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开开合合,远处有本地人在通电话,吴言侬语谈笑渲染,叫人听不太明白。
刚才那番话耗费太多体力,祁安仰头靠在转角处的墙壁,手掌按压上胸口,慢慢让心情平复着。
昏暗能掩盖住很多情绪,但睫毛与肩膀的颤不可忽视。
心口疼得很厉害。
她最见不得陈泽野受委屈。
也许在他自己看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闲言碎语完全没有必要在意,可祁安听到之后会很难过。
因为她太清楚陈泽野有多好,他赤诚又坦荡,像这世间最清凛的风,从不抱怨那些降临在他身上的不公与偏见,哪怕遭受过再多苦难与折磨,仍然愿意用纯真与善意对待身边的一切。
他看起来不可一世,嚣张轻狂到无可救药,其实有弱点也有软肋。
会自卑,会担心自己不够好。
这些祁安很早就明白。
她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小,杯水车薪的效果,完全没办法和这个世界对抗,但还是想尽力去做。
就像陈泽野曾经说过的那样。
她也想做他的港湾,想做他的保护伞。
哪怕只能挡住一点风雨,哪怕只让他少受一点伤害。
手中的梅花糕马上就要凉掉,祁安拇指用力摁在眼下那块,将眼底的涩意悉数收回,掌心在脸颊上胡乱揉搓,以免僵硬的表情露出破绽。
滴——
感应区域蓝光亮起,祁安推门进去。
手指还没摸到墙壁上的开关,腕骨处却倏地一紧,虎口.交握摩挲,发烫的指腹压住脉搏。
向下游走的每一寸都染上灼热,指骨被强制撬开,十指紧密相扣。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围困,很干净的薄荷雪松,祁安视线还未看清,陈泽野已经俯身吻了下来。
手背反扣住按在冰冷墙面,掌心却早已烘出湿热粘腻,冰火两重天直直刺激神经。
唇瓣被发狠地摩擦,心跳快到失去控制,陈泽野抬起她下巴,指腹不轻不重揉捻,哑着声音哄她张嘴,哄她换气。
呼吸完全不够用,像是被冲卷到沙滩上的小鱼,急于汲取氧气,可嘴唇翕动那个瞬间,又被面前人更深地缠进来。
防线崩塌失守,眼睫蒙上一层稠密的水雾,汗湿的碎发乱七八糟黏在一起,祁安觉得自己就像漂浮在海面上,氤氲着也飘荡着,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手指只能缠上他衣角,指尖紧绷到失去血色。
脑袋承受不住地抬起,肩颈勾连出漂亮的线条,喉咙里细细碎碎的呜咽声全被堵住。
思绪没过多久就变得迷糊起来,脸颊和耳后的皮肤燃烧滚烫,电流般的酥麻顺着脊椎骨向上蔓延。
吻到犯规,吻到过分。
陈泽野松开对她的桎梏,掌心扣上后颈与她额头相抵。
喘息声与炽热的鼻息交缠在一起,更加鲜活,更加诱惑,洒在耳边也洒在脖颈。
房
间中半盏灯都没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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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晕暗的环境中,视觉明明被剥夺,祁安却能清楚想象到他此刻的模样。
眼尾那颗泪痣浸透情.欲,眉眼低垂,薄唇微启,下颌线条凌厉收紧,喉结生涩艰难地滑动着。
每一种对她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喉咙泛起难忍干涩,祁安呼吸重了些,细细软软地找回声音:“你怎么回来了啊。”
之前明明发消息说还要两个小时。
陈泽野又去捏她下巴,指腹蹭在唇角那块水渍上,鸦黑睫毛下的眸光深且欲,像是丛林里于暗处蛰伏的野兽。
声线混上一把粗粝的砂,他淡声回答:“提前结束了。”
“想早点回来见你。”
祁安点点头嗯了下,反应昏昏沉沉有些慢:“那你吃过晚饭了吗?”
“我刚刚在外面给你买了——”
“宝贝。”陈泽野在她唇畔轻吻了下,打断她的话,“我都听见了。”
指尖顺着掌心纹路划动轻绕,祁安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对梁怀远讲的那番话。
居然被听见了啊......
空调机器嗡嗡运转,脸颊热得更加厉害,藏在心底的小秘密公之于众,祁安不知道该怎样接话,唇角一点点向内抿紧。
“脸怎么这么红啊?”
陈泽野指腹一下又一下轻蹭,声音有点痞也有点坏:“害羞了?”
祁安还是不说话,只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谢谢你宝贝。”
胳膊绕过她纤瘦肩胛,陈泽野脑袋低下来,把人紧紧搂进怀里,语气低沉轻缓:“谢谢你这样保护我。”
沈初宜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陈泽野活得浑浑噩噩,所有人唾弃他,欺辱他,将他视作嗤之以鼻的存在。
直到遇见祁安之后。
他才收获到很多很多的偏爱。
祁安伸出手回抱住他,特别乖地缩在他怀里,贪婪地感受着他的体温与心跳。
可那种难过的情绪又从心底里冒出来,覆水般难收,她带着些许鼻音叫他名字:“阿泽。”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别想推开我,也别想赶我走。”
祁安舔了下干涩的唇,仰起头大着胆子说:“你已经被我赖上了。”
“逃不掉。”
后面半句听起来特别像小女孩撒娇,陈泽野心口变得很软,眼眸也跟着深邃起来,像是偌大浩瀚的银河系,却又只能装下她自己。
他太想去亲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在她面前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差。
碍事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被脱掉,无声落在地毯上,陈泽野单手托抱住她往里走。
脊背陷入柔软的床铺中,祁安被小心翼翼放下,乌黑柔顺的长发散在身后。
潮热的吻落在面颊,落在脖颈,又落在锁骨,湿濡水痕毫无规律地遍布,祁安觉得自
() 己就像是一块奶糖,
随时随地就能融化掉。
视线模糊着也凌乱着,
陈泽野额前的碎发蹭在她颈侧的皮肤上,埋在下面的毛细血管受到触碰,很痒很麻。
缺氧感逼仄到无处可逃,那个吻几乎到了失控的地步,陈泽野的定力反复受到挑战,不堪一击。
最后一点理智被彻底摧毁之前,他咬紧牙关努力压制,手臂与额角处的青筋暴戾浮凸。
没有越线。
手掌撑在她身侧,几乎被汗水浸湿的衣衫贴着皮肉,陈泽野脑袋靠在她肩膀旁,喘息声重在耳畔。
他摸了摸祁安的脸颊,喉结缓缓滚了下,找出的借口很是蹩脚:“时间不早了。”
“我先去洗澡。”
祁安的心跳仍然没有恢复,摸索着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触碰的每一寸都热到发麻,头皮更麻,怯怯叫他名字:“阿泽。”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很近,身体上细微的变化和反应很难隐藏。
手指下意识蜷缩,祁安羞得厉害,犹豫着小声问了出来:“你这样......”
“是不是很难受啊?”
陈泽野低头重新靠过去,气息随着吻落在脸上,叫她安安也叫她宝贝。
“没事。”拇指轻拂过细小绒毛,陈泽野勾起唇笑笑,“不会欺负你。”
祁安迟钝地摇头,话语有些语无伦次:“我......”
“我马上就要二十二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你可以不用——”
小姑娘面子到底是薄,后面那几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陈泽野听懂她的意思,目光深到汹涌,似要把她淹没。
祁安承受不住他这样,牙齿咬住下唇,长睫宛如被打湿的蝴蝶羽翼,眼神无意识地逃避。
滚烫的掌心捧起她的脸,陈泽野声线哑得听不太清:“宝贝。”
“你看着我。”
祁安没办法不听他的,受蛊惑般乖乖睁眼。
陈泽野把语速放得更慢,一如既往用哄人的语气,和她讲清楚其中的权衡利弊:“你不必这样迁就我,这种事女孩子更容易吃亏,我爱你也不只是为了这个。”
“它是爱情衍生出的一部分,但不是爱情的全部。”
祁安把身子抬高一点,伸出手用力将他抱紧,零碎的话语落在他耳边:“可你不会让我吃亏的。”
陈泽野只会护着她爱着她,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哪里舍得让她吃亏呢。
……
浴室的灯被按亮,晕黄的暖色调,无形中增添某种氛围与情.趣。
久违的光线叫人不太适应地眯起眼,陈泽野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虚虚拢住她的眼皮。
视觉的骤失将心底的不安放大,祁安攥住他手腕,弱弱地恳求:“别、别捂啊。”
陈泽野却不知怎么被戳中笑点,轮廓线条松下,胸腔跟着震动起来,不吝啬地夸奖
她:“胆子这么大啊宝贝。”
“那一会儿——”他故意拉长语调,
懒散中透着闲适的痞,
格外勾人,“我们不关灯?”
祁安羞赧地瞪他一眼,脸红得简直能滴血,伸手去捂他的嘴巴,不许他乱讲。
细碎淅沥的水声在狭小空间里回荡,雾与湿弥散蔓延,陈泽野抵着墙壁把人圈住,低下头细细密密地开始吻她。
祁安觉得身体里每一寸都好热,就好像有一团不知名的火苗在燃烧,跳动,浮躁,隐隐约约冲破着向外叫嚣。
脊背抵在墙壁,退无可退,黑发早已湿透,水珠经由她柔软红润的唇瓣滚落,又恰好落在陈泽野的唇上。
像是隔空接了一个湿润又绵长的吻。
脑袋被热气氤得不太清明,这个姿势她根本找不到借力点,只能向小动物一样靠在陈泽野怀里面。
身上还剩一件薄薄的白色内搭,被水汽打湿浸透,紧贴在肌肤上。
似有若无带来的冲击感最强,陈泽野指尖向下碰到她的衣摆。
女孩子的腰腹线条纤瘦漂亮,皮肤光滑细腻,犹如上好的羊脂玉。
他是长途跋涉的寻宝人,她像是一副精美绝伦的古画。
纸张画卷徐徐铺开,却在某一刻蓦然暂停。
瞳孔猛烈收缩,他看见祁安身上留下的那道伤疤,如今却被一道纹身遮盖住。
黑色的太阳图案,下面跟着一串熟悉的英文字母——
Abyss。
深渊。
挂在墙上的浴巾被扯下,陈泽野把人抱着放到一旁的洗漱台上。
双手撑在她身侧,他盯着那处纹身看了很久,眼角竟不知不觉逼出几分暗红。
指腹覆盖上去,陈泽野声音晦涩:“什么时候纹的?”
祁安手指揪着身下的浴巾,睫毛颤动给出答案:“在我休学那一年。”
“为什么是这个图案?”
祁安低着头没有说话,却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冬天。
受冷空气与寒潮影响,那年江北的气温低到过分,吸进肺里的每一口空气都渗着冰茬。
祁安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月,可精神状态还是很差,重度抑郁伴随焦虑双重折磨,她不吃饭也不说话,体重暴跌十几斤,手背上结痂的针眼密密麻麻,血管被扎成青紫色。
眼泪总是无缘无故往下掉,哪怕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都会让她情绪陷入彻底崩溃。
她抗拒一切外界接触,把自己关在封闭世界中,看着生命由内到外一点一点腐烂掉。
大部分时间她都缩在床上昏睡着,梦里却全是陈泽野的身影。
那时网上流传一种说法,如果你频繁梦见一个人,证明他在慢慢把你遗忘。
祁安从梦中惊醒,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肩胛处两块蝴蝶骨瘦削凸出,她咬唇留着眼泪,对着空气一遍又一遍地问。
所以是要忘了我吗?
可我不想忘记你。
想起他手臂上那串纹身,她知道Doomedeternally的意思是万劫不复。
所以隔天她走进纹身店,对老板说想用纹身把身上那道疤盖住。
女老板看她年纪不大,又长着一副好学生的模样,提醒她要好好考虑,纹身这种东西很难洗净,很可能要一辈子融在血肉里。
祁安点头说知道,又骗人说自己体质特殊,不可以敷麻药。
漫长的四个小时,圆针不断刺进皮肉,细密的刺痛遍布全身。
额前的长发被汗水浸透,袖口布料攥出褶皱,脸色苍白如纸,可祁安没有哼过半声痛。
她要用这份强烈的痛意,把陈泽野刻进自己的记忆当中。
不可以忘掉。
祁安费力抬起胳膊,上前环住他的脖颈,主动吻在他耳畔,然后语气很缓地说:“当时我想——”
“如果你真的在深渊里,那我就做你的太阳。”
如果我救不了你。
也心甘情愿陪你坠落,与你沉沦。!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