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得了卢医女的话,确定自己的身子骨不碍事,便拨了拨手里的人, 待得贾琏回来, 便见她拿着贾家后街子弟的单子盘算。
贾琏道,“这才多久?便过了老太太和太太那头了?”
王熙凤道,“老太太把江南那几个铺面任我折腾了, 至于祭田, 倒是还是得和东府的商量, 到底是族中的事, 不好撇过他们去做。不是说不拘父亲还是林姑父,你要去问意思吗?怎么这个点儿就回来了。”
贾琏道,“你倒是好速度,这才多久便是定了下来。我是个不起眼的, 也就罢了, 岳父和林姑父哪个不是了不得的人,被圣人留了下来。也不得空去说去,我便先回来了。你这又是在瞧什么?”
王熙凤道,“我和老太太说,那几个铺子虽不甚大,倒是位置不错, 只赁出去收点租金可惜了。倒不如比着薛家,拿出些本钱做点生意,叫咱们家后街上的爷们儿去做些买卖, 省得倒是总来府里打秋风。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太太便给了,我正瞧着单子有没有可以用的人, 二爷怎么想呢?可有一二可堪重用的?我今天说这一出,消息怕是转午就传到后街去了,二爷若是知道有不错的,便早些说出来,省得找些不清不楚的混账去坏事。”
贾琏走近来,拿起单子略看了看,见头一个便是贾芸,道,“难为你倒知道芸小子,他倒是个好的,只是不见得会乐意到金陵去。”
王熙凤前世因着和贾琏斗气夺权,见贾芸去奉承贾琏却没来找自己,自己又拿了贾芹娘的好处搅黄了贾芸,但是贾芸后头娶了她身边的小红,贾家诸人落难后他们俩也是难得用心,知道贾芸实在是个厚道人。这辈子懒待去给贾蔷贾芹等脸面,倒是想拉扯拉扯贾芸来,不料贾琏倒是头一个否了此事。
王熙凤皱眉,道,“原也不太知道他,只见过一次他娘五嫂子,难得是个不错的,想来教育儿子也还好,怎么?是有什么不妥不成?”
贾琏道,“倒不是其他的,芸小子在这些人里正经算个好的,只他年纪小了,不出挑,且他爹有些不大好。若是京中的铺子倒也罢了,他既要在家里伺候他爹,想来是不会南下的。他母舅家我记得约莫是做医馆生意的,略有些底子。”
王熙凤恍然,她约莫记得贾芸父亲早逝,没想到如今倒是还在,这便不好了,若是真没了,算上守孝,正经近了也不能当差,这才罢了,道“既如此,只记下他罢。老太太今儿说,拿金陵那头的铺子给我们耍,若是好,京中的铺子也比着做,若是到那个时候再提了他罢。”
贾琏又道,“我看那芹小子他娘寻常十分爱来奉承太太和你的,怎么你倒没算上他?”
王熙凤提起贾芹便来气,前世她因着贾芹他娘周氏的奉承,给了他一个管和尚尼姑的差事,结果这家伙夜夜招聚匪类赌钱,养老婆小子,闹得人写信到贾府,言道,“西贝草斤年纪轻,水月庵里管尼僧。一个男人多少女,窝娼聚赌是陶情。不肖子弟来办事,荣国府内好声名。”直把贾政气够呛,赶紧收拾了这货,也把水月庵那些大小姑子都打发了,只叫王熙凤丢了好大的脸。
王熙凤道,“提他做什么,混账玩意儿,整日里偷鸡摸狗的,别闹出来什么事叫我们擦屁股便罢了。”
贾琏见王熙凤竖起眉毛,十分动气的模样,缩了缩脖子,倒也不敢再问了。
王熙凤也不多说,只道,“旁的便罢了,只到底是咱们家的铺子,我想着只在西府的子孙中挑罢了。东府那些个叫他们自个儿管去,省得咱们家还替东府养人去。”
贾琏道,“既是如此,横竖今儿没多久就传到后街去了,只看他们谁有意罢,到底要去金陵,这后街许多人家宁死不出的。又不是家里的下人随咱们支使的,到底要他们自己愿意才好。”
王熙凤往贵妃塌上后靠了靠,道,“这也好,只是我不好总去外头,到底管家的也不是我,二爷略忙活些吧。另有那祭田,倒是拿不出多少钱去买地去,二爷和东府爷们儿琢磨琢磨,商议商议。”
贾琏抱怨道,“如今不过是回来述职拿个考评,我还说在家还能消停些,没想到倒是忙了个没完没了。这个关系,那个面子的,还不如在任上和那些个盐商同僚的应酬呢。”
王熙凤亲自倒了茶水给他奉了去,道,“
二爷到底多少费费心呢。到底这府里日后分家了,这些都是二爷的,不过早些谋划罢了。我今儿在二太太那儿略瞧了瞧账目,便是咱们这在南面的租子多了,账目上的情况还是不大好。我还在扬州的时候,和林姑妈略聊了聊,府里这些年的进项和各项花用比之林姑妈还在闺中的时候没法比,如今也就老太太屋里还仿佛罢。”
贾琏道,“姑妈在家的时候,祖父好歹还在呢。这些年家里的姐姐妹妹也就一个大妹妹当初约莫有几分姑妈在时的排场,从前便是那庶出的几个姑妈,也没得像二妹妹妹妹一般挤一个屋子的。”
王熙凤一愣,道,“约莫是因着老太太还在,到底还没分家,咱们家子弟也不少。且,”王熙凤顿了顿,道“老爷到底比不上老公爷。”
贾琏道,“谁说不是呢。这倒也罢了,横竖也改变不了现状。只过好现在便罢了。”贾琏也不过略抱怨几句,又道,“你现在身子重,倒是少操心。我原还道没两日便能回任上,如今变了天,还得多待几日,尽量把府里的这些子事跑完了。我这里任上也没什么变动,没多久还是要回去的,只你如今动不得,倒不知怎么办。”
王熙凤道,“老太太们若是顶不放心,便也就是留我在京中生了孩子再追过去罢,若是如此,二妹妹跟着你我也不放心,还不如和我在一处。横竖现在也个多月了,前几个月不安稳的时候在船上都没什么大事,这坐稳了胎倒也不怕什么。”
贾琏道,“你可别逞强,到底孩子最重要,那船上若是一个天儿不好颠簸起来,又不好找大夫的。”
王熙凤上辈子因着逞能,和贾琏斗气,为了管家那点屁大的事硬是没了个儿子,自是不会再犯这种蠢事,便是自己真倒下了,接手的也多的是呢,便应道,“放心罢,我还不会年轻好胜到主次不分了。”
夫妻俩又略说了说话,贾琏便去东府找贾珍商议祭田的事。
贾珍听了贾琏的来意,奇道,“你们怎么想起这一出来?这金陵老宅那头才几个人,便是后街上的也没什么要紧的,怎的还正经置办起来祭田了。有那个闲钱给他们,还不如自个儿留着花用呢。”
贾珍此话原也是前世贾家诸人,包括王熙凤贾琏等的心中话,只贾琏这一二年都被王熙凤念叨着,如今王熙凤又有了身孕,更是上心起来,便道,“我倒是不如珍大哥,早早便有了蓉哥儿,且也就蓉哥儿一个。珍大哥知道,我们西府那头本就人多些,现今是还没分家,日后若是分了,多少也是骨肉亲戚,怎么不得帮衬几分,那廊下后街的也是咱们家子孙呢。便是置办了,也有了多的收益打发他们。这几年庄子里送来的租子越发少了,说便是因着节气不好年节不好收成不好,也不知一年里哪里叫他们寻来这般多的灾荒来。老太太她们妇道人家心肠软,听到这儿就不忍苛责了,我们也不好劝去。每日里这个嫂子那个婶子的到府里打秋风,再多的家底儿也不能这么耗。我和凤哥儿商量了,拿着几个铺子问问有没有愿意去金陵做买卖的,至少是个营生。现在横竖这祭田也不用交税,多多置办些,拿去应付这些族人也就是了。族学好好的,又有祭田的分成,若是这般还有脸逢年过节的来领年礼,便是没脸了,咱们也有个说头。”
贾珍是个混账人,因着父子都混闹,比着贾琏更清楚贾家一些族人的德性。贾珍略思忖了一番,又算了一笔账,往常他潇洒嫖出去也不知花费多少,庄子那头确实也是愈发少了,只贾珍到底担着一个族长之名,不好不管。他只叫来贾蓉一道儿商量,贾蓉一来,便道,“刚在屋里听了这事,可巧媳妇也听到了,倒说是好事,我们家原不差这些,做了也是个好说头。”
贾琏听到秦氏赞成,心中诧异。贾珍本就对秦氏有些不寻常的念头,又因秦氏身份不一般,略想了想,也不过几百上千的银子的事,便也应了。两厢商定下来,由贾琏全权在南面儿处理此事,只回了消息便罢了。
待的贾琏回了荣府,又来了许多听到消息的后街贾家子弟奉承,贾琏想起王熙凤所言,必要又能为做的了差事才好,细细考察了一番。最后选了贾菖、贾菱、贾荇、贾芷四个每年祭祖都有的妥当人一道儿跟去,这才了了此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