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朱正弘应了赌约来到岳泽洋家。
两人大男人平躺在一张床上,还怪别扭的。
岳泽洋翻了个身,背对着朱正弘,朱正弘也默默翻了个身,不到一会儿就打起了呼。
岳泽洋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听着朱正弘的呼噜声,还挺催眠,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半夜三更的,朱正弘突然被一脚踹到地上,脑袋磕在青石板上,疼得他直抽气。
“靠,你没告诉我你睡觉还踢人的啊!”他扶着床沿,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抬眼一看,月光之下,一双绣花精美的红绣鞋落入视线中,红得发黑的裙边遮挡着凸起的脚踝。
朱正弘咽了一口唾沫,鼓起勇气抬头,一张惨白的小脸正低头看着他,黑曜石一样的眼珠子瞪得他胆寒发竖。
我去,还真有鬼!
二十不到的年轻小伙,就这么两眼一瞪,晕了。
女鬼嗤了一声,斜躺在床上,跟岳泽洋同枕而眠。
岳泽洋早在朱正弘喊叫的时候就醒了,但他比对方更先发现床上的女鬼,一直装睡没有吭声。
感受到身边床垫的倾斜,他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就怕女鬼会对他做什么。
心惊胆战了一晚上,黎明一到,女鬼悄无声息地走了。
岳泽洋悄悄睁眼,余光看向身旁,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爬到床边,往地上一看,朱正弘全身僵直地躺在地上,握紧的拳头还在微微发抖。
“喂,别装了,鬼走了。”岳泽洋拍了他一下。
朱正弘睁开眼,大口地喘着气:“妈呀吓死我了,我一晚上动都不敢动,你家这地板冰得我后背生疼。”
他起了身,露出背后垫着的两只拖鞋,估计是半夜里扒拉进去的。
“你也就这点儿出息,”岳泽洋没忍住,讥讽道,“怎么着,你的头还要不要拧下来?”
朱正弘连连摇头,登上鞋就要往外溜:“这太邪门儿了,我要回家。”
岳泽洋一把抓住他的手:“诶你别走啊,你得帮我!”
朱正弘哭丧着脸:“我怎么帮啊?”
“怎么帮我不管,反正这鬼要一天不走,我天天跟你睡。”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朱正弘急了,“行行行,我帮,我还是去找找我那堂弟吧。”
两人偷溜出门,跟冯煜汇合。
朱正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他:“你也不提醒我,我昨晚躺了一晚上地板,心跳都快吓没了。”
冯煜不客气地笑了:“我昨天可说了是真的,你就是不信。”
“我现在信了还不行嘛!”朱正弘委屈地说,“那鬼以后不会也缠上我吧?”
“说不定哦,”岳泽洋坏心眼地搂着他的肩,“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朱正弘抹了一把脸:“既然这样,咱们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个都不能少,我去把许国雄叫来。”
冯煜朝他胸口捶了他一拳:“你好坏呀~”
三人全都坏笑起来。
许国雄被三兄弟轮番电话轰炸,从家里跑出来找他们,气喘吁吁地问:“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朱正弘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三个都见鬼了,想着这么好的长见识的机会,不能落下你,特地请你前来见鬼。”
岳泽洋和冯煜严肃地点头。
许国雄笑出了鹅叫:“你们恶作剧的水平也太低了吧,鹅鹅鹅,还见鬼,鹅鹅鹅——”
朱正弘怜悯地看着他:“我们打个赌怎么样,看看到底有没有鬼?”
“赌什么?”许国雄一脸正色。
朱正弘摇了摇自己的手机:“赌下个月的零花钱,我输了全给你。”
许国雄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根,胜券在握道:“好!”
岳泽洋捂脸,果然他们四个走到一起是有道理的,瞧这臭味相投的德性。
朱正弘满意了,这才开始联系他表弟。
拿到地址后,四人开车上路。
朱正弘想了又想,跟岳泽洋说:“泽洋,你说你要是搬个地方住,这鬼晚上应该就不会来了吧?”
岳泽洋摇头:“我那天去酒吧她都跟过去了呢。”
冯煜也说:“我在车上也看到过她。”
朱正弘环视车内一圈,瑟瑟发抖,
许国雄打游戏的空挡里抬起头,惊奇道:“不是吧,你们还装,演得跟真的似的。再用点力,说不定我会信!”
“去你的!”朱正弘推了他一把。
岳泽洋按着朱正弘要来的地址,走高速开了四个小时,临到中午才看到目的地。
下了车,他握住双手祈祷:“上天保佑,千万不要找错人。”
朱正弘堂弟说了,他姐夫的二舅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只是一般比较低调,所以才在村里找了个卖花圈的活。
新农村的风貌看起来跟城市也差不多,甚至比城市多了几分宁静与美好。
晒谷场旁边的小店里坐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头发乌黑浓密,手里正扎着送葬的纸人。
岳泽洋越看越熟悉,放慢了脚步回想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我还以为你堂弟的姐夫的二舅是个老头呢,这么年轻!”冯煜撞了一下朱正弘说。
“嘘,他是老来子,当然年轻了。”朱正弘小声说。
随着几人走近,男人也放下了手里的纸人,抬起头来看向他们。
四人震惊地看着他的脸,准确的说是他的左眼,灰白的眼球暴露在空气中,略微有点吓人。
“抱歉,忘记戴眼镜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副墨镜,戴到耳朵上,重新打量他们。
“哟,今天还来了个熟人。”杨玦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目光落在岳泽洋身上,“你的平安符呢?”
岳泽洋才知道他在问他:“你认识我?”
“你小时候见过我。”杨玦起身请他们进屋。
几人围着圆桌坐下,好奇地打量货架上各种各样的丧葬用品。
杨玦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白开水,坐下问:“说吧,你们来找我干嘛?”
朱正弘压低了声音:“您会捉鬼吗?”
杨玦拿杯子的手指一顿,摇头:“不捉了。”
“意思就是您会捉!”岳泽洋接道。
杨玦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再捉鬼,万一这只眼也瞎了怎么办?”
“您的眼睛……”
“被鬼给伤了呗。”杨玦喝了一口水,又要回去扎纸人。
“等等,您能帮我看看这个怎么取下来吗?”岳泽洋喊住他,伸出左手。
杨玦顿了顿,回头拿高他的手掌研究了一会儿,忽然抬眼盯着他问:“你什么时候跟鬼签了婚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