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霏在去取车的路边看到有一家卖卤味的陈记铺子门口排着长队,她记得这家是秦匪最爱吃的卤鸭掌,于是她也走到了队伍后面打算打包一份回去。
她前面站着一个一米七几身材曼妙的女人,穿着高跟长靴和包臀皮裙,露着白皙的大长腿,随意的套着一件宽松的风衣,虽然看不到正面,也能感受到她风情万种的气质,在一众穿着棉袄或工装的上班族和下楼遛弯买卤味的阿公阿婆里实在是木秀于林,来来往往排队的行人都会忍不住瞅两眼。
柴霏心里赞了一声这个女郎身材太好,一边排队一边给小赵发工作短信,跟他嘱咐吴科孙玲的情况,让他后续跟进用心些。突然听到前面的女郎打电话的声音。
“你到路边了?前面还有十几个人呢,估计要十分钟吧,你等一会嘛,这家的鸭掌真的很好吃呀。”她语气嗲嗲的,声音辨识度很高,甜美中带着一丝烟嗓,别有一番风情,“什么前男友的最爱,多少年前的事了,跟他有什么关系,你吃什么干醋,明明上次你也说喜欢,我才来排队的嘛。”
柴霏眉头一皱,突然有一种不妙的熟悉感,她开始认真的观察这位女郎,心里浮现了一个名字——Mandy。而且紧接着的抬头称谓是秦匪前女友。她脑海中立刻浮现了在KTV里Mandy那张漂亮的脸蛋。
“好啦好啦,我不买了行了吧。”女郎收着电话转身要走,可能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竟然偏过头来看了柴霏一眼。她的眼神顿时丰富了起来,从疑惑的探究到恍然大悟般的惊叹。
“啊,你叫那个什么来的......”她好像在想她的名字,终于在脑海中找到了那个词,Mandy明媚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哦,红颜知己?”
柴霏淡然的瞟了她一眼,“你认错人了。”
"是吗?那不好意思啦!"她毫不尴尬
,偏着头甜甜一笑,就走出了队伍,走向路口停着的红色保时捷小跑。
柴霏本不想在意,毕竟当年在北京读书的时候就见过Mandy那一次,这是她见过的秦匪的第一个正式女朋友,他当时带着她来参加聚会,她不但身材脸蛋压倒了在场的所有女生,而且又乖巧又娇憨围着他转的小女生情态让秦匪特别长脸,当场所有男生都艳羡不已。
秦匪还特意把她领到柴霏面前介绍给她认识,Mandy热情可爱的说好喜欢姐姐,非要拉着她坐一块儿。在KTV秦匪唱歌的时候,她带着烂漫的笑容凑到柴霏面前,“听他们说你是秦匪的红颜知己,不过我听人说这算是看不上又不可能转正的备胎的一种形容词,我觉得姐姐你肯定不是的啦。”
柴霏继续排着队,心里的那点恼像柳絮一样轻飘了起来被往事一点一点的牵引着乱舞了起来,等到她排到收银台窗口时,已经如四月底北京的杨树林,飞絮铺天盖地,把人憋的喘不上气来,恨不得一把怒火给烧个精光。
“你要多少?”收银员问她。
“不要了。”柴霏决然的转身闷头走回到车前,上车重重的关上车门。
柴霏刚打开家门就听到屋内的欢愉的声音,“回来啦,我把菜热早了,没想到你这么久才到家。我再去微波炉热一下。”
“我刚刚去了陈记排队买鸭掌。”柴霏闷闷的说。
“太好了,那是我最爱吃的一家,看来要喝点酒加餐了。”秦匪走过来眼中闪着惊喜的快乐,看着她想接过她的包,“你专门去帮我买的吧?放哪了?”
“没买到。”她低着头换鞋。
秦匪见她神色异常,小心安抚,“噢没事,那家太火了,买不到正常。你饿了吧,我先去热菜。”
柴霏进门脱了外套挂在门口,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热水吨吨的几口喝完,然后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
秦匪在家换上了休闲的薄羽绒衫,里里外外的热菜端菜出来,还开了一瓶香槟。柴霏满心不痛快的装作认真的在看晚间新闻,闻到了香浓的菜香味,扑鼻都是她喜欢的味道,味蕾还是被勾起了向往。
“我在湘厨阁打包的剁椒鱼头,小炒黄牛肉,还有清蒸冬瓜。”秦匪摆好了餐盘,语调轻快,“小柴总,快来吃吧。”
这都是柴霏平日爱吃的,她知道这是秦匪专门为她买的,他自己不怎么能吃辣。
她默默的坐好,吃了几口,也不说话。
“好吃吗?”秦匪倒了两杯香槟,期待的看着她。
“挺好的。”柴霏低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之前不是都是动辄米其林,要请人吃深城最好的海景餐厅嘛?”
“乱花钱你又不喜欢,要投其所好。”秦匪语气调侃,拿起酒杯跟她面前的杯子碰了一下,“这不是走宜家宜室路线了嘛。”
“噢,消费降级了?”她嘴角一勾,语气带着丝丝嘲讽。
“今天怎么了?”秦匪知道她不对劲,她向来爽利,就算生气也不会这么暗戳戳的夹枪带棒。他柔声道:“第一天开工事情太多了,累了?”
“还好。”她拿起香槟酒吧闷了一大口。
秦匪静静的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只有你能喜怒无常?”她不屑的甩甩头,果然开始发作,“早上还不理人,现在这么殷勤?”
“我早上是有点情绪。”秦匪凝视着她,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插诨调侃,眸光沉静而真挚,“我明天要去上海出差半个月了,我想你也不用故意出去避着我了,想在家里跟你好好吃顿饭。”
“噢。”她偏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那你是不是回来之后就准备搬走了?”
“你希望我搬走?”他温和而沉稳的问,努力不带什么情绪。
“我没什么希望不希望的。”她不习惯他们之间如此沉重而正经的谈话,深深地呼
吸,“一切都是你的自由,我们只是朋友。”
秦匪紧咬着后槽牙,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有话想跟你说。”柴霏吐出一口气来,她向来心里憋不住话,忍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快忍到内伤了。“你是不是曾经喜欢过我?在旧金山跟林以寒吃完饭我喝醉了那晚,是你跟我说喜欢我?”
“你想起来了?”他声音发涩,想勾出潇洒的笑,可是只见嘴角渗出苦涩。
柴霏看不得他的落魄,他的失意,她喜欢他臭屁意气风发的样子,哪怕是她嫌弃他轻浮又薄情,但还是喜欢他的没心没肺满不在乎的潇洒。上次是在接他从纽约回国的机场,这次是她戳破了旧事。她心里像碾碎了一颗酸柠檬,满心的酸涩,不忍看他的脆弱。
但是她向来直面问题,不能逃避,当无事发生。她把面前的香槟一饮而尽,硬着脖子一口气说下去。
“前段时间你提起后我隐约想起了一点。”她看了他一眼,他的指尖不自然的点着杯底,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两道漂亮会调情的眉此时微微蹙起,没有平日举重若轻的潇洒闲适感,柴霏错过他的目光,继续好似洒脱的劝说,“其实也很正常,没什么不能面对的。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肯定都有互相欣赏的地方,但毕竟是成年男女了,在一起久了有时候因为孤独或者是酒精,或者是别的情景,难免有crush的冲动,比如说旧金山那次。但那都是短暂的荷尔蒙的骗局,只要没有发生什么实质的关系,清醒之后就都归于平静,还是可以继续做好朋友,是不是?”
“再比如说现在,你事业受了挫折,心情低落,有个朋友天天同吃同住,关心你,难免会产生错觉,会觉得我们直接的感情超过了一般的友情,会有偶尔的心动和幻想。”她想到了自己的春梦,好在酒精本就让她的脸透着绯红,并看不
出什么特别,“但这也都是一时的,我们是理智的成年人了,我不想把这种错觉当真,你知不知道?”
他挑起眼帘看着面前激昂演说,面色已经开始浮出红晕的个女人,眸色晦暗不明,“你有吗?”
“有什么?”慷慨激昂的陈词被打断的她,木木然的问。
他压在杯底上的手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柴霏猝不及防的过电似的微颤了颤,反应过来想抽回手去,却被这只的修长有力的手紧紧的握住。他不回答,拇指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纹路,从她的掌心烫到了心底,柴霏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那从未有过的炙热的眼神已经足以表明了一切。
“我在说的不是这个,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柴霏慌乱而烦恼,“就像是你以前一直吃山珍海味,米其林餐厅,消费降级了就想着吃吃特色小馆也觉得不错,以前女朋友都是Mandy璐璐那种大美人。不要现在消费降级了来撩拨我,我是你朋友,不是什么红颜知己,更不是失意时备胎,你明白吗?”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透出鼻塞声,“我们不要把冲动当爱情,好吗......”
“你还没喝醉吧?”他走到她面前,低头问。
她倔强的自辩:“当然没有,我现在思维很清楚,所以才劝你......”
然后她的声音被人吞进了口腔中,他轻柔的唇和她的黏着在一起,温柔而热烈,口中香槟的微甜和她的舌尖被他缠卷着,彼此不平的温热呼吸交错在一起,酿成一圈旖旎氤氲。
开始柴霏有一瞬的惊讶,但她好像并不恼怒,也没有抗拒。不知道是酒精上头了还是吻让人上头,她自然而然的顺应了这个吻,麻麻酥酥的感觉顺着脊椎顺流而下,仿佛她刚刚的理性的宣言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仿佛她跟他的唇本就应该跟彼此接吻一样。
这就是那个错觉,她仅存的理智模模糊糊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