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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 矫枉过正是因为力量不够,朕何须矫枉过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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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的皇宫之中, 一道道菜肴端了上来,王梓晴有些饿, 她在胡问静面前也不客气, 直接开始用餐。

看着案几上有一杯热乎乎香喷喷的羊奶,王梓晴古怪地想,终于在胡问静家吃上了牛奶和羊肉。

小问竹喝了一口羊奶, 两只手捧起杯子,大声地欢叫:“饮胜!”

胡问静用力点头:“饮胜!”

小问竹欢笑, 她早就想这么喊一次了,果然好像喊过之后羊奶都香了一些。

王梓晴又吃了几块羊肉,总算回过了神, 道:“这之后荆州好像平静了一些, 又好像变了一些,只是荆州府衙几人都不怎么有经验,还需需要向陛下汇报,到底我们做得对不对。”

这其实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当时胡问静还没有称帝呢,只是胡问静一直在征讨四方,荆州府衙的众人一致认为不该用小事情打搅了胡问静,一直拖延到了现在,这才让王梓晴借着运输粮食和(弩)弓的机会顺道进京城汇报情况。

胡问静扫了一眼王梓晴,笑了:“你倒是变聪明了些。”

王梓晴苦笑,在荆州当了许久的小官, 见了许多以前见不到事情, 她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单纯了。

荆州府衙的官员安排她进入京又怎么会是汇报工作那么简单,汇报工作只要一份公文就够了,需要大老远在过年的时候赶到洛阳吗?就确定胡问静会在过年的时候回到洛阳吗?

王梓晴确定荆州府衙安排她在这个时候押运物资入京, 其实是想要看清楚她与胡问静的关系。

胡问静未必在洛阳,但是小问竹在啊,王梓晴若是真的与胡问静关系极好,那么这过年时节到了洛阳,王梓晴无论如何都该去见见小问竹。

然后就能通过王梓晴在胡家待了几天,小问竹是怎么对待王梓晴的,有没有互相送礼等等事情就能判断出王梓晴与胡家的真正关系了。

王梓晴感慨道:“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这次只怕要倒霉。”她又忘记了要称呼胡问静为“陛下”。

若是胡问静不在洛阳,小问竹又不记得她,荆州府衙众人多半就会认为她与胡问静的关系也就是路人甲的程度,以后在府衙的日子肯定会不那么顺心了,至少又苦又累的活计会从去泰的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胡问静恶狠狠地盯着小问竹,小问竹扁嘴,小心翼翼地放下肥肉,夹了一筷子蔬菜放到嘴里。

胡问静这才满意了:“营养要均衡,一定要吃蔬菜。”

小问竹用力点头,然后欢快地夹起一大块羊肉:“我吃一口蔬菜,吃一块羊肉,最公平了。”

胡问静怒视小问竹:“还要多吃羊奶和鸡蛋!”

王梓晴微笑着,胡问静虽然是皇帝了,但是依然是那个老妈子胡问静啊。

胡问静转头看王梓晴,道:“荆州府衙其实做错了。”

王梓晴一怔,她一点都不觉得荆州府衙哪里错了,试探地问道:“是不该命令管事不能成亲,还是不该严格追查对官府不满的人?”

胡问静笑了:“不,是立场错了。”

她盯着王梓晴道:“荆州农庄的女子当管事后抛弃以前谈婚论嫁的男子叫做更上一层楼,看更美丽的风景,有权利追求更好的东西,是值得鼓吹和认可的,而男子当上管事之后抛弃女子就是负心薄幸,是人渣。”

“杜大牛在宣布管事人选之前与冯小燕成亲就是别有用心,居心不良,冯小燕在宣布管事人选之前与杜大牛成亲就是为了爱情,心地单纯。”

胡问静笑了:“明明是同样的事情,却有不同的评价,你们能够更双标一些吗?”

王梓晴怔怔地看着胡问静,怎么都想不到胡问静会站在男人的立场说话,胡问静不是女人嘛,女人怎么可以不帮女人。

胡问静盯着王梓晴的眼睛,道:“朕是女帝,所以朕就要偏向女人?”

“或者女人一直被男人局限在厨房之中,如今想要与男人公平的生活、学习、工作,却面对男人的诸多刁难,因此就要矫枉过正,在各方面压住男人一头,但凡女人做事就是对的,男人做事就是错的?”

胡问静笑道:“想要开窗子就要声称拆屋顶?”

“做百姓可以这么想,因为百姓不过是面对与自己有关的一两件事情而已,矫枉过正之下很有可能得到正确的结果,但是官府却不能这么做。”

王梓晴放下筷子,认真地请教:“为什么?我觉得矫枉过正的效果很好啊,女人就该在家中生孩子的思想深入男子的心中,若不是矫枉过正,如何让男子让出权力?”

胡问静指着小问竹道:“我家宝贝问竹不喜欢吃蔬菜,我只能每次恶狠狠地瞪她,她这才肯吃那么一点点蔬菜,还要作弊,吃一口蔬菜就要吃一大块羊肉。”

小问竹吃着羊肉,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胡问静,糟了,被姐姐看穿了。

胡问静瞪她,然后无奈地道:“让小孩子吃蔬菜至于这么凶,像是随时要打人吗?”

“这就是矫枉过正,因为我其实对小问竹一点办法都没有,难道我还能不给她吃肉吗?”

小问竹得意地看胡问静,用力地咀嚼。王梓晴微笑,胡问静怎么会不给小问竹吃肉呢。

胡问静道:“可是,假如那不是小问竹,是朕的某个子民,朕要他吃蔬菜,他若是敢反对一个字,朕就敢砍下他的脑袋。”

王梓晴吓了一跳,胡问静的声音冰凉,一点都没有说笑的意思。

她转头看着胡问静,陡然明白了,颤抖着道:“所以,荆州府衙不用在乎那些男人是不是真的愿意让出权力,是不是真的愿意与女子平等,只要府衙下令平等,敢不遵从命令的人尽数砍了就是。”

胡问静平静地道:“是。”

“朕要建立的是公平的世界,男人比女人尊贵当然是错的,女人比男人尊贵也是错的。”

“以前的世界男人比女人有更多的资源,能够有更多的选择,男子可以读书,工作,当官,女子只能待在家里带孩子。这不对。”

“朕要建立的是女子与男子拥有相同的权力和义务的世界,而不是女子拥有比男子更多的权力的世界,因为这也不对。”

“用言语侮(辱)黑化女子是错的,用言语侮(辱)黑化男子也是错的。”

“所有的事情只应该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而不是直接以人论罪,更不该将个例上升到了一个群体,以性别论罪。”

胡问静冷笑着:“挑动性别对立对个别人是财富密码,对朕又有什么好处?这天下都是朕的,难道朕还要在乎几个铜钱?若是要钱,朕不会加税吗?”

胡问静看着有些理解了却又依然带着茫然的王梓晴道:“荆州府衙一定有人看出了朕的用意。”

“沈芊柠能够说出‘你不占便宜,我也不吃亏’等等言语,她肯定理解了朕要建立一个公平的世界,朕的天下的男子女子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的区别。”

“朕不会因为自己是女子就偏袒女子,也不会因为以前男子骑在女子的脖子上就报复男子,朕要的是公平,因为任何理由偏袒一方都不是公平。”

王梓晴想了想,道:“所以,陛下认为荆州府衙应该推动更公平的方式?”

胡问静认真地道:“是。”

“荆州府衙只管按照公平的真正含义推行各种法令和管理规则。”

“偶尔因为人力有穷尽,无法尽善尽美,只能采取极端的方式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朕理解和支持。”

“比如这农庄管事不能成亲的规定很是不讲理,但是想要回避利用权力强行婚嫁也只能如此了。”

“在百姓相信法律,主动去府衙告状揭发之前,朕没有能力监督每一个农庄管事的婚姻、姻亲、家族故人,只能堵住一个漏洞是一个漏洞,留待以后有了更合理的方式之后真正解决问题。”

“但荆州府衙彻底将屁股放在了女子一边,给女子撑腰,竭力打压男子,纵容舆论抬高女子,其实是在做事倍功半且具有危险的事情。”

胡问静苦笑,她很理解荆州府衙中的一群女官对同为女子更加同情,有意无意的在各方面给与照顾的心态。

她甚至认为沈芊柠等人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这根据真实的打分确定冯小燕和杜大牛谁是管事,而不是悄悄内定冯小燕做管事,本身就透着公平。

但是荆州府衙不知不觉之中弥漫着女子为尊,不可辱骂,而男子就是贱人的气氛。

不然荆州怎么会产生“女子当管事后抛弃旧人是为了看到了更美好的风景,寻找与自己相配的人,男子当管事后抛弃旧人就是狼心狗肺负心薄幸的人渣”的言论?

难道沈芊柠等府衙女官不知道这个言论会挑起男子的极端愤怒,认为自己被压迫了,然后反而对女官女管事产生了敌意吗?

难道沈芊柠等府衙女官没有注意到府衙的男官员们隐约的不满吗?

还有那去泰真人,他能够尖锐地看清集体农庄制就是胡问静用暴力夺取她想要的利益和权力,并且毫不在意胡问静可能存在的愤怒侃侃而谈,却无视荆州府衙一群男官员的愤怒,无视荆州各个农庄之中一群男管事的不满,无视荆州无数男子的愤慨?这也假的太过分了。

这一切只是因为胡问静是女的,所有人在不知不觉之中认为胡问静一定会偏袒女人而已。

胡问静笑了:“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荆州府衙的女官员在不经意之间偏袒女子,荆州府衙的男官员在朕是女子的情况之下不敢表态,反倒是荆州的百姓不在乎朕是男是女,只是愤怒被女子踩到了脚下。”

王梓晴认真地记下,这些言语她必须一字不差的告诉荆州府衙的同僚们。

胡问静有些感慨:“会不会有一些开明的男子原本支持公平,支持男女平等,却发现荆州隐隐存在的女子为天的气氛,认为朕的公平其实是女尊男卑,从而开始排斥女子排斥朝廷了呢?”

“若是天下人都以为朕的公平是虚假的,是打着公平的旗帜执行女尊男卑,天下人会不会再也不信世上有公平二字?”

“这可不是朕想要的结果,也不会是荆州府衙女官们想要的结果。”

“朕其实不在乎朕的子民是男是女,朕在意的是公平,是正义,而不是男女。”

“朕为了公平,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舍弃,难道还会在意男女吗?”

“朕只要大道。”

胡问静盯着皱眉深思的沈芊柠,道:“矫枉过正是因为缺乏力量,只能追求过度发力后正好落在了中间。”

“但整个荆州都是朕的,朕就是天,朕不需要矫枉过正,更不需要过度发力,朕只需要坚持公平,这世界就会慢慢地公平了。”

王梓晴想了许久,慢慢地点头,人都有立场,她和沈芊柠等荆州府衙的女官在处理事务的时候确实不知不觉地因为女子过得太凄惨而偏向了女子,这确实不是公平。

她叹了口气,道:“公平真是太难了。”

尺度不太好把握,而偏激显然更容易,就像有人认为冯小燕打出了女子事业线,任何否定冯小燕的人都是女子公敌,男的是人渣,女的是叛徒。

胡问静笑了:“公平若是容易,全世界早就实现共产主义了。只是再难,朕也想试试。”

……

小问竹吃完了年夜饭,就匆匆扯着胡问静去放爆竹。

司马遐等人大声地招呼着:“问竹快来!”

小问竹乱跑乱跳,开心极了。

贾南风在不远处看着胡问静陪着小问竹大呼小叫,心中忽然羡慕妒忌恨,道:“陛下真是一个快乐的人啊,心里就没有烦恼和痛苦吧。”

胡问静小小年纪居然就称帝了,能不能统一天下不好说,毕竟益州地势险要,曹操都在西蜀栽了跟头。

但是很明显益州再怎么艰险也撑不过十年,想想十年后胡问静不过二十几岁,这开国皇帝真是年轻得过分,届时胡问静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岂能不快乐呢?

贾午点头,不论是在荆州还是在洛阳一直看见胡问静嘻嘻哈哈的胡闹,胡问静一定是个快乐的人,或者努力寻找快乐的人。

她微笑着:“陛下是个懂得生活的人。”

胡问静听见了,笑道:“太对了!朕一直是个快乐的人。”她脸上微笑着,心中苦笑,她是个快乐的人?怎么可能!

贾南风贾午等人用这个时代的人的礼仪和习俗看待胡问静,自然觉得胡问静欢快无比。

大缙朝哪有十七八岁的女子四处乱跑乱叫,放爆竹,打闹,玩游戏的?

别说十七八岁,就是十五六岁的贵女也不会如此疯癫胡闹。

十五六岁的贵女只会在闺阁中斯斯文文地绣花写诗画画,能够跟着英俊的贵公子看月亮看花灯已经是人生最大的放纵了。

在贾南风和贾午眼中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就该规规矩矩,笑不露齿,走路仪态万千,言语老道客气客套虚伪,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成年人的稳重。

十七八岁依然活蹦乱跳肆意妄为的胡问静自然是最快乐的人了。

可是胡问静的内心丝毫都没有感觉到快乐,不,这也不对,她看着小问竹胡闹乱叫,她很快乐,看着洛阳太平,百姓安乐,她虽然谈不上“你若安好我便晴天”的伟大的快乐,但也有一丝带着骄傲的喜悦。

若不是她到了这个时代,洛阳此刻已经被石勒等胡人,被王浚王弥等汉奸屠城了。

胡问静看着那些不得不留在洛阳的官员也有一丝骄傲的喜悦,以为胡某不把你们当人看,逼着你们为胡某做事,可你们不知道若是没有胡某,你们此刻已经被王弥的弟弟杀了吃肉了。

本座站在你们的头顶,站在无数生灵的头顶,蔑视你们,夺取你们的权力和利益,但是本座不愧对你们。

胡问静的快乐不过如此。

胡问静没有穿华丽的袖口拖地的衣衫,没有在头发上手腕上脖子上戴满了首饰珠宝,没有大摆筵席斗富或者显露才华,没有挑选无数的帅哥侍寝,只是因为这些对她都毫无意义。

胡问静看看四周欢笑着燃放爆竹的众人,以及灯火通明的洛阳,一点点没有感觉到喜庆,这个时代任何的服装首饰娱乐都无法让她感到欢喜。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这高大到了天上的境界她是做不到的,但是她同样没把世间的欢乐放在眼中。

胡问静不追求美丽的衣衫精美的首饰等等物质享受,怎么会因为“物”而喜?

胡问静不追求帅哥以及绚烂的爱情,又怎么因为“己”而喜?

胡问静的追求太自私又太高大,在实现追求之前,胡问静丝毫无法感受到普通人那强烈的因为体验、感受、满足等等原因的快乐。

胡问静看着小问竹跑来跑去,忽然转头对王梓晴道:“你是不是在想本座就像个老太婆?或许你是对的,本座就是一个老太婆。本座竟然开始理解老太婆看着小孙女乱跑的感情了。”

王梓晴吓了一跳,胡问静看穿了她的腹诽?万幸的是稍微有些偏差,她想的不是老太婆,是老妈子。

她用力地摇头:“你还不到二十,还年轻得很呢。”

胡问静看了一眼王梓晴,道:“你带来了多少粮食,纸张和弓(弩)?去泰每个月可以生产多少纸张和弓(弩)?下一批什么时候到?”

王梓晴心中叹气,以前咋咋呼呼的胡问静已经成了一个每时每刻都在考虑工作的疯子,过年都不知道稍微休息一下,一转身就想到了工作,怪不得能够夺取天下。

胡问静笑了笑,她是太康二年穿越到了这个世界的,如今是太康五年的除夕,她已经经历了三个春节了,可是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有好好地过春节。

休息?

那是资本家的特权,她是夺取天下的野心家,是灭绝人性的P社玩家。

什么时候听说过P社玩家有休息的时候了?

……

荆州江陵。

沈芊柠与府衙的官员们传看了王梓晴的信件,神情各异。

沈芊柠悠悠叹气:“仔细想来,我果然不知不觉地站在女人这一边。”

她有些惭愧,因为女子受到的不平等太多了,她情不自禁的把女子放在了弱者的位置,把男子放在了恶毒的施暴者的位置。

对弱者的宽容,对施暴者的愤怒自然而然的冒了出来,体现在了一些完全注意不到的地方,影响了整个府衙的气氛。

一个男官员也在叹气:“还好,还好。”

若是胡问静执行女尊男卑,那他只能开始混吃等死的躺平模式了。

帮助女子欺压男子是自杀,帮助男子反抗女子也是自杀,脱离胡问静的地盘更是自杀,唯有躺平混吃等死。

其余男官员微笑,不论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孩子,谁也不歧视谁,谁也不欺负谁,这才是公平。

去泰真人笑道:“我荆州府衙矫枉过正也是一件好事。”

“建立公平的世界是一个新鲜的事物,我们谁也不知道公平的世界究竟该怎么样,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犯错在所难免。”

“只要我们知错即改,有识之士就会知道我们坚持公平,会愿意投靠我们,信任我们,我们建立公平的世界的目标就会前进一大步。”

荆州府衙内众人听着去泰真人滴水不漏的官样言语,竟然觉得顺耳极了,果然在合适的时刻说合适的言语才是真功夫。

沈芊柠道:“好,立刻公告全荆州,不论男子还是女子当了管事后抛弃旧人都是一样的负心薄幸。”

一群官员点头,上进心、理想等等美好的词语无法掩饰有了更好的就抛弃旧人的无情薄情,只是这份无情薄情自私是人类的共性,每个人都会有,不分男女,不分年龄,不分地域。

公告传开,好些人松了口气,其中有男有女。

有女子微笑着:“还以为府衙疯了。”男子为天不可取,女子为天也不可取。天这么大,各顶一半不好吗?

有男子淡淡地道:“阴阳要平衡,阴盛阳衰或者阳盛阴衰都不对。”

他嘴角露出了笑容,还以为胡问静是个极端的人,要建立女尊社会了,原来胡问静其实是个清醒的人。

酒楼中,有人笑了:“小二,今日老夫心情好,给所有桌子上一碗羊肉,我请!”酒楼中道谢声不绝。

某个城池中,有人摇头:“可惜,可惜。”要是胡问静想要建立一个女尊男卑的世界,那么胡问静的天下定然颠覆。

他怒骂着:“懦夫!身为女人岂能不建立女尊世界!”

……

回凉调动兵马,准备在安阳与石勒决战。

“邺城的北面是邯郸,有匈奴人刘曜在,石勒定然不会去邯郸。”回凉猜测羯人石勒与匈奴人刘曜不和,不然无法解释刘曜故意在邯郸放水,任由邯郸的汉人军队救援邺城。

一群将领点头,隔了一条河的张家村和李家村的人都不能一条心,何况差异更大的匈奴人和羯人。

“所以,羯人要么南下,要么往东去馆陶。”回凉其实认为羯人往东去馆陶的可能更大,因为打破了馆陶之后就能继续入冀州,巩固匈奴人和羯人已经占领的冀州其他领地。

但是回凉就是想要羯人去馆陶,安阳到邺城的距离不过五六十里,而邺城到馆陶有两三百里,只要邺城的羯人出城,她有足够的时间带领安阳的大军半路拦截羯人。

回凉没有主动进攻邺城只是顾忌邺城的高大城墙,不愿意己方损失太大,没了城墙的羯人算老几?

一群将领点头,已经做好了面对羯人进攻安阳或者出击前去馆陶的羯人的准备,总而言之只要羯人出城就要打得它落花流水。

回凉随手拿起一只兔腿,大口地啃着。其余将领也不在意,同样手抓着兔肉啃咬。

军中之人吃饭从来无法准时,要么是敌人打过来了,要么是自己打过去了,坐在尸体上吃饭更是常有的事情,礼仪再好的人在打了一个月仗后就不记得礼仪是什么东西了。

吃东西又快又猛,不知道筷子是什么东西,这些都是军中老卒常有的陋习,谁也不觉得有什么错了。

回凉一边吃着兔肉,一边问着:“这粮草可有问题?”

一个负责后勤的将领摇头:“数量是足够的,就是携带有些不便。”

以前军中的主粮是米面豆子野菜,不论哪一种随便装一个麻袋就有百十斤,但是如今同样的麻袋装兔子却只能装二三十斤,这太占位置了,需要配置的运力陡然上升了数倍。

其余将领怒视那后勤将领:“有肉吃还挑剔!”一群士卒每天吃兔肉那是吃得面泛红光,喜上眉梢。

那后勤将领无奈极了,兔肉虽好,粮食不够怎么办?

回凉对此也很无奈,魏郡开打之后附近的郡县立刻开始调集人手和粮食支援魏郡,但是米面豆子却少得很,大部分都是兔子。

兔子什么都吃,给一把苜蓿就能吃得欢快,养兔子对各农庄而言实在是太方便了。

兔子又长得快,各郡县即使在冬天依然不缺兔子,眼看魏郡需要大量的粮食准备作战,不约而同的将肉类作为主要食物运输到了魏郡。

回凉道:“盯紧了邺城的羯人,随时准备出击。”

有一个将领小跑着赶到,低声对众人道:“圣上御驾亲征,已经到了汲郡。”

众人大惊,胡问静何以来得这么快?

回凉满脸通红,厉声道:“老大……圣上大过年的就跑来魏郡,这是觉得我们搞不定那些羯人!”

一群将领大惊失色,死死地看着回凉,难道回凉要改变以防守为主的策略,转而攻打邺城,争取在胡问静到达之前打下邺城?这损失将不是一般的大!

回凉厉声道:“立刻通知炜千,圣上到了,说什么都不能在这段时间有什么失误!”一群将领松了口气,总算回凉没有脑残。

那汇报的将领尴尬地看着回凉,似乎还有重大的消息没有汇报。

回凉和众人惊讶地盯着那将领,还有比圣上御驾亲征更重要的消息?

那将领吞吞吐吐地道:“圣上说……说……说……”

一群人怒视那将领:“就算陛下要砍下丢失了邺城的回凉的脑袋,你也一口气说出来了啊!”回凉怒视众人,老大绝不是输不起的人。

那将领神情更加诡异了,道:“圣上说,把她要到达安阳的消息告诉邺城的胡人……”

一群将领呆呆地看着那将领,认真地问:“你确定?”

那将领就是不敢确定才这么犹豫啊!

公文和口信都是这么写这么说的,但是这“透露圣上消息给胡人”的言语怎么看怎么是严厉到了极点的讽刺,不,已经不是讽刺了,这是公然怀疑安阳乃至魏郡的将士是不是通敌的诛心之言啊。

好些将领大汗淋漓,死死地看回凉,刚才说陛下要砍下你的脑袋是玩笑话,但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回凉接过公文,仔细地看了好几遍,确定公文就是这么写的,她毫不犹豫地道:“那就把消息透露给胡人啊。”

她随意地看着一群死死地盯着她的将领:“圣上怎么说就怎么做。”

身为胡老大的手下第一要点就是坚决服从命令,不管命令是如何的荒谬,只要确定是胡问静的命令就必须坚决的执行。

……

数骑快马进了刘曜的营地,刘曜听着石勒的使者的言语微微有些激动。

“胡问静亲自来了?”他紧张地问着。

那几个石勒的使者用力点头:“是,胡问静亲自来了!斥候回报,胡问静只带了万余人,且都是步卒,骑兵不过数百。石将军认为此刻杀了胡问静将会一举挤垮汉人洛阳朝廷的势力,但他兵力不够,请刘将军共襄盛举。”

刘曜用力点头:“你却回去告诉石勒,刘某一定赶到!”

几个石勒的使者满意地去了。

刘曜看着他们的背影微笑着,然后笑容越来越大,终于开怀大笑:“好,来得好!”没想到石勒这个鱼饵竟然真的钓到了胡问静这条大鱼。

王弥微笑:“王某说过,破邺城后胡问静定然会亲自来。”

刘曜用力点头,大声地笑着,王弥当日献策拉拢邺城的门阀轻易破了邺城在他看来已经是厉害无比了,王弥判断只要邺城被破,胡问静定然御驾亲征,他是一点都没有信过。

虽然中原的皇帝喜欢御驾亲征,但是胡问静会亲征邺城的判断太不靠谱,胡问静此刻在哪里都不清楚呢,怎么判断胡问静会御驾亲征邺城?

但没想到又一次被王弥猜对了!

刘曜大声地狂笑:“只要杀了胡问静,这大缙的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他看着自信地微笑的王弥,心中却升起了浓浓地警惕,王弥有此才能岂能甘居人下?

以前王弥只有数百人,毫无根基,所以被官兵以数倍兵力击败,不得不蛰伏在他的麾下。

如今王弥利用胡人侵略冀州,难民无数,收拢了一两万汉人,其根基已成,难道还会老实以他为主?

刘曜压根不信任任何一个人,这匈奴人的世界中只有拳头才是道理,任何一个拳头硬的人都不能信任,不论这个人是羯人石勒,是汉人王弥,还是匈奴人刘渊。

……

邺城之中,石勒细细地思索着局面。

安阳如今集结了汉人的大军,他不知道安阳有多少汉人,但是看着那一道道泥土高墙他就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出动了整个城池的汉人了。

他微微有些后悔,在他下令杀光邺城的汉人的时候其实是有与人商量过的,不管是沙门吴还是张宾都认为杀光了邺城的汉人好处大于坏处。

沙门吴道:“其一,可以威震天下。”

“当年曹操为父报仇,一路屠城杀向徐(州),徐(州)震恐,多少人望风而降?若是石将军杀尽邺城百姓,魏郡惊恐,司州冀州惊恐,必然望风而降。”

“其二,可以召集天下对汉人充满了仇恨的胡人。”

“汉人欺压胡人数百年,并州、冀州、幽州的胡人哪一个没有悲惨的往事?只要石将军愿意为天下胡人出气,那么并州冀州幽州的胡人定然闻风而至。”

“其三,汉人太多了,若是汉人今日投降,明日复叛,奈何?不如杀了,空出田地房舍金银,汉人损而胡人补,何乐而不为?”

沙门吴的理由遮遮掩掩,张宾的劝谏就直接多了:“若是石将军屠戮邺城三四十万汉人,天下汉人震恐,胡人欣喜若狂,将军的威望定然超过了刘曜,这天下若是有变,将军再无忧矣。”

石勒很是高兴张宾说得这么直接,他现在名义上是刘渊的部下,若是刘渊死了,这并州的胡人大军归属谁?若是刘渊建立了国家,这国家该由刘曜还是刘和继承?

自从刘渊去了关中,石勒几乎没了刘渊的消息,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地理遥远,信息不畅,还是因为刘曜等人截住了刘渊的消息。

但这些都不重要,刘渊刘曜防备着他,他也防备着刘渊刘曜。

大家只是为了从汉人的手中抢夺好处才联合起来,羯人和匈奴人什么时候是一家人了?

石勒对张宾坚决地忠心于自己很是高兴,以后可以与张宾好好讨论如何对付刘曜和刘渊了。

石勒信任的沙门吴和张宾都劝他杀尽了邺城的三四十万汉人百姓,他当然毫不犹豫地杀了。

但是他现在后悔极了。

邺城三四十万百姓尽数被杀的消息并没有让魏郡的其余城池望风而降。不论是安阳还是长乐的百姓丝毫没有惊恐投降的迹象,反而所有百姓参与进来疯狂地挖着泥土高墙。

石勒眼珠子都要掉了,这可与说好的不一样!

他责问张宾,张宾笑着解释这是杀得不过多,只要再屠戮一个城池,汉人的意志就会崩溃。

石勒倒是有些信,他很想再次屠戮一个城池,可是当他试过了邺城外的泥土高墙之后,立刻发现了进攻泥土高墙的艰难。

一道泥土高墙就是一道城墙,一座有几十道上百道城墙的城池需要死多少士卒?

石勒从来没有进攻过坚固的城墙,但是他只要随便想想就知道这简直是噩梦。

石勒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邺城之内,反正有的是两脚羊的尸体,天寒地冻也不怕肉坏了,他不妨熬过了春节看情况再决定。

这变局真的出现了。

石勒灿烂地笑着,温柔地抚摸着张依柔的脸,轻轻地道:“胡问静要来了。”

张依柔将脸贴在石勒温暖的手掌上,痴痴地看着石勒英俊的脸,那雪白的皮肤超过了她见过的任何一个门阀贵公子,那带着邪魅冷酷坚毅的脸更让张依柔心跳不已。

“胡问静要来了。”张依柔紧紧地按着石勒的手掌,体会着他的温暖。

石勒笑着:“只要杀了胡问静,我石勒就进攻洛阳,这天下就会是我的了!”

他胸中豪情万千,洛阳距离邺城有多远?他不太知道,他有一张地图,但是那上面的图画让他头晕目眩,怎么都看不出洛阳距离邺城有多远。

他只知道只要打下了长安,关中就到手了,只要打下了洛阳,天下就到手了。

他不知道这“关中”到底有多好,但是这天下有多好他是知道的,那就是只要他睁开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他的!

张依柔温柔地看着石勒,她知道胡问静是谁,胡问静违反三纲五常,违反女德女诫,不过是一个无知无耻的女子而已。这种女子若是死了也是活该。

张依柔缠住了石勒的身体,痴痴地道:“只要将军能够得到欢喜,那就杀了胡问静好了。”

石勒灿烂地笑,他手中有五万羯人大军,胡问静只有万余人,且原来疲惫,此刻的问题是这安阳和长乐到底有多少人?加起来是超过五万还是少于五万?

张宾淡淡地道:“将军何必管安阳和长乐到底有多少人?上天降下机会,将军难道要错过吗?”

石勒看着张宾,沉声问道:“你是指……”

张宾厉声道:“半道偷袭胡问静!”

“胡问静只有万余人,远来疲惫,若是被我军偷袭,胡问静必败!只要杀了胡问静,安阳和长乐震恐而投降那只是小事情,洛阳若是投降了,将军一战而得天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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