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方缇在房间磨磨蹭蹭半天,在佣人一再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大厅外面停了一辆黑色宾利。
宴知淮坐在驾驶座上,帅气的脸上面无表情,周身仿佛笼了一层无形的霜雪,令人不寒而栗。
方缇捏紧手提包的带子,脚步僵硬地走过去。
拉开后座的门,正要上去。
前面突然传来男人刻薄的冷笑,“怎么,我是你的司机?”
方缇:“……”
她还真没这么想,只是下意识想离这个冷冰冰的男人远点而已。
默默把车门关上,她重新上了副驾驶座。
刚把安全带系好,男人就猛地一踩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
速度之快,令她猝不及防地一个后仰,脑袋“砰”地磕在椅背上。
好了,她看出来了。
这个结婚,男人也是被逼的。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方缇是不敢,宴知淮是不爽。
他身上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一直延续到民政局。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左看看右瞧瞧。
面前这一对,男的俊女的美,跟天仙儿似的,长得倒是挺般配。
就是这脸,一个赛一
个的黑。
不像是来结婚,倒像是来结仇的。
“你们……是自愿结婚的吗?”工作人员怀疑地问。
方缇垂眸,丧丧地向下微微瘪着嘴儿,吞吞吐吐:“应该是自愿的……吧。”
男人更绝,脸色冰冷沉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一个字:“嗯。”
工作人员:“……”
“你们这样,我可不能给你们盖章的啊。”
宴知淮瞅了眼手表,“啧”了一声,冷冷地命令方缇:“跟她重新说一遍你是自愿的,用肯定句。”
方缇自知是躲不过去的,只好又重申了一遍:“我是自愿的。”
宴知淮敲了敲桌子,不耐烦地催工作人员:“听见了没,搞快点。”
工作人员:“……”
行吧。
……
从民政局出来,两人手里各多了一个红本本。
宴知淮随手把结婚证往车上一扔,回头,目光冷幽幽地望着身后的女人,“布了这么久的局,终于如愿当上了宴太太,现在你心里应该很高兴吧?”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一再经历了尊严被踩在地上,脸皮都被踩厚了,此时面对宴知淮的讥讽,方缇竟然可以做到
面不改色,心无波澜了。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就当我很高兴吧。”
方缇淡淡地说着,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上他的车,径直向马路边而去。
刚才在民政局里面,她已经打了网约车,车就在来的路上。
她知道宴知淮讨厌她,不会喜欢她坐他的车。
正好,她也不想自讨苦吃。
刚刚在来的路上,差点没被他浑身释放的冷气给冻死!
宴知淮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嗤了一声,没再管她,直接驱车离开。
经过她的时候,还故意加快马达,扬起的狂风把她头上的渔夫帽都给打飞了。
方缇:“……”
弯腰捡起帽子,她瞪着扬长而去的车尾,忍不住骂了一句:“幼稚的家伙!”
网约车到达后,方缇没有直接回宴公馆,而是让司机送她去医院。
有好几天没去看陈院长了。
“阿缇,你来啦?”陈院长坐在病床上,看见方缇进来,脸上露出慈祥温柔的笑容。
方缇把在水果店买的水果放到床边的柜子上,坐下,“院长,您这几天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还是老样子。”陈院长笑
笑,眼里带着看透生死的淡然,“我这个病也就这样了,难道还能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成?”
“当然可以啦,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
方缇瞧着陈院长几日不见又憔悴不少的面容,握住她的手,“院长,我托人联系了国外很厉害的医学团队,他们是专门研究这个病的,这两天就到了,他们一定可以把您治好的!”
“傻孩子,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的了,不用再为我奔走操劳了!”
陈院长摩挲着她的手背,眼中是满满的怜爱,“院长希望你做这一切之前,先过好自己的日子!你就不要再为了我凭白浪费钱财和人情的,免得惹你养父母不高兴。”
方缇不打算告诉她自己已经离开方家,她担心陈院长会愧疚不安,觉得连累了自己,再也不肯配合治疗。
“您就放心吧!我养父养母对我很好,从来都拿我当亲女儿对待,在给您治病这件事上他们也是支持我的。甚至……甚至那国外的医学团队,也是我养父亲自帮忙联系的,所以,您就安心接受治疗吧!”
“真的?”
“真的!”
陈院长眼眶微微一红,“阿缇,谢谢你
。”
方缇轻轻地靠在她的肩上,说:“该是我谢您才对。要不是您,也不会有今天的阿缇。”
她还是婴儿的时候被丢弃在山沟沟里,要不是陈院长路过发现并把她抱回福利院抚养,她可能不是被冻死在外面,就是已经被野狗给啃吃了。
根本没有机会活到现在这么大。
陈院长对她的恩情,比任何人都要重大。
所以,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陈院长被病痛折磨致死。
方缇靠着陈院长坐了一会儿,担心压到她,又坐直起来,“对了,天佑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陈院长看着门口的方向,嘴角一勾,“喏,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回来了。”
方缇回头,就看到男子手里拎着东西,一拐一拐地走进来了。
男子约莫三十岁,皮肤白皙,五官长得很是精致俊秀,只可惜一道自左耳划到鼻翼的长刀疤,破坏了这张脸的完整。
生生添了一份破碎的美感。
见到病房里的方缇,男子干净的眼睛陡然一亮,“缇缇!”
脚步不由地加快了。
方缇看着他一跛一跛的脚,忍不住提醒:“天佑哥,你走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