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从没想过恩瑾会这么刚,怼天怼地……
还怼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的npc。
潘彼得回神,讷讷道:“恩瑾一直都……这样的吗?”
又霸道,又乱来,整个人硬核得不行。
“他以前……”顾萌神色复杂,评价道,“很乖的。”
乖?
潘彼得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这时,恩瑾从囚室里出来,“碰”的一声甩上门,人看起来精神不少,但脸色非常不好看,表情都快冻上了。
他想睡又不能睡,本来就烦躁,刚刚又被那些笑声吵恼了,脾气易燃易爆。
薄晔回神,淡淡道:“继续吧。”想了想,又对着寂静的过道补充一句,“都小心点。”
“知道了。”潘彼得不好意思地挠头,应道,“给哥哥们添麻烦了,接下来不会再乱碰乱跑了。”
“不是,没说你,”薄晔晃了晃手电光束,墙壁上的乌黑和皲裂在光影里一闪而过,“我让门后那些东西小心点。”
恩瑾看了薄晔一眼,没说什么。
其他人:“…………”
没毛病。
从过道里拐个弯,两旁不再有囚室,而是安装了整面的铁丝网。
顾萌执着手电往两边照去,铁丝网黑沉生锈,后方墙体上附着大片黑色霉斑。
霉斑后一道道暗红色的,不知是油漆还是什么其他东西。
他走着走着,突然撞到前面的潘彼得。
“怎么了?”顾萌问道。
“哥……”潘彼得畏畏缩缩,答道,“有扇门。”
顾萌看向前方,薄晔和唐止不知何时停下了,因此潘彼得才没有继续前行。
一道光束直直地照向走廊尽头,明黄的、扩散开来的光晕里,一扇铁门孤零零地安在那里,门上的黄铜牌子蒙了灰尘、腐了锈迹。
十多米深的通道,仅有这一扇门在尽头处,因此显得神秘不可测。
“里面是什么?”薄晔不自主向前一步,将唐止稍稍挡在身后。
顾萌思考片刻,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编号07”。
在黑漆漆的、泛着惨绿的环境里,未知加速了恐惧的扩散。
大家的想象都有些刹不住车,锈红的铁门后似乎有什么将喷涌而出。
潘彼得紧张得想吐,摸到前方离他最近的唐止的衣袖,紧紧攥在手中。
他现在看谁都像救命稻草,就管不了对方好惹不好惹了。
“会不会……”潘彼得眼睛里水光闪烁两下,轻声道,“里面会不会是火云邪神?”
“…………”
四个男人同时转头看向潘彼得。
傻逼孩子真有趣。
走近了,薄晔一手在黄铜牌子上擦了一把。手电灯光下,上面刻着的数字暴露出来。
07。
“就是这间了。”薄晔后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这扇仿佛沉寂了有一百年的铁门,回头,漫不经心地对身后人道,“打开吧。”
“…………”
没人应声。
潘彼得两手抄在袖口里,吸吸鼻子,收住差点冻出来的清水,目光上下左右游移。
看得出来,小少年此刻虚得一批,是不可能主动上前开门的。
另一边,恩瑾又开始犯困。他背靠在铁丝网上,低垂着脑袋,高大的身形似乎要坠落。
这个电量不足,可以不用考虑。
薄晔又看向顾萌。
顾萌眨眨眼,道:“你看我干嘛?”
薄晔:“……”
看你去开门咯。
大家隔着门都能感受到,里面绝非善茬,因此都迟迟没有动作。
最后,除了恩瑾,因为不敢打扰大佬闭目养神,另外四个人石头剪刀布,决定谁输谁去开编号为“07”的门。
不意外的,顾萌凭借天生的运气感,在第一局另外三个人都是布,自己出了石头的情况下,赢得了开门的机会。
顾萌深吸气,心情不是很愉悦道:“万一里面有什么东西冲出来,记得第一时间拉开我。”
薄晔退得远远的,缓慢点头,承诺道:“放心吧,我们会把你埋在春天里。”
唐止:“……”
潘彼得:“……”
恩瑾大概已经靠着铁丝网睡着了。
顾萌抹了把脸,头也不回地朝后竖了根中指。
队友太特么气人。
不管愿不愿意,那扇门总是要开的。
处在一楼的c位,整扇门还散发着“快来打开我、快来打开我”的引诱气息,里面要是没点什么那才真的有鬼。
顾萌话不多说,刷开电子锁。
“滴滴”两声后,他推开了囚室的铁门。
当明黄色的光束在室内扫了一圈后,出乎所有人意料,房间里没有人,并且异常干净整洁,就连见惯的、如影随形的常春藤也没有。
这里的感觉跟宿舍楼里111房间的很像,住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顾萌猜测,07号犯人可能后来转移到重刑犯区关押了。
顾萌试探性迈进去一只脚,又用手电扫了一圈,没有感受到威胁的气息,才放下心地走入室内。
顾萌一走进去,相当于警报解除,后面的人都纷纷松了口气,随之跟了上去。
室内,正对门的那面墙上只有一小方气窗。大概是常年晒不到太阳以及通风又不足的原因,房间里阴冷、潮湿,有种飘散不去的霉味。
但通过摆设可以看出住在里面的犯人生活有条理,自身很爱干净。
“跟普通生活区相比,这里的条件更好。”唐止环视一圈,平静地道,“单人间,空间更大,不太像囚室。”
“书桌,单人铁床,床头柜,盥洗盆……”薄晔反握着手电,从南向北清点着室内的设施,“还有……摇椅?”
他放下手电,淡淡道:“那位07号犯人已经享受起中老年人生活了么?”
“你们觉不觉得……”潘彼得站在房间中央,眼睛四处乱瞟,犹犹豫豫地开口,“这里有点像病房?”
闻言,其他人再次观察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
他们不得不承认,潘彼得虽然胆小弱气,多数时候顶不上什么卵用,但直觉却很灵敏。
室内一应俱全,更像是对犯人进行的特殊照顾,床单和设施的颜色单调冷硬,给人的感觉很像病房,还是关押精神病患者的那种。
“这里地方不大,有没有藏东西应该很容易发现。”薄晔看了眼墙上的钟,沉吟着道,“距离下半场巡夜结束还有四十五分钟……最好尽早搜完尽早离开,万一时间到了还没出去……我们可能要睡在这里。”
“为什么!”潘彼得激动得拔高音调,“这种地方能睡人?”
唐止瞥他一眼,淡淡道:“游戏可能会强制玩家进入睡眠状态,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潘彼得表情空白两秒,再看向一旁永远睡不醒的恩瑾,终于反应过来。
游戏会调节玩家的作息时间,巡逻结束后他们可能也会被迫进入睡眠状态,到时候就跟中了迷药一样,身在哪里就躺在哪里,由不得自己决定。
如果是在这幢大楼里睡过去……
潘彼得猛地打了个冷颤,成功把自己给吓到了,卷起袖管就开干:“哥哥们!我们抓紧点时间,我想活过今晚!”
“…………”
男人们看着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小少年,明白他的求生欲是真的强。
薄晔先在书桌旁翻找。
他先一股脑儿地将架子上的书本扫下来,六七本书挨个掉在桌面上,不断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跟闹着玩儿似的。
每掉落一本书的声音就让人心跳加速一下,在恐怖阴森的环境里引起极度不适。
顾萌嫌他吵,拧了下眉道:“薄晔,你做强盗的能不能低调点?”
薄晔一手高举着手电,低着头,一手将摊在桌上的书本翻得“哗哗哗”乱响,在寂静的囚室内很是刺耳。
明黄色光影勾勒出他俊逸的脸部轮廓,看得出眼里还带着很浅的笑意。
薄晔懒洋洋道:“都是强盗了,还讲什么素质?”
顾萌抬眼看了他两秒。
好像是这个道理。
管不了了,不管了。
顾萌收回视线后,自己翻找的动作也开始没有顾忌起来,将床头柜搞得“咚咚”直响。
一时间,房间内格外热闹,各种声音响个不停,倒是意外地让人安心不少。
泛着森绿的过道里阴冷潮湿,尽头那间房的门敞开着,从里面偶尔晃过明黄色的光束。
翻箱倒柜的声音不断从房间里传出,幽闭的走廊放大了那种声音,变得空灵而死板。
仿佛有一只眼睛在暗处动了动,持续而安静地窥伺着这一切。
翻到一本书时,薄晔顿了一下,按了按书页,感受到了底下触感的不一样。
他跟着翻了几页,看到内页里掏空了一个凹槽,凹槽里放着一把短匕首。
匕首的柄被布条一圈圈缠裹,刀刃笔直,在光线里闪过寒光,很锋利,保存得很好。
看上去像是有人经常擦拭这把匕首。
薄晔把匕首拿出来翻看,又放手里颠了颠,抛在空中反手接住,试了试发现还算顺手。
他把唐止叫过去,递过匕首,道:“留着防身。”
唐止看了眼,没有接:“你留着。”
薄晔说:“拿着吧,你用这个比我厉害。”
唐止却摇摇头,道:“但是你会保护好我,所以不需要。”
薄晔没辙了,轻易就被可爱攻陷。
他收好匕首,一本正经道:“candi,你知道自己的嘴有多甜么?”
唐止当着他的面,探出鲜红舌尖舔了一圈下唇,舔得愈发水泽红润。
之后摇头,学着薄晔的样子一本正经道:“不知道,没什么味道。”
绝对是在引诱。
薄晔只觉得受到了暴击。
他一手撑着桌面,靠近唐止,低声道:“让老公也尝尝,然后告诉你有多甜。”
唐止抿唇,嘴角泄出一丝笑意。
两人正要亲上时,另一边的顾萌突然将拆了枕头套的枕头一把摔在床上。
“谈恋爱的都滚出去!”顾萌站在床边,双手叉腰,气得向上吹了一下刘海,“某些人听好了,你们可以骚,可以浪,但好歹分一下场合,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吗?”
潘彼得红着脸,撅着屁股,半个身子探进盥洗盆下的柜子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什么都看不见、听不着。”
唐止还有基本的廉耻心,不自在地扯扯外套,走到别处检查了。
薄晔看了一圈顾萌所谓的“其他人”,一个一个用手电筒照过去。
他道:“一个未成年。”
潘彼得撅在外面的腚左右晃了晃。
薄晔照向顾萌:“一个单身狗。”
“……”顾萌假装没听见,继续搜另一个枕头。
“一个……”薄晔照到靠在墙边什么事都不干只知道打瞌睡的恩瑾,道,“一个活该单身狗。”
“……”恩瑾身形动了一下,撩起眼皮眯了眯,低柔的声音有些哑,“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活得不痛快吗?”
薄晔没理会他话中的威胁,奇了怪了:“你们这些人能有什么感受?”
“…………”
顾萌、恩瑾和潘彼得同时沉默。
这话就说得相当不友好了。
他们这些人难道就不配有感受了?
潘彼得正准备从洗手台下的柜子里退出来,顶上突然磕到什么东西。
他费劲地扭过头朝上看,吭哧吭哧,拿手电筒往上方一照,愣怔两秒。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大叫把房间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连恩瑾都给叫醒了。
恩瑾烦躁地“啧”了一声:“撞鬼了?”
“花盆!”
潘彼得在柜子里“咕隆咚”两声,好不容易从柜子里钻出来,手里一边一个捧着花盆。
薄晔见了,一笑,道:“干得漂亮。”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从花盆里翻出卡牌的几率更大。
大家围在书桌旁。
潘彼得摩拳擦掌:“一下子有两张牌?走大运了!”
顾萌对此持怀疑态度,兀自喃喃道:“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一个人从他们身后经过,坐在了靠墙边的摇椅上。
几乎是同时,顾萌感受到了那种身后有人的异样,不自在地抚了抚后颈,道:“怼怼,走路时别不出声。”
“你……哪只眼看到我走路了?”
恩瑾的声音从他右方传来,语气里有些不高兴。
顾萌后背一凉,怔了半刻,缓缓看向右侧。
他身边是潘彼得。
潘彼得身边站着恩瑾。
而他左手边是薄晔和唐止。
他们正好五个人站在桌边……
所以身后的……是谁?
恰在这时,他们后方响起了摇椅“吱呀吱呀”的声音。
脸色跟着不好的还有薄晔和唐止,他们同样感受到了背后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是……是风吧……”潘彼得不经吓,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牙齿“咯咯咯”地打颤。
恩瑾皱了皱眉,拿过潘彼得手中的手电,直接回头照过去。
摇椅上,空空如也。
不过摇椅还在原地轻轻地前后摆动。
那幅度,就像是有人刚起身时留下的惯性作用。
其他人回头看到这一幕,没有轻松多少,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
他们从进入这个房间以来,一直没感受到有风,这里连空气仿佛都是静止的,那椅子不轻,不可能无风自动,再说……
刚刚有人经过身后的感觉,不会是假的。
“快点吧。”顾萌回过身,将其中一个花盆倒扣在桌上,加紧了速度,“这里气氛感人,早点结束早点回去。”
薄晔没说什么,跟着捞过另一盆花。
一个花盆里藏着一本圣经,翻开来,里面夹着一张卡牌。
可惜是空白的。
另一个花盆里,直接搜出了一张有效卡牌。
恩瑾说:“耶稣出现了,是整幅壁画上排中间的位置。”
顾萌点点头,将卡牌上的泥土在衣摆上擦掉,收好保存。
“空白卡真的没用吗?”唐止将另外一张空白的拿在手中翻转,自言自语,“为什么不直接放一个花盆,一定要在旁边放一个干扰项……”
“回去再研究。”薄晔又举着手电在室内照了一圈,直觉这里越来越阴森,提议道,“走吧,应该搜得差不多了。”
潘彼得巴不得早点离开,第一个往外冲:“这里黑灯瞎火的,还是生活区好点,下次打死不过来。”
跨出囚室关上门后,大家同时松了一口气。
即便稳如薄晔,他也感到后背起了薄薄一层冷汗。
除了恩瑾,没心没肺,脸上看不出丝毫紧张或害怕的情绪。
“才用了十分钟。”薄晔走之前留意了一眼时间,道,“这次还算效率,剩下来半小时可以……”
“为什么不去二楼看看?”身后人似乎是突然兴起,插话说,“再想进来,就要等两天后的巡逻了吧,反正还有半小时,上去转一圈再走也来得及。”
薄晔顿了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其他人,不确定道:“要上去看看?”
他其实意愿不太强烈。
这时,一行五人恰好走到楼梯口,阶梯一级级延伸进黑暗里。
顾萌也看了圈其他人,耸耸肩。
唐止叹气,道:“走吧,逛一圈就下来。”
潘彼得瑟瑟发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提出异议,不过看到薄晔和顾萌挨个走了上去,只好咬咬牙跟上。
恩瑾低头揉了揉眉心,扶着一旁栏杆,觉得有些撑不住了。
出来半个小时,他没有越来越清醒,反而越来越抵挡不住那种磨人的睡意。
看向前方,大家都已经走上了楼梯,他便没说什么,默默跟上。
二楼的构造跟一楼有很大的不同,这里多了很多弯弯绕绕,要不是唐止留心记着路,差点要走成迷宫了。
同样的潮湿、阴冷,惨绿。脚步踩在走廊上,有“啪嗒”、“啪嗒”的回声。
他们不停地拐弯,发现二楼除了饶了点,没什么特别的,走到哪里两旁都有囚室,里面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看吧,没什么。”薄晔淡淡道,“确定还要继续绕下去?”
顾萌见恩瑾状态越来越差,走路时偶尔还会打个趔趄,有些不忍,道:“不逛了,回去。”
其他人没意见,开始顺着原路返回。
五分钟后……
潘彼得挠挠脸颊,奇怪道:“怎么……走了很久的感觉,楼梯口有那么远吗?”
唐止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的人跟着停了下来。
他看向右手边房门上的编号,看了会儿,道:“第二次经过这里了。”
“…………”
大家面面相觑,头皮发麻的同时,隐隐感觉到不对经。
十分钟后……
“candi,这还是离开时的地方?我好像……也见过这个号码牌。”
“嗯,又回来了。”
“……”
十五分钟后……
“哥……哥,我们还……走得出去吗?”
没人回应。
二十分钟后……
薄晔靠在铁丝网上,半撑着膝盖休息。
“我就想问……”他抬眼看向对面顾萌,磨磨牙道,“刚刚谁提议上来看看的?”
到现在了,走了近十来圈,怎么绕都是回到原点,始终找不到楼梯口,想也知道是摊上事了。
顾萌靠在对面铁丝网上,拎着领口散热,被薄晔看得奇怪,道:“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提议的,不是你们说要上来看看?”
薄晔眨了眨眼,难得地有些懵。
唐止挨个看过其他人,忽然想到什么,问:“你们还记得,最先提议上二楼的那道声音是谁的吗?”
过道里一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风从旁边管道里钻过,击打着管壁呜呜作响。
“想不起来了……”顾萌低着头,喃喃道,“很奇怪,完全想不起来了……但是当时,又觉得很自然,以为大家想来二楼看看,就没说什么。”
潘彼得半张着嘴,已经懵菜了。
恩瑾渐渐靠着铁丝网蹲下身,将脸埋进腿间,低柔的声音透着藏不住的疲惫:“当时……队伍里有第六个人。”
“…………”
中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恩瑾:“如果我正常发挥,团战可以一打五,可我现在困得要命。”
薄晔提着他的衣领,反手就是一巴掌:“清醒了没!崽,靠你了!”
恩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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