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戎死死的按住『毛』成鸿的手。
『毛』成鸿立刻白, 这通电话恐怕是威胁。
电话那一头,史智威的笑声戛然而止,之后变成嘟嘟嘟的声音。
陈戎发现, 自己扣住『毛』成鸿的手非常用力,青筋显『露』。他松开,声音很空洞:“『毛』教练,我去救人。以及……我要想一想,我们要不要报警?”
『毛』成鸿拍一下陈戎的肩膀:“报警是一定的, 但我们要尽可能地阻止他们。”
陈戎说:“倪倪喝醉……”
『毛』成鸿看看陈戎。
陈戎抓一下头发:“时间, 我要过去。”说他向外跑。
『毛』成鸿听出来, 陈戎的声音已经发抖。
何思鹂跟跑:“我也去。”
楼下停一辆出租车, 司机正在路边买包子。
陈戎直接跟司机租车, 他把自己的份证所有现金交给司机。
这时何思鹂冲下来。
陈戎说:“她是我的同学,我把她押在你这, 我一定回来。”
司机:“我这误工费……”
“回来你算,一分不少。”陈戎坐进驾驶位,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司机这时问何思鹂:“你是不是他的同学哟?”
好在, 何思鹂给肯定的答案。
司机收起陈戎的份证,安地吃包子。
工厂荒凉偏僻。
岔路是一条小径, 汽车进不去。
陈戎捶一下方向盘。田野山间,一个人有,他只能弃车奔跑……
*
倪燕归恢复意识的时候,听到脚步声。她的手指动一下, 然后又放松下来。
有人在说话。
一个人问:“给他下多少剂量?”
“一针。”另一人答:“威哥,这个镇静剂是改良过的,15到30秒起效, 用太大剂量的话,反而浪费。”
“嗯。”史智威说,“趁她还醒,先干正事。”
第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威哥,我们是不是要绑架勒索?”
“那是一方面,但我们还要有一个把柄。”史智威说,“对付这种漂亮妞,手段可太简单。大铁,你负责抓相机。番薯,你玩的女人多,给她上动作片的任务就交给你。”
那个叫番薯的”嘿嘿”笑声。
倪燕归的脑袋昏沉减轻,休息一轮,酒意散去,人跟清醒。这时听觉被放大,她有发现第四个男人的气息,她判断,对方是三个人。
一敌三。如果她是正常状态,应该问题。问题就是,刚刚他们讲到镇静剂,她不知道自己上留多少的『药』效。
倪燕归听到番薯又发出猥琐的笑声,她暗自咬咬牙。衣服很厚,她在底下用力地绷紧肌肉。
走过来的番薯却有察觉,他的一门思放在接下来的事情上:“威哥,我要当男主角啊。”
史智威倒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去,拿绳子把她捆住,中途醒过来很麻烦。”
厂子堆一之前的废品,但有绳子。
大铁说:“我去车上找找。”
史智威又说:“把你的烟头丢外面去,这以前是烟花厂。”
“知道,威哥。”大铁的脚步声出去。
番薯走得越来越近:“这妞长得这么漂亮,真是赚大。”他的手就要碰到她的脸。
倪燕归在这个瞬间猛然睁开眼睛。她认出来,这个叫番薯的,就是那家面店的传单男。
番薯被吓一跳,他有三秒的时间处于惊讶状态。
倪燕归拽住他的手,他的手肘往反方向一推。
番薯发出痛呼。
她推完番薯的手肘,爬起来迅速地朝番薯撞过去。她用的是膝盖力量,下盘练得扎实,撞击出奇有力。一下就把番薯得变形。
“废。”史智威想到,镇静剂这么快就失去效果。他不敢赤手空拳跟倪燕归,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
倪燕归有完全恢复体力。刚那几下,她已经喘气,她盯紧那把匕首的利光。
不知道为什么,史智威忽然想起自己被何思鹂痛揍的那一天。他咽咽口水,手上的匕首握得很紧。他要先发制人。这样一想,他的脚步向前,向倪燕归冲过去。
倪燕归深呼一口气:“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万法自然。”
史智威不知道她在念什么,他用匕首毫章法地『乱』刺。
倪燕归冷冷一笑,抬起脚踹到史智威的肚子。
史智威觉得肚子往凹,他狠狠地吸气。但办法缓解疼痛。他后退几步,死死抓手的匕首。
倪燕归只一击就知道,史智威不堪一击。她『摸』『摸』自己被扎针的部位:“三年前被你耍阴招,今天我全部要讨回来。”她察觉到后有动静,给那番薯补一脚。
番薯一手抓住受伤的手肘,疼得在地上滚。
倪燕归转向史智威,大喊一声:“万佛朝宗!”
史智威虽然不懂武术,但电影是看过的。万佛朝宗,一般是主角最后的绝招。他用匕首在空中『乱』挥,却被她踢中手腕。他一软,匕首“哐啷”掉到地上。
倪燕归迅速捡起来,一个反手,匕首就抵在史智威的喉咙边。
“这地方荒人烟吧。”倪燕归弯笑,满是嘲讽,“我要是在这把你解决,有人证,或许连证也有。”
史智威僵直脖子:“你不要『乱』来,杀人是犯法的。”
“难道你把我绑到这来就不犯法?跟你这种小人讲什么法不法的。”
史智威感觉到,喉咙处贴上来冰凉的刀。他想学她的动作去踢她。
倪燕归快他一步,狠踹他的膝盖。
史智威不得不跪下来。
“威哥。”大铁这时从车上回来,手拿一捆绳子。
倪燕归深知,不可恋战。匕首在她手转一个圈,她用刀柄敲史智威一记。
史智威一阵发麻,倒在地上。
大铁沉下脸,缓缓地走过来,不知从哪掏出一根针筒。
倪燕归说:“哦,我睡一觉,酒也醒。我已经撂倒个,你们还有人吗?”
大铁本来不信的,他脱下自己的蓝『色』外套。他有武器,只有那一根针筒。
倪燕归把玩匕首,灵巧又熟练。只见那把匕首在她的手飞来转去。
大铁意识到,他不过她的。他突然掉头向外跑。
倪燕归『露』出鄙夷的笑:“孬种。”
她回头看一看那个叫番薯的男人。
番薯赶紧闭上眼,手一摊,在地上装死。
她走过去,朝他的侧腰踢一脚:“我的手机呢?”
番薯不好再装,缩缩子,说:“在威哥的上,别杀我。”
史智威半昏『迷』,侧倒在地。
倪燕归用脚他踢成平躺。
史智威这慢慢地苏醒。
她弯腰,在他的外套上『摸』『摸』,找到手机。
倪燕归发现拨号记录有陈戎。她的手机是指纹解锁,估计史智威用她的手指解锁,跟陈戎通话的。
她正要电话。忽然听到前方“砰”的一声。她抬头,只见门前卷起一团火。
番薯不装死,一咕噜地爬起来:“该死的大铁,又把烟头扔外面。”
厂子外堆有之前的废品,是化学燃料,其中有胶水以及纸品。大火窜起来,很快浓烟滚滚。
番薯被拦在门前,惊慌地大喊:“出不去,出不去。”
史智威这个时候也爬起来。
火势很猛。
番薯不得不后退,眼睁睁地看出口被大火封死。
倪燕归环顾四周。
这个厂区有四扇门,其他三扇被废品箱子挡住,现今的出口只有那燃烧浓烟的大门。
很快的,她跳上堆叠的箱子,又扔又踢,把挡在那扇门前的东西往中间滚落。
史智威番薯像傻似的,见到她的动作反应过来,也过来搬抬东西。他们很谨慎。这面的是易燃品,稍有不慎沾上火星,大家完蛋。
突如其来的时刻,空中响起一道轰鸣,大火烧进来,引爆门边角落的箱子。一个个箱子像是接力赛,“砰砰砰砰”,一声接一声响起。
倪燕归直接被爆炸轰下来,滚落到地面。
火,到处是火。这是比三年前更加可怕的场面。大火把空气烧得吓人,有触及火焰,她也觉得闷热窒息。
史智威番薯的情况,她从灰烟滚滚的场景已经见不到。
三年前的那一次,她在医院住很久,终于挺过来。再来一次,她扛不过去的。人的运气不可能有次。
空气越来越呛人,她的胸腔仿佛法呼吸,她捂住自己的口鼻。热得可怕,她缩紧子,地面烫得能烤人。
她觉得她的命火相克。她后悔。后悔刚有拨通陈戎的电话;后悔今天去洗手间时,拒绝陈戎的陪同;又后悔太过得意,喝满满的啤酒。
更后悔的是,她有告诉陈戎,她喜欢他。
不是对那个面具人说的,而是真正的陈戎。虽然冷漠,淡然,有时候说话不如面具人好听,甚至坏脾气。那又怎样呢?她就是喜欢的,喜欢逗弄他,喜欢欺负他。她喜欢他一起做一切喜欢的事情。
他……陈戎……
缺氧的时刻,她的脑子像是展开自动拼图,遗忘的那一场火恢复原样。
那也是在她呼吸缓慢的时候,一个少年冲进来,他戴头盔,只『露』出一双有感情的眼睛。之后他短暂地摘下头盔。
她睁『迷』茫的双眼望过去。
少年的脸是陈戎。
倪燕归的呼吸一紧。她不知道这时加速的跳是快要死,还是真的为陈戎动。周围满是灰烟,她的脑子却前所未有地清。回光返照吗?她白陈戎后腰的刺青。她以为他是见到她的刺青去纹的。
她真傻,她居然忘,她背上的这一只狐狸,就是陈戎的画。
三年前的少年,就是陈戎。
倪燕归忽然落下泪来。她多倒霉呀,她真的哭。临死前想起这样重要的事。陈戎从来不她说,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场火,她可能永远想不起来。
曾经,他像一道光,从滚滚黑烟闯进来。
而如今……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像是车轮地面划出来的,闪电一样尖利的声音。
她有『迷』糊。当子被拽起的时候,她以为是死神来迎接她。她浑的力气已经被刚的爆炸吸走,任由对方她抱住,然后把她放到一个不知什么座位上。
混『乱』之中,她听到对方急切的呼唤:“倪倪。”
死神不会这样亲昵地叫她,只有陈戎。
对,她要见陈戎,她不能命丧此地。她不服,拼尽最后一口气,睁开眼睛,像是回到三年前。
陈戎戴头盔,眼满满的是她。
这是梦还是现实,倪燕归感觉一切从前重叠。
他捏一下她的脸:“别睡,我这就带你出去。”
他的声音很抖。抖得真厉害呀,颤悠悠,尾音底气不足,一会儿就断。
陈戎骑上摩托。
谢天谢地,他奔跑在田间小路的时候,遇到一个骑摩托的大叔。
大叔听他为救人,立即把摩托车借给他。还好地叮嘱:“要戴头盔啊。”
陈戎疯似的赶过来。压过碎石、枯枝,驶上不是小路的捷径。他见到一扇生锈的门,直接冲进来。幸好,及时赶到。
他脱下衣服,用外套袖子把倪燕归的腰他的腰一个死结,然后把头盔戴在她的头上。他把油门开到最大,双手提起车把手:“倪倪,我们走。”
他用力提起前轮,摩托车高高地越过门前。
倪燕归见到,窜过来的火苗即沾上她的裤子。不到一秒,闪过去。摩托车落地,像是撞到硬石块,颠几下。她晃晃,有抓稳。腰上的死结她固定在后座。
她听见,后又响起炸裂的声响。比刚的更大,一片地动山摇中,轰鸣响彻天际,仿佛在顶上炸开一个口子。
倪燕归累,趴在陈戎的背上。四周飞起橙『色』的火星,她的记忆冲开。
当年,她也是这样趴在他的背上,他『露』出的后颈红红的,像是被火烫到。
她伸手,搂住他的腰。
陈戎说:“事。”声音终于不抖。
倪燕归闭上眼睛,听到接二连三的爆炸。她不知道前方的路,但有陈戎,就算有出路,她也安。
车速越来越快,风的温度从滚烫变得凉快。
“是你。”她的话轻轻飘散。
她对林修说,对柳木曦说,她对陈戎一见钟情。
原来,她的一见钟情不是一见钟情。
她的陈戎,她的少年。
她的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