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瑾抬起顾萌的左手,低头亲吻他的戒指。
上翘的眼尾弯了弯,低柔的声音道:“亲爱的,我们也会经历那一天,相信我。”
见心思被知晓,顾萌红着脸,轻轻点了下头,接着又点了一下。
夜里十点的时候,巴士沿着蜿蜒的公路来到松恩峡湾旁的一个小镇——明日的婚礼将在这里举行。
客人们都安排在一处精美的庄园里,里面有几座红墙的矮房。
顾萌他们算比较晚抵达的,房子里已经住了很多薄家和山本家的宾客。
夜深的缘故,大家都在房间内休息,因此刚来的四人都尽量低调,免得扰民。
向导分配房间的时候,西蒙故意道:“我要跟我哥睡一间。”
恩瑾面色冷淡:“你清醒点。”
闻言,西蒙狠狠地剜了顾萌一眼,愤愤不平。
分好钥匙后,潘彼得赶紧拉着西蒙上楼。
顾萌推着行李箱,也准备要走,他奇怪地歪了下头,对恩瑾道:“为什么每次你招惹了西蒙,他最后都看我不爽?”
恩瑾看得比较明白,跟在顾萌身后,道:“可能是因为你抢走了他哥哥吧。”
“……”
顾萌正要说些什么,木窗外绕过两束黄色车灯。
向导离窗户近,朝外望了一眼,笑着解释道:“薄先生和唐先生他们回来了。”
不出两分钟,薄晔率先推门进来了。
男人一身黑色礼服,左胸前佩戴一朵卡其色的花。头发刻意定过型,抓得微微凌乱,发梢上还沾着一些银粉,在客厅的灯光下看着很明显。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摄影团队的人,大家拽着器械和化妆箱鱼贯而入。
薄晔进屋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客厅中央的顾萌和恩瑾。原本还有些倦怠的面容立即露出笑意。
“来了?”他走上前,给了顾萌一个拥抱。
正要转向一旁的恩瑾,恩瑾却回以一脸“省省吧”的嫌弃表情。
薄晔一笑,拍了拍恩瑾的肩作为欢迎。
“婚礼前夜还这么忙?”顾萌看了眼装备齐全的摄影团队,心想真不容易。
“跟candi一起去拍录像了,正好取夜景。”薄晔无奈地回答。
接着,薄晔回头对摄影师和化妆师说声“辛苦了”。
几人寒暄了几句后,摄影团队带着器械上楼。
“candi呢?”待人走后,顾萌朝窗外看了眼,没看到其他人了,便道,“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提到这个,薄晔轻撇了撇嘴角。
“candi在对面的房子里。”他低头取左胸前的花朵,道,“他爷爷来了,老人家不让我们新婚前夜睡一起。”
把花取下来后,他拿手里翻转了两圈,不咸不淡地猜测道:“可能是他们山本家的传统吧。”
是个人都看得出薄晔对于这项传统的不屑和不满。
顾萌跟恩瑾对视一眼,耸耸肩,接着问对面道:“那你今晚睡这里?”
薄晔却是淡淡地笑了笑,抬头,将手中卡其色的花朵隔空抛给顾萌,道:“不,哥要去对面,找我媳妇睡觉。”
顾萌抛了两下才接稳花朵,不太明白,道:“candi他爷爷不是禁止……”
薄晔脱下昂贵的礼服外套,随意地扔到了沙发上,然后抬着一手挽白衬衫的袖管。
“别担心。”他挑起唇角,散漫不羁地说,“翻墙这种事,没人比我更熟练。”
“……”顾萌忍不住道,“好歹也是大家少爷,莫名让人心疼。”
一天都在彩排和拍摄,唐止深夜回到房间后,累得直接面朝下地扑到床上——
根本不想动。
本想休息一会儿再起来洗澡,谁想在床上越躺越懒。
就在迷迷糊糊快睡过去时,唐止猛地拉回意识。
他知道明天还有重要的事,不能这么犯懒,得赶紧洗个澡睡觉。
“薄晔——”唐止的脸还埋在枕头间,拖着音调喊,“帮我——”
“……”
喊完又突然反应过来,薄晔没跟着回来,在另一间屋子里。
唐止烦恼地低叫一声,不得不自力更生地自床铺间爬起来。
恰在这时,一颗小石子击打在窗棂上。
唐止顿了一下,看向漆黑的窗外。
紧接着又是一颗小石子。
心领神会,唐止抿着唇忍住笑意,快速爬到床的另一边,下地后两步扑到窗前。
他的房间在二楼,就在下方的院子里,一人举着手机,开了手电筒功能,正在朝他挥舞。
唐止趴在窗台上,被凉如水的夜风一吹,瞌睡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没忍住笑,压低嗓音朝楼下喊:“你做什么!”
薄晔关了手机,仰面看着楼上,他看着唐止时,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道:“夜袭。”
两人一个在二楼窗台边,一个站在院子里,只顾看着对方笑,都被夜里来自海洋的风吹得微醺。
仿佛回到初恋那一年,隐秘而又禁忌,可再多的束缚都无法阻止想要相互靠近的心。
唐止捂了下有些烫的脸颊,怕薄晔站久了太累,便依依不舍道:“你回去吧,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
薄晔到这时还不忘调戏,说:“叫声好听的我就回去。”
唐止伏低身,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窗台上。
咬着下唇想了半天后,唐止红着脸,用软糯糯的奶音道:“老公,今晚我会想你,但是明天见。”
薄晔听了,笑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赶紧低头掩饰,但颤动的肩膀泄露了心情。
“笑什么啊……”唐止有些窘迫,以为被嘲笑了,不满地捡起窗棂上的石子,朝下面扔。
角度和力度都控制得很好,绝对不会扔到男人。
没多一会儿,薄晔再次抬头看向楼上。
就见房间照射出的灯光下,唐止五官精致,黑夜的晕染下,一张小脸堪称绝色,左眼下一颗朱砂色泪痣。
薄晔无法挪开视线,低沉的声音放轻了,道:“爱你。”
“我永远的唐丽叶。”
第二天,森林旁的婚礼准点举行。
所有人都带着笑意,除了山本老爷。
老人一脸严肃地拄着拐杖坐在前排,看着薄晔时目光阴沉,像是分分钟想把薄晔给切了。
原因无他,今早山本家的人进入唐止房间时,却看到了原本应该在另一个房子里的薄晔。
当时,两个新郎官在凌乱的大床上睡得死沉。
传统和权威受到了挑战,老人家当然生气。
台上,薄晔背对着后方的宾客,冷汗涔涔,压低声道:“宝贝,根本不敢回头。”
身旁,唐止安抚性地牵牵他的手,道:“没关系,爷爷有分寸,今天不会找你麻烦的。”
薄晔没再说什么,听明白了唐止的意思——
今天过后,会遇上麻烦。
大麻烦。
在牧师的主持下,薄晔和唐止交换了戒指,交换了吻。
所有宾客起身为他们祝福,掌声久久不息。
圣洁的纯白、清新的森绿、高远的瓦蓝,一切一切共同编织出最美的图景。
顾萌站在人群中鼓掌,看到前方薄晔和唐止额头抵着额头,絮语不断,两人绽放出最真挚和动人的笑容。
恩瑾朝天空看了眼,上方厚重的云层朝两旁拨开一道缝隙。
金色的阳光霎时间自缝隙间滚落,恰好照射在那对新人身上。
潘彼得比较感性,一边拼命鼓掌,一边抽抽噎噎,红着眼眶,哭得好不可怜。
西蒙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胸前口袋里的方巾抽出,直接甩他脸上。
午宴上,穿着白色礼服的孩子们在青翠的草坪上乱跑追逐,以上空无人机的视角看去,就像一粒粒蹦散在草地上的珍珠。
一个七岁的孩童在跑动过程中绊倒,扑在地上。
他一脸茫然地撑起身,反应过来自己摔倒后,瘪嘴正要大哭。
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在身后,将他从地上提起,一气呵成地抱了起来。
孩童忍住哭鼻子的冲动,十分委屈地缩进男人的怀里:“父亲……父亲……”
“怎么了?”另一名男子闻声朝他们走来,面容跟唐止有七分的相似,气质更为恬淡。
孩童立即转移方向,朝那名男子伸出手臂,撒娇地嚷道:“パパ!”(爸爸!)
“摔了一跤而已。”周鸣朝男子无奈地笑。
唐祎放下心,接着佯装严肃,对孩童道:“男子汉可不能这样,总是让父亲抱着简直不像话。”
孩童怯怯收回手,再次缩进周鸣怀里,小声道:“可是爸爸也总是让父亲抱,爸爸也是男子汉,我为什么不可以?好过分哦……”
周鸣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一大一小立即笑作一团,哪还有严肃的气氛可言。
“……”唐祎无语地看着周鸣,叹气。
每次都是这样,一点都不配合。
午宴进行到一半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场地外围。
唐止感受到了一道视线,侧过脸看去。
远远的,就见一个男生背着登山包,一身劲酷黑衣,正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方向。
唐止认出来了,有些讶然,朝那人招了招手。
在离人群稍远一些的地方,唐止端了一个餐盘过去。
陆西淡漠地眨了下眼,薄薄的单眼皮衬得表情十分厌世。
他接过唐止手中的餐盘,不发一语,拿起叉子便自顾自地开始吃。
“我以为你不来。”唐止倚坐在他身旁的岩石上,道,“昨天的信息也没有回复。”
陆西咽下食物,半晌,才面无表情道:“飞机。关机。”
唐止问:“世界邀请赛快到了,日程很紧吧?”
陆西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顾用餐。
唐止因为了解对方的性格,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祝你夺冠吧。”
陆西指了指自己,面色极淡,道:“我是最好的。”
意思是对于冠军势在必得。
“最好的?”唐止故意呛声,“那是因为我退出了,不然轮不到你。”
这时,两人视线相接,一言不发,如同回到十九岁的少年时代,在赛场上的针锋相对。
过了一会儿,唐止最先松下劲,朝对方抬起一手,道:“无论如何,接下来,看你的了。”
“嗯。”
陆西看向另一边,抬手,跟唐止轻轻碰拳。
无人机在上空盘旋经过,视角不断拉远,攀升,直到每个人都模糊成了一抹简明的色彩。
春日从地底迸发。
-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网绿小漠的地雷~
终于写完,写了快一年。感谢各位小读者无条件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就是缺陷那么那么多,你们还能装作看不见,还能给予鼓励,还能保持联系,真的谢谢。
然而这一年在各位爱的浇灌下并没有什么成长,很惭愧,希望以后能争点气。
就这样吧,太晚了,我睡了,拜拜!
拼命挥手。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