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一个人, 刘元看了过去,“你,抬起头来。”
被叫的将士一顿, 却还是乖乖听话抬起了头,看向刘元, 只是一个黝黑的郎君, 一双眼睛甚是明亮, 而眼中的真诚让刘元因为这群人突然到来冒出的火气消散了许多。
“想来一起来求我救你们是你出的主意。”刘元很是肯定地开口中, 那人一顿却如实而答道:“是。”
没有解释为什么, 他相信刘元明白得很, 刘元道:“若依着方才你们之中那些人说的话,我大可不必救你们, 因为对你们下令的人不是我, 而且你们做出那样的事也该早料到会杀了人的你们必死。”
“那日就算没有我从你们的手里救下人,相信我, 你们也一定会死。”刘邦的儿子们不能找刘邦报杀母之仇,然而一群动手杀了他们母亲的人, 还是几个小兵而已,他们不会找他们报仇?
刘邦下令的时候只想让自己如愿,没有想过为他动手的人都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或许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请殿下救我们。”听着刘元说破, 吓得跪下的将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他们不是周勃,是大将军, 就算对周勃有再大的意见,诸皇子们也不敢轻易动手,对付他们这些小兵,要他们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如同刘邦下令除去诸皇子的母亲,只是一声吩咐而已,便有他们出手帮刘邦做成。
若说方才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的人,此时却真的明白了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故而真心实意地与刘元拜下。
“殿下,我们真的知错了,身为将士,在我们不把人命放在心上时,同样也不会有人将我们的命放在心上。殿下能救诸位夫人,也请殿下救救我们,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一个个都喊着知错,只有身临其身时他们才知道因为一个人一句话而死去有多冤,又有多不甘。
“好。”刘元看他们都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也就应下了,她会救他们的,就因为他们知道错了。
人,刘元叫周勃先安顿好了,有什么事都等刘邦下葬之后,而且眼下最大的事还是让刘盈登基,只是刘元并没有力气插手。刘元的身体受损极大,撑着在灵堂镇着一群怀有异心的人,回了椒房殿再也没能支撑的昏睡过去。
张良守在刘元榻边,一次又一次地为她拭过额头的冷汗,想让刘元睡得更踏实一些。
可是身体明明很疲惫,刘元却睡得不好,总是突然的惊醒,似是看到榻边的人是张良,想要朝着张良露出一抹笑容,却连笑都显得费力再睡了去。
周而复始,张良瞧得心疼极了。
康健如刘元,却因为毒性霸道而变得如此虚弱,张良都不敢说能不能让刘元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只能尽力而为之。
吕雉也在空闲时问起琼容刘元的身体能不能养回从前那样健康。
“能保住久宁一条命已经不容易,再想让她如同从前一样万万不可能。或许更应该说,她会比一般的人还要虚弱,还要小心呵护,马再也骑不了,剑怕也再拿不起。”琼容并不愿意瞒着吕雉,刘元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诸多不易,再想让她和从前一样的健康,永远不可能。
吕雉握紧了拳手,滔天的恨意让吕雉的眼都红了,琼容道:“陛下已经去了,就算有怨有恨也不能寻到陛下的头上。”
哪怕刘邦就算还活着,她们也没办法找刘邦算账,吕雉道:“还有别的人。”
别的人?琼容听到吕雉的话一下子没有意识到,可是吕雉却已经大步地离开了,哪怕刘邦还没有下葬,刘盈还没有登基,吕雉若是不去将心中的恨意发泄出来,她会疯了的。
琼容本来想叫住吕雉的,最后想到吕雉也算是死里逃生,她的心里攒了火一直不让她发,长此以往对身体并不好。
只是琼容在想,吕雉要去寻的是戚姬,吕雉想怎么样对付戚姬?
好奇归好奇,琼容却没有多问,刘元死里逃生地活了下来,琼容便收拾准备出宫了,刘元的身体有张良照顾无须她再留下,宫外还有许多事得办。
刘盈终于要登基了,大汉的天下自此该由谁说算了?
琼容的眼睛亮得吓人,刘元活了下来,从今往后必将由刘元说了算。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琼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等着刘元慢慢的养好身体,慢慢的出手对付贵族们。
而刘元回来之后又开始发起了高热,以至于刘盈登基之日刘元都没有去参加,刘邦下葬那一日也是硬撑着前去送灵下葬。
刘盈也从张良和琼容的嘴里知道刘元的身体受损极大,往后都得好好静养,上阵杀敌一事是再也不可能了。
虽然刘元不能亲自上战场,可是只要有刘元在,她同样可以指挥千军万马而战之,令匈奴一步也不敢进犯大汉。
刘盈对刘元充满信心,只要刘元还活着,他便不担心,因此在刘元出宫回公主府后,不断地将各种各样的药往公主府送去,与之而来叫刘盈为难的事也提上了。
刘盈登基为帝后,刘盈的兄弟们,刘邦的儿子们是不是也应该封赏?
其实按照规矩是当如此的,就是当年刘邦杀了英布之后也曾想与诸子封王,还想分封各地,可是却叫刘元劝谏了,异姓王也罢,同姓王也好,封王倒还好说,若是赐下封地,他们从本质上是一样的,一样的不利于大汉的一统,不利于天下的太平。
刘邦吃过异姓王的苦,虽然也想将封地分一些给儿子们,思及大汉安定,终还是听了刘元的劝,并没有封几个儿子。
可是刘盈听到臣子提议分封他的兄弟们时,第一反应却问起他们道:“此事,你们问过阿姐的意见了吗?”
下面提议的人不少,却叫刘盈那么一问消了声,倒是有人道:“陛下,此事由陛下做主,臣等并未征询始元长公主之意。”
刘盈登基,刘元也就变成了长公主。
说话的倒是想抬刘盈来着,然而刘盈却像是听不出他的意思,只是道:“朕尚年幼,诸事思虑得并不周全,父皇去时也曾叮嘱朕要多听阿姐的话,阿姐身体不适不能上朝,此事关系重大,你们没有问过阿姐,朕却得要问问才能做决定。”
听听刘盈的话,好些想说刘盈作为一个皇帝完全可以自己做主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办法说啊,真要是说多了,还得要落一个挑拨人家姐弟关系的罪名,刘盈倒是还好说,刘元若是知道了,呵呵……
好多的人都担心这一点,故而都没敢再说话,就算再不想让刘盈去问刘元的意见,他们也只能在心里嘀咕。
刘元虽然养在府里,难得像现在这样悠闲,什么都不用管,也什么都管不了,就算想要动一动,其实也很费力。
一天天的过去,刘元都在想,能活着已经不容易了,她不该要求太多。
等听了刘盈在朝廷上说的话后,倒是高兴地笑了,冲着一旁的张良道:“若是盈儿能一直如此,便是叫我为他而死我也心甘情愿。”
张良难得见到刘元的笑脸,不禁也朝刘元笑了,“陛下虽然年幼,却也分得清楚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殿下莫要小看了陛下。”
虽说刘盈生性仁厚,还显得懦弱,却凡事有利有弊,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
“分封诸王的事,从前阿爹在时我拦着,现在当然也要拦着。而且,因为是皇帝的兄弟就要封王,想得倒是挺美的,大汉的天下是父皇带着人出生入死打下来的江山,想要得以封王,想要成为人上人,就让他们自己凭本事。因为父皇,他们有最好的先生,最好的环境由他们学习,要是这样他们也学不好,也没办法为天下立功,就是他们无能,他们就该像一般的人那样一生默默无名。”
“殿下接下来还要对付贵族。”凭刘元对待自己同父异母兄弟的态度,张良便知道刘元是有何打算?
“北境所建的学宫,我告诉他们的是,只要他们争气,将来有了本事做出有功于天下,有功于百姓的事,我就会让他们名扬天下,功成名就,自然不能说说而已,还得让他们看到大汉是如何支持他们的好学上进的。”
刘元一向深谋远虑,再一道破,张良道:“甚好。”
贵族想要把持天下,想要一直都站在上层,前提他们确实有能力,没有能力就别怪旁人取而代之了。
“留侯,许是要烦劳你回云中了。”刘元突然说出这一句,张良的动作一顿,“殿下的身体未痊愈,我不能离开殿下。”
“你清楚的,就算养上一辈子,我这身体也养不好了,你又何必日日耗在我的身边。云中大好的局面打下不易,上一次他们为什么急于要我与父皇斗起来,就是看中了云中的崛起之势,北境冬寒,我怕是不能回去了,旁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明白我的打算,又能管好云中那些人,除了你,我还能交付于谁?”
刘元何尝想与张良分开,“而且,就算我眼下身体康健,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回到云中的,盈儿年幼,方才登基,帝位未稳,要学的东西也很多,有些开始我们得捉好了。”
张良很清楚刘元说的都是事实,只是刘元的身体叫他如何放得下。
这些日子来刘元几次高热,几次死里逃生,他守在刘元的身边,看着刘元几次死里逃生,最是清楚。
“你去了云中我会让琼先生搬回来的,你不放心旁的大夫,还不放心琼先生?”提起了琼容来,张良微微一顿。
“或许让琼先生去云中。”良久后张良提出这个想法。
刘元摇了摇头,“两个孩子琼先生要教导,怎么可能去云中。你是盈儿的姐夫,有些事就得你去做。”
张良看着刘元,知道刘元说的没有错,他是最好的人选,既能叫云中的人都相信他,也能使动云中的人。
“我在长安,我会好好的。”刘元朝着张良小声地说,“我会想你的,你在云中也要想着我才是。”
朝着张良灿烂地笑着,张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如刀割,却还是轻声地道:“好,就依你的。”
他们都不是儿女情长的人,有些事既然是非要做不可,那便去做吧。
刘元得了张良一句好笑了,冲着张良伸出手,她懒得动,便让张良上前来,张良走了过去,刘元亲了亲他的脸颊,“留侯,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必言谢。”张良伸手抚过刘元的脸,温柔地说,刘元道:“与旁人我还要道一声谢,对你更应该。”
张良不是非要做不可的,可是为刘元,他又将再卷入朝局之内,他的悠闲,他的惬意都将不复存在。
刘盈说好要与刘元讨主意,得了闲便出宫往公主府来,刘元倒是起来前去相迎了,不过刘盈却先来了,冲着刘元道:“阿姐不必多礼,你的身体不好,虚礼便免了。”
刘元都出到院门口,刘盈倒是动作极快的赶到了,刘元朝着刘盈道:“礼不可废,陛下始终是陛下。”
“我知道阿姐最是讲规矩的,心里都记下,只是阿姐的情况特别,还是我不请自来,扰了阿姐的清净,阿姐不怪我就好,哪里还会怪阿姐不知礼?”刘盈连声地说,刘元道:“陛下请。”
刘盈点了点头,与刘元一道往里走,没有看到张良刘盈开口询问道:“怎么没看到姐夫?”
“留侯去为我煎药了。”刘元如实告之,刘盈想了想问出一直都存在的问题,“阿姐与姐夫,为何称留侯与殿下?”
刘元听着刘盈的疑惑,“觉得我们唤得太生疏了?”
“却不觉得。”刘盈听过他们两个人互唤,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称呼,无端却人听着觉得十分的密切。刘盈在想若是换一个称呼,那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想归想,刘盈从前没有机会问起,今日碰着刘元一个人,倒是可以问问。
刘元道:“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比起唤子房来,我倒是更喜欢唤留侯,留之意,很是符合我的心境。至于留侯吧,比起唤公主,殿下叫人听得更顺耳一些,这样的答案,你可觉得满意?”
问出心中疑惑的人,其实没有想到刘元会有如此的心境,朝着刘元道:“阿姐和留侯是天生的一对。”
刘元提起张良时眼中的温柔都要溢出来了,刘盈也记得张良看到刘元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果真是眼里心里都只有刘元一个人。
“天生的一对吗?望陛下将来也能遇到心仪之人,帝后和睦,共谱佳话。”刘元想了想自己和张良,或许确实是天生的一对,可是如今刘元却有些不太确定了。
她的身体她比谁都更清楚,有些话,她该寻个机会问问琼容。
“阿姐想必也听说了朝堂的事,登基之后按例要分封诸位兄弟,可是当年父皇在时也有分封之意,却叫阿姐拦下,我思虑阿姐也是不同意封他们的。”刘盈将自己一直以来的观察道破,刘元听着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刘盈等着刘元开口,刘元道:“你觉得因为是皇帝的儿子,因为是皇帝的兄弟而得封为王合理吗?”
被问的刘盈想了想道:“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因血缘关系而得以封之,我以为并不合理,对天下有功之人并不公平。”
刘元听到刘盈直白的说破自己的想法,满意地点点头,“这句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无功而不赏,你说若是让天下人都认同了此点,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引着刘盈去想,去多思,刘盈顿了顿道:“若是连皇帝的儿子,皇帝的兄弟都得有功而得赏之,天下人再想要什么,也得凭自己的本事来得,必引得天下人都争先为国效力,为百姓谋划。”
说到这里刘盈的眼睛都亮了,刘元很是满意,虽然刘盈的性子是软弱不假,不代表刘盈蠢。
听听这一点就通,刘元道:“你是大汉的皇帝,你的所做所为都将成为天下的典范,你都恪守做到的事,旁的人还敢因为同样的原因要求你网开一面?”
“自然不敢。只是阿姐,眼下朝中大半的官吏都是贵族,我们想做的事未必都能如愿地做到。”刘盈还是能想到眼下大汉面对的问题,故而才会犹豫。
“我们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所谓的目的不是一天能做到,但是长此以往,把有些想法刻入了人心,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时候已经有大半的人同意了我们的想法,也愿意以此为标准,他们就算再不想又能如何?”
“滴水穿石,润物无声,凡事起头难,想想云中的情况,其实对付贵族的办法一向是一通百通。”刘盈在云中那么多年,云中的事刘元从来没有瞒过刘盈,就算刘盈学不到全部也应该能学到几成。
几成,有时候就够了。刘盈问着刘盈道:“以身作则,阿姐,旁的事我或许都不能做好,可是以身作则,我可以的。”
认真地告诉刘元,刘元伸出手想要抚过刘盈的头的,却想起来刘盈已经是皇帝了,他再也不是那一个跟在她身后的弟弟。
可是刘盈却似是知道刘元的想法,伸手将刘元的手放在他的头上,“阿姐,就算我是大汉的皇帝却也还是你的弟弟,为君有错阿姐可谏之,为弟,我也希望阿姐可以一直的护着我,一直的!”
当了皇帝,面对一个个与他渐渐生疏的人,刘盈最不希望的就是刘元也跟他生疏了。
“我以为你会更希望我把你当成皇帝,你未必想我拿你当弟弟,一直的着你。”刘元并不怕说出自己的想法。
“当阿姐的弟弟是我此生最最荣幸的事,阿姐几次三番的护着我就是因为我们是姐弟,我又怎么会不想当阿姐的弟弟的。我只怕阿姐也像旁的人那样认为我当了皇帝,再也不是你的弟弟了。”刘盈小声地告诉刘元他的担心,他想成为刘元的弟弟,一直一直的当着刘元的弟弟。
刘元道:“你不与阿姐疏远,阿姐自然也不会。”
这是刘元对刘盈的承诺,刘盈高兴地点点头,“阿姐说话要算数。”
那兴奋的想从刘元的嘴里得一句准话的样子,叫刘元忍俊不禁,不客气地揉了刘盈的头,“我何时说话不算数了?看看你这个样子,我说话不算数了吗?”
虽然头被揉乱了,刘盈却高兴了,“我就喜欢这样的阿姐。”
刘元道:“盈儿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好皇帝。做皇帝其实就是做人,做人只要做得问心无愧便什么都不用怕。你不必学任何人……”
“尤其不必学父皇?”刘盈截住话带着几分不确定地询问,刘元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或许在你看来父皇很多事情上做得太过,也确实太狠,但你不能否认他给你留下的这个天下,你不需要像他一样面对虎视眈眈的敌人。”
刘盈对刘邦很多事都是不认可,但刘元提起此事,刘盈还是认真地道:“我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贵族对吗?”
“这些敌人也可能会变成朋友。”刘元告诉刘盈,刘盈微微一顿,“如阿姐那样既要防人也要用人。”
“天下人才最多的人就是贵族,不用他们我们就没人可用。偌大的天下,不用人就凭我们能治?”事实摆在眼前,刘元引得刘盈去深思,他们手里的人才几个,想任,他们几个人就治理好整个天下,痴心妄想。
贵族的人是高高在上不假,却也有些是有真本事的,要用那些有真本事的人就不能乱来。
防人用人,其实都是一样的,难道贵族之外的人果真就值得他们一心一意的信任,就值得他们不必防备?
“用人做事,信要用,不用也要用。”刘元从不觉得不可信的人就不能用,有时候只要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就可以一起为了同样的目标合作。
刘盈为难地捉捉头,“用人做事是最大的学问,往后这些事我多问阿姐就是了,我就不学了。”
自问学不会,便老实的承认不去学,交给刘元来办吧。
刘元听着一顿,随之却是一笑,“你倒是会偷懒。没关系的,现在不会没关系,早晚有一天你会懂得的。”
没有人是天生就会,只是用得多了,见过的人也多了,自然而然就会用了。
“阿姐怎么说就怎么样。”反正刘元在后面顶着,刘盈心里觉得踏实,刘元想听什么话说给她听就好。
“陛下。”张良端着药走来,先前倒是已经听说刘盈来了,只是熬着药,还是等熬好了才来见驾。
“姐夫。”一个唤着陛下,一个亲近地唤着姐夫,张良还是作一揖而不敢忘礼,刘盈看着他手里端着的药,“药要趁热?”
“是。”张良应了一声是,端着药往刘元的面前去,刘元看了张良一眼,张良同样看向她。
最后好似刘元败下阵来,一声轻叹,端起药一饮而尽,张良自然而然地拿过帕子为刘元拭过嘴角的药汁,温柔的动作,刘盈看得只想说,将来他也要找一个如张良一样温柔的皇后。
“有劳留侯。”刘元面对张良恍若无人的动作,赶紧的拿过他手中的帕子,自己给自己擦了起来,张良好似明白刘元的想法,淡淡地扫过刘盈,就一个眼神叫刘盈如坐针毡。
“既然知道阿姐的意思,我觉得阿姐的想法极好,没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刘盈自觉地准备起身走人,刘元却喊道:“等等。”
刘盈自然是要停下的,看向刘元,刘元道:“我眼下的情况没办法回云中,云中诸事想让留侯主事。”
乍然听到刘元的提议刘盈本能地看向刘元,“阿姐眼下的身体?”
“死不了,却也不适合长途跋涉。”刘元知道刘盈担心什么,而在说起云中与她的身体一事,刘盈本能第一反应是关心刘元的身体,刘元还是高兴的。
谁的心都是肉做的,虽说刘元对刘盈好的时候未必想要他时时的念着她,记得她为他做的事,然而刘盈确记得,刘元也是欢喜的。
“云中得要有一个主事的人,否则那么多的事,那么多的人,我们远在长安鞭长莫及。”刘元将自己为何提议将张良派往云中的原因说破,倒是刘盈道:“未必要让留侯去。”
“阿姐眼下的身体不好,有留侯陪着阿姐我和阿娘也能放心。”刘盈所思的都是为刘元,并不想刘元在这个时候还依然为大汉着想,而是应该多想想自己。
刘元道:“旁的人都不行,只能让留侯去。我与留侯都不是只顾着自己开心的人,云中北境我们花费了多少心血,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我与留侯的事我们自有主张,你莫想太多。”
还没成亲的时候刘元和张良就想过他们会分离两地,也准备好了分离两地,对他们来说相守不争朝夕,在他们的相守之前,天下为重,百姓为重。、。
他们都是胸怀天下的人,既然知道肩上的担子重,他们只会想尽办法的撑起来。
刘盈面对刘元一句一句的怼来,还是看向张良,张良轻声地道:“陛下放心,云中由殿下执掌也没有几年了,等时候到了,陛下收回云中的封地,我们都能轻松许多。”
显然也是同意刘元的意思,刘盈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同时在想,是不是他就比不上刘元和张良,他想若是让他日日与心爱的人分离,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愿意的。
若不是看到刘元和张良的相处知道他们两人心心相印的,他真得怀疑,他们是真的相爱的吗?
分离在刘盈看来都是十分叫他难受的事,在刘元和张良看来却不值一提。
“陛下。”刘元与张良同时唤了刘盈一声,两人的目光没有一丝的犹豫,他们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坚信这样去做之后对自己对大汉的意义。
“那就许留侯代阿姐暂管北境诸事,却也受阿姐的管辖。”刘盈拗不过眼前的任何一位,更别说他们两个一起来,因此询问过他们,刘元听着受她管辖,意味深长的朝着刘盈笑了,刘盈面上一红,他那点小心思果然瞒不过刘元。
“诺。”刘元和张良异口同声地应下了,刘盈道:“阿姐想让留侯什么时候走?”
刘元答道:“越快越好。因着先前我昏迷一事虽说我去信安抚住了他们,却也还有人在暗中挑拨。让留侯回去,看到留侯也能安安他们的心。”
刘盈道:“若是阿姐能回到云中,叫他们都看见了,想来他们更会欢喜。”
一句话叫刘元沉默了,而张良道:“陛下,那也是殿下所希望的。”
却因为不可能而成为刘元心中的痛,刘盈就别再往刘元的心口上捅刀了。
言外之意刘盈一下子反应过来,急忙地冲着刘元道:“阿姐,我不是,我……”
想要解释的,却发现无论他怎么解释,有些话还是一样的,故而最后止住了话。
“没事,留侯以为我就算不能骑马射箭,拿起刀剑我就成为一个废人了,让他往云中去,等他回来之后一定让他看到,我就算不能骑马射箭,拿不起刀剑,我也照样可以杀人。”刘元宽慰着刘盈。
要说刘盈最佩服刘元的就是这分坚强,好像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将她打垮。
“我相信阿姐一定可以。”刘盈郑重地回答刘元,他相信刘元一定会说到做到。
“回宫之后我会立刻拟下诏书,留侯与阿姐商量何时起程就何时起程,不必着急。”虽说刘元和张良都着急云中的事,然而刘盈更着急的是刘元。
云中要说乱也早就乱了,不在乎多这几日。
再者就算乱了起来有张良和刘元在,他们也一定有办法解决麻烦。
“多谢陛下。”张良朝着刘盈作一揖而谢之,谢得刘盈受之有愧,朝着张良道:“留侯不必谢我,你与阿姐为了大汉,为了朕忍着生离,我都记在心上。”
“陛下今日来莫不是与我们送**汤的。”刘元今天听了刘盈一天的好话,故而如此的打趣,刘盈道:“阿姐明知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刘元听着连连地道:“是是是,陛下说的真心话,我知道。”
这一次认真而真诚,刘盈抬起头突然地朝着他们郑重作一揖,惊得两人都连忙避开。
“请阿姐与留侯都要保重。”刘盈的话满腔都是对他们的关心,他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因为有他们在,他才会觉得人生不那么无望。
刘元道:“放心,天下的人不少都盼着我死,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阿姐在那些想要我死的人眼里就是一个大祸害,不会遂他们愿早死。”
一番话说下来直接将刘盈逗得笑出声来,朝着刘元肯定地道:“阿姐要记住你说过的话,不管有多少人盼着你死,你都要好好地活着,气死他们。”
“那是自然。”刘元给了刘盈一个你莫不是在说傻话的眼神,她肯定要这样的,越是盼着她死,她越是要活得比想要她死的人长,气死他们。
刘盈叫刘元逗了一场回了宫,很快将刘元要的诏书送到公主府上,只是所有人对于这份诏书都觉得诧异。
没错,张良是个有本事的人,没有人能抹灭,然而刘元的身体还没恢复,在这个时候将张良打发云中,还是让张良代刘元掌北境诸事,虽然是让刘元管辖不假,刘元远在长安,跟刘盈在长安有什么差别,如此情况下,他们如何管辖得了北境的事?
旁的人眼看着宫门落锁是没办法进宫来问刘盈的,只是宫里的人如吕雉却能直接的寻上刘盈。
“你阿姐提议的让留侯往北境去,主北境大事?”吕雉并不傻,刘盈今天出了宫,去了公主府,既是有事要问刘元,这份诏书的下发,必然也是与刘元有关系的。
最有可能的就是刘元提议,吕雉虽然头发都发白了,却一直身体健康,相比之下看着刘元气若游丝,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她恨不得取而代之。
“是。阿姐提议的,看起来也是与留侯商量了。”刘盈对吕雉如实而答之。
“我原本也不想让留侯往北境去的,只是阿姐一直坚持,道是她的身体就算留侯留在长安陪她也不可能将她治好。北境的事关乎重大,还是得让人去盯着,最好的人选非是留侯无疑。”刘盈知道吕雉想说什么,先一步将吕雉想说的都说出来了。
吕雉道:“当年知道你阿姐心仪留侯,我也担心他们一个在长安,一个云中,怕是要两地分离,可是你阿姐说他们都不是离了对方日子便过不了的人,两情相悦,知道他们的心中都有对方,就算分离也没什么。”
当年的事,刘盈那时候还小,虽然也看出来刘元是心悦张良的,可是他却不知刘元和张良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算他们在一起,他们也会像现在这样生离。
“阿姐和留侯,他们从来不唤对方的名字吗?”虽然刘盈今天提出了心中存了许久的疑惑,却不代表他没有其他的了。
“我没有听过。”吕雉想或许当年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让刘元嫁给了张良,那是刘元所喜欢的人,真心真意喜欢的人。
“要不是看阿姐和留侯的感情真好,因为他们生疏的叫唤,我都要怀疑了。”刘盈将心中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引得吕雉也是一笑,“是啊,要不是看到他们之间不需要一句话,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我也在想,他们对彼此叫唤如此的生疏,是不是感情不好。”
刘盈听着明白了,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而是刘元和张良这对夫妻太奇怪了。
“我希望阿姐能平平安安,健康长寿。”刘盈朝着吕雉认真地说,吕雉怔怔地看了刘盈许久,“会的。”
会的,一定会的。她的孩子不可能像项庆说的那样早逝,她的元儿也好,盈儿也罢,他们都会长命百岁,将来也定能看着儿女成群,一世安宁。
“陛下。”母子说着温馨的话,刘盈的内侍却急急的冲了进来,刘盈询问道:“什么事?”
吕雉却是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什么事值得你如此慌张?”
内侍乍然叫吕雉问了一句,急急地跪下道:“太后恕罪,奴知罪了。”
“若是你的规矩没学好,那就换一个人,宫里不缺懂规矩办会办差的人。”吕雉不悦地开口,虽说她与刘盈时常在一起说话,可是一般都没有人敢进来打搅,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第一次了,故而吕雉才会发难。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天更完五十万存稿,我可以做到吗?第二更在中午十二点哈。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