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扭头看向李北辰,他正在小心地搀扶起熙荣华。
四目相对,一个焦急,一个无奈。
李北辰移开眼睛,感觉口干舌燥,“你先照顾着和妃。朕先送熙荣华回房。”
“皇上你快去照顾和妃娘娘,不用管我。”熙荣华忙急切地说道,“我可以自己回屋,不碍事的。”
“听话。”李北辰随口说道。
停顿下后,看向江月白,“福贵人你先照看着和妃,等朕回来。”
这一刻,江月白感到失望,却又释然,沉默地对李北辰点点头。
“好。”
这才是帝王。
大boss们都有的冷血和杀伐果断。
相比陪伴将死之人走完最后一程,不留遗憾,保住自己的后代和王位更重要。
自己的枕边人,曾经落难时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在权衡利弊之下,是会被放弃的对象。
她对李北辰跟熙荣华间的亲昵没有感觉。
只是为和妃的遭遇而惋惜心痛。
心中悲凉。
她握紧了和妃的手,试图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墨兰颤抖地将手伸到主子的鼻下,已感觉不到气息。
她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呜咽地哭着。
完全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上午在勤政殿哭着回宫,如今不过是来看望了会熙荣华,竟然就连连吐血。明明昨天看着还好好的。
墨玉不甘心地探了下娘娘的鼻息,没有了生机,嚎哭着奔出去。墨兰扭头看着墨玉离去的背影,哭得更伤心了。
江月白听到哭声就心烦,呵斥道,“不许哭!娘娘还没死,你们哭什么哭。不许哭,听到了没有?”
墨兰迷茫地看向江月白,娘娘没有死,可是她已经没有气了。
但碰触到江月白霸道的眼神,她不自觉地去服从,抑制住哭声。
江月白抬头看向四周,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范常在。
她脸色苍白,异常冷静地看向自己。
头上簪着她辞行那天自己送给她的发钗,却没有了那天灵动活泼的模样。
搬过来住的这一个星期发生什么了?为何变化这么大。
早上她请妹妹和自己来延禧宫做客,是有什么目的吗?
如果来了,吐血的那个人是自己或者锦绣吗?
范常在轻咬了下嘴唇,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朝江月白走过来。
这个小动作令江月白心中发冷。
江月白本能地凝聚起杀意,眼睛盯在和妃头上簪的发钗,准备随时出手。
范常在走到江月白面前时,打了个冷噤。她明明对上的是江月白一双含笑的明亮眸子,却感到了一股透骨的寒意。
她看向和妃,和妃脑袋无力地垂着,面色苍白,嘴唇发乌,惊慌害怕。
“妾身不知道和妃娘娘为何会这样。早晨请姐姐和锦绣过来,只是单纯想聊聊天说说话,绝对没有害人的心思。姐姐信吗?”
江月白毫不犹疑地笑着答道:“信。”
信,是因为你的心机还远达不到这个程度。
“能去拿两件干净的衣服来吗?和妃娘娘的衣服都弄脏了。”
范常在不明白江月白此时为何还能笑出来。
她轻咬了下嘴唇,垂下眸子,艰难地说道,“妹妹…妹妹只有些旧衣裳,配不上娘娘。姐姐会不会嫌弃。”
“不会,你快去快回吧。”
范常在离开后,江月白又用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支开在场的太监宫女。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妃还有墨兰。
江月白凝视着和妃,心底满是忧伤。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何对和妃总有一股说不出的亲近和同情。
原来和妃的侧脸看上去跟母亲有几分相似,神情和气质上某些时候也有些像。
在一地鸡毛的生活面前,和妃和母亲依然温柔、坚强、稳重、不抱怨,只是太过于能忍耐,什么苦都憋在心里,外人都看不出里子的伤。
那些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在模糊中又清晰起来。
她清楚地记得小时候见过母亲在田间劳累过度晕倒,后来见过母亲偷偷在厨房里扶着墙吐过血。
只是没有和妃这么严重。
她探了下和妃的鼻息,摸不到。又摸向和妃的脖子,没摸到脉搏。
顾不了那么多了。
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江月白看向身旁一直默默流泪的墨兰,知道她是和妃的贴身女婢。
“你去门口看看,太医什么时候到。”江月白冷冷地吩咐道。
“娘娘不必想法子支开奴婢。奴婢不走。娘娘身边不能一个人都没有。”墨兰哭着说道。
难道我不是人???
江月白翻了个白眼。
突然看向门口,惊喜地喊道,“姜太医,你终于来了。”
墨兰扭头去看的一瞬间,被江月白一个手刀猛地砍在脖子上,晕倒在地。
江月白让系统将天地长寿丹投放到她腰间的锦囊里,打开一看,竟然差不多有乒乓球大小。
这可怎么吞啊!
一整颗喂不下去,掰又掰不开。
担心很快会来人,江月白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咬一口药丸嚼碎了,再喂到和妃嘴里,推动她的舌头移动,再轻抚喉咙,利用她微弱的条件反射把药喂了下去。
就这样十分狼狈地喂完大半颗丹药时,墨玉疯一样闯进来,“娘娘,姜太医来了!”
跟墨玉在一起狂奔的是姜闲。
他们远远地看到这番景象。
江月白俯身长吻着和妃,听到她的呼喊时,缓缓地抬起头,嘴唇湿润娇艳,嘴角有一抹鲜红的血迹,眼神沉静。
上次江月白救和妃时,墨玉就在身边,事后她还提醒自家主子,不要中了江月白的道,天下没有这么好心无私的人。
墨玉感到万分悲壮和凄凉。
全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皇上都不在,只有福贵人守着自家娘娘。
虽然福贵人的动作十分怪异,但她却相信那是在努力救娘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江月白看向姜闲,“姜大人来了。快给娘娘看看。”
声音疲惫而哀伤。
姜闲这才回过神,连忙行礼,歉疚地答道,“见过福贵人,臣来迟了。”
他拎着药箱,快跑到江月白身边,盘腿坐在地上,给和妃号脉。
江月白环视了一周,指着其中一个神色颇为傲慢的宫女,“你!去寝殿请皇上过来。”
危急时候不管是求助还是指挥现场,都要点名指派具体的人做具体的事,要用“你”,避免用“你们”。
否则人们人人自我,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选择袖手旁观。
那宫女缓缓跪下,直立着上半身,“奴婢不敢惊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