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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02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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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安父第二天一早就跑了。

昌平镇也是有车马行的,而且镇与镇之间常有马车来往,再不济也能搭运货的牛车前往。他运气还不错,搭了辆顺路的马车,虽然人家不是去青阳镇的,但会在那边短暂的歇脚。

坐在马车上,安父琢磨着,等他买到了合心合意的房舍,收拾妥当正式开门营业之后,他一定要买车!

这是男人的终极梦想,上辈子没能完成,这辈子一定要实现!

……尽管他上辈子之所以没能买车,是因为一直没能考出驾照。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辈子的人力便宜得很,他可以雇个车夫,需要出门时就赶车,平常留在店铺里还能做一些杂事,完美!

只这般,安父美滋滋的盘算着将来的计划,在扑面而来的尘沙中,赶到了距离昌平镇有段距离的青阳镇。

马车只将他送到镇子口,之后他也没立刻登门拜访。

世外高人的形象还是要端住的。

因此,安父只寻了个客栈,暂时先住下来,洗漱完毕换上簇新的衣裳后,这才拿了钱请客栈小二帮他去对方府上送个口信,随后他就老神在在的坐在客栈大堂里,等着客户上门拜访他。

**

在把倒霉老爹送走之后,安卉还是照常收拾家里,正好没人添乱了,她收拾起来更顺手了。

其实,像上一次安父出门好几个月的情况,在这两三年的时间里也是相当稀罕的,可以说仅此一次。

正常情况下,安父虽然经常出远门,但多半都是三五日的。偶尔离得近了,第二天傍晚就回来也是有的。哪怕时间长一些的,七八天最多了。像先前章孝义那单子,出了这般多的纰漏,前后其实也就半拉月。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安父是风水先生呢,寻龙点穴倒是需要时间,但也不是一走就好几个月的。至于垒坟头就更容易了,假如不是因为安父总给自己加戏,单纯的使用金手指给加持光环,别说几天了,那就是几分钟的事儿。

因此,安卉琢磨着她把整个家都收拾完毕,她爹应该就能回来了。

而在安父离开后没两天,房东老太太又来找过安卉。安卉知道她的来意,赶紧把她爹临时写的名帖给了老太太,又道:“我爹临时有事出门去了,他让我转告您,祝您儿子旗开得胜。”

老太太顿时笑眯了眼:“好好,回头要是真有了好消息,咱们家一定摆酒席,请街坊邻居都来喝一杯!”

谢过了安家父女的好意后,老太太又说她儿子准备次日一早就出门,已经跟车行那边约好了,正好明个儿有马车往县城去。又略聊了几句后,老太太就告辞离开了。

之后,安卉倒是没太在意隔壁的动静,比起这个,她倒是更乐意往街面上跑。

原先没给家里打扫除时,倒是真不觉得,毕竟日常的东西都不缺。可一旦开始整理了,就感觉有不少需要替换或者添置的东西。

这种感觉就像是双十一大促到了,瞅瞅这个也需要,瞧瞧那个也不错。假如手头上正好不差钱,那滋味可别提有多爽了。

买!

正好,前两年家里缺钱,很多东西都是图便宜买的。这回,趁着这机会安卉淘汰了不少东西,又添置了一些,光是木盆就买了好几个。

脸盆脚盆洗菜盆洗衣盆,如果不是因为昌平镇上的浴桶是需要订做的,她可能直接往家里搬一个大木浴桶。

安卉在家里搞大动作,街坊邻居那就没一个不知道的。

这主要也是因为这年头的街坊互相之间都是很熟悉的,再说也不像上辈子网购流行时,哪怕你一天往家里搬几十个包裹,邻居也权当没看到。

眼瞅着安卉又是买木盆子,又是买毛巾架子,还置办了一整套新的碗碟勺筷,街坊们都看在眼里。

巷子口的田大娘就开始趁机教儿媳妇,说就算家里有钱,也不能这般胡乱花销,哪怕买的都是家里正经要用的东西,可要是不买这钱不就省下来了?木盆子旧了也不妨碍使用,更别提安家就父女俩,咋就需要买七八个木盆子了?

“不过话说回来,没娘的孩子也是可怜,她年岁还小,又不懂事,当爹的是疼爱闺女,可有些东西你得教啊!你不教,指望她自个儿学会?咋可能呢。”

田大娘倒是早已将几个月前做媒失败的事儿抛到脑后了,她侄孙女都嫁过去好几个月了,日子过得不说有多好吧,反正也没吵没闹的。都这样了,她要是再嘀嘀咕咕,那就是纯粹盼着侄孙女的日子过不好了。

不过,瞅着安卉见天的从街面上往家里搬东西,田大娘是想劝几句的,又怕年轻小姑娘脸皮薄,万一说个不好,以后街坊处起来也难。

这般想着,她索性去了客栈那头,找她的侄孙女。

客栈嘛,就算平常没客人时,那也是离不开人的。再一个,虽然来昌平镇的外来人不多,但因为客栈本身还经营着吃食生意,味道谈不上有多好,但胜在价格便宜,份量也不少。偶尔有来镇上打零工的乡下人,会跑去买吃的。

而此时,就是乡下地头忙活完秋收,正当是农闲时分。

田大娘去客栈时,正看到她侄孙女搬着一个大笼屉从后厨往前头走。见她出来,就有好几个等候在大堂里的汉子挤上去,嘴里纷纷说着,要两个,要三个。

忙完这阵后,田大娘才上去打招呼,又问:“这是干啥?”

“姑奶奶您来了。”余氏笑着跟她打招呼,又指了指面前的笼屉,“这是我想出来的法子,这不是农闲了吗?好多庄稼汉子来镇上打零工,我寻思着他们也吃不起好东西,就让娘家那头收了一些杂粮,在灶屋里蒸大个儿的杂粮馒头。一个才卖三文钱,卖得可好了!”

镇上当然也有卖包子馒头的店铺,像安卉常去的那家饼铺,一个芝麻饼也是三文钱,可饶是她这么个小孩儿,也得吃俩饼才能吃饱。乡下的庄稼汉子那胃口可大了,搞不好十个芝麻饼都吃不饱。

但余氏蒸的杂粮馒头就不同了,每个都巨大,份量更是实打实的,哪怕是大胃王吃仨也够了,一般打零工的都是买三个顶一天的。

田大娘面上的神情略有些复杂,心说你折腾这干啥?杂粮馒头个大又便宜,就算去掉本钱还有得赚,但得卖出多少个,才能挣个木盆儿钱?要是早听她的……

余光瞥到安掌柜他娘傅氏过来,田大娘立马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只笑盈盈的打着招呼。

别看两人辈分不同,但实则年岁却是相仿的。

傅氏对这个新媳妇满意得很,见着她娘家人,哪怕只是个出嫁多年的姑奶奶,她也是笑脸相迎的,张嘴就是一顿夸。

夸余氏勤快能干,打从她进门后,自己几乎没做过什么活儿了;夸余氏聪明机灵,想着农闲了有人来镇上打零工,那些人是不挑嘴的,只要管饱就成,还说为了能多赚钱,余氏特地回娘家收了杂粮,又节省了一笔开销……

总结一下就是,田大娘你家侄孙女样样都好,这个媳妇儿娶对了。

本来,这些话肯定是好话的,毕竟夸自家媳妇儿也不能说我家媳妇儿长得好看身段好吧?勤劳能干朴素会持家,这些真的都是夸人的话,并且说这话时,人家也是满脸的真诚,完全是心里话,一点儿也不掺假的。

但田大娘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味儿。

等到傅氏再一次提到乡下姑娘力气还大,连柴禾都是她劈的,田大娘终于回过味儿来了:“这不也是没法子吗?您也是乡下出身的,应该知道在乡下地头,男人们都是要下地干活的,这家里的事儿女人不做,谁来做?”

傅氏愣了一下,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听田大娘又道:“对了,您可能不知道,小卉那姑娘最近两天往家里搬了不少东西。这安大师能赚钱是好事儿,不过有时候吧,他一个大男人胡乱买东西,倒是真的没啥。可小卉不行呢,她今年都十三了吧?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以后婆家人要说嘴的。就算不说嘴,搞不好亲事就坎坷了。”

要说前头那些话,还算是绵里藏针,后头那些却是实实在在的嘲讽了。

打着关心的旗号说着嘲讽的话,难道就不是嘲讽了?

傅氏瞬间脸色一沉。

她年轻时候就不是什么好性儿,就像早先田大娘说的那般,才二十岁出头就敢跟娘家婆娘都翻脸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好脾气的呢?但凡性子稍微软和一些,她能顶得住两边的压力,甚至在儿子略长大一些时,直接卖房卖地,背井离乡的跑到昌平镇上讨生活?

当下,傅氏就开口了:“咱们家小卉可不是那等阿猫阿狗能娶的,她将来是要嫁到县城里有钱人家的!大手大脚怎么了?说白了不就是男人不会赚钱吗?但凡有点儿本事,就该想辙儿挣大钱,而不是嘀嘀咕咕的说女人败家!”

“那不是……”

“老姐姐,我知道你这是好心。这也没法子,你看你男人你儿子,还有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臭小子,一个两个的,挣钱少不说,还费劲儿呢。那是真没法子,没本事不得死抠那几个小钱?过日子嘛,挣不了大钱又不抠小钱,那日子咋过?喝西北风吗?”

傅氏笑眯眯的看着田大娘:“小卉他们家就不同了,她爹能挣钱,也乐意给她花钱,还准备置办个房舍,回头还要给闺女攒一笔厚厚的嫁妆。唉,这大概就是同人不同命吧。”

田大娘被噎住了。

偏生都这般了,傅氏还没打算放过她,唤来自家儿媳妇:“大妮啊,嫁到我家也是苦了你了,家里也没多少钱,给你家下的聘礼也不多,特地买给你的银簪子、银镯子、银耳环都是没啥花纹的便宜货。这要是你男人能再出息一点儿,不就能买更好的了?孩子,苦了你了。”

余氏刚才卖完了剩下的几个杂粮馒头,就又回后厨去了。等听到婆婆唤她出来,就被婆婆拉着手叹息让她跟着过苦日子了。

她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在短暂的愣神后,余氏眼圈红了:“娘,您瞎说什么呢!能嫁到安家,给您当儿媳妇是我的福气。啥过苦日子?我如今的日子过得多滋润呢!还有银首饰怎么了?我以前连红头绳都没扎过,多亏了娘和相公,我才有如今的好日子!”

婆媳俩瞬间进入到了互诉衷肠的阶段,田大娘负气离开。

等余氏缓过来后,倒是发现她娘家姑奶奶不见了,但很快就来了客人,她忙去后厨搬一笼屉杂粮馒头出来,又是卖馒头又是收钱的,几个客人招待完,她就把刚才的事儿给忘了。

倒是傅氏,没跟儿媳妇再说什么,等她儿子拉着一车米粮回来时,她悄悄的把人拉到一旁,说了方才的事儿。

“旁的倒是没啥,一个嫁出去不知道多少年的姑奶奶也来管别人家的事儿。这要是说你媳妇儿,我这个当婆婆的也不会多嘴,好赖也是娘家人。可她凭啥对咱们家亲戚指手画脚的?回头你这样,领你媳妇儿回娘家时,多带两壶好酒,跟她爹她爷好好喝两杯,把事情透一下。”

安掌柜赶忙点头称是,随后又笑道:“定是堂兄忙不过来才让小卉置办家舍的,又没花别人的钱,这样都能惹是非。好了好了,娘我知道了。”

就像他娘说的那般,不过就是媳妇儿娘家早就出嫁多年的姑奶奶,算哪儿门子正经长辈?

不过,他们前不久才刚回过南山村余家,短时间内是不会回去的。哪怕两地其实相隔也不算太远,那下次回去,起码也是中秋前后了。

谁能想到呢?没过两日,事情就有了变化。

……

忙了几日后,安卉瞅着活儿干的差不多了,想起她爹临走前跟她提过找中介买房的事儿。那会儿安父想着自己总出远门,家里只一个小闺女,没敢直接把地址留下,因此留的是那边客栈的地址。

安卉对中介的印象,还停留在上辈子,那种热情如火恨不得一天给你打几十个电话的房产中介。

于是,她抽空跑了一趟客栈,想问问有没有人过来传消息。

“小卉哟!”傅奶奶一看到安卉就笑眯了眼睛,“这几日你忙活啥呢?也没见你过来瞧瞧。对了,你堂叔陪你堂婶回娘家去了。”

安卉刚想解释自个儿这几日在添置东西呢,就听到傅奶奶后头那话,顿时愣住了:“回娘家?是有什么事儿吗?”

不年不节的,安堂叔家里还是开客栈的,怎么会冷不丁的回娘家?

傅奶奶冲她招了招手,唤到跟前后,才低声道:“余家那边,好像是老族长人没了。那位听说都八十好几了,高寿老人呢,还是族里辈分最大的。你堂婶娘家兄弟过来报信,意思是能去还是去一趟,听说那还是族里最出息最有名望的一支。”

噢,原来是回去奔丧呢。

那没事儿了。

安卉倒是知道傅奶奶压低声音说的缘故,毕竟是开门做买卖的,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避讳的。不过,这种亲眷毕竟是关系远了,没必要因此闭门谢客,不要来往客人知道就行了。至于理由,随便编排一个,就说陪新婚妻子回娘家了,没人会追根究底的。

“那傅奶奶你忙得过来吗?”安卉有些担心的问。

在她印象中,客栈里很多活儿其实是安堂叔在做,傅奶奶年岁其实不算特别大,但据说是年轻时候劳累过度,腿脚和腰都不太好,不能干重活儿。

“这有啥?你堂叔出门前都安排好了,家里囤的米粮绝对够。我又把徐娘子喊来帮忙了,肯定能行。”就是可惜了卖杂粮馒头的买卖,不过这也没办法,再加这一项就真的忙不过来了。

安卉认识徐娘子,是个可怜的小寡妇。

说起来,她比傅奶奶还要不幸,起码傅奶奶年轻时候是有选择机会的,娘家那边希望她改嫁,甚至听说都帮她寻了一户还可以的人家,夫家也没有为难她,除了不可能把儿子给她外,甚至愿意拿钱贴补她,给她再置办一份嫁妆。

可徐娘子就不同了,她当初就是被娘家人以冲喜的名头卖给夫家的。后来,冲喜没成功,她也没个孩子傍身,夫家这边更是没准备放人。

虽说这年头并不禁止寡妇再嫁,但前提是夫家愿意放人。可她夫家咬死了就是不放人,已经行动不便的爷奶都靠她来照顾,公婆倒还能做事,但对她也是阴阳怪气的,动辄就是打骂。

有些好心的街坊看不过眼,劝她公婆放她改嫁,可公婆咬死了当初买她冲喜时花了不少银子,除非把这笔钱还上,不然绝不放人。可她一个小寡妇,哪儿来的钱还给夫家?娘家……别提了,还不如夫家呢!

安卉以前就没少听傅奶奶说这事儿,还听说徐娘子的夫家还有个小叔子和小姑子,她公婆有时候被人逼急了,就说是准备让她将来嫁给小叔子的。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外人也确实没办法再插手了。

傅奶奶也是寡妇,对于徐娘子的遭遇自是感同身受。因此,每当客栈这边生意忙不过来时,就会要她过来做帮工。给的钱确实不算多,但包两顿饭。

徐娘子的公婆虽然对傅奶奶开的工钱不甚满意,但昌平镇能打零工的机会并不多,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因此,嫌弃归嫌弃,倒是从来不阻止徐娘子过来。

甚至因为安堂叔一直没能定下亲事,傅奶奶都开始往徐娘子身上动心思了。只是,徐娘子当初娘家收了夫家二十两银子,这笔钱她掏不起……

不过这事儿,并不是傅奶奶跟安卉说的,而是安父无意间漏出来的。原因也简单,年初那阵子,傅奶奶攒下了十两银子,想着跟安父借个五两,然后去徐娘子的夫家那头杀杀价,看能不能成。这事儿被安父阻止了,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安父一眼就看出来,安堂叔跟徐娘子完全不来电,两人都认识好几年了,一点儿苗头都没有,硬扯在一块儿能把日子过好?

再后来,安堂叔娶了媳妇儿,小媳妇儿还是个勤快能干的,加上傅奶奶自个儿心虚,这几个月还真就没让徐娘子过来帮衬。

……

安卉的注意力还放在徐娘子身上,傅奶奶却拽着她说起了别的。

“你家巷子口那姓田的人家,有没有去找过你麻烦?我告诉你,咱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人家要是数落到你头上了,你就过来跟我说,看我咋骂她!”

“姓田的?田大娘啊?她怎么了?”安卉一脸懵圈,突然灵光一闪,“等等,堂婶娘家那边,南山村余家的高寿老人?我想起来了,就年初那会儿,还在正月里呢,田大娘就去找过我爹,说要帮她娘家的叔父,还是堂叔来着,先预约一个,让我爹到时候帮忙垒坟头。”

这事儿傅奶奶可完全没听说过,一下子就把她原本要说的话给带劈了:“还有这事儿?那跟前两日去世的人,是同一个?”

“高寿老人可不多,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安卉琢磨着,要不等回头去田家瞄一眼,兴许是她误会了呢。

不过,也有可能是人家临时改了主意,毕竟本来也没下过定金,她爹更没承诺过什么。想起她爹自从钱大富几次三番的登门后,整个爹都飘了,她觉得搞不好人家主动送上门来,这买卖她爹也未必会接。

毕竟田大娘看着就不像是有钱人,安堂婶的娘家更穷,都是亲戚应该差不了多少吧?就她那个掉进钱眼里的爹,只怕不想折腾半天就几个小钱。

主要还是因为钱大富,他给的太多了。

提起钱大富,安卉就刹不住车了,兴高采烈的跟傅奶奶聊起了洛江县那位要钱不要命的钱胖子。

聊得太高兴了,安卉连午饭都是在客栈这边吃的。没想到的是,刚吃过午饭,就有人马车停在了客栈外头。

马车上匆忙跳下一人竟是安堂叔。

“小卉你在这里啊,那正好,我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你爹上哪儿去了?我隐约记得他跟我提了一嘴选坟地,但想不起来具体是哪家了。”

安卉惊讶的挑了挑眉:“青阳镇呢,我爹帮一个八旬老翁选风水宝地,好像是外来户,这次挑的还是自家的祖坟。对了,我记得他们家是做酒楼生意的,那阵子我爹都吃圆乎了。”

“你知道姓什么吗?”

“我不太确定……可能是姓朱,也有可能是姓祝,或者诸葛的诸?”

听到这里,安堂叔明显松了一口气:“那行,有个音儿就好办多了,家里还是开酒楼的,应该不难打听。”

他又扭头对他娘解释道:“那头想请堂兄帮忙求先人庇佑,临时起意实在着急,因此那边愿意出八两银子。”

傅奶奶恍然大悟:“我看行,你哥一定会答应的。”

“我想也是,这要是价格太低,我就帮他推却了。小卉没事儿了,我去青阳镇找你爹,回头就直接带他去南山村了,可能会晚几日回家,你不要担心。”

说罢,安堂叔就匆匆跳上马车离开了。

安卉心说我担心他干啥?怕坑钱太狠被人揍了?应该不至于,这年头多数人对这种玄玄乎乎的事儿,都是抱着敬畏感的。

“哎哟,小卉看来你猜得没错呢,就是田家那婆子早先说的那个吧?”傅奶奶记仇着呢,但她也没打算把这话跟安卉挑明了,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啥?真打算说,那也是直接跟安父说,让他注意着呢,就算要花钱也是当爹的出面,横竖他也不打算娶媳妇儿了,要名声也没用!

“应该是的。”

安卉也是迷迷瞪瞪的,但甭管怎么说,垒个坟头就给八两银子,这个价格非常有诚意了。

……毕竟,像钱大富这种人傻钱多还不要命的冤大头,实在是太过于稀少了。

之后的事情安卉就不知道了,安堂叔也一直没回来,倒是她曾路过田家时,探头瞧了两眼,却发现田家关门闭户,压根就是空无一人的。紧挨着田家的那家街坊告诉安卉,头一日夜里,有人来敲门,再之后他们家就出门了,好像是乡下老家出了什么事儿,具体就不清楚了。

于是,安卉就明白了,就是先前那一桩。

又过了几日,赶在乞巧节的前一日,安父终于回家了。

他一到家里就高声唤道:“小卉啊!看爹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针线箩筐!我闺女以后一定是个巧手……冷静,你冷静一点儿!”

安卉拿着扫院子的大笤帚,横刀立马站在院中,周身的杀气都快要溢出来了。

没奈何,安父只得当场讨饶。

“针线箩筐不适合我闺女,我家这闺女那是巾帼不让须眉……对了,最近有中介上门吗?”

“呃,没有。”安卉终于想起来了,她就说最近好像忘了什么事儿。前几天,她去客栈不就是想问问傅奶奶,最近有没有房舍的消息。结果,俩人聊得挺开心的,聊完身边的事情又聊钱大富的事儿,之后安堂叔又来了,反正到临走前,安卉已经彻底忘了她去客栈到底是干嘛的。

好在安父也就是想要岔开话题,没消息就没消息呗,横竖他人都回来了,大不了明个儿亲自跑一趟牙行问问情况。

“你回来了,那堂叔堂婶呢?都回来了?”

“那肯定的!不光他俩,巷子口那个田大娘一家人也都回来了。就是那个,正月里那事儿,田大娘那嘴太毒了,正月里说了,人家六月就没了,前后不到半年光景啊!嘴真毒!”

安卉心说,那还能不是那人原本就岁数大了身子骨不好?

瞅着闺女像是忘了刚才那事儿,安父赶紧趁机溜回屋里,行李什么的随便放在一旁,回头再收拾,但针线箩筐还是得收好,不然他闺女见着了又要原地爆炸了。

再出来时,安卉已经去灶屋了,她最近这些日子,每天都煮一大锅的绿豆汤,这玩意儿不需要厨艺,反正就是放绿豆放冰糖,然后可劲儿的煮。煮得稀烂都没问题,还可以根据心情不同,往里头添加别的豆子。

可惜这年头冰块来之不易,不过放凉了的绿豆汤也是好喝的。

她舀了一大碗端到了堂屋里。

安父特别感动,同时又心怀忐忑。虽说煮绿豆汤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但对于连煮饭都能煮得焦糊的闺女来说,他其实也不是很有信心。

幸好,味道还行。

边喝着绿豆汤,他边顺口说起了这一趟的情况。

首先当然是青阳镇那边,如他先前预料的那般,这次仍然没有选中。本来其实都有一处挺好的了,反正他觉得挺好,谁知那老人家站在安父选好的位置上,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看了看,然后说,他对南面的风景不是很满意。

安父:……

真到了躺在这里的时候,啥风景都看不到啊!!

但真话又不能说,他只能憋屈的继续帮着看。好在,那老人家的儿子倒是挺好说话的,还避开老父偷偷的告诉安父,说老人家可能就是怕死,生怕选好了坟地后,阎王爷觉得他已经准备好了,就派牛头马面把他收了。

这个理由还是说得通的,可安父觉得,您这不是逗我玩儿吗?

也因此,当安堂叔带着人去青阳镇找他时,他二话不说直接开溜。还是那头得了消息追上来,又送了他二两银子的茶水钱,拜托他下次有空再来。

“我觉得也可以了,人家包吃包住,还请你去酒楼吃大餐,让最好的厨子依着你的口味做饭菜,完了还给你茶水钱。也没亏待你啊?”

安父点头:“所以我答应了,回头歇口气再去青阳镇。”

“那南山村呢?安堂叔说那边出八两银子请你过去垒坟头!对了,他们求了啥?”

“学业有成。”

啊这……

说真的,这个回答确实完全出乎了安卉的意料。要知道,在得知情况后,安卉不止一次的猜测对方所求何事。考虑到她爹在附近一带已经有了那么一些名气,而对方出的八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小钱,所以肯定是有所需求的。

结果,居然是求学业有成的?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安卉思量了半晌,问她爹:“那要是你上辈子早早的觉醒了金手指,在我妈过世的时候,帮我求一个好好学习的光环,我能考上清北吗?”

这个问题成功的让安父被绿豆汤呛到了,他再度肯定一个事儿,他闺女那脑壳差不多就是县太爷级别的了。

“首先,学业有成跟考上清北还是有段距离的。其次,不管求什么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就你这个脑子,要真求了考上清北,估计你就会像钱大富那样经历九死一生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祈求先人庇佑的确切光环,最好是他本人的遗愿,不是说别的不行,而是成功率不高,效果也不会太好的。”

安卉不明白了:“那我妈还能不希望我考上清北?”

“她当时就希望你平安长大啊!你才两岁啊,谁会考虑那么长远的事情?”安父服了,真的服了,“再说你妈又不是钱老太爷,那老太爷才是狠,只要能发大财,他才不管儿子死活呢。”

“那田大娘的叔父,就希望儿子学业有成?”

“孙子。”安父纠正道,随后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田大娘并不姓田,她跟安堂婶余氏一个姓氏,因此她娘家堂叔就是余老爷子,同时生前也是余氏一族的老族长。

别看他们都属于一个家族,但事实上关系就跟安父和安堂叔差不多,说是堂兄弟,实则压根就不是一个爷爷的。确切的说,是同一个家族里,不同的分支。

因此,那边那个余家,有钱。

据说有良田上千亩,还包了山林种植果树,另外像猪牛羊鸡鸭鹅更是没少养。搁在这年头,就是实打实的地主家庭。

跟田大娘、安堂婶她们娘家,那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有钱,又爱面子,老人家又是高寿过世的,因此葬礼那叫一个隆重。光是戏班子就请了两个来,流水席更是摆了三天。

不过这些跟安父没太大关系,他就是去垒坟头的。同时,为了彰显自己的能耐,他愣是给自己加了不少戏。

最终,祈福成功,他也拿到了他的辛苦钱。

余家求的真就是学业有成,还有特定的人选,余老爷子的某个孙子。

“听说这就是老人家临终遗愿,也是他最大的遗憾。那老爷子真是个能耐人,家当都是他打拼下来的,唯一遗憾的是家里没出过读书人,他明显就是想把自家打造成耕读世家,可惜儿子都不行,孙子辈出息的也没几个,曾孙年岁都还不大,暂时看不出什么来。”

“孙子里头最出息的那个,童生试考出了前两门,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考上秀才了。今年不是科举乡试年吗?听说是加试了一场,老爷子应该病了有段日子了,一直撑着,想听到孙子高中秀才的好消息。结果,到最后也没能听到。”

安父提起这事儿,面上多少有些唏嘘。

老人家一生辛勤劳作,养儿育女,还积攒了不少的家当。如今,旁的什么都不缺了,他本人的寿数放在此时也是高寿,独独存了一件遗憾事儿,却最终还是没能达成,成了老人家临终前都念念不忘的事儿。

“我看余老爷子真是个能耐人,他生怕后人在他过世后,因为家产起纷争,特地在清醒时就做好了分配。还特地挪了五十亩地,作为学田。学田的产出只能用作于家学,请先生、买笔墨纸砚、作为赶考路费……老人家还是很有远见的。”

由于时代的缘故,安父对于那些执念是传宗接代的人,不是很能理解。但读书肯定是个好事儿啊,他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也因此,他对余老爷子挺有好感的,给老爷子垒坟头的时候,更是尽心尽力。

老人家临终前,最遗憾的是孙子没能考上秀才,他就帮着讨要了庇佑。

一次就成功了。

学业有成的光环是大红色的,有点儿像是办喜事儿的那种,不过仔细想想就懂了,考中秀才的喜报本来就是用红纸写的。

“代价呢?”安卉还记得她爹刚才说过,让她考上清北的代价,可能是像钱大富发大财那样,直接来个九死一生。

所以,她很好奇考上秀才的代价是什么。

“姻缘坎坷。”安父突然就笑了,“就是钱大富最想要的代价。我估计不是婚姻来得迟,就是中间会遇到些许波折,不然就是妻子并非心上人,或者喜欢的人没娶着。大概也就这么几种可能性,但坎坷不等于没有,而且代价并没有牵扯到子嗣方面,应该是完全不影响子嗣的。”

毕竟,只是求考上秀才,又不是高中状元!

代价肯定有,但也不会特别离谱。

安父没说的是,这个光环对当事人如何且不提,对他来说,是一个绝好的广告宣传机会。

科举乡试是三年一次的,但考秀才不是。本来每年都有一次机会,他们洛江县是二月县试、五月府试、八月院试。可今年不是乡试年吗?乡试就在八月里,而且必须是赶往府城参加考试的,县衙门巴不得自家多出几个人才,于是那位入错行的县太爷就搞了事儿。

他把县试府试都提前了,临时增加了一场院试,就卡在六月初。考完立马命人阅卷出成绩,随后考中秀才的人,就可以赶往府城参加乡试。

虽说往年极少出现一口气连中的情况,但万一呢?

反正那位脑壳有包的县太爷,啥事儿都干的出来,正好考秀才严格来说,并不属于科举范畴,县太爷确实是可以调整或者加试的。只要他自个儿不嫌烦,能把事情都处理妥当,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更骚的是,县太爷不是简单的调整,他是加试。

而原本应该在八月里举办的院试……

照旧!!

安父总结道:“咱们那位县太爷啊,除了脑子有点儿问题外,旁的还都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2021年最后一个月到了,我打算挑战一下日万。

日万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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