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吸入的药物在身体的抗拒之下渐渐失去效力，也幸好她吸得少，才能抵抗得了。
张子龙说完那句话后，神情变得狰狞可怕，他忌惮方思手中的刀，再加上受了伤，一时不敢上前。
在两人的对峙中，方思其实是占了上风。
她咬住后槽牙，两脚分立微微躬身，手中水果刀拿捏得很紧。
“张子龙，不要逼我，”她痛苦地说，“不要逼我杀了你。”
“我逼你？”张子龙冷笑，“我不逼你，你就不杀我了吗？那他们逼你什么了，你要杀死他们！”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怒气冲天，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方思脑子一懵：“你在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张子龙毫不掩饰他对她的恨意，“要不是法律不允许，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剁成肉酱，把你对我们所造成的所有伤害都一笔一笔还给你！”
“凶手明明是你！”方思反驳，“我亲眼看到你扔下了**，你别想污蔑我！”
她心里很难受，莫名发慌。
可凶手明明就是张子龙，有那么多的证据证明是他，他凭什么反咬她一口。
他一定是看他们逃了出来，怕自己做的事情败露，才想让她当替罪羊。
方思心里有了底气：“我有证据，塔底下刻的姓张的那个名字，是你爸吧，因为你爸建塔哦时候死在这儿，你想用活人祭祀！”
张子龙攥紧拳头，神情却没有半点作伪：“你终于说出了你的目的，活人祭祀。呵，原来你早就设计好了，想把一切嫁祸给我，再弄死我，这样就死无对证了是吧！”
“这都是你的狡辩，你没有证据，你这个冷血恶毒的人渣，畜生！”方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惶恐不安。
“我狡辩？刀在你手上，上面有几个人的血迹，又有谁的指纹，这就是证据！”
张子龙指着她手上的水果刀，言之凿凿，方思根本无力反驳。
她脑子宕机了那么一下，随即反击道：“是你提出来要来风铃塔的，你电脑上还有无录镇十几年前的照片。”
张子龙讥笑：“我的电脑一直放在宿舍，你什么时候看到过。我收到的那张照片就是你发给我的吧？”
不，不对……
方思脑海里一片混乱，甚至浮现出了她在网吧用匿名账号给张子龙发照片的景象。
张子龙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干扰了她的记忆。
这个人太可怕了。
方思手中刀子隐隐颤抖，手指发软有些握不住。
“别装了，方思。”张子龙道。
他盯着方思，迅速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一侧断裂的尖锐的青石，目光森冷。
“你要干什么！”方思警惕地后退。
张子龙掂量着石头，却没有出手。
他把石头从右手换到左手，右手伸进裤兜里摸出一个手机。
“报警。”张子龙左手拿着尖石挡在身前，右手打开了手机。
出了风铃塔，信号果然变好了。
他轻轻按下那三个数字，还没拨出去，方思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刀身闪过冷芒，锋刃直对他的心脏。
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张子龙也不知道自己按没按发送，飞快地往后躲避。
方思一击不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不要！”她伸手阻止，“别报警！”
她的神情是那么楚楚可怜，娇小柔弱的身躯看起来毫无威胁性。
但张子龙没有心软，他在塔里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方思，早就知道了她有多会演戏。
电话打了出去，也接通了，里面还响起了询问的声音。
只是张子龙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看到方思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眼熟的铜铃，跟他们在宾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张子龙看过风铃塔的传说，早在方思有一次在画室里无意透露有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就去查过。
在一个不起眼的帖子里，有人说建风铃塔的那几个人是因为挖了别人的墓，被墓主人诅咒了，他们建塔就是为了镇住从墓里跟出来的恶灵。
但是塔还没建完，那几个人就陆陆续续死掉了。
有的是出了车祸，有的是得了癌症，还有的是突发心梗……看起来都是意外，但四个人在一年里相继身亡，一听就不正常。
所以无录镇的许多人都猜测，他们是被恶灵给害死了。
他们十三个人进到塔里，只有方思对这里最熟悉，一会儿发现刻字石砖，一会儿又猜出他们在地下塔。说她没有来过，张子龙打死也不信。
看到方思手里的铜铃，张子龙隐隐想到，地底下刻有名字的那块石板中间，原来镶嵌的东西，应该就是那只铜铃吧。
方思摇动铜铃，整座塔都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七层塔楼，风铃无风自动，沉沉天幕下，只有一座孤塔矗立在山巅，背景是纯粹的黑，连月光都消失不见了。
手机那点微弱的光在颗粒状的黑雾之中彻底湮灭。
随着铜铃的晃动，黑雾仿佛活了过来，和着铃铛声的节奏，变换出各种诡异的形状。
一只破碎的手掌打翻了张子龙的手机，最后的微光里，他看到那只手掌上挂着一块被黑血脏污的手表。
王浩然……
黑雾里，死去的人如同获得了重生的机会，拖着残破的身躯在黑雾里肆意伸展。
眼前出现一抹紫红色的光。
张子龙用手遮挡住眼睛，从指缝里往外看。
方思悬空在前方，手里的铜铃像一个大灯泡，紫红色的光就是从她手上散发出的。
她的肚子上破了一个洞，是之前差点摔下楼留下的伤口。
当时其他人都以为她只是被石头割伤了外皮，可现在张子龙才看见，她的肚腹明明破了一个大洞。
幻象里的那些虫子，就真切地在她的腹部爬进爬出。
她的肚子宛如一个虫穴，虫子在血肉里蠕动得滋滋响，血水成瀑布状往外流淌。
张子龙被这一幕吓得失了声。
他一直以为，他们这一行人的死伤，都是方思故意为之，就算看到过有关风铃塔恶灵的帖子，也从来没往那方面想。
现在看到这样一幕，他不能不感到震惊。
这到底是他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鬼怪？
方思的身体遭到两股力量的撕扯，半边人皮都被雾中的死尸扒了下来。
铜铃的光芒刺痛了眼睛，张子龙使劲眨了眨，才适应这道强光。
他见到了半具体态优美的铜人像，另外半具，是斤斤吊吊的人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