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汉军听到项羽被杀的消息都是一片欢喜, 刘元在返程的路上这会儿叫人给堵了。
“小娘子。”项羽如果来看一定会一眼认出来这位正是在河边垂钓与他指路的人,这会儿此人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却与刘元作一揖, 十分的恭敬。
本来他这样突然出现的人必是叫人拦在外头的,刘元咦了一声,策着马走了出来,“秦王。”
来人正是昔日的秦王子婴啊!
“一别数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秦王, 秦王,有礼了!”刘元下马而来与子婴见礼, 子婴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秦王怎么会在此?”刘元脑子闪过一个念头, 却叫自己给否了,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那么巧的对吧。
“我一直都在此处, 说来也是巧合, 前日碰见了项羽问路。”子婴笑笑地吐了一句, 刘元睁大了眼睛恍然大悟,敢情还真是天要亡他项羽, 问个路还能问到仇家头上。
刘元露出了一抹笑容, “那敢情好,秦王这是立下大功了。不如随我同归?”
子婴听到刘元的邀请是一顿, 当年从咸阳宫逃出的时候刘元是说过以待来日,子婴此番前来仅仅是觉得既然能在此处遇上,理当见见旧人打个招呼才是,招呼打人就该走。没想到刘元开口竟然就是邀请。
“这, 这合适吗?”子婴不甚确定地问上一句。
“再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合适的了,秦王不是还立下大功了吗?这个功劳大可广而告之。只是此行还得让秦王密归,不知秦王可敢?”刘元想了想补上一句,免得把人弄回去了还得叫人不高兴。
子婴此来没想过竟然就要跟刘元回去,乍然听到刘元的话连连点头表示道:“子婴愿听小娘子安排。”
如今这天下已经是刘邦的天下,刘元作为刘邦的女儿,更有赫赫战功在身,这般情况下,刘元将来的身份会是何等尊贵早已不言而喻。
与刘元交好百利而无一害,面对刘元递上来的机会子婴岂能不把握。
“子婴早已不是秦王了,小娘子大可不必再称这一声秦王。”子婴高兴之余也没忘记自己的身份,赶紧和刘元解释了一句。
“也是,不当这个王还能安乐长寿。”子婴如此知情知趣,刘元也觉得这个秦王,当不当都罢了。
子婴甚是认同刘元这一句话,他不过才当了几十天的秦王,却需得为大秦的曾经对六国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仇也罢恨也罢都要算到他头上。
虽则享了荣华富贵便该承担这一切,子婴并非不想复秦之繁华,然大势已去,他也无力回天。
如果不当秦王还能让赢氏于这世上能有一个立足之地,这个秦王不当也罢。
“不能称一声秦王,刘元便逾礼唤你一声子婴兄。”刘元想了想总觉得哪一个称呼都不太妥当,干脆不以身份而论,还是长幼来吧。
“甚好。”子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太惹眼,虽则天下几乎皆已归汉,总还是得缓一缓。
“请。”刘元相请,让人与子婴牵了马来,刘元道:“子婴兄此次随我而归,凡事且都当作没听见,没看见。”
这是予子婴的劝告,子婴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更叫刘元想不到的是,这一路回程还能再遇见一个人,季布。
季布怀里带着一个孩子,一个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牢稳随随在季布的身后,碰见刘元已经立刻上前迎来,“小娘子。”
刘元朝着季布道:“将军是想收养这个孩子?”
“是。”季布目光坚定地冲着刘元说,刘元道:“看起来与我家阿弟的年龄相差无多,不如让他们做个玩伴吧。”
季布本能就要拒绝,刘元已经再道:“这样挺好,季布将军不觉得?”
想要说不的人生生叫刘元这一句给否了,季布一个激灵地看向刘元,刘元道:“一心,送季布将军怀里的孩子往沛县去交给阿娘,就说这是我给盈儿找的伴读,往后盈儿有的东西他都会有。”
“小娘子。”季布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这孩子护住,如何肯将孩子交到刘元的手里。
“季布将军,你该听我的。”刘元朝着季布重申了一句,季布这么光明正大的带着一个孩子回去,傻子都会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那不是逼着人来杀这个孩子?
“你……”季布瞪大眼睛看向刘元,一脸的不同意不愿意,刘元却已经策着马走上前来,“不想让天下人都知道这是项将军的孩子,不想让他死你就听我的,否则的话别怨旁人手下无情。”
项羽的仇人不少,一但这件事闹出去,这个孩子露出脸,旁人必是第一时间要取这个孩子的性命。
“可孩子,可孩子。”季布之所以会降刘元就是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怎么会愿意这个孩子有半点损失。
“季布,我如果想对这个孩子做什么,我现在大可直接杀了你跟他,我何必偷摸摸的杀?”刘元要是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能杀一个项羽还杀不了一个季布跟一个稚子?
“我刘元这辈子杀人,除了年幼时无力与人对抗而不得不用手段,至此一向都是坦坦荡荡,要杀就当面杀,绝不会背着人动手。”刘元目光坚定地盯着季布,季布抱着那孩子,最终还是给刘元递了过去,刘元才接过,本来还哭着的孩子却唤一声姐姐。
季布哄了一路都没能让这孩子安静下来,这才刚过刘元的手孩子就安静了下来,刘元给他擦了擦眼泪,“莫哭,姐姐送你去一个地方玩好不好?”
“我要阿爹,要阿娘。”两三岁的孩子能记得最亲的两个人了,叫唤着要寻到他们,“你阿爹和阿娘不在了。一心。”
刘元唤着一心,一心上前来将孩子接过,“把人送回去。”
“诺 。”一心应下,一眼看向季布,季布是真不愿意,可就像刘元说的那样,他这样带一个孩子回去,没有人会不疑心这个孩子的身份。
可是季布不想顾那么多,从接到这个孩子那一刻起,季布就没撒过手,刘元要把孩子送走,他想要拦又不知道该怎么拦。
“走。”一心的眼神刘元还能注意不到,一声催促而出,一心赶紧将孩子抱着策马而去。
季布这下直接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小娘子。”
他想从刘元的嘴里得到一句承诺,刘元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都到这个时候了信不过刘元,那就带着人麻利的走吧。
“小娘子。”一看刘元连话都不与他说一句,急得又想上前去,“季将军什么话都别说的好。”
子婴出言提醒了一句,季布听着声音看向了子婴,乍然一看觉得甚是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回军营!”刘元吐了一句,已经快马加鞭的赶往刘邦所在的营地,虽然没有见到项羽的尸体,刘邦那边已经设宴庆功。
瞧着这样的动静,琼容让人去打听刘元到哪儿了,在刘元回到军营之前更带着琼华早早地出来迎了刘元,刘元有些奇怪琼容这么急着见她。
没想到刚迎面而上,琼容一脸不悦地骂道:“你那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
……哪怕刘元也一直都觉得刘邦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不是从未骂出口过。
“阿爹是做了什么事那么让先生动怒?”走了过去顺了顺琼容的背,比起刘邦来更担心把琼容气出个好歹。
琼容当然不会说的,她不说刘元的眼神看向琼华,琼华立刻上前道:“汉王带着人在军中大肆庆贺,喝得到处都是酒味。”
“我看那些跟着汉王的人没几个是清醒的,清醒的也没敢在这个时候进言。”琼容再一次不满地怼了一句,刘元道:“先生想去?”
“我都已经到了帐前了,生生叫他们花天酒地的样儿给看得退了回来。”琼容气不打一处来,这天下间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父亲,你父亲……”
琼容是难听的话都想骂出来了,好在连着说了两句你父亲,想着那怎么说也是刘元的父亲,在刘元的面前这么男双她亲爹,后面也还有人听着,那是生生给忍住了。
刘元依然给琼容顺毛啊,“先生莫气莫气,都当没看见。”
“我眼又没瞎怎么当看不见。苟宝贵,不相忘。说这话的人都骗了世人,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你那父亲却不知引以为鉴。”琼容说到这里更是满脸的怒意,刘元不禁问道:“那我还要继续帮你要官,你当吗?”
就琼容这恨不得冲上去打上刘邦一顿的样子,刘元左思右想的还是觉得有必再跟琼容确定一下,不然她真怕琼容会当着那许多人的面怼上刘邦一句。
“当。我当又不是为了他。”琼容毫不犹豫地答了这一句,刘元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那父亲想好了是要为王还是为帝了吗?”琼容回答了刘元之后反问重点,刘元瞥了一眼身后道:“为王那一个最后成这样,他还会想为王?”
后面刘元运的是项羽的尸身,前车之鉴,哪怕刘邦不懂难道刘邦身边的人也没有人懂?
汉王朝是怎么确立的,刘邦是怎么为帝的刘元不太清楚都发生了什么,却可以肯定那一切都不是偶然,刘邦的手里还是有高瞻远瞩之人,比如张良肯定是。
琼容道:“早便有人提议他效仿项羽了。”
要不是听到了这样的话琼容又怎么会与刘元提这个醒,刘元道:“且由着他们高兴,差不多就该有人来给他们敲醒警钟了。”
琼容是气那一个个人天下还没有真正的太平却已经得意忘形了,将来,将来还不定会是什么样子,越想越是忧虑。
“先生莫气莫气。”刘元赶紧继续安抚琼容,琼容突然问道:“韩信呢?”
……刚回来的刘元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究竟如今的情形如何,韩信在哪儿刘元同样答不上来。
“庆功大营里可没有韩信。”琼容如此吐了一句,刘元整个人一颤,“燕王不在?”
“可不是。”琼容非常肯定地告诉刘元,人还真是不在。
刘元道:“事不宜迟,赶紧回去。”
虽然不觉得韩信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来,刘元心里还是犯嘀咕。
“回去。”琼容是看到帐中乌烟瘴气的才来寻刘元吐了满心的怨气,提到了韩信哪一个都不敢怠慢,要知道韩信如今照样执掌了汉军的兵权。
“回去之后你知道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琼容随着刘元上了马,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地问,刘元顿了半响突然勾起一抹笑容,“知道。”
“很好。”琼容看着刘元确实是真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即松了一口气。
刘元这边已经快到大军安扎之地,正在肆意庆乐的刘邦也都收到了消息。
“元儿回来了,元儿把项羽的尸体运回来了,走,走,我们去看看。”刘邦这么多年叫项羽压得喘不过气,最想项羽死的人非他无疑。
项羽终于是死了,刘邦高兴得都要欢呼起来。
“小娘子,汉王亲自来迎。”刘元这刚下马已经有人急急来告诉刘元了,琼容没能忍住地道:“凭你为他做的一切,还杀了项羽立下这等首功,亲自来迎你也是理所当然的。”
“先生。”刘元还是知道琼容真气了刘邦,但是就算刘元是刘邦的女儿,所谓祸从口出,琼容这样一脸怒意的模样不适合叫刘邦看到,话也不宜叫刘邦听到。
琼容心里就是憋着火,想到这个天下竟然叫刘邦这样的人给了得,要不是看在刘元的份上,琼容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项羽的尸体在哪里,项羽的尸体在哪里?”刘邦喝得一身的酒气,急急地寻着刘元而来,嘴里叫嚷的都是要看项羽的尸体。
刘元早已经让人将项羽装入棺木中,刘邦即来自有人引着他往项羽的棺木而去。
“打开,给我打开,我要亲眼看一看项羽,亲眼看一看。”刘邦挥着大手让人将项羽的棺林给他打开了,让他看清楚了死里的尸体究竟是不是项羽的。
哪怕刘元的人没有刘元的吩咐,刘邦吩咐下自也有他的兵上前给刘邦打开项羽的棺木叫他看得清楚。
刘邦爬上项羽的棺木,亲眼看到里面的确实是项羽,刘邦大笑起来,“项羽,项羽,你终于死了,你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了今天。”
“汉王。”刘邦这么多年吃了多苦受了多少罪,心里是有多压抑,面对项羽有多恐惧害怕,却又一个字都不能吐露,张良都明白。
张良并未参与他们的庆贺,花天酒地非张良所喜,也就是一开始不能推却刘邦而不得不喝一杯,等他们喝高兴了,张良早已离开。
此时此刻看到刘邦显得轻松地大笑出来,张良轻轻唤上一声,同时看向刘元,。
刘元早就闻到刘邦身上的酒气了,张良看起来似是滴酒未沾,眼神与刘元看来,刘元一下子明白了张良的意思,因此走进了刘邦,轻声地问道:“阿爹,燕王韩信呢?”
张良虽然深得刘邦信任,可是有一些话张良同样不能轻易说出口。
如对韩信的防备,哪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那也得防着点。
“韩信,韩信在定陶啊,他也跟你一样去追赶项羽了,追到半路的时候听说你已经将项羽给杀了,他便驻军于定陶了。”刘邦就算喝了不少酒,刘元问起韩信的事照样能答得上来。
刘元道:“阿爹是打算一直庆功不动了?”
本来高高兴兴的刘邦被刘元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都醒了,这会儿也不想再看项羽了,回头就问了刘元,“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跟我说什么?”
“项羽虽然死了,天下依然没有太平。”刘元只吐了这一句,让刘邦想想清楚了,事情哪有刘邦想的那么好,天下各路诸侯所剩几何,就是刘邦自己又养出了多少诸侯,这些刘邦心里没点数?
刘邦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些,指着刘元道:“你,你总是扫你爹的兴。”
对啊,刘邦这会儿高兴得是谁的话都不想听,想要跟他说的人都被他拉了来喝酒。
“因为旁的人想叫阿爹给拦住了话头,那未必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进言。可我是阿爹的女儿,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明知说出来的话阿爹不爱听,那也总比丢了性命要强,无论如何也得说。”
陈明要害,他们是父女,天生是一条船上的人,旁的人可以换船,可他们不行。
“好,你总是有道理。我这几天也是高兴糊涂了,一时失了节制,得改,得改。”刘邦确实信得过刘元的话,因此也就将身上半开的衣裳给拉直了,张良见此暗暗松了一口气,也就是刘元能说得明白叫刘邦听得进去。
“项羽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置?”刘邦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问起刘元的有什么打算。
“厚葬。与范先生一道厚葬。”刘元连想都没想地便回答了刘邦。
刘邦点点头道:“行,成王败寇。都已经分出胜负了,人也死了,也不必捉着不放。”
便是同意了刘元的做法,随即道:“以王侯之礼而葬之。”
最后叮嘱的这一句叫刘元与刘邦作一揖,“阿爹圣明。”
项羽英雄一世,就算刘邦怕了他一辈子,想要项羽死了一辈子,不都是因为项羽不好相互,刘邦与项羽之间只能是你死我活,故而刘邦才会巴不得项羽死。
既然亲眼看了项羽的尸体,知道项羽是真的死了,刘邦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面子该给项羽的就得给,只有这样才能让从前跟着项羽的人,对项羽忠心耿耿的人,心都愿意放到他这儿。
“季布,谢过汉王。”所有人都听见了刘邦的话,季布是第一个跪下来的人。
刘邦挥挥手道:“起来吧起来吧。季布将军带领兵马攻占项羽的属地,一下子破了几城也是立了大功的人。”
并没有说什么客套话,只是肯定了季布的功劳,季布连道不敢。
“你是打算让范增与项羽一同安葬?”刘邦还记得刚刚刘元话里说的意思,因此多问一句。
“是啊,那想必也是范先生所愿。”刘元说得颇是惆怅,刘邦也就不说这件事了,“这些事你看着办。”
“子房。”项羽只要死了刘邦心里的大石便放下了,刘元要怎么样安顿项羽的丧事刘邦都不管。
张良一直都在等着刘邦唤起,听到便立刻迎了上前,“汉王。”
“接下来我们是应该如何?”便是要听听张良的意思,刘元在一旁道:“阿爹要商议要事也该进帐中商量才是,不仅是军师,还有几位先生也该请他们一道议事。”
刘元提醒刘邦这既然是要问问大家的意思,这就不能只问一个人。
“对,提醒得对,这件事不仅是要问子房的看法,也得让大家都一道说说。你也进去收拾收拾,一起来议事。”刘邦也不能忘了刘元,刘元的脑袋瓜子好使,最重要的是他们是一家人,刘元一定会想尽办法的让他们自家人获得最大的利益。
“阿爹先进去,我把这些人安顿好再去。”刘元朝着邦作一揖,刘邦点了点头便准备往帐中走去。
可是回过头的时候,刘邦一眼看到了子婴,一开始就觉得眼熟,子婴在他看过来时与刘邦垂拱作揖,刘邦回过头看多了一眼,越看刘邦越觉得子婴眼熟了,立刻追问道:“这位是,这位是?”
“秦王子婴。”刘元冲着刘邦咬耳朵的说,刘邦直接唬了一跳,“他,他不是,不是……”
刘邦是想说当年项羽不是杀死秦王子婴了?怎么这人还会出现大这里,这莫不是假的?
“这一次我能追到了项羽还多亏了他。”将子婴给项羽指路专门指到了沼泽的事告诉刘邦,刘邦一听看向子婴的眼神更不一样了,“来来来,你也是立了大功的。”
子婴听到这话小步地上前,朝着刘邦再作了一揖,“不敢,不敢。”
“你能侥幸活下来亦是极好,我与项羽不同,我无杀人之心,你只要安分守己的,天下必有你的容身之地。”刘邦伸手拍拍子婴的肩膀如是说。
安分守己这四个字包含得够多的了,刘元一眼看过刘邦,必须得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刘邦本就是极聪明的一个人,如今是越发的聪明了。
“必定谨记汉王的教诲。”子婴当年在咸阳宫迎着刘邦都能卑躬屈膝,如今更是可以。
“元儿你将人都安顿好了,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刘邦似乎也觉得这个时候并不是说破子婴身份的时机,因此只将人交给了刘元,刘元应声,刘邦即往帐中而去,张良同样看了一眼子婴。
当年齐地刚刚乱起刘元就想利用子婴了,没想到一直没用上,到最后子婴倒还是无意中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刘元朝着张良露出一抹笑容相送,回头朝着琼容道:“先生你也得去,正好让他们都瞧瞧你的厉害。”
路,刘元都想好怎么帮琼容铺路了,琼容岂有不配合的道理。
“去,一定得去。”琼容心里憋着的一团火正愁找不到机会发泄!好机会送上来,琼容必须得去。
刘邦召人议事,本来一群早就想跟刘邦好好商量商量将来事的人都赶紧的聚起来,七嘴八舌的发表意见。
刘元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张良大一字一句反驳道:“若按项羽册封各路诸侯,诸将各为其主,若有一日再有一个人如汉王一般联络天下各路诸侯以攻于汉王,当如何?”
……这是说到以后王朝到底是按秦皇帝而定还是按项羽那样由自己称霸却分封各路诸侯而掌之?
刘元一走进来,人都不自觉得地给刘元让道啊。
有什么办法呢,刘元是杀死项羽的人,那是立下首功者,更别说这些年来刘元在后方打起仗来那叫一个所向披靡,就算知道刘元年纪尚幼还是个女郎 ,帐中也无一人敢小看刘元。
“依军师所见是要行暴秦之制?若似于秦,天下人岂不以为汉王似秦一般?”一个老头吹胡子瞪眼睛的指出这一点,他们当初都是反秦的人,总不能这秦亡了他们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巴巴地效仿秦朝。
“郦先生所言未偿一孔之见。”刘元和张良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这话来,话一出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良和刘元的身上,而两人也同时对视一眼。
“军师请说。”刘元礼让之,她也想听听张良的想法,且由张良先说。
张良与刘元作一揖而道:“秦王暴虐,非是秦政之错,秦法虽然苛刻,然赢政称帝,不以分封诸侯而令天下九州皆知帝王而不知于侯,帝之下设三公九卿,丞相、御史大夫、太尉,其所司其职虽有相互制衡却也只听命于帝王,此制可循之。”
便是觉得秦所然灭了六国,于六国是大恶也,但是秦制确实可效仿之。
刘邦想了想也觉得甚是,看着张良似是听说完了,刘邦看向刘元道:“元儿你怎么看?”
好,到刘元说话了,刘元道:“秦亡六国虽然于各国的贵族而言是可恨的,但对天下的百姓来说,天下一统意味着再也没战乱,打了几百年仗,百姓如今最盼的就是太平,再也没有战争。”
“遵循古制以分封六国贵族听起来好像挺好的,可是诸位也别忘了天下各地起义皆在秦始皇死后。秦始皇活着的时候没有人敢动一丁点不臣之心,但是秦始皇一死天下各地都是揭竿起义之士,不过都是惧于秦始皇是灭六国的人,可一但这个人死了,他们害怕的人也将不复存。神龟虽寿,犹有尽时,更何况是人?”
“说到秦之暴虐,因此叫天下之人都揭竿而起,至于项羽今日之败,既因其不遵仁义,同样暴虐,也与其失信于天下之故。百姓们之所以会支持阿爹,将士们会愿意追随阿爹,因为他们并不想再分崩离析,他们要的是太平,是安居乐业。项心的失败就是前车之鉴,我们辛辛苦苦的打赢了项羽,是准备将来再继续打另一个项羽?”
“再有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若是分封六国的贵族们,敢问各地百姓是要听贵族们的还是听阿爹的?”
“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那还是阿爹给了权利让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执掌兵马的人。谁治下的封地,他们的人,他们的兵都只会听那个人的,这个道理我比阿爹更是深有体会。若有那一日,我们何存?”
刘元一番话问下来,哪个不引得人深思,提起分封各国贵族的人直接闭上了嘴。
一个张良就已经叫丽其食招架不住,更何况再加上一个刘元。
“子房和元儿说得有道理,不能刚刚天下一统就急急地将天下再次分散。”刘邦必须是紧着自己的人,立刻认可了张良和刘元的话。
“可是汉王许诺于诸王的话?”有人提醒了一句刘邦为了打败楚羽时许下的承诺,要封的王。
“那是先前许下的必须得兑现,可是除了他们,绝不再封王。”刘邦连想都不想地肯定了自己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之前他答应过的话,不管现在商量的结果怎么样都不会影响刘邦从前的承诺。
明明刘邦是反对分封诸侯了,但还是坚持之前答应过的事,叫众人听着都不禁松一口气,真是好险!
国制这么大的事就算是议定了,有人小声地问道:“汉王要定都于何?”
刘元想都不想地答道:“咸阳以东的长安,长安者,长治久安也。”
……刘邦听着这好寓意那是连想都不想地答道:“好,就长安,就长安。”
“若是定都长安,长安的宫殿如何兴建?”长安那地方不是说不好,但是这宫殿吧是不是也要重建,若是重建的话又得劳民伤财,天下刚定这不太好吧。
“不必,长安之内本就有宫殿,我有其中的图,只要修缮一下便可用。”琼容在这个时候出言。
刘元这位战功显赫的女郎他们没话说,可是琼容虽然看起来不年轻了,但是一个女人竟然知道长安宫殿的图,还说修缮一二便可用,自是让人狐疑的。
“这位是?”有人小声地询问,刘元介绍道:“墨家巨子琼容。”
……这个身份刘邦都不知道,乍一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刘元,可是这是刘元介绍的人啊,怎么可能会说笑。
就算从前刘邦不知道墨家巨子是什么人,这些年长了那么多的见识,各家的人才刘邦都见过不少了,墨家最擅长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想到这些年琼容做的事,刘邦都赶紧的下来,那是连忙要请琼容的,有人小声地吐了一句,“听闻如今墨家巨子是历代墨家巨子中最不被墨家弟子承认的一位。”
“没事,就算不是墨家巨子,没有墨家的其他人相助,家师也助我良多。”刘元适时在这个时候让天下人都知道琼容是她的先生,一群都知道刘元干了什么事的人闻之嘴角止不住地抽抽。
不是说墨家的人擅长的是机关遁甲之术,怎么还会行军打仗?
刘邦连忙地道:“旁人怎么说琼先生那是旁人的事,元儿要是没有琼先生就绝对没有今日,琼先生的功劳我都记着,记着。”
刘元那是将琼容做过的事都告诉了刘邦,一五一十还说得绘声绘色的,刘邦自是知道刘元的今日多得琼容一心栽培教导,方才琼容还说了会帮着修缮宫殿,这是多好的人才啊,哪怕是个女的,这也必须收入囊中用上的啊。
琼容听着点了点头,表示刘邦这话她也都记下。
“方才诸位说起了天下最重之事,妾也有一言与汉王进谏。”琼容来是要表现自己的,现在开始了。
“先生请说。”刘邦十分认可地朝着琼容相请。
琼容道:“天下战乱多年,人口凋零,百姓多是食不能果腹,衣不能裹体。天下若定,若想让天下百姓早日恢复元气第一件事便是开荒修渠引水。只有解决了百姓口腹,让他们都能够吃饱穿暖,天下才能真正的太平。”
“这,这开荒修渠引水那不是劳民伤财吗?”立刻有人表示对这件事的不同意。
“笑话,你们要不要去出去问问百姓,问问他们如果开了荒修了渠引了水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是不是跟你们一样的觉得劳民伤财?”琼容一眼扫过说话的那个人,极是不善地怼了一句。
刘邦……突然觉得琼容也不是好惹的!
“于战中小娘子一边领兵对战楚军,一边照样可以带领百姓开荒修渠引水,从无一百姓说过小娘子一句劳民伤财,只对小娘子感恩戴德,所谓的劳民伤财究竟都是谁说的?”只这一句哪里够了,琼容极是不客气地再怼上。
刘元当然得配合,“诸位听到有人说我劳民伤财,军中由我统领的将士与诸位表露过对我的不满?”
面对刘元的询问,哪一个敢真随着刘元回答啊,他们就是觉得天下要做的事还多着,独独这开荒修渠引水的事是最不急着做的,这不才出言否了琼容的提议。
“此事良亦以为当为之。”张良倒是第一个表示同意的,收拢民心的关键不正是看他们都将百姓摆在什么位置?
将士们若是听说他们开荒修渠引水只为了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一定会很高兴很配合。
“汉王,项羽的属地鲁一直久攻不下,此事也得处理吧。”如今天下的事是得一件一件的说,国体国都的这都很重要不错,比起之后的开荒修渠引水来,项羽的属地并没有全都攻下了,这也该着急去解决吧。
“我去。鲁城正好也是一个应该要开荒修渠引水的地方。”刘元想都不想地回答,区区一个鲁地而已,刘元有信心将鲁地拿下,同时也是借此让他们都看到,她所到的地方,不管旁人是怎么想的,刘元都会先着紧于百姓。
刚刚岔开话题的人还能听不出刘元话里的意思,嘴角阵阵抽搐,再次肯定刘元不好对付。
“也好,那你就去吧,开荒修渠引水的事,慢慢一步步的来。”身为农民出身,刘邦当然知道田地的重要,也明白想要老百姓们安安份份的,就得让他们都吃饱喝足。
“项羽已故,天下已安,最好不要再兴战事。”张良是小声地提醒刘元这一句。刘元表示都听进去了,“正好,我要送项将军回彭城与范先生一道安葬,就绕路走一趟鲁地。想来他们不能降之,也一定想最后见一眼他们的旧主。”
张良一听刘元都已经想好了对策自不再多言,可是亮出墨家巨子身份的琼容啊,一群人打量她的目光并不间断。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