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息怒,奴不敢了, 请太后饶了奴这一回。”犯到吕雉的手里, 谁都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连连与吕雉求饶, 盼着吕雉能网开一面。
刘盈道:“阿娘, 许是有什么急事。”
吕雉看向刘盈道:“你身边的人按理来说我不该多管, 只是此人不是第一次如此冲撞了, 你是皇帝, 你身边的人都代表着你,在我的面前都敢如此横冲直撞, 在外面还不知如何没有规矩。你才刚登基, 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在看着你的一言一行, 你自己严于律己,身边的人却毁了你辛苦恪守的局面, 你心中不曾难受?”
本来还想为内侍求情的刘盈一顿,最后道:“内宫诸事都是阿娘在管,阿娘是知晓孩儿一向少管这些事, 阿娘若是觉得此人不妥, 那便换了。”
刘盈一向待人宽厚,规矩或是不规矩的,只看他的心情,吕雉方才的一番话在情在理,刘盈对旁的都没学到,却是一直牢牢地记着刘元教的四个字, 谨言慎行!
可是他再恪守规矩,谨言慎行,身边的人却给他掉链子,拖后腿,他要这样的人有什么意义?
“这些事你不想管阿娘为你管,你只要把心思放到朝事上,其他的都有我。”吕雉听着刘盈放心放手的要将事情都交给她去办,心下熨帖的,让刘盈跟着刘元学了那么多年总是好的,至少不像那几年一样总是不愿意与她亲近。
刘盈应了一声,事情都交给吕雉去办了,吕雉便给他拨了几个宫人。
朝事有刘元,内宫诸事有吕雉,刘盈想着自己虽然当了帝王,其实日子并没有他一开始想的那么难。
他以为成为了皇帝就要担起身上的重任,如刘邦处处地防着人,还得处理一桩接一桩的朝事,都是伤神的事,可是真成为了皇帝,却并非他想像中的那样难。
虽然朝事是很多,却也各有人帮他想解决的办法,他只要在最后拿定主意究竟要听哪个的。
如两方僵持不下,他若要做下决定,总也要自己心里有章程。如同封各位兄弟的事,兄弟确实是兄弟,但是刘邦在的时候没有封赏他们,如今不管刘盈赏与不赏都要给个充足的理由。
无功而不赏,不仅是针对他的兄弟们,由此而始,往后对所有的人都应该是一样的。
刘盈准备着回未央宫来着,没想到在半路上却叫刘如意突然冲了出来将刘盈拉住了,刘盈叫他撞了一个满怀还愣了,却是连忙地拉住刘如意道:“如意,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刘如意确实满脸的慌张,紧紧地捉住刘盈带着哀求地道:“陛下,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阿娘。”
乍然听刘如意唤起的阿娘,刘盈想起了戚夫人,好像从问出了与她联手的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戚姬,人是交到了廷尉手里还是在吕雉的手里?
“你知道戚夫人在哪儿?”刘盈奇怪地询问刘如意,他都不知道戚夫人在哪儿呢,刘如意倒是清楚。
刘如意听着泪如雨下,朝着刘盈求着道:“陛下,只有陛下能救我阿娘,我阿娘太惨,生不如死啊。”
差点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好在意识到宫里不能随便大哭,而且这里还是椒房殿附近,若是叫吕雉听见了,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刘盈大惊,“人在宫里?”
若是在廷尉府刘如意是不可能见得到戚姬的,只有在宫里刘如意才有可能见到戚姬。
“陛下,我求你了,你救救我阿娘,求求你了。”刘如意一边哭一边求着刘盈,想让刘盈松个口,无论如何也要救救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太惨了,惨不忍睹啊。
刘盈想到戚姬做下的事,若是戚姬成了,不仅是他死,死的人会更多。
“如意,我不能去救戚夫人。”刘盈出言拒绝了,刘如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盈会拒绝,傻了一般地看向刘盈。
“你母亲犯下的错,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处罚她都不为过。我不能为了你,寒了无数人的心。”无数人,不仅是吕雉和刘元,还有朝中一直跟着刘家,一直都为大汉尽心尽力的人。
“不,陛下,你去看看,你去看看,若是太后要杀我阿娘,要她死都可以,却不该如此折辱于人,陛下若是不信可以随我去看。”刘如意抹过泪,急急地捉住刘盈的手想拖着刘盈前去,跟在刘盈身后的人上前拦着道:“如意皇子,请你放开陛下。”
虽然这个皇子是上一个皇帝的皇子,架不住他们不曾封赏,不叫皇子内侍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能还像从前一样唤着皇子。
“陛下,求求你了。”拦着刘如意的人若不是得刘盈的命令是绝对不可能由着刘如意带着刘盈去他想要去的地方。
刘盈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是刘如意一直在哀求,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指戚姬现在生不如死。
杀人不过头点地,折辱于人确实不该。
刘盈道:“你没有骗我?”
本来以为刘盈是不可能的会跟他走一趟的,可是现在刘盈显露出要去的意思,刘如意欣喜地道:“没有,陛下我真的没有骗你,你跟我去看你就知道了。”
“陛下。”眼下跟刘盈的人几乎都是吕雉给,有些事刘盈不清楚他们却是知道的,很多事吕雉不希望叫刘盈知道,他们如果没能拦着刘盈前去,万一惊着了刘盈,吕雉绝饶不了他们。
“陛下,一切都是太后吩咐做的,太后不希望你看到的。”刘如意确实是聪明,刘盈身边的人都是吕雉给的,吕雉不想让刘盈看到的事,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拦着不让刘如意带着刘盈去看到的。
刘盈道:“你们都让开。”
不管怎么样,再是吕雉给的人,吕雉对他们的要求都是听刘盈的话,也记住他们自己的本份,敢骑到刘盈的头上,吕雉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因此宫人再想拦着刘盈,在刘盈喝斥之下,他们全都只能闪开。
“走吧,你带我去看看。”刘盈喝退了人其实还是挺满意的,朝着一旁的刘如意让他只管带路。
刘如意大喜过望,冲着刘盈露出一个笑容,“陛下随我来,陛下请随我来。”
带着刘盈往一边的宫殿而去,一旁的宫人连忙道:“快,快去禀告太后。”
若是不去禀告吕雉,让吕雉在第一时间想到办法解决眼前的事,若是刘盈为着此事与吕雉闹起来,他们都讨不了好。
刘盈不管身后的宫人如何,只管与刘如意一道往一处偏僻的宫殿去,要不是刘如意带路,刘盈都想不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地方。
“如意,你来过这里?”刘如意好似对四下都很熟悉,身后的宫人紧跟着不放,同样也在防着刘如意使坏。
“来过,太后带我来过一次,后来都是我自己来的。”说到这里刘如意不断地抹着小眼泪,刘盈本能的想问吕雉带刘如意来这里做什么,想到戚姬可能就在里面,必是带着刘如意过来亲眼看看戚姬现在有多惨。
意识到这一点,刘盈突然站定了脚步,他果真要去看这些吕雉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陛下?”刘盈突然站住,刘如意回过头唤了一声,刘盈看向刘如意,刘如意好像看明白了刘盈想要后退之意,“陛下,就在前面了,你进去看看吧,只要你进去看看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想要你救救我阿娘,哪怕就是让她死都可以,而不该这样的折磨她。陛下,陛下。”
苦苦地哀求着,叫刘盈不由地往前走了一步,身后却有人唤道:“陛下,你想想长公主殿下。”
不提吕雉,只是提刘元,刘盈的脚步再一次停下了。
“有些事殿下哪怕知道都不管,陛下有些事也可装装糊涂,若不是因为戚氏,殿下,太后,不会命悬一线。彼时没有人像陛下一样大发善心想要救救她们。陛下,如意皇子与戚氏比太后和公主殿下更重要吗?”
凡事总要有决择的,刘盈因为刘如意的哀求来了这里,他是真想救戚姬?
哪怕知道这样的后果是要与刘元和吕雉站在对立面?刘盈也依然一往无前吗?
“陛下,我只是想让你让人给我阿娘一个痛快而已。”
“若是如此,如意皇子你也大可以做。身为人子,果真看着父母生不如死,想让你的母亲死了解脱,为何你不亲自动手,而是让陛下来。”刘如意的话才落下立刻有人怼了回去。
刘如意急急地道:“那是我的母亲,我怎么能下得了手。”
“如意皇子更明白陛下是心善之人,你为了戚氏好都下不了手做的事,为何却想让陛下为你做了?连太后和殿下也从来不曾如此要求陛下,因为她们心知陛下的心性,纵然是素不相识的人陛下都不忍动手,更别说相熟的人。”
刘如意的理由听起来再充足,却也是瞒不过聪明人,听完的刘盈挣扎开了叫刘如意握着的手。
在这内宫之中,想要戚姬生不如死的不仅仅是吕雉,但是能做到的只有吕雉。
“陛下,你知道什么叫做人彘吗?”刘如意眼看着就差一点点了,就一点点啊,他就可以让刘盈进去看看吕雉做的好事,没想到都临到头了刘盈还要往回走,逼得他只能把自己看到的告诉刘盈。
“太后将我阿娘的头发剥光,斩去手脚 ,薰聋双耳,挖去双目,又以哑药将她毒哑,还将我阿娘抛入茅厕之中。这就是人彘,太后所说的人彘。”
说着紧紧地拉住刘盈的手,“陛下你可以想像到是什么样的场景吗?可是太后不仅做了,还让我亲眼去看了。陛下,你说太后的心是什么样的心?”
“如意你想知道我的心是什么样的心,为何不亲自来问我?”吕雉的声音传来,刘如意整个人一颤,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吕雉从他们身后缓缓地走了出来,刘盈唤了一声阿娘,刘如意虽然害怕也唤了一声太后。
吕雉道:“我让如意能见一见你的母亲,看起来你并不满足于此。”
“太后,我知母亲犯下大错,纵是将其处死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太后,那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我能能看着她去死,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生不如死的活着。”
刘如意虽然害怕吕雉,却还是勇敢地朝着吕雉说出了心里话。
吕知听着笑了笑道:“你也知道你的母亲犯下了大错,既然是犯下大错,我如何处置你的母亲你便不该插手。”
不该两个字落下,吕雉的目光盯着刘如意,刘如意看向刘盈,“陛下。”
一声唤着陛下,听在刘盈的耳朵里,刘盈同样看向吕雉,吕雉道:“你知道你父皇因何动了杀我之心,因何而叫你阿姐代我喝下了有毒的汤药?”
刘盈顿了半响,终还是问了出来,“非是父皇本就起的心思,而是为人蛊惑?”
“对,一个是项庆,一个就是戚氏。”吕雉说出这两个名字时脸上尽是恨意,她是真的恨他们。
刘盈更是闭上了嘴,刘元的身体会变成这个样子,吕雉惋惜,刘盈同样惋惜。
而作为母亲的吕雉,那药原本该是吕雉喝下的,却叫刘元代之,吕雉的心里有多难受,她的内心又是有多崩溃,在这样情况下,吕雉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
“如意说得极是,我就是不想让你的母亲太容易的死去,我的元儿因为她受尽痛楚,如今艰难地活着,让她太轻松地去死未免太便宜了她,我怎么能让她就那样去死了?”
事情不叫刘盈知道,吕雉便不说,既然让刘盈知道了,吕雉便要说个明白。
“你是个聪明孩子,你既然清楚你母亲犯下的是什么样的过错,你是想救你的母亲不错,何尝不是想离间我与陛下。前者我能原谅你,后者,你说我能不能容你?”于吕雉而言,她最看中的就是刘元和刘盈,戚姬害了刘元,这笔账吕雉自是要与戚姬算的,而如今刘如意敢离间她和刘盈的感情,吕雉同样不能容。
“陛下。”刘如意面对如此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吕雉,害怕的捉住刘盈的衣袖,现在只有刘盈可以救他,只有刘盈可以救的他啊!
刘盈可以感觉到刘如意的畏惧,吕雉的杀意,轻声地道:“阿娘,如意还小,或许他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你或是误会了。”
吕雉看着刘盈,“陛下已经是陛下了,你说的话我本该听着,可是此事不仅仅与你有关,也与你阿姐有关,想想你阿姐痛不欲生,如今就连走几步都要喘气的样子,陛下不心疼吗?”
提起刘元,刘盈才从公主府回来,亲眼看到刘元如何卧于榻上不能动,想多说几句话都要喘息,那样的刘元,刘盈看着也是心如刀割。
“阿娘,如意还小,而且此事或许是他太心急了。”刘盈心疼刘元不假,但是这件事情就要判定刘如意居心不良,是不是太武断了?
刘盈心下有思最后下决定,便还是护着刘如意,吕雉看向刘盈,也并不想为了一个刘如意与刘盈闹翻,故而冲着刘盈道:“陛下既然觉得如意没有旁的心思,那就听陛下的。”
却是全然听刘盈话的意思,将来的日子还长,想要对付一个刘如意吕雉有的是办法,不急于一时,更不值得为一个刘如意让他们母子生了间隙。
“阿娘,我们就回去了。如意也回去吧。”刘盈不想再进去了,哪怕里面一如刘如意说的那样,戚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是对比起刘元受有苦,刘盈哪怕觉得吕雉再残忍,却也永远都比不上刘元在他心中的地位。
那是护他从小长大,事事都为他着想,也愿意听他话的阿姐。
如果不是骤然生了如此变故,刘元或许还能想到办法让他不当这个皇帝,他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为帝王,他在其位一日,也该好好地想想就算不能像他的父皇一样开疆辟土,至少也不能伤了护着他的人的心,如吕雉,如刘元,她们都是一心一意为着他的,断然不会想让他过得不好。
“陛下不进去看看?如意今天没能让陛下看到里面的场景,早晚有一天还会让陛下再来一次的,与其再跑一趟,不如进去看看,也好叫陛下心里有个数。”
吕雉是不想让刘盈看到里面的戚姬,那就好像在昭示她的残暴,可是刘如意就是想让刘盈看到她的心狠手辣,既畏之,也要装作不畏之,直接让刘盈进去看看。
刘盈想到刘如意方才的描述,刘盈感觉到肚里在翻滚,却是强忍道:“阿娘,我不想进去看了。”
不知道看到也就罢了,既然都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了,刘盈再也不想进去多看里面的情况一眼。
“送如意皇子回去,我与陛下还有些话要说。”刘盈表明了不想进去看,吕雉暗松一口气,但是现在不够的,刘如意在吕雉有些话不方便说,打发了刘如意,正好与刘盈说个清楚。
刘如意听到吕雉要将他送回去,虽然不太乐意,可是刘盈却已经轻声地道:“如意你回去吧。阿娘既然答应我不会伤害你,阿娘说话就会算数。”
话音落下,刘如意心知不管他再说什么刘盈都不可能会因此改变主意与他走的。
刘如意就算再不甘,再不愿,却也只能与刘盈和吕雉作一揖,“如意告退。”
就算想不退,吕雉却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让他可以说出一些话来,不放弃的后果只能是让他再也没有机会靠近刘盈。
“以后我还可以来寻陛下吗?”刘如意聪明啊,眼下就算不能不走,但以后,来日方长,他得要刘盈一句准话,往后可以自由出入刘盈的身边。
只有可能与刘盈接触,他才能有机会,否则长此以往,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吕雉听着刘如意的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刘如意确实很聪明,聪明得不像一个像他年纪的人,可是再聪明,小心思敢动到吕雉的头上,动到刘盈的身上却是万万不能的。
“陛下觉得呢?你在如意那样年纪的时候是什么样?”吕雉轻声地问起刘盈,当然后面那一句尤其的重要,听在刘盈的耳朵里,刘盈顿了半响,“当初我天资不够,每日读书只能以勤补拙。”
“如意还在读书的年纪,你有时间来寻陛下?”只是平常询问的一句话而已,刘如意听着整个人一颤,最终却道:“如意若是读好了书,我能不能来寻陛下?”
刘盈看着刘如意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个时候的自己,他也想能多见见刘邦,能听刘邦一句夸赞,终还是道:“好!”
一个好字叫刘如意露出了笑容,连连冲着刘盈道:“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刘盈看着刘如意的笑脸,分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不对,便放下了。
“送如意皇子回宫。”吕雉对于刘如意自以为自己的目的可以达到而反喜,并不以为然。
读好书才能来见刘盈,她会让刘如意一直都读不好书,也会有读不尽的书,且看看他是怎么来寻的刘盈。
刘如意以为自己得了一句话可以随时来寻刘盈,却没有想到,吕雉要是不想让他来见刘盈,有的是办法。
这一回刘如意再也没办法留下,只能乖乖的离去。
等刘如意离开了,吕雉与一旁的宫人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宫人们自不敢迟疑,乖乖的退到了安全的地方,而吕雉看着刘盈道:“陛下当真不进去看看戚氏是何模样?”
没有了外人在,母子说话也更加直接,吕雉道:“我知道陛下心里怎么想的,你是觉得我太心狠,可你知道吗?你阿姐这一辈子都不能有她自己的孩子了?”
本来刘盈听着前半句是在心里附和的,结果对于吕雉最后说的事,整个人都震住了,“怎么会?”
“怎么会?我从丽和侯的嘴里听到这个事实也在问自己怎么会,怎么会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呢?一个女人,一生无子意味着什么?那比让她死还要让她难受,更别说留侯更是家中的独子,那是让张家绝后吗?”
吕雉一直死死地瞒着这件事,也求着琼容千万要瞒着刘元这件事,刘邦才去,他们还在孝期,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在一起,将来,能瞒得多久就瞒多久!
“丽和侯说没有办法吗?”刘盈着急地询问,想要知道琼容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留侯也是精通医术的人,他是不是也知道?”刘盈想到了另一件事,今日去了公主府,亲眼看到张良为刘元煎药,张良也是精通医术的人,刘元的身体张良是不是也知道了?
吕雉面上闪过悲色,“留侯定然是知道的。丽和侯说了,能保住你阿姐的性命已经不易,旁的,且看运气吧。”
当时的情况让刘元活下来就是他们唯一的想法,再也顾不上其他,可是,吕雉心中恨啊,恨极了,便想将那些害了刘元的人千刀万刮。
“阿娘,丽和侯如此说就是可能还有办法的,阿娘,我们不能告诉阿姐,不能让阿姐知道。”
本能的刘盈也是想瞒着刘元,就算知道瞒不住刘元一辈子,可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他们不能让刘元在这个时候知道这件事。
“可是,我们是不是想想办法该如何解决?如阿娘所言留侯是独子,若是因为阿姐让张家无后,我们也愧对留侯。”刘盈脑子在飞转,想着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解决面临的问题,因而冲着吕雉想讨主意。
吕雉道:“你阿姐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此事缓一缓,先不提,还是等以后,以后再说。”
有些事就算他们想帮着刘元,想要帮刘元留住张良,却不见得刘元愿意按他们的办法去做。
“戚姬的事往后你不要再插手,你阿姐受的苦,她这一辈子因为戚姬毁了,我怎么对戚氏都是应该的,你不要让我再难过。”吕雉朝着刘盈直白说明,刘盈顿了半响,“可是阿娘这样还觉得不够吗?”
“够吗?”吕雉反问着刘盈,“你觉得够了吗?你阿姐多年轻,她这一生从来都是肆意的,纵马驰骋山河间,护国护民为天下,她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连站起来都费力?”
“戚氏毁了你阿姐的一辈子,她还有一个如意护着她,你阿姐有什么,她还能有什么?”吕雉正是想到这一切,想着心肝直痛。不,害了刘元的人,罪魁祸首她连动都不能动,可是那一个个挑拨的人,难道她也不能动?
刘盈说不出话来。吕雉道:“你想与刘如意如何我不拦着你,可是戚姬是生是死,是要她吃多少苦受多少罪,我也会视你阿姐吃的苦受的罪而定之。”
为了刘元,刘盈也无法再说出控诉吕雉的话来。
“你要进去看看吗?若是你今日不进去,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进去。你或许会觉得我残暴,心太狠,如此的折磨一个人,但是就算将来我为此而不得好死,我也愿意。”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吕雉都愿意,为此吕雉早就准备好。
刘盈道:“阿娘别这么说,你都是为了阿姐,我都明白。”
再想控诉吕雉的心狠,然而刘盈又有什么立场来说吕雉的心狠?
最终刘盈没有进去看,哪怕知道戚姬遭受着非人折磨,再想说吕雉残暴的人,想到了刘元,也没办法再把话说出来。
刘元本是一个身体健康,驰骋沙场,为大汉守卫边境的人,现在怕是连剑都拿不起来了吧。这一切都是谁害的?
若非刘邦是他们的父亲,若非刘邦已经死了,仇,最该算到刘邦的头上。可是恰恰因为那是他们的父亲,那是大汉的皇帝,他也已经死了,他们都没办法跟刘邦算这笔账,吕雉心里的难受无法与人道出,除了找到挑动的人对他们动手还能如何?
劝走了刘盈,吕雉是暗松一口气,她一直让人瞒着刘盈,就是怕刘盈的心太软,叫人随意挑动了,若是刘盈相信旁人的话而不相信她,只一味的道她的心太狠,她的手段过于毒辣,吕雉又能如何?
她做的一切,在她看来一点都不为过。
戚姬那么多年是如何想尽办法的骑在她的头上,想尽办法想要将刘盈拉下太子之位,想让刘如意登上太子之位,她比谁都更清楚。
可惜戚姬终是不能成。刘邦再对刘盈不满,然而刘盈再是软弱,刘邦却也没有将废太子的话说出口。
没能将刘盈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戚姬竟然想利用刘邦对吕雉的忌惮,对吕雉的不满而生了杀意,戚姬懂刘邦的心思不假,她不就达到了目的?
刘邦在最后想杀了所有为他生下儿子的女人这一做法其实也是对的。
女人啊,如那样完全依附刘邦而活的戚姬最后都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可见女人狠起来是不分人的,她们会比男人下手更狠,更毒。
宫中生起的事故刘元并不知晓,张良得了诏令就要准备往云中去了。
刘元与张良准备了几封信,以保证张良在云中无人敢不敬之,张良道:“我往云中一去,殿下记得让丽和侯回府住下。”
本来琼容是一直都住在公主府的,只是刘元和张良成亲之后,但凡他们回了公主府,琼容便回她的丽和侯府住去。
张良一声叮嘱都是因为不放心,刘元笑眯眯地应下,“好。”
听着那一声的好,张良没能忍住地走了过去,伸手抚过刘元的脸。“你不需要担心,你的身体虽然不复往日的康健,却还是可以长命百岁的。殿下还记得我们在云中说过的话,你说过的,我们以后会等到大汉安定的那一天,然后我们就可以放下一切归隐山林,你与我一道寄情于山水间,你还没有看过大汉许许多多的地方,你要陪我一道去的。”
提起曾经一起许下的承诺,刘元点着头道:“那你要背着我走吗?”
带着俏皮地询问,张良道:“好。”
就这么一个好字叫刘元眼中泛起了泪,“我的身体我知道,你与琼先生都有事瞒着我,你们现在不想说那便不说吧,将来等你回来了我再亲口问你也好。”
聪明人都是点到即止,刘元现在没有问个明白,而是给张良机会让张良好好地想想要怎么回答她,何尝不是给张良做决定的时间。
“我不喜欢看你蓄须,可是我不在你身边了,我都看不到你了,你便将你的胡子蓄起来,如此才不会有人在我不在的时候因为你的好看缠着你。”刘元看着张良的脸分外认真的说。
男子三十而蓄须,张良早就到蓄须的年纪了,可是刘元不喜欢,每回要是张良才动了一点的心思,刘元就帮着他将胡子全都刮个干净。
她喜欢看着干净的张良,所谓的成熟稳重难道还靠胡子来证明?
不过,人不在她眼前了,刘元却想让张良蓄起须来,貌美如张良,如何不叫人心动。
“好。”握住刘元的手,张良应一声好,叫刘元露出笑容,张良道:“殿下在长安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长安内最叫张良担心的就是刘元的身体,张良的叮嘱听在刘元的耳朵里,刘元道:“你放心,我会长命百岁的,我盼着天下太平,盼着大汉安宁,将来我还想与你游尽天下的山川河流,走过大汉的每一寸土地,以我们两人合力,必能绘出比孟先生更精细的舆图来。”
后面一句逗得张良笑出声来,似乎没有想到刘元在游玩之时都还想着做事,故而没能忍住。
“留侯在笑话我吗?”刘元伸手捉住张良的脸,扯着他的脸皮不断地问着,“笑话我?笑话我?”
“并不是。只是殿下,我们玩的时候可以好好地玩,绘制舆图一事不妨让孟非兄来。”张良叫刘元扯着甚是无奈,只能小声地哄着刘元,证明自己绝没笑话刘元的意思,千万别误会了。
“哼!”刘元一声冷哼,朝着张良道:“天下都太平了,只是游山玩水也不能无所事事,总要寻些事情来做。绘制舆图的事非同寻常,我也想看看孟先生绘的对不对?”
张良诧异地看向刘元,“从前殿下倒是不挑。”
“没时间也没精力,自然不能挑,若是有了时间有了精力自然是要挑的。”某人理所当然的说起来,张良连连附和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看着张良点头的样子,刘元再一次笑了,“我会想留侯的。”
还没走其实就已经想了,再想,却也得让他走!
“我也会想殿下的。”时时刻刻都会想着她,想她是不是平平安安的,想她是不是好好地吃药,好好地养神。
一个想字,牵肠挂肚,可他们总是要分开,因他们肩上都有各自的责任,都有各自想做的事。
张良第二日一早就出了城往云中而去,以至于本来打算第二天上朝与刘盈好好说说这道诏书的人在听到如此消息后,有人一声轻叹,有人却道:“刘元半死不活的竟然也舍得让留侯离开她。”
语气之轻蔑,独独对刘元而已。
“云中乃至整个北境都是刘元的心血,再是舍不得,面对北境无人主事的情况下,不舍也得舍。虽说云中的人几乎都是刘元的人,却也远远不够的,没个人坐镇其中,各人的心思异动,早晚都是刘元吃亏。”
局面要看得远一些,不能轻而易举的放弃。刘元做了那么多也不会愿意将北境轻易交给不信任的人,再者北境才种下一些火种,尚未完全的收获,也不能叫刘元轻而易举的放弃。
不过张良都已经往云中去了,昨日刘盈所发下的诏书,也没有人再提,还是说说封王诸事吧。
其实这件事也吵了几日了,一直没有结果,也应该议定。
而刘盈昨日既然问了刘元的意见,此时面对下面臣子的询问,便也不客气地问:“父皇在时曾说过异姓不得封王,封王之弊,分封之危,诸位不防说说。”
本来一直都在等着刘盈说一句封与不封的话的臣子面对刘盈的的问题都傻眼,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向刘盈,好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你们只让朕封赏,就没有好好地想过利弊何在?”刘盈看着下面的臣子皱起眉头地询问。
他这也是突然冒出来念头,其实问得不错,凡事要做,总要弄清楚利弊,弄明白了是利大弊还是弊大于利,才会去实施一件事,也不会再叫人起了争议。
下面的人对刘盈的想法还是一个连京兆府尹都连连摇头叹息的太子,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他们都显得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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