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谢家有意结亲的意向,李氏大喜过望,恰好薛大郎谈完生意提前赶了回来,两边终于有机会见上一面。
谢拾在家温书,并没有随谢梅一起出门去见未来的姐夫。不过从谢梅回来之后的反应来看,她对那薛家大郎的观感不错。
至此,谢梅的婚事彻底议定。
至于方方面面都不错的王家,谢家人只能遗憾地婉拒了。且不说王三郎是如何失魂落魄,王夫人的反应着实令人大为震撼。
“唉,只怪两个孩子有缘无份。”她失望过后,先是表示理解,紧接着竟然打起谢兰的主意,“我和梅姐儿没有婆媳缘分,这不是还有兰姐儿吗?冒昧问一句,妹妹的小女儿还不曾定亲吧?”
刘氏当场打出问号:“???”
“不成不成,这怎么能行?”想起当初那位看着自家大女儿脸红的王三郎,如今转头把小女儿许配过去,那她得成什么人了?
王夫人一看她这反应,明白刘氏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看我这急得话都说不清楚。妹妹你有所不知,我还有一位内侄,自小没了父母,养在我膝下,就同亲儿子一般无二……”她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好,滔滔不绝推销起侄子来,“这孩子年岁虽不大,人却机灵懂事,书院月考回回名列前茅呢。”
她是真心喜欢这一双聪慧的姐妹花,做不成亲儿媳妇,做个亲侄媳妇也不赖啊!
面对王夫人的热情攻势,本就因拒婚颇有几l分愧疚的刘氏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不过王夫人的侄子若是当真那般优秀,她觉得倒也不是不能纳入未来的女婿人选。
最终,刘氏尽管不曾将小女儿的婚事就此许出去,心里却隐隐已有几l分意动——等她回来将这事与公婆妯娌一说,一家人都瞠目结舌,久久难以对此事作出评价。
“拾哥儿说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就是这意思罢?”余氏不由揶揄道,“大嫂这是推掉一个大女婿,又找到一个小女婿?”
惊讶过后,大家默契忽略此事。
如今全家人最关注的头等大事毫无疑问是谢拾来年的童试,其次就是谢梅的婚事。
前者主要靠谢拾自己,谢家人并不能提供什么帮助;后者却不同,从定亲仪式到准备嫁妆,全家人尽心竭力——尽管自家条件比不上薛家,却不能让自家女儿寒酸出嫁,以至于被未来的夫家看扁。
相比之下,谢兰的亲事完全不用着急,反正她翻过年来才十五。更何况一旦谢拾考取功名,可供她挑选的范围必然会更大。
一无所知的谢兰正兴高采烈地同小堂弟分享难得交到的一位闺中密友——尽管谢家与王家的婚事没成,双方却非老死不相往来。谢兰与王小姐就聊得很合拍,不仅成了好友,还时不时相约一同逛书铺。
分享完这件事,谢兰欲言又止。
谢拾很是好奇:“二姐向来不都是有话直说的爽利性子,今日怎么扭捏起来?”
被小堂弟一激,谢兰索性不再吞吞吐
吐:“我有个念头不知能不能行,拾哥儿你替我参详参详。”
她从兴起念头的原因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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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瞒你说,从前我总以为大姐没有主见,性子也软,嫁到人家家里去必然是要吃亏的。这回我才知道大姐的主见。”
——从前她只知道大姐对刺绣感兴趣,却没想过大姐已经连未来的路都规划好了。不得不说,此事带给谢兰相当的震撼,让她亦忍不住在心中勾勒起未来的蓝图。
“……从小我就爱看书,也听拾哥儿你讲过许多新鲜的故事。我就想着自个能不能也写一写?那些锦绣文章我写不来,写个话本子赚点零花总该是可行的罢?”谢兰越说声音越小,她将征询的目光投向谢拾,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往后大姐去了别家,你也要将更多心思放在科举上,我就想着也找件感兴趣的事情来做……”
自念书起便见惯了二姐张扬明媚的模样,还是头一回看到她如此忐忑不自信,谢拾既觉新奇,又替她心酸。他忙道:
“这有何不可?二姐的文采我是知道的,胜过许多写话本子的穷酸书生十倍不止!若有需要我搭把手的地方,二姐只管同我说。”
得到谢拾的鼓励,谢兰一扫忐忑。不知为何,小堂弟的支持总是如此令人安心,她扬起个大大的笑容,恢复了张扬自信的神采:“就这么说定了。嗯,我得先想好笔名……”
考虑到二姐写话本子的想法颇有些离经叛道,此事就成了姐弟二人之间的小秘密,就连大姐谢梅,他们都暂时不曾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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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腊月二十八,谢家三房终于齐齐整整聚在家中,老老少少就要过一个团圆年。
谢梅的婚期已经定下,由于赶上谢拾科举,两家人暂时商定在来年八月份。即便谢拾一路顺利考到院试,八月也该考完了。
婚期底定,全家喜悦之余难免伤感。如此一来,这将是谢梅在家中度过的最后一个除夕。从此以后她就要在别人家过年了。
结了霜的柿子树下,谢松像往年那样搬出桌椅板凳,兄弟姐妹四人拿出早已准备的红纸和笔墨纸砚。新媳妇郑氏被两个小姑子亲亲热热地拉着一起剪窗花,医术上天赋颇佳的她剪起窗花来却是笨手笨脚,一剪剪出个四不像,闹得众人一阵哄笑,彼此之间本有些拘谨的气氛不知不觉轻松了下来。
三房的龙凤胎被谢森与张氏一人一个抱在怀里,瞧见这边热闹的场景也忍不住探头伸脚,朝哥哥姐姐们咿咿呀呀了好一通。
“看来柏哥儿与竹姐儿也想同咱们一起玩。”
谢拾哈哈一笑,一个劲儿地招呼三叔三婶将两个小家伙抱过来,任由两个小家伙在红纸上留下了两枚黑乎乎的小脚印。
随后他提笔挥毫,以小脚印为“丶”,写了两个圆润饱满、憨态可掬的“福”字。
谢松一看就忍不住笑起来,他捧场地啪啪鼓掌:“这下好了,收了柏哥儿与竹姐儿的祝福,来年咱们全家定是福气满满。”
“松哥儿说的很是!”这一
双兆头好又可爱的龙凤胎,全家人没有一个不爱的。
院中一时充满欢声笑语。
在爹娘怀里蹬着脚丫子的两个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满院子熟悉的面孔,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笑得这么开心。兄妹俩“咿咿呀呀”挥舞手臂,左看看,右看看,受到感染跟着爹娘一起笑了起来。
“大姐,这几l张你来写罢。”
谢拾写好一张福字,便将位置让给谢梅,自己拿起墨锭,在一旁替大姐研起墨来。
“好。”谢梅没有推脱,坐到桌前,从容落笔——过去几l年的年节,家里的“福”字几l乎都被兄弟姐妹四人承包了,谢兰与谢拾姐弟俩还额外承担了写对联的任务。
饱蘸浓墨的笔尖落在喜庆的红纸上,清丽秀美又不失风骨的字迹令谢松啧啧称奇:“大妹的字写得一年比一年好了。”
相较于谢兰与谢拾,久未归家的他更直观体会到这份巨大变化,他自愧不如:“……同你一比,我的字真是狗刨的。”
看着亭亭玉立的妹妹,谢松连连感叹:“还记得当初刚开始习字时,拾哥儿叫你们一起写福字,你还唯恐写得不好呢。”
听谢松这么说,老徐氏等人亦不禁露出与有荣焉之色:“梅姐儿是个有天分的。”
谢梅笑而不语,神情微微恍惚。
……是啊,当初那个唯恐浪费笔墨与纸张的小女孩可曾想到,数年之后的她居然能写出一手家中人人称赞的好字,也能镇定自若地下笔,坦然接受来自家人的赞美?
时光荏苒,旧年的记忆依稀就在昨日。目光环视一圈,满面骄傲的爹娘、乐陶陶的爷奶叔婶、笑容灿烂的兄长与弟弟妹妹……谢梅的嘴角情不自禁深深上扬。
与此同时,浓浓的不舍涌上心头。
她低头看向身旁研墨的小堂弟,突然轻声开口:“拾哥儿,谢谢你。”……谢谢你,为这个家带来这一切一切的变化。
“……大姐你说什么?”
没听清的谢拾抬起头,只见谢梅眼圈一红,一滴眼泪落在红纸上,将墨字晕开一片。
她摇了摇头,哽咽出声:
“我好舍不得你们……”
谢拾:!
“大姐你别哭啊——”谢拾慌忙站起身,说话一时语无伦次,“舍不得咱们,舍不得咱们就留在家里好了……”
他手忙脚乱就想抬起袖子替姐姐擦眼泪,说出的话却令谢梅忍不住破涕为笑。
“傻弟弟,婚期已定,哪能反悔?”
“有什么不能的——”
谢拾骨子里并不那么遵守这个时代的礼法,相较于其他,他觉得当然是姐姐的心意最重要。
二人说话间,其他人被这边的动静惊动,刘氏第一个扯起大嗓门走过来:“大过年的,你这丫头怎么哭了?这可不吉利!”
……
谢家的新年就这么在哭哭笑笑中度过。
正月初,徐家托人捎来口信。
——县衙已经提前张榜公告县试时间。县试的第一场,将于二月初七正式开考。
县试规定,童生报名时须同考五人互相保结,并取得本县廪生保结,确保并无冒籍、匿丧、顶替、假捏姓名等事,且身家清白,非倡优皂隶之子孙,方准收考。*
此外,考生还要缴纳卷价,即出钱购买考试要用的试卷——按照朝廷规定,每一份试卷都要缴纳三分银子,也就是三十文。
相较于某些地方涨到数百文的卷价,本县按照朝廷规定只收三十文,令不少贫寒学子大大松了一口气。再加上徐夫子早就替弟子找好了作保的廪生。万事俱备,师兄弟几l人于是约上时间一起去报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