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也正如胤礽所料的那样, 流民入闽后掀起了多次同当地居民的小规模冲突,当地居民因此没少向官府递交投诉信。
一时之间官府原本好不容易在百姓中间立起的公信力已经有些下滑,甚至有些脾气暴躁的当地居民在遇到这样的冲突后, 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寻找官府, 而是以暴制暴!
这也进一步增加了流民与当地百姓之间的矛盾。
姚启圣这两日因为这事儿急的嘴角长了两个大燎泡,整个人这段时期来去匆匆,风风火火,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低气压, 寻常没有人敢轻易招惹。
“太子爷,这已经是近来的第九起流民冲突案件了, 可是咱们一直都找不到您所说的背后指使之人, 会不会确实是这些流民野性难训,所以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此时的福建, 天气已经可以称得上炎热。
胤礽捧着被冰镇过的芒果酥酪,整个人被冰块融化后的袅袅白雾所笼罩, 看起来倒是颇有一种仙气飘飘之感。
姚启圣的话没能让他的眉毛皱上一分一毫, 胤礽反而淡定的让人也给姚启圣送上了一碗荔枝酥酪。
“姚总督,别着急, 先吃一碗酥酪, 败败火吧!”
胤礽说的那叫一个风轻云淡,淡定如山,让姚启圣都不由反思起, 是不是自己太过急躁了?
于是姚启圣一摸后脑勺, 也一屁股坐在了胤礽的身旁,他一想起自己都不如一个八九岁的男娃娃能沉得住气,也是不由面上一热。
“好,多谢太子爷, 赐此佳肴,臣一定好好品尝。”
姚启圣一面说着,一面拿起瓷勺将那白嫩香甜的乳酪盛了一勺,送入口中。
酥酪上面所撒的荔枝碎肉乃是自荔枝罐头中取出的荔枝切碎而成,被冰镇过后并不显得太过甜腻,吃起来口感正正好。
美食总是能缓解人焦躁的情绪的,姚启圣将一碗酥酪三五下吃了个精光后,方才觉得心中的那一点火气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呼出了一口凉气:
“太子爷今日赐臣这碗酥酪,莫不是要告诉臣……等事件沉淀下来后,自然一切水落石出?”
酥酪者,以牛乳与糖加热冷结而成,是以太子爷莫不是想对眼下这件事进行冷处理?
姚启圣心中如是猜测,只见胤礽将一勺沾了芒果果酱的酥酪送入口中,原本享受的表情也在听了姚启圣这话,不由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姚总督怎么会这么想?孤不过是想让您尝一尝咱们的新品荔枝罐头与这酥酪的结合可算相宜?若是相宜,日后罐头的销路又有一个方向了!”
胤礽这话一出,姚启圣的脸顿时红的和熟透了的虾子一样,忍不住低下头去。
让你瞎猜!
让你瞎猜!!!
太子爷才多大的人怎么会有官场那些人喜欢暗搓搓隐喻什么的坏习惯呢?
姚启圣顿时懊恼不已,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这会儿他浑身上下也只剩下了被懊恼所笼罩的情绪,却是不曾见先前那浑身上下点火了似的焦躁感。
就连姚启圣方才进门时,嘴角那两个大燎泡,都不知为何缩小了不少。
胤礽看到这一幕,方才满意的勾了勾唇:
“好了,孤就不逗姚总督了,这事儿,孤已经派人混入流民之中,想来不日便有结果。”
“欸?太子爷,您已经动手了,臣还以为,臣还以为……”
姚启圣呐呐的说着,胤礽方垂下眼皮,淡淡的说道:
“姚总督,如今人已经都要欺负到孤的眼皮子下面了,孤若是还坐视不理,岂不是成了民间俗语中所说的怂包软蛋了?
既然官府明面调查什么,也查不出来,那孤只有寻些旁的法子了,不日,便会有一批新的流民抵达——”
而这些流民乃是胤礽特意派来的一支全是探子的流民队伍!
他就不信那背后之人会不上钩!
与此同时,王家大宅里,一位身穿青衣的少年站在窗前的书桌旁,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支青玉笔,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二少爷,您吩咐的事儿已经办妥了,您看……”
“继续,不许停,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慢慢来。那船厂背后的靠山乃是当朝太子,我总不能与其硬碰硬,方得徐徐图之才是!如今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王管家在脑子里面思索了一下自己的回答,方恭恭敬敬的答道:
“回二少爷,一切皆如您所说的那样,现在流民与普通百姓的争斗已经从一口井的打水问题上升到了上工!”
王管家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如似的说着,二少爷实在是有些太过多智近妖!
谁能想到起初流民之间的纷争,仅仅是因为流民在普通百姓家门口附近的一口井中打了一碗水呢?
按理来说,这小小的一碗水若是与人好说,这天底下想必没有人不愿意舍出一碗水。
可是,二少爷却偏偏让流民作出霸道之姿,直接去挑衅本就有些担忧,精神敏感脆弱的当地百姓。
于是,一场言语冲突很快便引发为肢体冲突。
日后种种都会比那日更胜一筹,时至今日,此前因为种种冲突所积压下来的矛盾已经在流民与本地居民一同上工的时候,又一次被爆发了出来。
这一次的爆发是那样的水到渠成,是那样的理所应当。
而这一切的幕后操盘手,便是眼前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
王管家小心翼翼的看着少年,那认认真真,不动声色写字的模样,屏住了呼吸。
少年一身苍白皮子,白到连血管都可以清晰可见的,皮子上表情不动如山。
他垂眸提字之时,谁能想到他不过是一卑贱的商人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博学广记的小少爷。
可,他对人心的利用简直到了极限,所有人的反应都似乎踩在他所预料的空间之上。
“对了,官府那边的尾巴扫的怎么样了?”
少年淡淡的声音,让王管家立刻绷起了全身的神经,他连忙回答道:
“您放心,咱们的人都如您所说的那样扫干净了尾巴,便是去寻找流民之人,也不是咱们府中的人,被人拿捏不住任何话柄!”
王二少爷这时方淡淡的嗯了一声,将手中的青玉笔搁置在了一旁,他看着那白色宣纸上的四个墨色大字“动心忍性”,勾了勾唇。
“王管家,你说本少爷是不是给她自由的时间太多了?”
二少爷口中的她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而王管家听到这个词后,背后的汗毛直接炸了起来。
“大少,不,吴姑娘她,只是不知道二少爷您这通身的本事!如若您与太子爷一同生在皇家,吴强孰弱尚不能确定呢?”
“皇家?呵。”
王二少爷轻嗤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但其中的不屑之意不言而喻,王管家立刻将头低得更狠了些。
“好了,不说了,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吧。这些日子没有本少爷在身旁,他倒是在那姓徐的面前笑了许多次,本少爷就这么不招她喜欢吗?”
“这……许是吴姑娘顾及着当初的那婚书乃是与大少爷所结,是以对您有些排斥。但,若是吴姑娘知道了您的好,想通了那也就不妨事了!”
“她若是能知道本少爷的好,又怎么会在本少爷绞尽脑汁与父亲母亲斗智斗勇之际,竟然自个偷跑出府?”
王二少爷说到这里后,语气变得阴测测的,王管家顿时不敢再接话,只能缩着脖子让自己闭口不言。
王二少爷也不准备让王管家回答什么,书房内又是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王管家像是想起了什么方开口说:
“对了,二少爷,夫人和老爷这两日在主院似乎过得有些不顺心,想请您过去看看。”
“……不顺心?不顺心啊,那就对了!本少爷尚且过得不顺心,他们又为何要顺心?若不是因为他们步步相逼,晚儿怎么会离开本少爷?”
吴秋晚所思,所想,所顾虑的事儿王二少爷不是不知道。
可正是因为知道,他才颇为自负的以为自己可以完全平衡好吴秋晚与王家所有人之间的关系。
所以,才能让吴秋晚有偷偷离开的空隙!
王二少爷因为这事儿怨上了王家的每一个人。
可是王二少爷不知道的是,吴秋晚早已经在这一日又一日水深火热的王家生活中,对于王家深恶痛绝。
若有能离开玩家的机会,她此生是断然不会再回来的。
……
一支满面沧桑,衣衫褴褛的流民队伍驶入了福建属地。
他们如同寻常的流民队伍那样选择了进入当地的工厂,只不过如今因为流民暴动事件时有发生,所以后来的流民队伍进入福建后,便会被分散打入各个不同的工厂,以免他们因为彼此相熟的情谊勾结在一起产生更大范围的冲突。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了五日,而五日之后,所有绷紧神经的流民们中,一人终于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思是流民中最聪明的一个人,而且他似乎腹中颇有些学问,识文断字的本事也非常人能及。
而这个时候,学问重要性也体现了出来。
具体表现在,张思不过五日之间,便已经成为了船厂的小组长,流民一半月银的规矩也因他的到来而打破。
“张小组长,忙着呢?”
张思正在埋头干活,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自来熟的声音,不由抬眼看去,便看到了一个三白眼老鼠需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装作上工的模样,在他周围忙碌着。
张思听了那人的话,头也不抬,只当没有听到,但那人也不以为忤,反而只是发出一声嗤笑:
“值得吗?明明已经都当上了小组长,可是却和当地那些普通工人拿着一样的月银。你们虽然是流民,可你们同样也是大清的百姓,凭什么要这样对你们呢?”
男子故意挑唆着,可张思却不为所动,终于说出了他今天以来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就凭我们这条命是太子爷给的,只要太子爷有用的着我们的地方,别说是只给一半的月银,便是分文不取,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什么理所应当,既然都是大清子民,凭什么要分一个三六九等呢?张小组长,你可知道若是当地百姓做上小组长之位,这月银可是要直接翻一倍的!”
那男子口口声声不离当地百姓,其中之意自然不言而喻,而张思表了忠心后,也开始配合他的表演。
于是,听到这的张思不由皱了皱眉,装作口不对心的说:
“历来规矩便是如此,凡事都有一个先来后到,我们乃是后来者,何敢居上?”
“哦,张小组长倒像是读过两年书的,说话就是文气!”
那中年男子似乎什么话都接得上,这会儿捧了张思一下,随后这才凑到张思的旁边小声的说:
“可……你是不知道,这规矩啊,是专门为你们这些流民所制定的!你可知道当初琉球才打下的时候,咱们这边的百姓去那边上工,可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这……”
张思听到这里做出了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一脸不相信的看向了那人。
那人被张思这不信任的眼神刺痛了,顿时装作恼羞成怒的说道:
“怎么?还不相信我说的这话?这样,你要是等休息的时候随便出去打听打听,便能知道我说的这话真与假了!”
张思听到这里,嘴唇狠狠的抖动了两下,随后这才有些不甘心的说:
“要是照你所说的那样,那凭什么对我们这些流民便这么不公呢?!”
“当然是因为你们是流民好欺负,好用了!说的什么三年落户,可是这三年之间谁能保证这百十号的人不会有一星半点的差错?到时候怕是要让你给人家打上一辈子的白工了!”
中年男子将这件事的影响性进一步的扩大,扩大,再扩大,来回就这流民这条身份敏感线踩来踩去。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流民,想来被他这三言两语的挑唆之下,早就已经一股火涌上了脑子,什么都不管,只想着说他口中的公平了。
而中年男子对于张思的反应也颇为的满意,这会儿也只是有些惋惜的说:
“可惜啊可惜,小以组长的才能,若是本地居民只怕来年在往上升一升也未尝不可,只不过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怎么样?我才来此地不过五日便被提拔为小组长,这一点上无可指摘!”
“啧,真的无可指摘吗?我可是听说张小组长你在这一次的零件制作中想出了更为简便快捷的办法,这要是本地居民你猜如何?”
那中年男子也不知道,只能按照自己的想象给张思画饼:
“这要是本地居民不说升个小组长,光是赏银也得有个百两白银吧?”
张思听到这里,不由面无表情的想到:
他确实没有什么白两白银,可是他有分红呀!若是按照分红来算,只他一年收到的分红便已经有几百两白银了。
而那中年男子尚不知胤礽对于技术人才的看重,反而通过自己的想象不断的进行挑唆。
张思一面随意的迎合着,一面套着中年男子的话。
而通过中年男子不经意间透出来的消息,张思已经可以确定中年男子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乃是受人指使,而这目的……
“张小组长,想一想你为船厂所做出来的贡献吧!你虽是流民之神,可你的才华却不容忽视,若是让他们知道些你的厉害,想来以后也不敢用这身份来压你!”
张思也见着这中年男子终于说到了重点,不由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他实在是等的有些太累了!
下一刻,张思便做出不经意的模样,认真的看向那人:
“哦?不知这位兄台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只不过以张小组长的为人,而是要是寻他们些岔子,与他们争吵,吵得越大越好,让流民兄弟们都站在张小组长你的身后,到时候他们自然便会发现张小组长你的本事!”
“……不行不行,若是这样后面太子爷秋后算账,我们岂能在这里继续上工?”
“张小组长是担心这事儿啊,那您不必担心!太子爷什么身份,也不会和咱们普通百姓计较!
而且,咱们上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赚银子吗?只要您这回露了锋芒,自有赏识您的爷在!到时候就这一月几两碎银又算得了什么?”
“赏识我的爷,这位爷是谁……”
一男子听了张思这话,只摇头晃脑,故作神秘的说道:
“想要知道这位爷的身份?那还得您拿出点实际性的东西,让他好歹看到您的用处不是?否则,人家又凭什么要给您好处呢?”
张思听到了这里想起自己月薪十两,福利不等的工作,忍不住想要知道这位爷究竟能给他多少好处。
张思这么想也这么问了,那中年男子听了这话后不由浑身一僵:
“月,月薪十两呀……”
那这一年下来便是一百二十两的年薪,这便是一个三品大员也比不上!
中年男子似乎觉得自家主子许出来的好处费有些上不了台面,
而张思看到这里心里差点笑岔了气,但为了将幕后的大鱼钓出来,张思还是做出了一副贪婪的表情:
“不错,正是月银十两,要是有人能拿出比这更高的价格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这些年当了这么久的流民,我可真是吃够了没银子的罪了!”
“那张小组长你只管放心便是!我们爷就是欣赏那种有气节之人,以张小组长您的为人品行,只要能让我们爷注意到,以后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张思听到这里顿时眼睛一亮,狠狠的点了点头:
“好!我会的!”
中年男子听到这里,终于满意的松了一口气。
张思听到这里,也终于缓慢的吐出了一口气,忍着自己去揉脸的动作,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前头那些流民究竟是怎么被人哄骗的,就这人这话术随随便便一眼就能看穿好吗?
尤其是他找人来办事,竟然只带一张嘴来!
也就只能糊弄糊弄那些单纯的百姓了。
两日后,张思与徐寿就零件的研制产生了极大的冲突。
“徐厂长,一切都如您所说的那样,橡胶垫片的厚度在五毫米,您自个看看若是从肉眼可能看出一星半点的差距?”
“可这绝对不是5毫米,乃是4.5毫米!这差了0.5毫米的厚度,将来就有可能改变一船人的命运!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做的每一件工作都是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捏在你的指尖,哪有你这样马虎处事的!”
“那头发丝儿一样的厚度有你说的这么重要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再说,你去看看谁能给你正儿八经做出一分不差的5毫米橡胶垫片来,那我张思就跟你姓!”
“嘿!还挺挺狂呀,我要你跟我姓有什么用?我可不想要这么大的儿子!”
“好你个徐厂长,你竟然你竟然敢说这种话,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一直都瞧不起我们这些流民,所以在心里不知道把这事想了多少遍!还想要让我们当你的儿子,你好大的脸!”
“呸!就你们这种做事品性一点都不严格的人,想当我儿子我还不,要不然我怕是迟早有一天都要被你们给气死了!”
“你,你,你!兄弟们你们也听到了,徐厂长在心里就是这么想我们的,你们说咱们还能给他继续干下去吗?!”
“不能!”
“不能!”
“……”
伴随着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应和之声,原本积压已久的本地居民以流民之间的矛盾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化,所有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你们这些流民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要不是徐厂长心善,你们现在还不一定在哪个街头像为臭老鼠一样见不得光呢!”
“就是就是,要不是太子爷把你们接收进来,只怕你们现在早就已经不知道饿死在哪个荒郊野外了,一群白眼狼!”
“白眼狼!”
“看不起人!”
“白眼狼!”
“看不起人!”
人声嘈杂,像是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一样。
天气本就炎热,人心燥热浮动,这会儿不知道是谁先挥出了第一拳,于是很快整个船厂的工人们几乎都打作了一团。
肢体的碰撞声,呼痛声,嘶喊声,怒吼声,一声一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
整个工厂像是一座沉睡的野兽苏醒了一样,浑身上下都被一种暴戾的气息所笼罩。
不知道过了多久,官府中人姗姗来迟,将所有人这才分开。
姚启圣这会儿看到徐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徐厂长,这一次您竟然和流民发生了这样的冲突,实在是有愧太子爷对您的期望!”
姚启圣痛心疾首的说着,他这些日子被当地百姓的投诉信困扰着,也不曾说过这样的重话,可是面对徐寿的时候,姚启圣终究是没有忍住彻底爆发了。
“姚大人,你许是不知,实在是这些流民性情实在过于顽劣且置工程的严谨性于不顾!徐某便是为了这以后百姓之生死存亡,也势必要与他一争高下!”
“徐厂长这话就有失偏颇了吧,难道不是因为你看不起我们这些流民,所以才非要在鸡蛋里挑骨头?0.5毫米,那是什么概念?也不过就是一根头发丝的厚度罢了,那值得你那般羞辱于我们?”
徐寿与张思的目光在虚空之中对上,徐寿虽然不知道这出大戏是怎么会儿,可是他早得了消息,这会儿两人直接联手将这场大戏唱了下去。
“高下自然可以争,而徐厂长之为人本官亦是略有耳闻,他并非是有意羞辱人的性子,尔等何以至于这样?你们瞧瞧,你们瞧瞧,打在一起很光荣?!”
姚启圣放眼看去,在场中人几乎没有不受到伤害的,这会儿人人身上都挂了彩。
而随着姚启圣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而姚启圣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型的斗殴场面,顿时气极呵斥道:
“当初,是本官从好友的书信中得知流民因大旱在外流落许久,却一直不曾有人接收,方动了恻隐之心,于是这才建议太子爷请流民入闽。
可如今一看倒是本官当初做错了这件事!在此之前,我福建从不曾有过这样大型互殴事件的发生!尔等且摸着良心问一问,如今工厂内的每日吃穿住行哪一样不比你们流落在外好?
这人,若是一直都不知足,那不如来把本官的位置给你们坐一坐,让你们也好好体会一下本官之忧愁可好?”
姚启圣威严的眼神在流民中扫视了一圈,刚才打架的流民听了这话,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总督大人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姚启圣只是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又继续说道:
“本官也不怕告诉你们,如今福建的所有工厂皆是太子爷一手操办起来的,太子爷给予了诸位活下去的机会,也给予诸位获得更好待遇的权利,本官希望诸位能够惜福!
至于刚才诸位所说的看不起人之事……本官也不怕如实告诉各位,我闽地之百姓从一开始便在太子爷座下,任太子爷驱使,如今所得之待遇皆是理所应当!尔等若要以身替之也得拿出点上得了台面的东西!这位……张思,是吧?”
姚启圣看了一眼张思身前的工作牌:
“你是五日前才入敏的,短短数日便能被称为小组长,足以见太子爷,对于人才之看中。等以后你们的户籍落在本地之后,自有享之不尽的好处,何必于现在争这一时之利呢?”
姚启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倒是没有就流民与本地居民的身份说事儿,而是剑走偏锋,以本地居民最先在工厂上工,乃是工厂的元老为由,将二者的待遇划分开来,这便是谁也无法挑出一丁点儿的错误。
姚启圣这番话说完后,流民不由陷入沉思,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高声说:
“姚大人说的对,人家当地的百姓打一开始就在工厂上工,比咱们不知道早了多少时日,人家多拿一点也是应该的!再说,咱们也并不比谁差,只要咱们好好努力,还怕将来不能和他们一样吗?”
“对,迟早有一天咱们会和他们一样的!”
……
姚启圣听到这里满意的看了一眼,这会儿附和之声此起彼伏的流民队伍,看到他们终于不在钻牛角尖,微微颔首:
“哎,早就该这样嘛!要是诸位早日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产生这次的冲突不是?还有,咱们当地的百姓也要拿出大方包容的心态去对待咱们未来的同乡们!
尔等可知道太子爷为何要请流民入闽?这可全都是为了诸位的未来呀!”
姚启圣说到这里,直接将所有人的好奇心吊了起来,本地居民中也有人打着胆子问道:
“姚大人,不知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为了我们的未来?”
姚启圣笑了笑:
“诸位且看这一座座工厂已然拔地而起,可是现在为何能够容纳我闽地所有百姓外还有这么多的流民?
这全都是因为流民们同样在帮助我们一起建设家乡!工厂起来了,诸位还愁衣食住行吗?
而这家乡如今既然有流民建设的一份,那未来自有他们的一片落脚之地呀!”
姚启圣这话一出,全场一片默然,流民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一句“落脚之地”,留下了热泪。
而本地居民也在这一刻陷入了沉思起来,他们认认真真的回想了一遍,发现确确实实是如姚大人所说的那样,流民的涌入非但没有与他们争夺太多的利益,反而当地的工厂愈发的兴盛且欣欣向荣。
姚启圣肉眼可见地,发现当地居民与流民之间互相碰撞的眼神,在这一刻如同冰雪消融一样,隔阂也因此消除殆尽,顿时松了一口气。
果然如同太子爷所说的那样,当矛盾被激化到最大程度的时候,再由官方入场,以官方的态度平稳民心,收益最大化!
可是,姚启圣这口气松的实在是太早了些。
“徐厂长!徐厂长!不好了不好了,方才动乱的时候吴姑娘消失了!”
徐寿对于吴秋晚的重要性,早就已经在场子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声明过,这会儿听到下面人的禀报顿时急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好好的消失呢?而且她不是一向都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实验室外一直都有人重兵把守,她怎么会不见呢?!”
“这……方才厂子里面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吴姑娘在实验室里也听到了些许动静,心里不放心厂长,所以这才出来瞧一眼。
却没有想到……我们一出来便被人敲了闷棍,等再醒来就不见吴姑娘了!”
徐寿听到这里心焦无比,他连忙看向了一旁的姚启圣:
“姚大人!姚大人!草民要报官!这位吴姑娘于船厂之事助益颇大,此事便是太子爷也是清楚的!吴姑娘此番消失,兹事体大,还请您一定要为草民做主!”
徐寿一面说着,一面拾起衣摆,就要跪了下去,姚启圣连忙将人扶住:
“徐厂长先别急,我们先调查一番,此事可是针对吴姑娘一人!”
徐寿听到这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和姚启圣目光对上:
“王家!”
姚启圣听到这里也拧起了眉头,抬手让下面的人分出一部分直接去王家附近查看,而分出另一部分人将全船厂上上下下都调查了一遍。
“大人,如今全场上下有吧名女子失踪,吴姑娘赫然在列,是以此次女子失踪之因尚不能确定。”
如果说,只是吴秋晚一人失踪的话,尚且可以说是王家在背后操作。
可是眼下已经直接消失了八名女子,且这八名女子既有本地居民又有流民,是以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决断。
“徐厂长,而今你也看到了,消失的并不仅仅是吴姑娘胤礽,所以并不能以此为据,证明是王家所为。”
“可是若不是王家所为,吴姑娘又怎么会好端端的消失呢?前不久吴姑娘还曾与草民说过,她这两日隐隐有被人跟踪的感觉……所以之后草民索性让她在实验室中闭门不出。”
徐寿本就擅长脑补,这会儿将近日这些事直接串到了一起,他突然反应过来:
“或许,是因为吴姑娘这些日子在实验室闭门不出的原因,激发了幕后之人的控制欲与凶性,而这一次的冲突,恐怕也离不开那幕后之人的操控!”
徐寿的话让姚启圣不由觉得有些荒谬,不过一个小小女子又如何能值得旁人布下这么大的局面,只为将她带走呢?
“可是,此番消失的可是八名女子!”
而且这失踪的八名女子,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很难让人确定是不是因为吴秋晚倒霉的原因,所以才被人直接带走了。
徐寿摇了摇头:
“姚大人,虽然说消失的是八名女子,可未尝不能确定,这其中七名乃是对方释放的烟雾弹?”
徐寿这会儿依然笃定是王家所为,可姚启圣还是有些不认同:
“没有证据。”
是的,哪怕这件事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但王家在这件事中是没有一丝一毫所能显露出来的迹象。
面对这样没有证据的推测,对于官府办案实不可取。
徐寿听了这话,也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测,虽然他很能确定自己的第六感不会有问题,但证据便成为了横亘在这中间的一座大山!
徐寿想到这里,不由烦躁的撸了撸头发:
“不行,我去王家看看!”
“徐厂长不可!没有证据,贸然上门,恐打草惊蛇!”
“谁说没有证据了?”
胤礽姗姗来迟,徐寿顿时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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