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的身体出了问题,病得很严重,好几次都因为晕倒被送去医院急救。她见我这样,怕我就这么死了,就跟他提出要把我送到外公家。他一直以来视我的存在如眼中钉,自然也毫不犹豫答应了。”
宴知淮抬眸,出神地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在外公家里生活的那八年,是我过得最平静幸福的八年。外公和舅舅们都很疼我,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这是我从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美好体验。八年后,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已经出现记忆混乱、厌食、狂躁等症状,他担心她会出事,就又把我接回到她的身边。不想……黎家先出事了。”
黎家后面出事的原因,方缇已经从霍昭洵的口中得知,只是她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我知道大舅舅被他设局弄进监狱里了,那他真正的死因是……”
“名义上是食物中毒身亡,但处处有着人为的痕迹。”宴知淮垂眸,两只手不由一紧,“可惜当时我还太弱小,没法亲自调查……等最近几年想再去查,当年掺和此事的人却早已经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大舅舅黎漾星比他的母亲还要大几岁,性格特别温和,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他待在黎家那
八年里,是大舅舅充当了父亲的角色,呵护他,教育他,给予了他从未有过的属于父亲的爱。
可就是这样善良的一个人,却带着一身莫名其妙的罪名入了狱,更是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里面……
而外公本来就身体不好,在得到大舅舅身亡的消息后,也当场病发,跟着大舅舅去了。
本来一个好好的家庭,哪怕生活有荆棘,哪怕女儿还身陷狼窝,却还一直努力乐观地生活着的家庭,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破碎了。
方缇听着,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那……害死大舅舅的凶手,会跟推婆婆下楼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嗯。”
宴知淮眸底露出阴狠的神色,“这些年一直找不到他,是因为他一直按兵不动。一旦他动了,那他也无处可逃了。”
而前段时间对小舅舅的刺杀,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他会让对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方缇想了想,问:“天佑哥会不会也知道一些什么?”
她想着当年陈院长捡到天佑哥的时候,他伤得特别严重,对方是往死里下手的,未尝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
“嗯,我本来也打算等小舅舅身体好一些了,再去跟他谈谈。”
方缇用脸颊在
他的颈窝上蹭了蹭,带着一种亲昵的示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想跟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宴知淮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喉咙滚动了一下,轻轻地点头,“好。”
方缇勾起嘴角,更用力地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他从善如流,伸臂搂住她的腰身。
她现在已经怀孕将近六个月,肚子像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腰身自然也跟着变粗了。
他大掌握着她的腰身,非但没有一丝嫌弃,反而因此眸底流露出一丝柔情。
仿佛只要有她在身边,他那满身的暴戾因子最终都能被化解掉,一颗心也跟着慢慢地平静下来。
……
医院。
“……天佑哥哥,你刚刚说什么?”郑迥儿握紧手里的手提袋,眼眶一红。
黎漾辰坐在病床上,眼睛望着窗外,脸上表情是前所未有过的冷漠。
“以后,别再来了。”他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
郑迥儿的嘴唇微微一抖,“为什么?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你说过……”
“以前的我只是一个傻子,你该不会连一个傻子的话也相信吧?呵,看不出来,你原来这么天真的?”
黎漾辰回头看向她,眼底带着讥讽,“我很感激你以前对我的帮助,
但是我也没忘记你父亲是怎么找人来打我,砸了我的摊子的。既然这样,那就两者扯平,我们互不相欠好了。”
一听,郑迥儿挂上了着急,“你是因为那件事才对我这么冷淡的吗?是,那件事是我爸爸的错,但是天佑哥哥,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他也答应我了,以后再也不会来干涉我们……”
“我不喜欢你。”黎漾辰打断她,冷声道:“我喜欢的女人,是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的,你太小了。我今年三十了,而你却只有二十岁,跟我的理想中差得太远,我没办法把你当成一个女人去喜欢,你明白了吗?”
没有什么话,比自己心爱的男人这样直白地说出“我不喜欢你”五个字来得更残忍的了。
郑迥儿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哗”地掉落下来。
如果他说不喜欢她的性格,她的行为,甚至她的容貌,那还有可以改的余地。
偏偏他说的是年龄,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改变的差距,赤裸裸地把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都斩断了。
她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哭得直抽抽,“我不明白,恢复记忆以后,为什么可以让一个人变得这样彻底。如果变得聪明以后的你是这样的,那我宁愿你还是以前那样糊里糊
涂的样子。你……你能不能把以前的天佑哥哥还给我?”
“让你失望了,我变不回以前那样了。”天佑看着她哭得可怜兮兮的,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动容,“所以,以后别再来了。你的存在,令我觉得困扰。”
郑迥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无数条绒线无情地撕扯着,疼得她几乎要窒息。
这个男人太绝情了,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如最锋利的刀子一般,狠狠地凌迟着她的血肉。
她再也无法在这个病房里待下去,转头,哭着朝外狂奔而去。
跑到门口的时候,差点跟方缇撞了个正着,还是宴知淮及时把她拉到一边,才避免了一场意外。
方缇看着满脸泪水的郑迥儿,心情复杂,“迥儿……”
然而,郑迥儿只是泪眼朦胧地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跑了。
方缇望着她伤心欲绝的背影,如果不是自己还大着肚子,实在行动不便,其实很想追上去的。
追上去就算不知道说什么,至少也可以陪陪她。
刚才她和宴知淮就在门外,黎漾辰对郑迥儿说的那些无情的话,他们也都听了个正着。
哪怕方缇认识黎漾辰已经有十几年了,哪怕他现在名义上还是她的小舅舅,但她还是想说:太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