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听了这话,险些没有被气背过去,这假正经还真有脸说得出口!他还没死呢!什么叫做贾琏住在这边他们对他的儿子待若亲子!
“我们东院如何也就罢了。可琏儿的婚房怎的在南北甬路粉油大影壁后面那所院子?那么个破房子也能给贾府未来的当家奶奶住?不说别人,那珠哥儿好歹也是个三进带园子的院子呢!”
王夫人听到这话,气定神闲地笑道,“大伯常在东院不知,那所院子虽说小些,可是位置好,距离荣庆堂荣禧堂都近,凤哥儿进门后晨昏定省也能少走几步,而且吩咐婆子媳妇管家也甚为便利。哪像珠儿媳妇,院子离这边远了,每天要早起好些时辰,管家理事使唤人都不方便。”
贾赦实在忍不下去,站起身子,一口啐在地上,指着王夫人的鼻子骂道“呸!咱们这等人家还值当考虑这些?什么晨昏定省便利,老太太那儿也就罢了,我和我媳妇又不住在荣禧堂,要来晨昏定省还得绕好长的路!老二媳妇,若是琏儿的媳妇定的是别家我也不值当走这一着!我媳妇小门小户出来的也就罢了,你当年入门就是十里红妆,你那一辈还不止你一个呢!那凤哥儿是你内侄女,你大哥王子腾就一子一女,那凤哥儿的陪嫁还能比你少了?那南北甬路的院子怕是连凤哥儿的嫁妆都放不下,哪能用来做婚房?!长房嫡长子的婚房连媳妇的嫁妆都摆不下,我们贾家还丢不起这个人!那南北甬路是什么地方?下人婆子往来走动,送厨房送茶水走的都是这条道,什么腌臜地方,能是爷们奶奶能住的地方?真不知道你那大哥大嫂知道你这个做姑妈的就给自己的亲侄女安排这么个地方是个什么感想!”
王夫人被贾赦指着鼻子骂,虽也明白自己此举不妥,到底心里暗恨,面上却是苦笑道,“大伯不当家,哪知道这其中的苦处。珠哥儿那地儿是大些,可是到底荒芜。我又哪舍得给琏儿和凤哥儿安排这么个屋子,可这荣国府里数得上的院子不过几处,又都需要大加修葺。这时修葺婚房,不也得被人笑话么!原是想着让琏哥儿和凤哥儿先将就住着,回头其他院子修葺好了就让他们搬过去。大哥大嫂那边我自会去解释一二。”
贾赦讽刺一笑,鸠占鹊巢还委屈上了,“别的院子我不晓得,可那梨香院年年修葺翻新,难道不能住人?虽说是父亲在世时养老的居所,可院子不就是与人住的?不然我去寻老太太的允许。若是不许,东院虽然不大,也能给琏儿和琏儿媳妇收拾出一个正经像样的院子。”
贾赦说完,也不再看贾政与王夫人,又抬脚走出荣禧堂正房,朝着荣庆堂走去。
贾母在荣庆堂听闻贾赦到了荣禧堂来,心里便是一突,直到贾赦到了荣庆堂正房,贾母才如刚反应过来般骂了一句,“逆子!你这是要造反啊!”
贾赦施了一礼,直起身子,闻言讽刺一笑,“当年就因为扯到了皇位更迭,国公的爵位连降几级,儿子才袭了一个一等将军,造反这种为害子孙万代的事儿子可没胆子沾手。母亲也别怪儿子胡闹,儿子不闹这一着,咱们荣国府的脸就别要了。”
“老大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贾母怒道,“你若是务正业,没得一天摸小妾哄小媳妇,何至于把府里的脸面丢到外头去!”
“儿子混账儿子自个儿晓得,”贾赦随口应了一声,又道“母亲可知道,弟媳妇把琏儿的婚房设在了南北甬路那所小宅子里?那五间房子怕是连琏儿媳妇的嫁妆都放不下吧。那种下人仆妇每时行走的地方哪里能给主子住?我们府里又不是没院子了。那么个小破院子,亲家着人来量屋子打家具时怎么想。”
“老二媳妇,这是真的?”贾母倒是没想到王夫人会把贾琏的婚房定在那。府里的院子确实不少,可大多年久失修,也就完整体面的便是梨香院。贾母晓得王夫人偏心,可谁都偏心自己的儿女,但那么一个小破院子确实太不成体统了。
“老太太,我是想着让琏哥儿和凤哥儿先住着,回头修葺好了院子就搬过去,我会和我大哥嫂子说清楚的,家具也按着后面修葺的院子打。”王夫人忙走近分辨。
“莫说府里梨香院还好好地,我那东院也能给琏儿收拾出一正经体面的院子,哪里用得着在那么个憋屈的小院子举行婚礼!”贾赦道。
“那梨香院是先公公晚年养老的居所,哪里适合做婚房!”王夫人心中真是不愿意把梨香院拿给贾琏,那梨香院是除了荣禧堂荣庆堂和东院外占地面积最大最体面的院子了。她的珠儿她都怕太扎眼没让他用梨香院做婚房,本来是想着宝玉讨老太太喜欢,又有通灵宝玉在身,要将梨香院留给宝玉的。怎么可能便宜贾琏。
“够了!”贾母怒叱一声,“老大你先回去!老二媳妇,你再去挑个院子。那个院子婚礼那日客人看了还不笑话我们荣府!”
一行人应了一声,这才退出了荣庆堂。
看着王夫人和贾政远去,贾赦回头啐了贾琏一口,骂道“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处理不好,还要你老子我来替你操心!”贾琏赶忙讨好一笑,“都是儿子无用,劳累父亲了。”
贾赦又道,“你还愣着作甚!找点东西送去予你媳妇!顺带把今儿这事儿告诉你媳妇岳母!”
却道贾赦到了贾琏的屋子里,看到贾琏找出来的两盆夜光白,将脸一撇,恨铁不成钢道“真不知道你和老二家的学了什么东西!送牡丹还算说得过去,那夜光白也算精品,送未婚妻子白色的花儿朵儿你倒是送的出手。那凤哥儿是个爱红的,你这没有好花跟着我去东院随便取两盆也比这个瞧着像个样。”说着便赶着贾琏到了东院,从花园子里挑了两盆那两盆紫凤朝阳叫贾琏往王家送去。
待到两盆紫凤朝阳送到王熙凤院中,王熙凤拿着手中的书信,忍不住笑出了声。以前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公公窝囊爱女色,倒是没想到他这么能闹腾。
你道贾赦如何会干涉贾琏的婚房事宜,原是统制县伯府给贾府送节礼时,王熙凤抢来操办。特意从祖母留下给自己的梯己里私加了几样,没写在礼单上,为大房诸人暗暗加厚好几分,尤其是送予贾赦的多是古董书画扇面,虽看着不多,却是比给贾母的礼物还厚一些。邢夫人是个糊涂的,以为是未来的儿媳妇提前讨好,就没有多在意。贾赦看到这过厚的节礼,一挑眉,这才想起把贾琏招来问问。贾赦是个十足的混账人,也甚为不喜贾琏娶了王家女,只是事已至此也不愿唯一的嫡子丢了面儿去。加之王熙凤的讨好,心中妥帖,自然不介意闹上这一通。
王熙凤看着信中所言的婚房,这个所谓等其他院子修葺好就搬走的院子,从她进贾家门到死都没搬过,不过那个憋屈的院子,她这辈子是不想再住了。
王熙凤用帕子揉了揉双眼,把一双凤目揉的通红。这才带着丫鬟婆子到了正院,到了门前,王熙凤暗掐了一下大腿,未等丫鬟通报,便带着哭腔进了正房,见到了王子腾夫人便往她怀里一扑,“母亲!母亲为我做主啊!”
王子腾夫人看到女儿带着泪珠急慌慌闯了进来,心里一惊,忙抱住在自己怀里哭的女儿,急道“我的儿,你这是怎的了?在家中还能有人给你委屈?告诉母亲,母亲不打断那人的腿!”
王熙凤将手中的书信递了过去,捂着脸哭道“今儿个贾府送了两盆开得正好的牡丹,女儿正高兴呢,这才发现还有这么一封信,这一看……女儿就……”说着又拿帕子抹着眼角哭了起来。
王子腾夫人哪里见过素来嚣张跋扈的女儿这般委屈的模样,闻言接过书信翻看,王熙凤看到王子腾夫人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又抹抹眼角,哭道,“我原想着之前到贾府,平日里说话和大房的老爷夫人都不亲近,好歹贾府管家理事的是姑妈,我在贾府里日子必定不会太难过,谁知姑妈就给我安排了这么个院子,我那未来的公婆反倒因这事拉下脸闹了一场。”
王子腾夫人将书信拍在一旁的炕桌上,冷哼一声,道“我原道贾府的大老爷是混账的,如今看来倒是我往日里小人之心了。我这小姑子可真真能耐,平日里打压他们家大房也就罢了,还把贾府和咱们府里的脸给打了,也不怕在外头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这么破地方,可是把我的女儿当做管家媳妇了。这么对我的闺女,当我死了不成!”又轻声安慰了王熙凤一番,最后又道,“我的儿你先回去,这事儿交给母亲,必定不让你委委屈屈嫁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贾府里姑娘小姐奶奶们住的耳房那么憋屈。梨香院作为贾代善的晚年居所,修得富丽堂皇,拿给外人住本来就说不过去,何况薛家还不算贾府的正经亲戚。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