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到底不是植物园, 没有太深密的林子。树与树之间的距离较宽。人,鸟雀偶尔啼叫。
陈戎把倪燕归的手握得紧。着她要,力道变得大了。
倪燕归吃疼, 更加去挣扎。她倒是后悔,刚才该让健身大爷帮忙,把陈戎赶跑。
突然,她的脑海里闯进了某些细节。
摘果子的那,她傻愣愣坐在土坡上, 听到温文的话, 来不及反应。
陈戎却飞快地抱起她, 远离危险区域。
若是手无缚鸡之力, 又怎抱得动她。她这时才真正听懂了『毛』成鸿那说的话。
现在陈戎不放, 她真的挣不开的。
倪燕归用另一只手攻向抓着她的那只手,去敲击手肘的反『射』神经。
闪得敏捷, 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她。
她恨恨地咬牙。刚才大爷说陈戎是练过的,有了这话当基础,她觉得自己没必要手下留情,忽然起脚, 要去踢的脸。
陈戎松了一只手。
倪燕归的拳头接着又来。
拉着她,两人的距离拉不开, 闪躲的范围很有限。
她以为会放手,但没有。她收不住拳头,狠狠地砸了的胸口。
陈戎闷哼一声,喘了两口。
倪燕归心虚得收回手。
平了平, 说:“我知道你生,我让你打,你什时候消了, 再停。”
她低下头去,也不挥拳了:“我见着你的脸,消不下去。”
“其实我和以前一样。”捧起她的脸,给她顺了顺头发,轻轻地说:“你忘掉另一个我,我们好好的。”
“我怎可能忘得掉。再说了,你现在这样又不是真正的你,戴着假面具谈恋爱,当我是傻的啊。”
“你不会再见到。在你面前的一直是我。你喜欢的不是这样的我吗?”如果不是林修所谓的证据,她永远不会发现真相。
“你到底不白,你在我面前假装另一个人,这才是最可怕的事。不知道你真实的法,不知道你真实的『性』格,我为什要和一个假人谈恋爱?我又不缺爱。”
她有幸福的家庭,她有要好的朋友,到了社团,『毛』成鸿和温文对她格外照顾。她什都不缺。
但陈戎不是。她是唯一对付出全部身心的人。她的喜好和的母亲一样,要乖顺的,要听话的。非得从里到外裹好那层人/皮面具,否则,什都得不到。
的嘴角扯了下,像是要失控似的。
倪燕归终归是喊了:“疼。”
陈戎如梦初醒,见到自己手背因为用力而鼓起的青筋。放开了手。
的五指在她的手腕留下了清晰的五个红印。低下去道歉:“倪倪,对不起。”手心空了,冷汗又要冒出来,轻轻拉住她。
她对避如蛇蝎,把两只手背到身后。娇俏的脸没有妩媚,全是怒意。
“对不起。”道歉了,愿意弥补之前的过错。算开一场直播朗读检讨书,也是乐意的。
她又退了两步。
陈戎扶了扶眼镜:“倪倪,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你都被我拆穿假面具了,装什深情。”倪燕归醒悟过来了,“那,你说你失去了冷静,其实那是你的本来面目吧。”
冷淡、疏离,这才是陈戎。的眼镜像是一柄刀鞘,蒙住了的刃口。
冬的风把她整个人都吹凉了。的话是一种欺骗手段,她会信才怪。
“陈戎,谁都可以是‘十二支烟’,你不行。”她以为“十二支烟”是朱丰羽,和打了一架,赢了,舒畅不已。
但那个人不能是陈戎,绝对不能。
最亲近的人是“十二支烟”,隐藏极深。她没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法,只感到慌张。
她不是不怕地不怕的。的笑脸很深情,但那只是一个深渊的微光,底下全是灰,茫茫一片深不见底,诡秘莫测。
在道歉,在请求,仿佛两人的和好,仅在她的一念之间。
她假装不知藏在底下的,是温柔憨厚的男朋友。
不是的。
她的爱情如泡沫一般,全碎了。
她咬牙,控诉:“假深情。”
伪君子、真小人。陈戎不去反驳。确实戴着面具过活。但是“假深情”这三个字,万万不能答应:“我对你是真心的。”
倪燕归偏头,细细张望树上的枯枝。她不听。
又拽住她的手。
是刚才的那只手腕,腕上的红印都没消。她又喊:“疼。”
不得不放开,把手『插』进了外套袋。“我说过很谎话,但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你在我这里,信誉度为零。你一句话,我要转十八道弯,剖析你是不是又给我挖坑。我很笨的,不来这复杂的事。你说我骗了你,但是比起你的演技,我的都是不入流的东西。我了,感情不是喜欢或不喜欢,『性』格磨合更重要。我们之前的磨合全是假的。真正的你我站在一起,可能和现在一样,不是吵架是打架。”倪燕归了。
陈戎没有拦。这一刻可能要维持不住这副面具。
她手上的红印在,极有可能在她的其部位留下更深的印记。已经吓坏了她,不能变本加厉。
满腔有遏制不住的野蛮冲动。
该庆幸她跑得快。否则窥见的戾,她会跑得更远。
*
丁建龙的格斗馆,对节日的氛非常淡。
见到十二月底,的第一法是,过两要付下个月的店租了。
低头算账。
顾客突然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丁建龙才恍然,一年结束了,日历要换新了。
那个叫“陈非”的年又来了。
丁建龙望过去。新年了,年的压力似乎更大。
年的杀很重,眼神都是暗黑的。
丢下书包,扩了扩肩膀,用力缠紧手上的绷带。
丁建龙担心,年会把自己的手指给捆死。提醒说:“不用绑太紧。太紧了不好出力。”
年捆得结实,戴上拳套,去了沙袋那边。人一站定,挥出一记重拳。
丁建龙正在教学的会员听见馆子的声响,打了一个激灵,问:“教练,练的是什拳啊?”
丁建龙听着“邦邦邦”的撞击声,说:“啊,自学成才,练的是……散打吧。”
会员:“我们这有散打课啊?”
丁建龙『摸』了『摸』鼻头:“主要是拳击、跆拳道之类的。这两个项目名大。”
下了课,丁建龙送了会员,回来收拾练习道具。
馆子里的闷响更大了。沙发摇得厉害,凌空旋转起来。
丁建龙拧开矿泉水,边喝边看。以前不觉得男人的脸有什重要,这会儿静下来,发现人帅,出拳快,确实赏心悦目。
某个瞬间,沙袋飞起来。上面的勾滑动几下,抛出了绳子,“砰”地掉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年这才歇了歇。的比较急。
丁建龙放下矿泉水瓶子,从角落里搬出一个速度反应靶,喊:“虽然团购叫暴击沙袋,但是沙袋也很可怜啊。来,用这个练练速度吧。”
年回头,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谢谢。”
丁建龙摆手,过去捡回了沙袋,竖起以后说:“下次我换个立式沙袋,滚不了。”
年脸上沁着密汗,沾湿薄薄的刘海,站在速度反应靶的面前。
丁建龙对了对年的身高,调整立杆的高度,说:“你之前是打沙袋,没练过这个吧,一开始速度不要太快,调个最低的。”说着要去调速。
年昂了昂头:“不用调,按正常训练行。”
话很自负。丁建龙不意外,这很符合年的『性』格。年得不近人情,说的话做的事,同样不近人情。
年纪轻轻,练成一副孤傲的『性』格,可不是好事。
“行,那不调。”丁建龙拍了一下拳靶子。
年:“既然不是团购项目,一会儿我额外付钱。”
丁建龙笑着,去拍年的肩。
年闪了一下。
丁建龙蹭到了年的手臂,轻微触感里,感觉到年的紧实肌肉。“新年快乐。这个是今送的项目。不是我当陪练,不收你的费用了。”
丁建龙坐在软垫上,把矿泉水瓶放到旁边,摆了要当观众。
比起悬吊的沙袋,速度反应靶的反弹更快。练拳的同时能提升肌肉反『射』能力。丁建龙有段时间沉『迷』这类道具。后来上了实战,人的攻击比机械角度更刁钻,练得更痛快。
但拿来当泄劲的道具,这个反应靶比悬吊沙袋更狠。
丁建龙:“在上学吧?”
年:“嗯。”
丁建龙:“是不是要期末考了?”
年:“嗯。”
丁建龙:“有学习压力吧?”
年不答。
“前段时间,我见你的拳头轻快了,以为你有了其渠道。”然而今,年的阴影厚重,别说拳头,人站在门口,像来拆馆子的。丁建龙又说,“说起压力,我也有。春运开始了,其几个教练研究抢票回家,心都飘了。”
年闪过拳靶子的反弹,偏了偏头,问:“过年暂停营业吗?”
“当然啊。年二十五六关了。之后没什人来练,个个忙着过年呢。”丁建龙说,“我一年才回一趟家。我盼着过年。当店是啊,店租、水电,一项项支出扛在肩上。你现在是学生,以后出了社会,面八方的责任都要用自己的肩膀去扛。试着跟自己沟通,拳头不是解压的好方式。我们学格斗的,上课第一,师教育我们,不可以暴制暴。”
年沉默,继续练拳。
的肌肉用力时紧绷,之后放松。线条锐利。
丁建龙沉『吟』半晌:“你要不要去比赛什的?我年后会开展一个新项目,实战演习。不贵,我言传身教,绝对超所值。”
年:“我不比赛。”
丁建龙:“只为打沙袋才练这一身肌肉?”
年又不答了。
来了一个新会员,丁建龙拿起矿泉水瓶,过去招呼。
到了九点,年解下拳套,背起书包。看了看手机,拨了个电话。
丁建龙听见年远去的声音:“妈,我回来了。对,刚刚才下车……”
*
陈若妧给儿子打了几个电话。
没接。
九点,才回电。
陈若妧抱怨说:“你们学校的课程特别晚。”
陈戎简单应声:“嗯。”
“课程很熬人?”
“是的。”
“我吃完饭再过去了。”
“好的。”温和地笑。
爱情摇摇欲坠,至亲情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