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琅打从京城来来就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这会儿听到胤礽这么问,当即面色一整,抱拳说道:
“臣,定不负太子爷厚望!”
胤礽微微一笑, 随后问:
“那不知施大人需要多久, 才可以让孤看到一支不输郑军的水军?”
“快则三年, 缓则五年!”
施琅解释道:
“水师操练除防溺水训练外,阵型,配合,雨雾风雪天气的灵活应变等等都需要时间磨合,太子爷放心, 臣一定给您一支大清最强的水师!”
施琅慷慨激昂的说着,他想起了已经死去的郑经,以及自己因郑经而亡的儿子, 眼中充满了痛苦之色。
郑氏,他必要让其阖族尽灭!
随后, 这痛苦便就化为了动力。
胤礽听到施琅这么说,不由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
“三年啊, 不知道汗阿玛会不会让孤在这里留三年……”
施琅:???
施琅差点没坐稳, 直接咣当跪了下来!
他可是记得自己出京之前,皇上拉着他的手殷切叮嘱自己的那些话, 什么让他好好替自个看着太子爷了,什么让太子爷想家了就回来。
就差点名让他想法子让太子爷归京了!
可这会儿, 太子爷说他要在这里留三年?!!
施琅那张严肃的面容也不由微微一滞,他咽了咽口水:
“太子爷,臣, 臣突然觉得……一年两年也不是不成。”
胤礽听了这话也是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
“当真?!那这就太好了,这下子,孤给汗阿玛也好去信了!”
“咕嘟——”
施琅已经可以预料远到京城的皇上,心里要怎么将自己千刀万剐了。
“太子爷,这里有臣有姚总督,万提督盯着,您大可放心回京!”
胤礽听了这话缓慢的眨了眨眼睛,看向施琅:
“欸?施大人难道不知道孤千里迢迢来此可不是为了将延平王打跑就得意洋洋归京的。”
施琅不由默了默,请教道:
“那您是……”
“孤偶然得知琉球之上有一样与我大清十分有益之物,孤要亲眼看到它,得到它!”
当然,这个过程中顺便扒拉一下福建的基建,也就是顺手的事儿!
施琅沉默了。
也就是说,这琉球打不下,这位太子爷就不回京了!
现在压力给到了施琅,施琅只能拱了拱手,沉声道:
“臣,一定尽力让太子爷得偿所愿!”
“那是孤也相信在施大人的相助下,孤一定能尽快得偿所愿!姚总督力荐施大人操练水军,想来施大人一定有不凡之处!”
施琅:“……”
好的,破案了!
他可算知道是谁,把自己的脖子都要埋到黄土的人给扒拉出来了!
施琅给胤礽请过安后,便走出了帐子,刚出帐子没多久,施琅就看到了笑呵呵的姚启圣。
姚启圣打从开始攻打琉球之时,就知道一支强大的水军有多么重要。
这会儿见了施琅,也比不计较尊卑之别,反而先笑着冲着施琅打了个招呼:
“施大人可算是来了,真是让我好等!”
施琅看着姚启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冷哼了一声:
“不敢不敢,还是施某要多谢姚大人提拔!”
施琅提拔二字咬得极重,只是怎么听都觉得有一种阴阳怪气的味道,让姚启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姚启圣看着施琅走远,这才不由在原地嘀咕道:
“施琅这是怎么了?跟吃了枪药似的!我也没招他啊!”
而这疑惑,在姚启圣得知胤礽准备在琉球不攻下前不回京这个消息后一瞬间面色惨淡。
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施琅那么满腹怨气了!
这要是太子爷在此地有个好的,哪怕是打下了琉球皇上也不会饶过他们的!
更何况,姚启圣即使远在福建,也是知道这位太子爷有多么受皇上宠爱!
没看他说想要来此,皇上连含糊都不含糊,直接给配备了最精良的侍卫,就差给塞虎符了!
总之,现在就是这琉球就算是打下了,以太子也在这耽搁而导致皇上产生的怨气,只怕他们俩也落不着好。
姚启圣嘴皮子都要说干了,但是也胤礽不为所动,反而胤礽就自己来时看到的那间破旧的驿站,询问姚启圣阵亡将士的抚恤工作。
姚启圣一听到这种事整个人都支楞起来,对于这件事,姚启圣那是有大堆的苦水要倒。
“太子爷有所不知,臣在此地这么多年,军饷之上一直并不充足,抚恤银一降再降,毕竟现在在役的将士们还要吃,要喝,臣实在无能为力!”
姚启圣说着悲从中来,也不由红了眼圈,他低着头声音颤抖:
“想臣堂堂总督,封疆大吏,却不如一驿站小官,能不顾生死亦甘愿养育阵亡将士之后,臣愧悔无地啊!”
胤礽却眉头一皱:
“何故如此?孤一路行来,虽对当地语言不通,却隐约的见此地瓜果甘美,气候适宜种植粮食,即便是军饷不足以支撑,那么从政入手,给予那些阵亡将士之后一定优待又何尝不可?”
“东坡居士有诗云,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常做岭南人。可事实若是如此那就好了。
此地虽然瓜果甘美,可是太子爷若是看过舆图,便知此地与内地远隔群山,来往不便,瓜果便是烂在地里也没有什么用处,此为其一。
这其二,此地地势险要,多林少人,开荒土地少,粮食少,臣来此地前不知有多少百姓背井离乡。”
这其中,更不必提此地那外地人并不习惯的炎热气候,大型蟑螂,蛇虫鼠蚁等等外界因素。
姚启圣在此地就任总督多年,他在记载中看到,往往来此的百姓也都住不长久,而搬离的百姓却从未有过回来。
以至于,如今百姓越来越少,福建也越来越穷。
官府,军营一个比一个穷,又如何能妥善的抚恤那些阵亡将士之后呢?
而姚启圣没有说的是,原本福建的日子远不如现在这般困苦,最重要的还是当初的海禁之策。
大刀落下,不知有多少经商之人增加了多少成本,以至于最后生生让福建的经济一直回落。
姚启圣说着,忽然一顿,笑着对胤礽道:
“太子爷,臣说的再多,也不及您亲眼所见来得更加真实可信。不知太子爷您可有兴致?这会儿时辰尚早,您正好与臣走出这军营去外头好好瞧瞧!”
“孤正有此意!先前孤来此之时,一路只是走马观花,领略了福建冰山一角的光景,如今正好请姚总督随孤一同去看看吧。”
施琅来了,操练水师的事也已经有了眉目,胤礽于是也能放心与姚启圣一同微服私行。
而今已经是八月末,也是福建最热之时。
姚启胜随着胤礽一同出去,没过多久便已经满头大汗,他看着滴汗不流的胤礽不由羡慕的说道:
“太子爷天生冰肌玉骨,实在是令人羡慕不已!”
胤礽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
“姚总督说这个,此乃消暑丹之功罢了!对了,姚总督若是有兴致,待孤回去练一些给大家试试!”
胤礽久在京城已经许久,早已没有见过夏日连消暑丹都不用的人了。再加上胤礽走的匆忙,并未带多少丹药在自己身上,也一直没想起这茬。
“消暑丹?”
姚启圣从胤礽口中得知,京城百姓人人都会在炎炎夏日里服用消暑丹或者消暑丹的丹粉解暑,也不由心中感慨:
“果然是不愧是京城啊!不知何时臣治下百姓才能,才能有京城百姓十之一二的快活自在。”
福建经济下滑严重,那在京城不过几钱银子一包的消暑丹丹粉,若是放在福建的百姓身上……想来,他们哪怕是忍受酷暑也不愿意去购买的。
“迟早会有这一次的。”
胤礽迎着炙热的骄阳,看着湛蓝的天空与蔚蓝的大海,他背向大海,朝陆地行去。
他们骑马走啊走,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看到一排零零碎碎的民房。
胤礽定的看了许久之后,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朝海的方向看去。
胤礽这才反应过来,这一路走来少了什么?
明明是沿海的大省,可是这一路以来竟然没有一个以打鱼为生的渔民,更没有他在现代的电视剧中看到的那整整齐齐,白茫茫的盐田!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这靠海的城池竟然连一丁点海洋的便利都没有吃到!
姚启圣一直注意着胤礽,等他察觉到胤礽顿住了步子,他看向不远处的民居,不由小声的问道:
“太子爷,您怎么了?”
胤礽抿了抿唇,看着姚启圣:
“姚总督,你说当地的百姓究竟以什么为生?”
姚启圣立刻就知道自己此行带胤礽出来的目的达到了一半,随后姚启圣驱马向前:
“臣一家之言不可信,不如太子爷亲自来看一眼吧。”
胤礽深深的看了姚启圣一眼,出来前他就知道姚启生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没想到他在自己的面前竟然如此不加掩饰。
胤礽却什么也没有说,也驱马跟着姚启胜朝那零零散散的民居而去。
沙滩,海洋,椰子树。
这在现代电视剧中是何等惬意的度假场面。
可是此时此刻,这些坐落于海边的民居,胤礽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惬意。
早在姚启圣和胤礽带着人从土路上走过的时候,那不过六七家的民居已经在一瞬间,“啪”的一声,紧紧的合住了门扇。
胤礽愣住:
“这是……”
姚启圣却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翻身下马,随后上前轻轻叩了叩门。
胤礽听姚启圣用他已经隐隐约约能听得懂的当地话说着:
“……借宿……银子……”
过了许久,那扇门才被打开。
一个看着矮小,分外怯懦的男子打开了门,等他看到二人身后那兵强马壮的侍卫下的差一点儿把啪的一下把门甩上。
还是姚启圣眼疾手快挡住了。
“老乡,别急就我和他进去,别人不进!”
姚启圣随后又用官话向胤礽翻译了一通,胤礽也微微颔首,那男子这才让开了身子容两人进去。
姚启圣自觉的走在胤礽的身后,对胤礽小声的说道:
“这些年迁界令的不断收紧,百姓们也是人心惶惶,稍一见到人数多的队伍便不敢出门。”
无人知道,那些曾经在自己家中安居的百姓,被粗暴的士兵赶出家门,勒令搬迁之时心中的惶恐与求助无门。
即使心中再如何惶恐,再如何畏惧,等到他们发现危险来临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还是想要躲进自己那遮蔽自然风雨的房屋。
即使,这些房屋遮不住那从京城飘来的,属于朝廷的凄风苦雨。
“姚总督在孤面前还真是丝毫不加掩饰呀,倘若今日是汗阿玛在此,姚总督也会带他来看这些吗?”
胤礽看似随意说着,但姚启圣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但等姚启圣思虑良久后,他不由心中却摇了摇头。
他不会。
这是姚启圣的直觉。
他知道即使皇上亲眼见到百姓困苦劳动,却也不一定能改变自己的想法。
可年幼的小太子不一样啊!
即使在本朝本代,皇上不愿意废除迁界令,那么只要年幼的小太子对于这些困顿穷苦的百姓心中有一丝怜惜,待到来日,未尝不能有重见光明之日。
“迁界令一下,虽然断绝了郑氏阖族与陆地的联系,但是造成的影响却将由千千万万的百姓来承担。鱼盐之利尽失,海商之道不通,福建,已经成为一座陆地上的孤岛。”
姚启圣沉沉的说着,胤礽抿了抿唇走上前,在这空荡荡,几乎可以称得上家徒四壁的小屋子,没有一丁点嫌弃的捡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姚启圣也不知道胤礽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这会儿却也适时的打住了话头。
话说的太多,会让人生厌的。
胤礽正在打量这座小小的屋子,只见屋子里只放着一张残破的桌子和两把断了腿,又被人仔细修订好的椅子,除此之外便是不远处的一张小床。
光秃秃的木板上,没有一星半点的遮蔽物,这可以称得上是连根稻草都没有。
而这屋子里那光秃秃的墙壁上,唯一可以称得上装饰的那便一条干巴巴的咸鱼和一张破旧的渔网。
大概是胤礽盯着渔网的时间有些太久了,怯懦男子将烧好的水端了进来,放在桌上随后沉默的将鱼网放到了胤礽的面前:
“听,听我爹说,这是他当初在海上打渔所用……如今已经搁置不用许久了。”
随着男子话音落下,那渔网竟然寸寸断裂,想来已经有几十年未曾见水。
沉默。
良久的沉默。
胤礽听了姚启圣的翻译后,也不由低声道了一句“节哀”。
男子却只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着摆了摆手,冲着胤礽比手画脚一番,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随后,男子便拿着渔网的残骸出去收拾。
胤礽沉默着,端着那杯水喝了下去。
海边的水似乎连气味都夹杂着,一丝属于大海的咸腥:
“咸咸的。”
胤礽评价着,姚启圣却道:
“是该咸的,盐贵无银,这些百姓有时会在夜幕降临之前海水涨潮之时,带回来一些海水,以煎煮的方式获得一些粗盐。”
胤礽抬了抬手中的水碗:
“那这水……”
“海水煎多了,自然连锅子都被其腌入味了,还要让您多多担待了。”
胤礽喝过水,放下了茶碗,沉默了一下,这才看向姚启胜:
“姚总督对此倒是颇为了解。”
“回太子爷的话,了解愧不敢当之师,臣曾经也不觉百姓为何如此困苦,所以曾乔装打扮,借宿过几家民户罢了。”
胤礽点了点头,难怪姚启生今日动作那么熟练,原来这都是他做惯了的。
等到黄昏暮色之时,男子端上来一盘咸鱼,胤礽下意识的去看墙壁,便发现那光溜溜的墙壁真的光溜溜的什么都不剩。
只有一个黑色包浆的钉子还留在原地。
胤礽一时不知自己该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吃这条咸鱼,等他将这条咸鱼送入口中,酸,苦,咸,各种味道百味杂陈。
让胤礽一时不由皱起了眉头。
姚启圣似是不经意道:
“若是算着迁界令的时间,这条咸鱼怕是得有数十年之久了……”
胤礽:!!!
胤礽差点yue了出来,随后就看到姚启圣一拍脑袋:
“瞧臣这记性,海鱼打不得,还是有河鱼的?”
胤礽幽幽的看了姚启圣一眼,看那盘咸鱼时确实怎么也吃不下了。
这一夜,姚启圣说自己要坐着守夜,那男子也将自己唯一的木板床让给了胤礽。
但胤礽哪里睡过这样粗硬的木板床?
这一夜,胤礽老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等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胤礽还有些昏昏沉沉,浑身酸疼的都要不像是自己的身体了。
胤礽看着笑呵呵的姚启圣,他合理的怀疑,这位姚总督就是故意的!
他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胤礽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一边揉着脖子,一边不服输的走了出去,呼吸着那夹杂着咸气的清晨海风。
随后,胤礽就看到那瘦小的男子,扛着农具准备朝田地而去。
胤礽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跟了上去,他看着男子走到离家不远的一片瘦田旁边,是的,瘦田。
地力不济导致的黄土斑驳,黄沙晶莹,再此展露无疑。
但即使如此,男子好像看不到或者看到了也无济于事,依旧顶着大太阳,汗流浃背的耕种在田地中。
“他的地有几何?”
胤礽看着男子不紧不慢的动作,不由问道。
姚启圣上前打听了一番,随后这才走过来对胤礽道:
“约莫两亩有余。”
胤礽顿时睁大了一双杏眼,里面几乎充满了不可置信。
倘若如果再没有自己的蕴土丹和陈生的良种加持下,普通田地一亩地也才能出息一百八十多斤!
更不必提这样的瘦田,而一个成年人一天至少要使用1.5斤的粮食,两亩地交了税,他们还能剩多少?
无地,无人,无商。
这些百姓在苦苦支撑着,可谁也不知道那支撑着他们的心弦又会在哪一日断掉。
胤礽最终沉默着和姚启圣回到了军营,姚启圣或许觉得这样残酷的现实,有些太过于打击人了,于是便拿着幕僚宋淏送来的线报:
“不过,太子爷也不用感觉太过难受,琉球之上,郑氏的统治也未必比这里更好!”
姚启圣说的不是假话,连年的征战,连这个泱泱大国都有些吃不消,何况是一座小小岛屿呢?
胤礽沉默着没有说话,然后将自己关在了帐子整整三日,除了饭食外不许人进。
施琅得知此事后,对姚启圣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大人当初夸口说指定要让太子爷心甘情愿的返京,这会儿倒是把太子爷气的闭关不出……呵!”
等太子爷不破琉球不返京的消息传到皇上的耳中,大家就一起完蛋吧!
姚启圣这会儿也是满腹苦涩,他带着胤礽去看民生民情,除了是想让胤礽心中能记挂着因为朝廷举措而导致贫困衰败的城池外,更多的也是想让小太子看看这里艰苦穷困的条件趁早打道回府!
可是,没想到他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结果太子爷他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姚启圣:就很气!
胤礽是在三日后,神清气爽的走出主帐的。
别说姚启圣了,就算是施琅和万正色听了这个消息也都连忙跑了过来守着。
于是等胤礽刚一出去,三人就像是排排坐在一起的大鹅一样,脖子抬的那叫一个老高。
“太子爷可算是出来了!”
“出来了好,出来了好!”
“真是吓煞我等!”
胤礽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三人。
“三位……就这么一直在外头等?这可不好,以后还有不知多少要事需要三位操劳,若是你们有个万一,那可如何是好?”
姚启圣以为胤礽只是在寒暄,他摆了摆手:
“太子爷言重了!您这三日不都露脸,若是臣等能安居房中,那才是狼心狗肺之辈!”
施琅虽然不怎么看得惯姚启胜,这会儿也是点了点头。
万正色也是一脸担心,他是知道姚启圣做了什么的:
“姚大人是怕养不起太子爷?那就让太子爷随万某同去吧!何至于那般吓唬太子爷?”
姚启圣听着万正色那义正言辞的话语后,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太子爷要留此等候攻下琉球,万大人确定要让太子爷与尔同去?”
万正色:???
万正色:!!!
万正色立刻话锋一转:
“不成不成,咱们这里穷山恶水,太子也瞧个新鲜也就罢了,您这样的千金贵子还是得养在京城!”
姚启圣/施琅:呵!
胤礽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三人:
“呦,孤倒是不知三位如今一个个都怕养不起孤呢!”
“臣等不敢!”
三人连忙说道,可是胤礽却摆了摆手:
“罢了,孤可从来不需要人养!你们先随孤进来——”
胤礽也打消了自己想要先活动活动的念头,直接将三人带进了自己的帐子,随意的让他们坐下。
而后,胤礽将一本计划书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冲着三人努了努嘴:
“这些日子孤就姚总督带孤看过的种种,简单写了点东西,诸位看看?”
看着自己手中捧着的那足足有一寸之后的纸张,顿时沉默。
太子爷管这叫写了点?
康熙若是在这里,一定会在心里尖叫:
来了来了,又来了!
他的保成又双叒要开始震惊日常了!
姚启圣不宜有他,随后和其余二人便拿起那本计划书仔细的翻阅起来。
这一翻不要紧,等三人彻彻底底地看完了最后一行字是一抬头,才发现天色竟然已经变得昏昏沉沉。
油灯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被点起来了,而小太子这会儿在作案前拿着毛笔不知道写着什么。
但这一刻姚启胜等人看着胤礽的眼睛几乎要放起了金光,在他们的眼中,小太子手中的毛笔,那哪是寻常的毛笔?
那可是指点致富之路的金笔!
姚启圣手里捏着那本计划书来来回回,等他深呼吸了两三下后,这才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问道:
“太子爷这计划书中所言,可是真的,咱们福建真,真的有那什么制作水泥的主原料?”
水泥的风声姚启圣不是不知道,可是他更知道福建之遥,等轮到福建,这怕是自个已经都不知道去哪里就任了,所以姚启圣一开始就没有抱这个想法。
可是这会儿他知道了什么?
原来,不用等京城那边拨下水泥,他们自个当地就能建!
施琅也是一脸复杂,他居于京中,自然知道水泥路对人的便利有多么大。
他本以为这水泥很是难得,但没想到太子爷在此地,第一个建的竟然就是那在京城中令所有人都羡慕不已的水泥作坊!
“要想富先修路,先把水泥路修起来吧!”
“哎,哎,您说的是!”
姚启圣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那传说中的天路究竟该长什么样子,更不必提胤礽对于修路之后那些种种安排了!
什么椰子油啊,椰子糖,椰子碗。
什么水果冷链啊,水果罐头,水果果干。
一本小小的计划书,这一刻,三人一点都不觉得它厚,甚至觉得它实在太薄了些。
然后,三人就看到小太子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对了,这些孤大致提一个大方向,至于怎么落实就要劳烦姚总督做总监,补充其中枝叶末节了!”
按理来说,就胤礽这样光棍的当甩手掌柜很容易惹的不满。
可是这会儿,已经看了这么多年一直困苦劳顿,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百姓是何其可怜的姚启圣却是意气风发,他直接一口咽了下来。
别说让他补充这计划书里的枝叶末节,当个总监,就是让他亲自去水泥作坊里打工,他也是愿意的!
……
十日后,福建龙岩,一支装备精良的小队押着一批囚犯,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一座山脚之下。
两个士兵嘀嘀咕咕的挤在一起:
“这座山咱们都不知道来了多少回了,也不知道太子爷是怎么知道这里面有那什么石灰石……”
“嗨,什么石灰石?不就是些普普通通的石头?小孩子家家想玩石头也是很正常的!”
“什么嘛!我可是有消息,听说太子爷是要用着石灰石剂制作水泥!而且啊,太子爷还说,这座山可以开发成一个石灰石矿场!
咱们带着的这些囚犯,就是给后面那些要来的工匠们开荒的!”
“甭管开不开荒,你就说这来一趟就有一两银子拿,你心里头高不高兴?”
“嘿嘿,你一说银子,我觉得心里也热乎乎的,要是以后都有这种好事就好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彻彻底底的走到了山脚跟前,而这时胤礽已经在山脚下等着了,姚启圣随行。
姚启圣这会儿抖着花白的胡子,看着那炙热的太阳就忍不住得意扬扬的一笑。
没想到这消暑丹还真是个神物,他用了之后真的一点儿也不热了!
打太子爷给他赐了消暑丹后,他更是日日好眠,感觉整个人都更加精神了呢。
更不用提,太子爷将消暑丹作为给将士们的奖赏后,那些原本原本很排斥下水的将士,天天一个个都积极的跟下饺子似的往海里跳,一点儿也不用施琅用军令压着他们了。
“太子爷,人到了。”
姚启圣小声的提醒着,而胤礽这会儿正用系统的扫描功能,将整座石灰石山体的信息录入到系统之中。
随后,众人便见胤礽朝北走了二十余步,这才指着一处平滑的山体:
“从这里开始挖。”
胤礽一声令下,下面自然没有人敢含糊的动了起来。
起初,外面是零零碎碎的石灰石和风化了的尘土。
但等到最后,一块足足三尺长,两尺宽的石灰石就这样被完完整整的开采了出来。
“漂亮!”
胤礽不由夸赞了一句,殊不知他这一句夸赞,让所有人立刻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
胤礽在这里守了一天,这一日,二十名囚犯开采出来的石灰石已经可以足够京城的水泥作坊使用一天了!
即使如此,胤礽看着这么大的一座山,还是忍不住道:
“要是能炸山的话,一定会开采的更快……”
姚启圣瞬间瞪大的眼睛:
“别别别,这样就挺好的,这样就挺好的,再说太子爷您不是说要将这些等待秋后问盏的囚犯废物利用吗?”
“但一直使用囚犯也不是个事儿,开采石灰石仪式最好还是要一些有经验的工匠来办。”
胤礽可不想出了什么事故。
“这个人……”
姚启圣不尴不尬的搓了搓手,谁能想到福建的偏僻贫穷让这其中闲人最多的……竟然成了囚犯。
胤礽失望的看了姚启圣一眼,突然怀念起当初不管自己说要人要银要地通通大手一挥就能给的汗阿玛?
与此同时,一个面色苍白,看上去柔弱怯怯的年轻人也踏上了福建的属地,他激动的热泪盈眶。
“太,太子爷,臣,幸不辱命……呕!”
“都尉大人,距离太子爷留下的地址,咱们尚需再赶半日的路!”
“赶!立刻赶!”
下人:您要不要先吐完再说这话?
谁能想到那位亲手督办制造出水泥的都尉大人,他竟然有一个怪病——他晕马车!
马车行在水泥路上的时候摇晃并不那么明显,苏新尚没有那么晕。
但,等到水泥路走完了后,接下来的每一天苏新几乎都要能把自己的胆汁吐了出来。
偏偏,他只是单纯的晕马车,下了马车后屁事没有!
于是,苏新每天都徘徊在下马车,吃东西睡觉,坐马车,吐的流程中。
这一路走来,苏新整整瘦了一大圈!
“报,太子爷有人与营外求见,拿着您的书信!”
“是苏新!”
胤礽激动的撂下手中的东西,直接冲了出去。
“苏新!”
“太子爷!”
胤礽激动自己期盼已久的劳力终于来了,而苏新激动于自己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惦记许久的太子爷。
二人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看着那叫一个感情深厚。
闻讯而来的姚启圣看着抱着太子爷不撒手的苏新,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这是哪来的大胆小子,竟然如此对太子爷不敬?!
下一刻,胤礽便兴致勃勃地冲着姚启圣介绍:
“姚总督,这位就是轻车督卫苏新,也就是昔日研究出水泥的主要研发人员!苏新,这位是福建总督姚启圣姚总督!”
胤礽这一番介绍下来,姚启圣不由觉得心中一酸。
他以为自己和太子爷一起打过仗,一起吃过苦(……)的关系已经都够亲近了。
没想到,不过一个短短的介绍,立马高下立见!
“都尉大人!”
姚启圣拱了拱手,苏新连忙回礼。
只是,苏新眼神躲躲闪闪,看上去很是不善言谈的模样,让姚启胜不由狠狠地皱了皱眉。
太子爷竟然让这样的人过来主办水泥作坊,他真的行吗?
苏新用实际行动告诉姚启胜,在专业领域他是真的行!很行!
苏新来此可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带来了整整半年的水泥作坊的盈利,用太子爷的话说,那叫原始资本,准备在福建扎根下来好好大干一场!
京城的水泥作坊与福建的水泥作坊,一南一北,到时候相互呼应,那才叫美呢!
苏新在胤礽的画饼下颠颠的来此,使用了短短五日时间,便让水泥作坊彻底落成,各种需要的一系列用具等等也已经在当地的铁匠铺订购成功。
现在,就差招工等待水泥作坊的正式运营了。
然而……
他招不到人。
苏新直接懵了,明明太子爷说此地的百姓生活很是穷困,明明他开的雇佣金与京城雇工的雇佣金一分不差。
可是,他已经招工整整两日却门可罗雀,往往有些日子过不下去,想要来找一份工作的人,进门一问薪资立马掉头就跑。
就像是,后面有什么追着他似的!
苏新叫都来不及。
当天,苏新直接挎着脸找到了胤礽:
“太子爷,臣招不到人,臣辜负了您的所托,臣真是没用极了,臣呜呜呜!”
苏新本来就是因为胤礽鼓励才有的几分胆气,因为这两日的连番打击之下,心态彻底崩了。
这会儿,苏新捧着胤礽的小手哭的那叫一个不能自己,胤礽感受着自己手背上那不断滑落的泪水也是不由无语。
“咳,苏新,你可知道桃花楼直隶分楼的那位掌柜,芸娘当初也曾遇到过与你一样的问题,你知她是如何解决的?”
苏新茫然看向了胤礽,胤礽叹了一口气:
“当时,直隶民风务真求实,而在芸娘前去当地开设桃花楼前,一直有人利用民间舆论将桃花楼塑造成了一个骗子产业。
而芸娘一个小小弱女子,她未曾因此气馁,也未曾因此说自己不成,他只是默默的坚守了下来,然后……”
苏新擦了擦眼泪,低低道:
“若是臣未曾记错的话,桃花楼直隶分楼,如今已经可以与京城桃花楼平分秋色了。”
胤礽微微颔首,他认真的看着苏新:
“而苏新你,可知道孤为什么这次非要让你前来?京城的水泥作坊是你的舒适区,你虽聪慧过人,但性子绵软,按理来说,你并不是来自筹办水泥作坊的合适人选。”
胤礽这话一出,苏新顿时像是泄了一口气一样,整个人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
但随后,胤礽将手放在了苏新的肩膀上:
“但孤却觉得,你潜力无穷,还能再开发开发,孤希望你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轻车督尉。
你的才华,你的能力,你可以走的更好,水泥作坊可以有无数个,可是能总掌水泥作坊之人,只能有一人!
苏新啊,再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你该怎么做。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挫折,难道你就要放弃了吗?如果你说要放弃,你就冲孤点一点头孤这就让人送你回京。”
胤礽这话一出,原本犹豫的苏心想了一下这一路颠簸而来的马车,立马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的,他大声的说道:
“太子爷您放心,这一回福建不与京城通了水泥路,臣,誓不还京!”
正要走进来和胤礽汇报事情的姚启圣,听了这话后嘴角一抽。
好家伙,果然是有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
前头太子爷才说自己打不下琉球不还京,这会儿这位才来的轻车都尉,直接来了一句水泥路不修通他不回京。
京城是什么狼窝虎穴吗?!
而姚启圣显然忘记了,头一个说这话的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苏新被胤礽鼓励了一通后,立马重拾斗志,回到了水泥作坊。
而与此同时,一艘乘着海雾朦胧,悄悄登上陆地的船只上有数个人影走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