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头里看不清倪燕归脸颊薄薄的红云。她一本正问：“你这是哪里买的？我在电商平台没见到有这种。”
“赵钦有路, 代购的。”说话间，陈戎的腹部肌肉微微动了。
倪燕归受到其中厚积薄发的力量，她连忙招手：“好了, 放下来吧。”
他把衣服下拉，坐了回来。
倪燕归细看，这样一张乖巧的脸，搭配野十足的腹肌，挺违和的。没见到腹肌神器之前, 她以为是粗糙的假道具。如今她却担心, 万一陈戎练不到腹肌神器的程度……
她安慰陈戎：“练不成腹肌没关系, 不要有压力。”上哪儿找她这么体贴的女朋友。
然而, 她的男朋友不大受用,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问：“你不喜欢腹肌？”
“要是你的, 我就喜欢。”没有腹肌不要紧。后半句将要出口，她咽了回去。到底是怕伤他自尊。
“你的身材很好吧？”他闷闷的。
“不是。”为了不让他自卑，她说，“我天天吃肉, 吃肉就会长肉。长肉最先长的方绝对是肚子。其实我有一圆肚子。”
“没关系。”他似乎很满意，“食得是福, 说明你有福气。”
“你不会嫌弃我吧？”
“不会。”
话才说完，陈戎那边传来一句亲切的呼唤：“吃饭了。”
耳朵一动，倪燕归觉得这声音……
“我妈要开饭了，先这样吧。”陈戎关了视频。
倪燕归仍在思考, 那是他的妈妈？好年轻啊，而且那嗓子似乎在哪里听过。
“燕燕，吃晚饭了。”倪景山在外面喊。
她没有细想：“来了。”
*
星期天, 晚饭后，倪燕归回学校了。
她一推。
其余三望过来，面『色』不大好。
倪燕归放下包，坐下以后，又将三的神『色』打量了一遍。她直觉有事。
“燕归。”柳木曦郑重开口，接着看了看于芮。
“我来说吧。”于芮走过来，“刚刚我回学校的时候遇到同学，聊了几句。她和张诗柳的关系比较好。她说……张诗柳可能会去学校举报你。”
倪燕归站了起来：“举报我，举报我什么？”
于芮抿了抿唇。
乔娜刚才在整理床铺，这时下来了，说：“你不是常常对着陈戎举望远镜吗？这种事不大光彩。张诗柳那你知道，逮住机会就来的。”
“是啊。”于芮说，“过吴天鑫的事件，学校对这类行为查的很严。你恐怕撞到枪口了。”
倪燕归一时没说话。
柳木曦：“不知道张诗柳什么时候去找老师？如果还没有，或者让于芮去找她谈谈。”
宿舍四，于芮和张诗柳的关系还算可以。至于乔娜和倪燕归，和张诗柳的关系从明面上就崩了。柳木曦和倪燕归是好朋友，被张诗柳拉黑了。
倪燕归：“她要是已举报了呢？”
于芮：“这就麻烦了。同学之间吧，最怕较真的。”这就是为什么于芮贯彻“谁不得罪”原则的由来。谁都法预料会不会遭到背后一记冷枪。
倪燕归：“我是把她狠狠得罪了。”
柳木曦：“张诗柳有没有什么把柄？”
于芮：“大的没有。事犯不着学校出面。”
乔娜：“这样吧，张诗柳男朋友的神比较大条，我去套套话。如果她已上报到学校，你能自求多福了。”
倪燕归摆手：“算了。”乔娜是非常清高的。说到底，是张诗柳男朋友缠着乔娜，乔娜对那爱理不理的，如果乔娜主动放下面子，去跟张诗柳男朋友周旋，委屈乔娜了。
乔娜：“我和那男的，可以说是学习上的交流。要套他的话很容易。”
倪燕归低着头，靠在桌子边。
柳木曦和于芮各自安静。
张诗柳男朋友对乔娜很殷勤，回复的速度特快。
过了十分钟，乔娜放下手机：“张诗柳星期五就去找辅导员了。”
事情似乎没有转圜的余了，四沉默着。
最后，于芮说：“还是由我出面吧。劝劝张诗柳，看能不能和老师解释，是误会。”
“张诗柳不是好说话的。”乔娜忽然走过来，齐刘海下的眼睛黑漆漆的，“我觉得，与其让张诗柳改口，倒不如去找另一当事。”
另一当事？柳木曦：“你是说……”
三不约而同看倪燕归。
乔娜：“张诗柳举报你偷窥陈戎，那，由陈戎出面反而更好。”
柳木曦：“对呀，陈戎是你的男朋友，他肯定站在你这边的。”
然而，倪燕归却不见喜『色』。她法保证，陈戎一定会站在她这边——毕竟那不是淑女行为。
之后再和陈戎聊天，倪燕归心不在焉的。
不期然，耳边飘来林修的那句话：“虚伪隐瞒没有好果子吃。”
聊天界面，陈戎的头像上有一红圈。
她没有点，而是直接翻到林修的，冲着他就是一句：「你骗子。」
林修莫名其妙，一连发了六问号。
然后，倪燕归满腔的怒火又泄了：「难道我没有一丁点的善良可爱吗？」
林修：「有是有，但是倪燕归独特的，与大众不一样。不知道你的那他懂不懂欣赏了。」
听完林修的话，面对陈戎的聊天框，心继续往下沉。倪燕归滑到了柳木曦的身边，一脸幽怨。
柳木曦拍了拍倪燕归的脸：“我还是喜欢你散发酸臭味的样子。”
倪燕归靠在柳木曦的肩：“发不出来了。糟糕，恋爱没几天就遭受考验。”
“你认为，你和他通不过这次考验？”
“陈戎是生长在阳光下的，会讨厌我的吧？”
柳木曦失笑：“难道你是生长在月光下的？”
“林修说我不是偷窥，我当时觉得蛮有道理的。我沉『迷』陈戎的脸，看不清楚就用望远镜。”倪燕归顿一下，“要是我这么和陈戎说，像不像狡辩？”
“我没见过陈戎几次，不了解他这。从你的描述来说。”柳木曦斟酌着，“他似乎……和张诗柳是同一类？看不惯灰『色』行径。”
倪燕归却反驳：“胡说，他怎么会是张诗柳那类。”
“你觉得，陈戎的立场是更偏我几，还是张诗柳那样的？”
“能和我合得来的，可能偏你吧。不过，我在他面前做了伪装。”倪燕归垮着脸，“难道他真是张诗柳那边的？”
柳木曦笑了：“如果陈戎和张诗柳是同一类，你不会喜欢上他。”
“所以，他可能会原谅我？”
“事情既然报上学校了，你豁出去，跟陈戎直接谈。”
能这样了。倪燕归沮丧不已。
*
陈戎出去上生课，中午在外面吃饭，赶不回来。正好，倪燕归觉得自己还要组织一下语言。
这天，老师没有找过来。
一行在食堂吃饭。
黄元亮听完整件事，脱口而出：“会不会被开除啊？”
林修猛拍了一下黄元亮的脑袋：“『乱』说什么？”
“我担心嘛。”黄元亮『揉』『揉』脑袋。
卢炜却摇头：“画室是公共场合。又不是去男生宿舍，盯着陈戎光膀子穿内裤，学校会酌情处理吧。”
倪燕归没说话。从昨晚到现在，她都很沉默。
林修突然说：“燕儿，你要是对陈戎开不了口，我给你出面。”
她懒懒抬眼：“你出面干嘛？”
林修说：“给你作证啊。你除了在画室，没有打探他的私行为。”
“算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不至于当鸵鸟。”倪燕归说，“横竖是一刀，我要正面挨这一刀。”
林修挑起眉，忽然伸手到她的眼前。
她愣一愣。
他打了一清脆的响指：“这才是我认识的倪燕归。”
她笑骂：“吓死我。”
“吓不死你，要不要喝椰子？”
“你请，当然要了。”
*
快刀斩『乱』麻，免得时时忐忑。倪燕归早早去了社团。懒得打扮，穿上最简单的运动服，妆没化。
陈戎和赵钦还没到。
迎上来的是温文：“倪同学，军训怎么样了？”
“马马虎虎吧。”
温文望着她素面朝天的脸：“不错，更健康了。”
“温社长，直男不懂拐弯抹角的，你直接说晒黑了吧。”
“麦『色』，是很健康啊。”温文笑，“对了，今天『毛』教练可能要教步法，但是你的话，我觉得可以练到拳法，腿法要开始了。”
“嗯，温社长。”倪燕归这才想起散打的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
“就是我觉得，练拳……不止练拳，练散打吧，太辛苦了。我的学业越来越忙。我报了心理学，这是一很高深的学问，我还要给『毛』教练做犯罪分析。上课很刻苦认真。社团这边，我可能没时间。”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了。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之前你练得很积极。”
“太累了，时间分配不过来。”
可惜是可惜，但温文不会勉强：“行吧。确实，学生要以学业为主。”
社团氛围很友好。『毛』教练和温社长特照顾她，但她又不愿父母担心，能说：“对不起，温社长。”
“反正你有空余时间，我可以继续教你。”
“谢谢你。”倪燕归转头看见，陈戎进来了，朝她笑得很温柔。
她要上断头台了。
“集合。”『毛』成鸿戴着帽子进来，喊了集合，他脱掉帽子。他剪短了头发，寸发几乎要成光头。平时他严肃，但今天的严肃之外，还有凝重。“有消息跟大家说一下，学校要翻新实验楼，这幢楼的社团需要再申请新教室。”
温文很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没收到学校的通知啊？”
『毛』成鸿：“过两天学校就会发通知。我社团的情况比较特殊，可能需要各位努力一把，才能争取到教室。”
『毛』成鸿的话很委婉，大家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特殊指的是营惨淡，正是因才被分配来实验楼。反之，风风光光的拳击社，教室又大又敞亮，就在体育馆边上。
“明年春天有比赛，我希望学员踊跃报名。如果能有成绩，申请新教室的几率会更高的。”『毛』成鸿说，“温文报名吧。”
温文：“那是当然的。”
『毛』成鸿：“我会参赛，代表社团去的。大家多努力吧。”
一学员低声说：“天赋这种东西，快马加鞭追不上。听说拳击社的朱丰羽，是骨骼清奇的奇才。”
另一说：“为什么我这些庸才就到了散打社呢？”
一又说：“因为拳击社不收我呗。”
『毛』成鸿当听不见那些话，他看倪燕归：“倪同学，我给你拿了女子组的申请表，怎么样？”
倪燕归望一眼温文，刚才的那些话，要她在『毛』成鸿面前重复一次，她怪不好意思的。
温文收到她的求助，说：“『毛』教练，倪同学有些困难。”
『毛』成鸿：“什么困难？”
温文：“她是大一学生，学业排得满。而且她不是专业的散打队员。”
『毛』成鸿：“我不是。拳击社不是。”
倪燕归：“『毛』教练，我没时间，而且很累，我吃不了苦。”
『毛』成鸿：“可是你有天赋。”
“『毛』教练。”陈戎站到倪燕归的旁边，“她的成绩退步了，要把重心放到学习上。”
『毛』成鸿叹了叹气：“好吧，比赛是自愿为原则。”
陈戎低问：“今天怎么了？真的很累？”
倪燕归点点头。有气力的那种累。
“要不请假，早点回去休息。”
她抬头看着他。她一次见到陈戎的那天，她不敢相信，她见到了梦中的身影。她是肆忌惮的，行为出格，他却澄净明朗。她发慌了：“我出去走一走吧？”
“我和『毛』教练请假，我陪你。”
*
两沿着湖东走廊外。
“陈戎。 ”
“嗯？”陈戎不动声『色』。她没有叫戎戎，可见是一严肃的话题。
倪燕归咬了咬牙：“其实是这样。”
他如清风明月，胸城府。
她不敢大声：“有件事我要跟你说，说完你可能会打我。”
他笑：“我不会打你。”
“你还没听。”
“我还没听，我就知道我不会打你。”他牵起她的手，“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喜欢你都来不及，为什么会打你？”
“那我说了啊。”倪燕归一鼓作气，“就是我，有玩具望远镜，然后我的画室正好在对面，我就用工具望了望你。”没有底气，她磕磕绊绊，一句话停了好几次。
陈戎没料到，两不过交往几天，她居然这么坦诚了。
他的沉默让她不安：“戎戎，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没有吗？”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事？”
“我被举报了，说我偷窥。我可能会被开除。”
他沉思一下：“其实是这样，你望过来的那次，正好赵钦在拍照，他把你拍进来了。 ”
“啊？”
“偷窥是指，在未他同意之下窥探他的隐私。一来，我在画室，画室上方有摄像头，我的一举一动受到保安监控。公共场合，并非居住场所。二来，我没有要追究你的打算。”
倪燕归仰头，似乎看见陈戎顶上撒满圣洁的光芒，照着她自惭形秽。
“放心。你和吴天鑫，质不一样。”陈戎问，“今天就是因为这件事愁眉苦脸？”
“我昨天晚上知道的，想了一晚上。我还做梦，梦见我被开除了。是你送我出学校的，你还跟我说，永远不要见面了。”
陈戎抱住了她：“学校真的要调查，会通知我的。我就说，这是我情侣之间的情趣。”
“委屈你了。”
“不委屈。”是他故意坐到窗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