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了岑双外,在场的人也确实没有能笑出来的了,毕竟,清音仙君生性不爱笑,栾语上仙则是一脸要将红芪千刀万剐的表情,就连冥君,都如临大敌地看着红芪。
至于江笑,他背对着众人,看不清神色,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迟迟没有出声。
岑双不确定江笑是不是在看红芪,倒是很确定自打被戳破身份后,红芪一眼都没有往江笑那里看,好似对方不存在一样。他神色淡然,似乎并不意外会出现这种情况,只将或对他怒目而视或平静无波的几人挨个看遍,最后将目光停在温和浅笑的岑双身上,将手抬了起来。
倒是没做什么攻击性动作,只是提示岑双一般,向地面指了一下。
岑双也不忸怩,坦然往地面一看。
什么都没有。
注意到红芪动作的自然不止岑双一人,其他人也在他指了地面后下意识往下方看去,同样什么都没看到的冥君顺了把胡须,正想换个位置仔细观察,却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制止了他:“别动。”
岑双闻声偏头,便看到清音单手掐诀,指尖随之亮起一团荧光,又随着他在空中虚画,双指并拢朝上一提的动作,那团荧光迅速向上飞去。
没飞多远,光团骤然停住,好似撞在了屏障之上,片刻之后,荧光所停之处光芒大作,不过刹那,忽地炸开!
炸开的荧光好似飞雪,散发出些微寒意,纷纷扬扬从几人头顶落下。
法力所化的雪花落至地面,便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忽然有了痕迹,就在他们四人脚下,竟同时浮现出了四个绯色图腾!
图腾不大不小,恰好能被他们完整踩住,是以看不出具体形状,但图腾透过他们脚背向上散发出的淡绯光芒,却是明显的花瓣形状。
形状饱满,花色温和,怎么看都是一副无害的模样,跟花瓣的主人十成相似,但,既然仙君说了不能动,那便说明这是一朵食人花。
由于仙君在一边盯着,岑双只能遗憾地收起有关“把脚挪开观察食人花”的刺激想法,转而看向食人花的主人,叹息道:“红芪兄何至于此,我以为,我们能好好聊聊的。”
红芪尚未回答,栾语便质问道:“你何时设下的陷阱?你又想做什么!”
红芪微微一笑,对栾语道:“陷阱倒也算不上,不过是在你们侃侃而谈之际,将以前画着玩的东西转移了过来,此乃开胃小菜,希望能让诸位满意。”
这句话后,他的目光落回岑双身上,双手合十,徐徐再道:“正是因为想好好聊聊,才出此下策,我这个人,打小身体不好,后来还断过腿,因为落下了病根,哪怕成了仙也是个文官,整个天上都找不出一个比我还羸弱的仙人了,所以,你们人多势众,我也得防范未然呀。”
这话说得,好像不是他将五人骗过来,而是另外五人提前组好队过来刷本似的。
“防范未然,防范……防我么?”
红芪合着的手松开了。
说话的并不是岑双,而是安静了许久的江笑。
岑双揣好手,偏头向江笑看去,朦胧火光中,青年依稀还是初见的模样,穿着那身洒满墨点的白衣,腰间别着一个葫芦,礼仪的步伐他迈不好,客套的话他不懂说,待人接物从来赤诚,不愿将人往坏处想,就像那个把自己杀了,最后还能笑出口的人一样。
这样的人,只会相信自己认定的事,正如当初他遇到岑双,能说出“我相信我的眼睛,不信那些流言蜚语”的话,无所顾忌地往岑双这个让其他仙人退避三舍的流言中心身边凑。
可有心欺瞒的人,岂是他能感觉出来的,而他这样的人,实在太好骗了。
更何况他遇到的还是个骗人如饮水,杀人不眨眼,利用完了就丢掉,无情无义毫无愧疚可言的人。
不过看红芪如今的样子,似乎不是很想骗下去了,又或者说,眼下这个情况,也确实没有继续骗下去的必要。
也不知是不是被刺激大发了,那边的江笑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岑双颇为担心他的精神状态,身边的栾语大抵也是如此,所以轻轻唤了对方一声。
不知对方听到没有,那笑声戛然而止,过了会儿,便听得江笑问道:“所以,我其实应该叫你孟还珠,对么?”
无人说话,风亦止息,整片空间都变得极为安静。
这样的安静,止于一声细微的断裂声,定睛一看,原来是江笑忽地将他腰间的葫芦扯了下来,因动作迅速,绑葫芦的红绳便直接被他扯断。
红绳落地无人管,江笑握着葫芦,慢声道:“旁人都道我们是五千年前,俱因初任天宫殿主,意气相投、志同道合而结识,殊不知六千年前,我们便认识了。
“六千年前,我初飞升,便遇到了被人刁难的你,我那时少年意气,哪管那人是谁,有什么身份背景,只知路见不平理当拔刀相助,救下了你,也为你我日后招致了数不清的麻烦事,我心中当然不服,觉得他们欺人太甚,便想将此事禀给报散灵殿,却不知那些人与散灵殿主有着不小的关系,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我被他们逐出天宫,成了一介散仙。
“那时我一蹶不振,开始怀疑我是为了什么才修这个仙,身份、地位、关系、血脉……这天上,与人间究竟有何区别?我不愿入人间官场,所以避世修仙,谁曾想还是回到原点,早知如此,我还修什么仙,问什么道?
“是你找到了我,并告诉我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你说我们成了仙人,就有了改变一切的机会,你说既然规矩如此腐朽,就让我们一起来改变它,你说不管结局是否如愿,至少努力过才不会后悔,不久之后,我重新振作,开始为千年后的仙道大会做准备,你也拜了姻缘殿主为师,我们能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直到仙道大会之后。
“尽管后来才知道,我那时的想法到底有多天真,可我也从不为过去的任何决定后悔,我甚至时常觉得,我这辈子的运气都拿来遇见你了……红芪,这么多年,我自认从未薄待于你,就是块石头,都该被捂热
了,可原来,从很早开始,你就计划着怎么除掉我了,是么?”
他说话时,握葫芦的动作松了紧紧了松,说到最后,竟是又笑了起来,他哈哈大笑,脚下凌乱迈出几步,猛地将手中的动作向红芪脚下掷去——
砰咚——!!!
那个被江笑宝贝到时时擦拭的葫芦,砸在红芪脚边,发出一声巨响,在地面上弹跳了两下,最后滚入黑暗。
这一下动静这么大,红芪就是个瞎子聋子都不可能还当江笑不存在,所以他在垂眸看了一眼那个葫芦后,抬头看向江笑,嘴角扯开,饱含恶意地开了口:“是啊。”
江笑站住了。
红芪唇角弧度越来越大,一字一顿道:“还有那些话,也都是我骗你的,像你这种废物,遇到挫折就只会逃避,能做出什么改变?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被这个世界同化,这样的你,还不如早点死了,一了百了。”
江笑轻声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杀他,还是为什么要骗他?明明一切都有答案,他却还是想从红芪口中听一个回答么?
岑双把握不住江笑如今在想什么,但红芪定然知道,否则他唇角的笑不会一瞬散去,看着江笑的表情极冷极淡,表现出属于六皇子才有的阴郁沉冷。
连同他的话,都变得阴沉起来:“因为我讨厌你。”
不等江笑有所反应,他继续道:“是啊,就是你想的那样,栾语的事不过是个引子,而我想杀你,是很早就有的念头了。
“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人,一厢情愿地凑上来,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自以为是热心肠,却不问别人需不需要,让我怎么能放过你?你不是喜欢帮别人么,那我就让你越帮越乱,你不是喜欢烂好心么,那我就让你好心办坏事,你不是一腔热血为芸芸众生而来,那我就让你所为之人,全都不得好死!我倒要看看,当你的人生变得糟糕透顶,是否还能说出那样冠冕堂皇的话。”
红芪说着,还朝他走近了一步。
江笑却摇着头,向后退了一大步。
他似乎想起了很多过往,抱着头骂道:“他们说得没错,你就是个恶鬼!疯子!!”
红芪却不在意,兀自道:“可是为什么,明明遭受过那么多打击,你还是这么蠢,发生了那么多不如意的事,你还能笑得那么讨厌,为什么你不想着报复、怨恨,反倒让别人如愿,辞了辛苦得来的殿主之位?明明仙途如此灰暗,凭什么对你没有一点影响?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既然这些对你不痛不痒,不如干脆杀了你,反正你活着,只会让我厌烦。”
江笑不动了,不知是冷静了,还是木然了,半响,他淡声道:“所以这六千年来的情谊,只是我一厢情愿,你骗我,为的只是报复我,不杀我,只是为了看我痛苦,因为我没有如你所愿,你终于无法忍耐下去,才对我下杀手,对罢。”
红芪道:“是。”
“好,好,我明白了。”说完这句,江笑忽然抬手攥拳,一柄银枪虚
影隐约浮现其间,又听他忽然咳了一声,有一两滴鲜红落地,下一刻,他周身便萦绕起了明显的仙气。
他不惜以这样的方式强行冲开仙骨封印,只为短时间内恢复巅峰实力。
栾语在身后叫他:“萧无期!停下!!”
冥君也劝他:“傻小子你别犯傻啊,这样做是能短暂解开你身上的封印,但是很伤元神的,要是等会儿你杀不了他,时间一到,他抬抬手指就能灭了你!”
前方的江笑自然听到了,但他并没有停下来,用行动证明这个封印他非解不可,所以他身上的仙气越发浓郁,几乎能看到一层淡金光芒,而他手中的银枪也于此刻彻底浮现。
抬手擦了下嘴巴,江笑缓缓道:“抱歉,此番是我连累了你们。”
栾语道:“你在说什么傻话,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当初不是我多管闲事,就不会与他结识,如果不是我后来一厢情愿,就不会让他这么记恨,如果我没有那么自以为是,如果我能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所以其实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是我,是我连累了你们,是我害惨了他们——我……”
江笑抬起流缨枪,直指红芪眉心,嘶哑道,“你赢了,你做到了,我收回之前的话,我后悔了,我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遇见了你!你满意了吗?!!”
红芪道:“你都还没死,我满意什么?”
江笑道:“是生是死,听天由命,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今日便在此了结,能不能满意,让谁满意,便看你我各自的本事了。”
话落,一杆银枪率先飞出,白衣人紧随其后,直击红芪面门!
红衣人一动不动,一脸冷然地看着飞来的枪尖,直至枪尖即将刺入他眼眸,他的身形才有变化。一人一枪很快穿过红芪的身体,但那只是一个虚影,被穿透后竟轰然炸开,碎裂成无数牡丹花瓣。
定睛一看,红衣身影已重新现身,正正好出现在江笑身后半空处,手上还持着一柄绯色花剑,现身的刹那,红芪便挥动剑身,并无一点犹豫,直削江笑脖颈!
那边你来我往打得激烈,招招置人于死地,这边除清音外均看得目不转睛,面上表情各不相同,当中自然数栾语最为焦急,担忧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几度甚至想要暗中出手相助。
还是岑双劝阻了她。
岑双道:“无期上仙与姻缘殿主有数千年的交情,一朝得知真相,其实很不能接受,此时的他最需要的就是与罪魁祸首痛痛快快、无论生死地打一场,你若是出手,便是陷他于不义,当然,此种情形之下你当真出手他也不会说什么,但我觉得,依照他的性格,倘若因你们暗中相助,使得他误杀了姻缘殿主,他大概率是过不去这道坎的。”
栾语道:“可他们不是已经决裂了么?我以为,他们方才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岑双却笑着摇头,莞尔道:“当然是决裂了,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能成为至交,乃是其中一人伪装多年的结果,眼下那人不愿再压抑本
性,分歧如此明显的情况下,不管红芪殿主方才的话几分真假,就凭他沾染的那几个案子,他们之间,都再无挽回的可能。
“可决裂是一回事,武德又是另一回事,在红芪殿主耍阴招前,你觉得无期上仙心中对这位曾经的至交能一点希冀都没有?正因如此,我们才更不能出手,让他将那人的面目看得更透彻一点,才能让他彻底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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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就凭他眼下这个不太清醒的脑子,你出手了他也不一定看得出来,说不定还要归咎到自己身上,以为是自己耍了手段。”
栾语道:“不太清醒?”
岑双指了指脚下,道:“你没发现么?无期上仙好像到现在还没察觉到我们被红芪给扣押了,你说他能清醒到哪里去,分明是被气傻了。”
栾语:“……”
栾语那厢陷入了沉默,靠后站着的冥君便有话说了:“先别管那两小子了,让他们打着先,现下我等被困在这里,就是想帮忙也不一定能帮上,话说我们脚下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不能动?奇怪,怎么感觉越来越软了……”
岑双想了想,看向身侧的清音仙君。
仙君历来对看戏没有兴趣,也很难共情旁人的爱恨情仇,所以在岑双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时,仙君便一直观察着这个阵法,时不时捏出几个法球在击打某几个特定位置。
总之非常认真。
认真的仙君比平常还要好看。
岑双揣着手欣赏着仙君的美颜,没看几眼,便被当事人逮到了。
清音本来双指并拢操控着一个雪球,察觉到那道不加掩饰的视线后,那团雪球刹那消散,抬在身前的手也缓缓落下,转过脸,询问般向岑双看去。
熟料他刚转过脸,那人便倏地将脸扭开了,动作之快好似心虚,发梢都随着他忽然转头的动作扬起一个不小的弧度,待发丝落定,那人又意识到什么一样,慢吞吞转了回来,偏头瞧着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也不知道那颗脑袋瓜里,于那一瞬转了多少念头,又生出了多少坏心眼。
清音唇角微弯,主动解释道:“之所以不能动,是因为此阵别名‘牵一发而动全身’,被困阵中之人脚下会出现对应符文,此符文一旦触碰到什么,便会如血蛭一般牢牢吸附在其身上,若被困者是生灵,符文会吸食生灵血液,若被困者为死灵,那么符文便会直接吸食其魂力。”
岑双点点头,心中根据这个“别名”猜测了一下,问他:“是不是,如果有人从这符文上跳开,阵中其他人立即会被脚下符文抽干?”
清音赞许地微一点头,补充道:“此阵十分阴毒,一旦启动,必定要留下至少一条性命,就是站在上面一动不动,也会因血液或魂力缓慢流失而死,若有一人离开符文,倒是可以活命,但剩下的人顷刻间便会毙命。”
栾语问:“如果所有人同时离开如何?”
清音道:“此阵一定会留下至少一条命。”
那便是有一人无论如何都离不开的意思了。
不愧是他孟还珠,就是设陷阱,都不忘设这种搞人心态的东西,这玩意,不离开会死,同时离开也会死,唯有趁其他人不注意突然跳开的人才不会死——好大一出离间计!
冥君在他们后面沉思片刻,捏着胡子问:“替身可用否?”
清音答:“最好不要在这里面大肆消耗法力,如此会加速它的吸食速度。”
“原来还有这一层,怪不得他不担心我们暗中出手,”栾语骂道,“真他爹的阴险小人!”
不愧是无期上仙的弟子,她骂人的风范,与前者可谓如出一辙。
岑双却无心关注旁人如何,他盯着清音的手——对方几句话间,又将手抬了起来,捏出了个雪球。
像是知道他的顾虑,清音轻声解释道:“这一点法力,并不碍事,此阵其实有破解之法,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他这句话刚说完,岑双身侧的栾语忽然道:“这位仙友,你方才只说了这个阵法的别名,莫不是它还有个本名?”
清音道:“有,但它会因为阵主不同而呈现出不同图景,所以它的其他名字,由施阵者自取。”
这句话后,栾语面上的表情变得更奇怪了,但她没有急着问,而是观察了一会儿清音的动作,才道:“说来惭愧,我昔日任职散灵殿主,与不少阵法仙师有过接触,可对于这个阵法,实在闻所未闻,不知仙友师出何处,师从何人,竟如此精通此道,所知甚广?”
岑双目光微闪,看向仙君的面容。
仙君面上并无丝毫异样,态度更是坦然,淡淡道:“并无师门,也无师长,更无精通一说,知晓此阵,乃是因为不久前在临壍撞见过,此阵出自无上魔渊,除了临壍那边的仙人,恐怕也没其他仙人见过了。”
眼看栾语似乎还想说什么,岑双便笑着咳了两声,用言语将栾语的注意力拉过来:“上仙要有什么想问的,待破阵之后再询问清音也不迟,不过这阵法既然与魔渊有关,能被红芪用出来,也不知二者之间有什么牵连。”
这句话后,栾语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虽然在说话前,她还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清音一眼,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跟岑双讨论起了红芪的事。
她道:“他本事虽然不小,倒也不见得能大到与魔渊有所牵扯,先不论魔渊向来不欢迎外界生灵,出入均需七君首肯,他若与魔物取得联系,便不可能骗过七位相君,风相君曾是天宫仙人,她若知晓此事,定会提醒陛下,除此之外,天宫殿主事务繁多,他总不可能分出个分身去与魔物周旋罢?想来他会此阵,也与这位仙友一样,机缘巧合罢了。”
岑双却道:“万一,他真用元神分身四下周旋呢?”
栾语道:“这……”
岑双道:“而且,他应该不止有一个分身,不出意外,他的元神是被切割过的。”
栾语皱着眉,犹疑道:“你可有证据?”
岑双笑了一下,道:“我们在这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
顿了顿,继续道,“他就算料事如神,也不可能在群芳盛会开始前料到我们会一起来到冥府,所以这个陷阱,定然是他这一个月内设下的,偏巧,这一个月内人间亡魂数量突然增加,往生之门频频打开,刚好给了他元神出窍混入冥府的机会,就算冥府鬼差将鬼门关把控得再森严,也防不住冥长司与外人勾结这种事啊,前辈您说可对?”
在这件事上,冥君并不想说话,所以他重重哼了一声。
岑双莞尔一笑,转而继续跟栾语解释:“如此问题便来了,若他的元神来到冥府布置陷阱,以他的身份,他那具只剩空壳的身体,早该被姻缘殿的仙官发现了才是,可是并没有,不止没有,在出发之前,他还跟我说曾三次见到清音,而这恰好说明他在元神出窍的阶段,还能控制着那具躯壳到处跑,这,不就是他切割了元神的证据么。”
“他!!”栾语不可置信道,“我倒是知道他残忍,不曾想,他竟然连自己都不放过……”
岑双倒没什么意外的,口气平淡道:“他若不够心狠,如何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不料栾语听到这句话后,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忽然道:“但任何目的,都不该建立在杀戮上,他想怎么对自己那是他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该滥杀无辜,那些枉死之人可从未说过自己想死,他们也曾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
岑双一听,就知道对方因为自己那句话想起了他和水芸城的关系,大抵以为他和红芪共情了,所以连忙给他喂鸡汤,以免他之后兽性大发搞个水芸城二号出来,但打小鸡汤喝到饱的岑双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自己对红芪的行为并不感兴趣,也没有任何毁天灭地的想法。
不知怎么解释,并且懒得解释的岑双随口道:“嗯,我知道。”
至于知道什么,随便栾语上仙自己脑补。
但栾语应该没有去脑补什么,因为她又说回了最初的话题:“也许他真的修炼了分割元神的功法,但我仍不觉得他跟魔物有关系,就算这个阵法出自魔渊……”
栾语上仙的说法自然是有道理的,正如她所说,与魔物勾连,定然逃不过风相君的眼睛,但,如果红芪自己就是七君之一的话……
由于某些念头实在大胆,说出来定然不会有人相信,所以岑双也就没有继续跟栾语争执,只微笑着听她说下去——尽管他觉得红芪这种有阵法牛逼症的人设,跟魔渊七君的设定怪重合的。
他二人说话之际,专心看打斗的人就只剩下了冥君,所以在那边发出变故时,也是冥君“哎”了一声,急道:“那傻小子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动了?完了完了,我看他方才明明要赢了,怎么一转眼枪都不要了?等等,他是不是要——”
原来,就在刚刚,那边打斗的二人渐分高下——虽然红芪嘴里的话真假难辨,但他说自己不擅武学定然没有骗人,毕竟才这么一会儿他便被江笑打得节节败退,反观江笑,本就是武学奇才,又在气头上,说一句打红了眼都不为过,根本没有手下留情可言,将红芪打倒在地,举枪便要刺下去。
就在这当头,他身形却忽地晃了一下,原本刺向红芪右肩的动作突兀一偏,便牢牢插在了地面上,可他却因这个动作而浑身僵硬,手指一根根松开了枪身,向后退了两步,仰头向黑茫茫的天空看去,整个人一瞬变得极其颓靡。
红芪擦去嘴角血迹,扫了一眼与他相隔不远的流缨枪,慢吞吞站了起来,左手虚握,便有无数花瓣飞来,组成了一柄绯色花剑,而他持着那柄剑走向江笑,站定,将剑向对方身前一递。
江笑垂头看向那柄花剑,看了许久,便抬起手,将剑接了过来。
又将剑架上了脖子——
铿——!!
江笑手中的剑被来人一剑挑飞,连同江笑本人,都被一棍子打晕了过去。
红芪冷淡地看了一眼倒下的江笑,复抬眸,便见到了笑意盈盈与他对视的岑双。
岑双左手提剑,右手举着一根棒槌,脚下一个用力,一脚将江笑踢到了红芪用来困人的阵法前。
尚未破解的阵法中,原本岑双站着的地方已经换了人,变成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女娃。!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