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岚气呼呼坐在祥云上,脑袋嗡嗡作响。
容沐双眼呆滞，仿佛灵魂出窍,“一个月2万斛没了……没了……没了……”
计隗的脸黑如锅底，“赤字赤字赤字……”
姬丹喝着可乐，时不时瞅范岚一眼，嘴里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范岚：“想笑就笑！”
姬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不就是2万斛法力嘛，我分分钟赚回来！”范岚戳开天庭神信APP，进入法咒源代码创意提交界面，“我还不信了！”
“有魄力！佩服佩服！”姬丹竖起大拇指。
容沐：“真的能赚回来？”
计隗：“呵呵。”
“小菜一碟。”
范岚嗖嗖嗖输入好几条源代码创意,提交。
虽然范岚的动作很潇洒,但实际上,她的心在滴血。她很后悔,非常后悔，甚至想在刚才那句“狠话”后面加一串狗头。
【您共提交5条创意源代码,审核需扣除法力100斛】
【是否确定】
范岚按下【确定】
【6条源代码创意提交成功，感谢您对三界技术研发局工作的支持，请耐心等待审核回复。】
等一下，为什么是6条？
范岚打开提交记录，发现她的第6条源代码创意竟然是……一串狗头表情包。
范岚：“……”
等一下！
这个能撤回吗？！
不要啊啊啊啊啊！
【撤回申请失败】
【请耐心等待审核回复】
范岚：“……”
大爷的！
“你是不是傻，”离泽坐在范岚脚前，两只毛绒绒的耳朵不自在地扭来扭去,“别人送的法力,白要白不要嘛。”
范岚注意到,他说的是“别人”。
范岚笑了。
离泽哼了一声,跳到范岚腿上，翻着肚皮睡着了。
范岚有些诧异。除了容沐，离泽从不在任何人身上睡觉,更别说用这种毫无防备的姿势了。
她看了一眼容沐。
容沐的表情似乎有些失落，计隗翻了个大白眼。
范岚开心撸了把离泽的肚子毛。
手感真好。
*
范岚觉得他们来姬丹别墅的决定非常正确，虽然这所别墅位于魔都郊区，远没有狐族提供的住宿华丽，但就如计隗所说，很舒服。
从外部建筑风格判断，这栋别墅大约有一百多年了，不内部应该是近几年才翻修的，精致、便捷，而且很舒适。
范岚的卧室位于顶层西侧，柔软的一米八双人床，绿格子床单，白纱窗帘。傍晚的时候，从窗口望出去，能看到童话般的梦幻晚霞。窗下是姬丹的小型停云场，六朵祥云中，007最不起眼，大多数时间都在角落里睡觉。每当姬丹出门办事的时候，计隗就会启动其它祥云，然后偷它们的云尾气絮在007身上。
本以为狐族还会来找离泽的麻烦，但革新派和传承派却好像商量好了一般，全都销声匿迹。调查赝品三檀香炉的事儿也不了了之。
范岚有种预感，三檀香炉这事儿，恐怕不只是高仿赝品的问题。
她也说不上这种预感究竟从何而来，大约——是因为她的梦境。
来到魔都后，可能因为海拔太低，氧气太过充足，范岚出现了“醉氧”的症状，恨不得每天十个时辰都瘫在床上睡觉，偶尔清醒，也是昏昏沉沉的，仿佛头上顶了个锅。
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范岚的梦越来越多。
其中大多数都是普通梦境，毫无逻辑，乱七八糟，醒过来几分钟后，就会忘得干干净净。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梦——范岚称之为预知梦。
并不是说这种梦真的有预知的作用，而是——这些梦和现实、和青龙区土地庙，尤其是和容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没错，范岚梦中出现频次最高的人物就是容沐。
范岚觉得这事儿有点难以启齿，虽然她在梦里一直安分守己，从没做过什么不和谐、不应该、不恰当的行为，但每次梦醒后，在现实中面对容沐那张纯洁无辜的脸，她总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她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容沐。
她没脸说。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
范岚躺在被窝里，直勾勾看着天花板。
她刚从梦中醒来，满身大汗。
梦里，她又见到了容沐。
他站在一片星空下，脚下是漆黑的海浪，海风把他的长袍吹得烈烈作响。
容沐目光如电，看着海的深处。
突然，四条巨龙破浪而出，在夜空中嘶吼盘旋，龙粼一片一片剥落，带着猩红色的血浆，最终，巨龙粼散爪裂，重重坠入黑浪。
海面腾起乌黑的水龙卷，将容沐包裹其中。
容沐的衣袂被搅成了碎片，他的身体绽放出耀眼的冰蓝色神光，光柱贯穿天地，仿佛天地间最后的悲鸣。
然后，她醒了。
范岚觉得这个梦不太吉利。
她穿衣、洗漱，下楼。
一楼客厅里，计隗吃着早餐，离泽晒着太阳，容沐坐在窗口看书。
他的大衬衫洁白如云，袖口露出的指尖闪着蛊惑人心的明光，他每翻动一次书页，范岚的心脏就停跳半拍。
“姬丹家这西餐我真吃不惯，”计隗用叉子在面包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豆腐乳，“还是煎饼果子更合胃口。”
“我们什么时候回春城？”范岚坐在桌前问，“三檀香炉有消息了吗？”
“九贺说没消息，飞秦说还在查，”计隗说，“飞秦还送来了这个。”
他甩出一张黄色卷轴，上面写着范岚不认识的怪字，和之前青丘境卷轴里的字迹很相似。
范岚：“啥玩意儿？”
“恭迎离泽回族的黄道吉日。”
“哈？”
“飞秦说，待离泽正式回归狐族，他们定会然鼎力相助我们调查三檀香炉之事。”
“怎么着，威胁我们？”
计隗又叉了一块豆腐乳。“木哥，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咱们找别的渠道查吧。”
容沐合上书，站起身，走向小花园。“范岚，容沐想与你单独谈谈。”
范岚背后汗毛唰一下立了起来。
容沐要跟她说什么？
是她今天看容沐的眼神太露骨了？
是她经常梦见容沐的事儿暴露了？
还是两者皆有？
范岚小心翼翼观察着容沐的表情。
小花园的斑驳树影下，他的侧脸犹如一块温润的美玉，通透而温柔。
打住、打住！
控制眼神！
范岚使劲儿拍了拍脑门。
容沐转身，正对着范岚。
“容某打算做离泽的监护人，想问问你的意见。”
范岚：“……”
范岚：“诶诶诶？！”
“容某觉得，现在的狐族不适合离泽的成长。所、所以——”容沐眨巴着大眼睛，似乎有些羞涩，“你……同意吗？”
范岚头皮砰一声炸开了。
“为、为为什么问我？这、这这事儿和我我我我……”
容沐喉结动了一下，清晨阳光正好，落在他的眼瞳里，湛明绚烂。
他说：“你是我的土地奶奶啊。”
【你是我的土地奶奶——】
【你是我的——】
【我的——】
容沐的声音在范岚脑海里荡起层层叠叠的回音。范岚感觉她的血管爆浆了。
不、不对！
容沐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他肯定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啥。
范岚深吸一口气。“社公大人，请您说清楚，这事儿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容沐耳根粉红，“容沐的俸禄——颇有些囊中羞涩……”
范岚：“……”
范岚的血液瞬间恢复平静。
呵呵，果然。
“又要借法力？”范岚问。
“容沐是想请你当共同监护人。”
“……”
这是把她当成冤大头，还是打算拉她上贼船？
“请问，这对于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容沐想了想，绽出温柔的笑脸，“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这一瞬间，范岚心动了。
不是因为容沐的笑容，而是因为“家人”这个词。
范岚知道神族的寿命，动辄几千年上下，人类的生命对于神族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
她现在还有父母家人，亲戚朋友，可很快，他们都会老去、死亡、进入新的轮回，变成她不认识的人。而她，则会变成真正的神，千年不老，度过漫长的岁月。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范岚不知道，也不敢想象。
只是，她最近的梦——总是让她想起万年前的那个容沐。
那个浑身透出“孤独”的容沐。
她会不会也会变成那样呢？
“容沐，”范岚看着容沐的眼睛说，“让我考虑一下。”
容沐笑了，“好。”
“木哥，范岚，”计隗叼着面包探出头，“乙耳有发现了。”
*
视频里的乙耳顶着两个熊猫眼，头发炸着，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觉。
“我连刷三天三夜的豆音，把这个天缘圣女所有短视频都看了一遍，本周打赏点赞冲到了第一位，终于获得了她的直播入场券。”乙耳把手机放在屏幕前，“这个直播平台进行了特别的加密，我无法实时录屏，只能用手机拍摄，但是——你们看。”
屏幕里漆黑一片，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人声。
“整场直播基本就是圣女和大家聊聊天，吃吃东西，播放音乐之类，没什么特别，但是那些粉丝就像疯了一样唰礼物，仿佛中蛊了一样。”
“直播中有三檀香炉吗？”离泽问。
“有两个。”乙耳说，“我仔细看过了，他们烧的那个香，十有□□是三檀香。”
计隗：“啧！”
容沐：“能查到这个天缘圣女的身份吗？”
乙耳：“完全不行，她的IP地址多层加密，我黑不进去，而且所有短视频和直播都加了数层滤镜，估计真人和出镜差了十万八千里。”
范岚：“报警吧，让人类的警察帮我们查。”
计隗：“报警怎么说，说他们用了狐族的香炉？”
“额……”范岚说，“可以举报他们涉嫌组织邪教。”
“人类查不到的，”乙耳说，“我用的是三界技术研发局最新开发的破解软件，里面融合了最高端的人类计算机译码技术和法咒。目前没有任何进展。”
计隗：“你的意思是，这个天缘圣教使用了神族的技术？”
“很有可能，甚至——”乙耳顿了顿，“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在里面。”
屏幕外的土地神、灶神外加一只狐狸沉默了。
范岚凑近屏幕，“乙耳，你把录屏的声音放大一点。”
乙耳将声音调到最大。
范岚竖着耳朵听了听。“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容沐和计隗摇头。
“有吗？”离泽耳朵贴在手机上，听了几秒，“我只听到了杂音。”
可是范岚听到了，在那些杂音之后，藏着很微弱的声音，那种声音很难形容，仿佛黑暗中游蹿的滑腻影子。
“绝对有声音，很像……”范岚说，“流动的液体。”
计隗：“不会是你错觉吧。”
“范岚的神赋天眼已达中级，她的五感比绝大多数神族都要灵敏。”容沐说。
“不会是圣女家的水龙头坏了吧。”离泽说。
范岚挠了挠额头。
乙耳敲屏幕，“我还没汇报完。”
计隗：“说。”
乙耳：“当发现所有黑客技术手段都用不上的时候，我采用了最原始的办法。”
范岚：“什么办法？”
“氪金。”
“……”
乙耳一脸得意，“当天直播我刷到了礼物榜第一名，成功获得了和妹子单独聊天的机会。”
“等一下，”范岚大叫，“你氪了多少？”
“不多，500斛。”
范岚：“……”
范岚：“……你继续。”
“然后呗，”乙耳两眼放光，“我就假装成一个不谙世事找寻真爱的富二代，和妹子聊星星谈月亮，成功获取了妹子的芳心，约好了线下见面。”
众人静了几秒。
离泽：“哇哦。”
“乙耳牛叉！”范岚鼓掌。
容沐松了口气。“甚好。”
计隗：“约在哪？什么时候？”
“emmmm……”乙耳说，“约了明天，地点恰好也在魔都，是一家咖啡厅。”
范岚：“慢着，乙耳你离开春城就无法保持人形，怎么面基？”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乙耳吸了口气，“实际上，我发给妹子的照片和视频都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
范岚：“啊？”
离泽：“你假扮成了谁？”
“……灶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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