却自顾垂头丧气地走了。

翌日一早,清河地委热闹非凡。大院里摆着一排长条凳,墙上挂着一条红绸长幅,其上写着几个毛笔大字:热烈欢迎清河军区独立旅第三支队。将近午时,院门外来了一支四五百人的队伍,正是二徐率领的逢卫军。景晓村和杨国夫亲自把二徐迎进了大院。士兵们也都在院子里的长条登上入座。景司令朝着大家压压手,开始大声喊话,首先,我代表省委军区热烈欢迎抗日逢卫军编入我们清河独立旅。对他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现场响起了经久不衰的掌声。景晓村继续说道,下面我宣布清河地委对逢卫军的编制与任命,从今天开始,抗日逢卫军正式更名为八路军清河独立旅第三支队。徐琳同志担任三支队大队长,徐大明担任三支队副大队长,臧科宫担任一中队队长,宋长国担任二中队队长,李春国担任三中队队长……现场再次爆发出了雷鸣般摸掌声。

杨国夫站起了身子,朝着大家压手,示意安静。他大声说道,我听说徐副大队长有一身好功夫,还会飞檐走壁,今天能不能请你们的副队长上来露两手,咱们也好开开眼界。掌声雷动。

徐大明在一片掌声中健步走到场子中央,他先朝着各位首长敬了个军礼,又扭身面向士兵们笑着说道,既然杨司令吩咐,我就献献丑,大家见笑了。言罢旋着脑袋四下打量,目光最终定在了大院南边的一根旗杆上。这是一根老松做成的旗杆,有两丈多高,旗杆表面光滑圆润,杆顶上垂着一面党旗。或是因为今天风向不稳,时有时无,那面挂在杆顶的党旗垂成一团。徐大明抬手指着那面旗帜说:“我就上去展开党旗吧!”言罢,躬腰从腿上解下了两个沙袋来。他将沙袋往地面上一放,双手环抱着滑溜溜的旗杆,像只猴子一样迅速攀爬,众人还未明白过怎么回事儿来呢!他已经爬到了杆顶。只见他双腿夹住旗杆,腾出一只手扯着打着折的绸旗一甩,那面旗帜又呼啦啦地迎风招展起来。他环抱着旗杆迅速下滑,滑到一半却突然松开了四肢,身子便脱离了旗杆,他顺势抬腿照着旗杆一点,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身子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徐大明的这番神操作即刻新开了雷鸣般的响声,就连景晓村和杨国夫都不由得起身为他鼓掌叫好,伸着大拇指称赞道,好功夫!是啊是啊!这个徐大明真是不简单啊!

徐大明转着身子不断向众人敬军礼,之后又低调地坐在了前排凳子上。那一刻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彻底的满足。但是快乐只是暂时的,他不知道危险正悄悄降临。徐大明想不到,但是景晓村和杨国夫却想到了,最近这段时间,鬼子肯定会来围剿,他们早就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益都县宪兵司令部。蹯井正在发紧急调令。最近益北的清河地委实在太过猖狂了,不但在柳集村杀了他们的十几个人,而且还频繁的偷盗路轨,前不久还炸毁了刘胡同的铁路桥梁,毁坏了他们的一辆路轨巡逻车。必须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蹯井电告益都县火车站宪兵司令部的小泉敬二,以及朱良炮楼的熊谷曹长,又联合冀瑞堂的民团,赵若谦的捕共队等一众伪军,组织了一支一千多人的大队伍,准备讨伐益北的清河地委。

日本宪兵队搞这么大的军事行动,与他们只有三百米之隔的同福春大药房的邢掌柜早就得到了消息,当即进了药房密室,准备往清河地委发电报。清河地委有一台发报机,发报员是唐益北。可是偏偏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他的发报机出了故障,无论如何也与益北的发报机联系不上。邢福春心急如焚,他知道时间不等人,这条情报关乎到益北清河地委的四百多条生命的生死存亡,实在没办法了,便嘱托药房伙计小董快马加鞭,连夜奔赴益北,把这条重要信息传达到清河地委去。

小董知道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跨马顺着偶园街向北跑去。偶园街北首便是横跨于南阳河上的万年桥。小董骑着马刚刚跑上桥面,就发现桥尾站着一个人的身影,他慌忙勒住缰绳,盯着黑影问道:“谁?”那人没搭话,却传来嘎啦一声响。很明显,那是拉枪栓的声音。小董意识到了危险,快速拨转马头,准备向南跑,却发现身后的桥面上也站着一个人。他被两头堵了。小董正不知所措间,一道雪亮的光束打在了他的脸上,他伸手遮挡照在脸上的强光。就在这个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小董一头栽下了马背。

两个黑影从万年桥的两端向着中间走去,走到小董的尸体跟前立住步子。一个黑影说,掌柜的,怎么处理?被称为“掌柜”的黑影说:“埋到城外去。”两人便合力将小董的尸体抬上马背,牵着马顺着南阳河北岸的小路向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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