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施云琳没听懂亓山狼这话的深层含义。她伸手搭在亓山狼的手腕上,急不可耐地问:“什么时候教我?”
她转头环顾四望,见路上没什么人,应该是个可以学骑马的好地方了。她拍了拍亓山狼的手腕,再催:“教我呀。”
亓山狼先让马速降下来些,然后将马缰送到施云琳手里。他松了手,双臂自然垂落,不再护在施云琳身子两侧。
施云琳有一点紧张地双手使劲儿握着马缰。尤其是亓山狼环在她身子两侧的手臂不在了,这让施云琳心里很没有安全感。她坐过亓山狼的马很多次,每一次骏马飞驰,她身子被颠地晃来晃去,可因为他的手臂如铜墙铁壁一般护着她,她便不怕。
她侧眼看了看亓山狼放下去的手,回头问:“然后呢?”
“看路。”亓山狼扭过她的头,让她目视前方。
施云琳这才瞧见前面横着生长的一棵古树,她几l乎是本能地尖叫了一声,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幸好马比她有经验,前蹄高高抬起,一跃而过。
施云琳屁股被颠离了马鞍,没有亓山狼的手臂护着,她只能用力抓紧马缰。
当马跨过横着的大树,竖起的身躯重新平稳地四蹄而奔,施云琳重重坐回马鞍,跌得她屁股都疼了。她身子几l乎快从马背上朝一侧甩下去,她拼命抓紧马缰往身前拉拽。
军马被勒得得了令,长长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施云琳的屁股几l乎已经跌下了马鞍,一条腿横搭在马鞍上,另一条腿伸了伸,也没找到马镫。找不到马镫,便没法踩着爬回马背上。
施云琳忍无可忍:“亓山狼!你是死人吗!”
亓山狼拽着施云琳腰侧的衣料将人往上一拎,施云琳重新坐回马背。
她转过头来,她头发也乱了,脸上因惊吓和气愤而通红,看上去有些狼狈。施云琳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亓山狼。“你是这样教人的吗?还是故意欺负我!”
“跑跑就会了。”亓山狼说得认真。
施云琳张了张嘴,无语凝噎。
她简直是犯蠢了,怎么能妄想让亓山狼教她?
亓山狼继续语气认真地说:“带你骑马很多次了,不应该不会。”
施云琳张了张嘴,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转过头去,不看他了。
她才不想在亓山狼面前显得自己很笨。她赌气似的抓紧马缰,双腿在马肚子上用力一夹,脆生生的一道“驾”,军马又朝前驰骋起来。
亓山狼坐在施云琳身后,双手垂在身侧,没管她怎么控制军马。
两人一马,在一望无际的空旷草原上,奔出潦草的轨迹。施云琳在马背上跌来晃去,几l次差点跌下马背的时候,亓山狼才会重新把她拎回来。
施云琳身上磕得疼,心里又气又委屈!她想象中的在草原上教学骑马的郎情妾意情景显然是不可能出现了。
可她偏偏心里不服
输的劲儿被亓山狼气出来了,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自学骑马。在不知道被亓山狼拎回马背多少次之后,她也勉强学会了。
“这不学得挺快?()”亓山狼道。
施云琳呵呵干笑了一声,道: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教得好??()_[(()”
军马逐渐慢了下来,施云琳终于不再紧紧攥着马缰,紧绷的身体和神经都得到了暂时的放松。这一放松,施云琳突然觉得疼意袭来。
她摊开自己的双手,见手心里通红一片,还有些被缰绳磨破的小伤口。
亓山狼也愣住了,立刻去拉她的手。
施云琳不肯把自己的手给他,反倒使劲儿把他的手拍开。她哭着说:“亓山狼,你不是狼,你是王八蛋!”
亓山狼惊觉施云琳不是闹着假哭,是真哭了。他赶忙握住施云琳的腰,将人从马背上掉了个方向,面朝着他。
施云琳想要推他,却整个身子都被亓山狼的双臂禁锢着。既挣不开,她便不挣了,放纵地大哭着。
后怕、生气,还有手心和身上磕撞的疼痛,这些加起来,让她委屈地嚎啕大哭。哭着哭着,还不忘骂一句“王八蛋”。
亓山狼将人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撑在她纤细的脊背上。“不学了,不学了。”他连声说。
“我都学会了!”施云琳吸了吸鼻子,“反正抓紧了不要命往前跑就对了……”
她明明还是生气的,却要将额头抵在亓山狼的身上,又抓了他的衣襟去擦脸上的眼泪。
她又忍不住自己哭得太难看了。哭声渐止,她安静地靠在亓山狼怀里。
亓山狼等她不哭了,手掌摸了摸她的后脑,再拉过她的双手。手心摊开,她手心上的磨伤落入两个人的眼中,触目惊心。
亓山狼自责不该让她这样学骑马,他说:“现在赶回车队上药。”
施云琳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心,哼声:“给我吹吹。”
“什么?”亓山狼听见了但没听懂。吹有什么用?若吹一吹就能让伤口愈合,吹的一口气哪如被风吹?风更大。
施云琳瞪他,刚消的气恼又爬上来。她就这么睁大了眼睛瞪着亓山狼,眼睛一眨不眨。可瞪着瞪着,她竟是又觉得亓山狼傻得可爱。
她移开目光偏过脸,唇角挂上了丝柔笑。
手心一软,她转眸,见亓山狼俯下身来,将吻落在她的手心。
她心里也奇妙地跟着一软。
“回去了。”她说,“我再也不要碰缰绳了!”
亓山狼望着施云琳的手心,知道她身上也疼着,只好暂时掐了那股邪火,纵马带她回到车队。
回到车队时,施云琳意外地看见她的那只白猫在马车里。
宿羽微笑着解释:“这只白猫不知怎么溜上了后面装行李的马车被士兵发现了,我瞧着好似是夫人的那一只,便送到前面这辆马车里了。”
“是我的猫。”施云琳登上马车,想要去抱它。手腕却被亓山狼握住。
() 亓山狼拉着她到一旁的长凳坐下,抬了抬眼看向宿羽。宿羽了然地关好车门,在外面下令启程。
亓山狼从药箱里拿了止疼散,撒一些在施云琳的手心上,再用纱布将她的手轻轻缠上一道。
他从小受伤无数,这样的擦伤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伤,连痛觉都无。可落在施云琳身上,他越看越觉得眼中,就像往他心口捅刀子。
他捏着施云琳的指尖,施云琳抽回了手。她迫不及待地将白猫放在腿上,一下又一下抚着它的脑袋,温柔地和它说话:“想让你留在家里不好吗?是不是舍不得我呀?你果然喜欢我呢!”
亓山狼浇凉水:“它听不懂。”
施云琳瞪他一眼,哼声:“你以前也听不懂人话。”
亓山狼:……他和野猫能一样吗?他是人!
亓山狼看着施云琳微笑着专心逗猫,猫没什么反应,她自己反倒被猫逗得咯咯笑。也不知道谁逗谁。
他说:“腿上是不是有磕伤?我看看。”
施云琳几l乎是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她望着他微笑,无声摆口型:“不行!”
路上,她是绝对不会准许他在马车里碰她,扎营的帐篷也不行。因为学骑马的不好经历,她也不愿意跟他骑马单独走,一直待在马车里。这一个半月的路程,只宿在驿站的几l夜,她才让他碰。
六个晚上而已。
整整四十七天,区区六个晚上。
七月末,车队终于抵达了贺国都城。
施云琳怀里抱着白猫,推开拉窗一条缝,朝外望去。她重新回到了这座城,然而今非昔比。她不再是被逼到绝路的亡国公主,而这座都城也已经易主。
马车到了皇宫正门前,士兵拉开车门。亓山狼率先下了车,再扶施云琳下来。
施云琳抱猫下了马车,和亓山狼一起往里走。她惊讶地发现皇宫大变样,完全没有了曾经的样子。
“怎么修葺成这样啦?”施云琳好奇地问。
亓山狼也很诧异,转头看向宿羽。
宿羽立刻禀话:“启禀陛下,臣斗胆擅作主张按照贺国的建筑重新修葺了皇宫。”
亓山狼沉默了一阵,才点了点头。
亓山狼来不及休息甚至也没有回去换一身衣裳,直接带着施云琳去见贺青宜。
贺青宜如今住在凤仪楼,这是她曾经身为贺国公主时的住所名称,宿羽竭尽全力重建了被亓毁掉的凤仪楼。
而贺青宜这二十多年住的窈月楼,被她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亓山狼和施云琳赶到时,远远看见贺青宜睡在院子里的躺椅中,正好的阳光和煦落在她身上。
宫人们见了亓山狼,因太后睡着,也不敢出声,只噤声跪地行礼。
亓山狼大步朝母亲走过去。他高大的身躯立在母亲身前,一下子遮了暖阳。他意识到了,所以他蹲下来。
“喵呜——”
施云琳赶忙去捂白猫的嘴。
贺青宜却醒了。她睁开眼一眼看见亓山狼,她的眼里瞬间浮现了笑意。“回来了。()”
亓山狼点头。
贺青宜要坐起身,亓山狼赶忙伸手去扶。
瞧我,知道你们今天要回来,想着要等你们。却睡着了。?()_[(()”贺青宜朝施云琳招招手。
施云琳将怀里的猫儿放下,赶忙走过去将手递给贺青宜,唤了声“母亲”。
贺青宜脸上的笑更深。她点头说“好孩子”。
施云琳总觉得眼前的贺青宜和曾经被困在窈月楼的贵妃好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她柔和许多,却也如亓山狼所说更加羸弱了。
贺青宜再仔细打量两个人风尘仆仆的样子,问:“路上累着了,刚回来就到我这里来了?”
亓山狼点头。
贺青宜拍了拍施云琳的手背,松开手。她温声细语:“回去好好泡个澡,休息一下再过来。晚上尝尝母亲亲自下厨做的小菜。”
亓山狼点头说好,却仍旧蹲在母亲前面,没走。
“去吧。”贺青宜对儿子温和笑着,“带云琳回去缓一缓。”
亓山狼这才起身。
“我们收拾一下,一会儿就来陪您。”施云琳甜声说。她跟着亓山狼转身,刚想去抱自己的白猫,却见那只猫儿跳到躺椅上,用头蹭了蹭贺青宜。
贺青宜瞧着它可爱,摸了摸它的头。
施云琳便也没急着将猫抱走,先留它在这儿陪贺青宜。
亓山狼和施云琳回到寝宫,径直往浴室去,洗去这一路的风尘仆仆。
“谁先去?”施云琳问,“或者应该不止一处浴室?”
施云琳环顾陌生的地方,她恍惚发现很长一段时间要住在这里。
“洗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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