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它笑。
逗奚浮玉手中那张嘴笑。
花绿萼脸色难看。
这和直接说“逗奚浮玉笑”有什么区别?
这和直接羞辱她又有什么区别?
奚浮玉就是有这种魔力。
明明一刻钟前还沐浴着清晨的曦光, 金灿灿的像极了蜂蜜,嗷呜一口吃下去都是甜滋滋的,胃里都变得暖洋洋。
可碰到奚浮玉, 下一秒。
那蜂蜜就变了质, 坏透了, 不仅不甜,还有点腥。
这感觉就像她从冰冷深海中挣扎上岸, 躺在暖洋洋的沙滩晒太阳, 忽然涨了潮, 冰冷刺骨的海水裹杂着她重新回到阴沉漆黑的深海。
花绿萼心想, 这怪谁呢?
怪她为了活命招惹了奚浮玉。
怪她太弱了。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迫切的想要变强。
花绿萼轻轻吸了一口气,抬手摸到奚浮玉手中的布带。
隔着好几圈布料都能感受到其皮肤的阴凉, 冻的小狐狸手指微微蜷缩。
奚浮玉垂眼看她。
她垂着头, 发簪的流苏轻轻晃动, 漆黑浓密的眼睫也跟着轻颤, 好似她整只小妖怪都在颤动。
即便看不到她神色, 也能猜到她气的不轻。
奚浮玉眉心微动,正要缩回手。
余光忽然瞥到她瓷白脖颈的红印,说不出的暧昧诱人。
奚浮玉顿住。
猛地抽回手,指尖勾到她的衣襟, 向下拉了一下, 只有一点点红色。
莫名的, 松了口气。
花绿萼登时僵住了,“你干什么?”
奚浮玉轻声问:“这里怎么红了?”
花绿萼抬手抓了抓,瞬间门又留下几道红痕,“不知道, 可能是虫子咬的吧。”
话音未落,就感受到一股湿润。
她手中还拿着布带,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什么在舔。
花绿萼恼怒不已。
只觉得奚浮玉有病,她当初求救时委婉暗示过青涩交易,是他自己要当正人君子。
这会儿又在做什么?
小狐狸一把挥开奚浮玉的手,小脸冷酷,“我成亲了,三公子。”
奚浮玉敛了神色,垂头看了眼手中的嘴巴。
似是警告。
那张嘴咧嘴笑了,做口型道:“爽吗,伪君子。”
花绿萼没看清那口型是什么,但看到嘴巴咧开了,当即抓住机会,“它笑了。”
奚浮玉轻抿了下唇,似乎在回味什么,好半天才回神道,“小殿下想什么时候去归墟?”
花绿萼怔了怔。
没料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兴许也知道自己干的事不光彩,理亏吧。
不过去归墟,宜早不宜迟。
她问,“等我给奚谨发了消息就走,可以吗?”
奚浮玉眸色不明,看的花绿萼心中直发毛,才隐约听到了一声嗯。
花绿萼掰开玉简,斟酌语言——
有小厮进来通报,面色有些为难:“三公子,奚谨想见见你。”
奚浮玉笑了:“请进来。”
花绿萼愣了。
回头就要跑,被奚浮玉勾住了衣领,他嗓音似是含笑,“跑什么?”
“见到夫君不开心吗,花夫人?”
花绿萼能高兴起来才怪呢。
她挣扎着拍打奚浮玉的手,“松开,你有没有点道德心?”
奚浮玉:“抱歉,在下刚好缺德。”
花绿萼气结。
怎么会有这种狗东西,她挣扎不开,索性不走了,大不了就实话实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不挣扎了,奚浮玉却拎着她后颈,强行将她变回来狐狸模样,放在了腿上。
紫檀木茶桌相当宽大,再加上狐狸身形被刻意缩小过,趴在奚浮玉腿上根本不会被发现。
花绿萼冲着他手背抓了一爪子,留下血淋淋的三道印。
奚浮玉攥住了她的爪子。
往常花绿萼是可以挣开,但前提是他手中没有长嘴。
小狐狸都要炸毛了。
狗东西!
挣扎之间门,奚谨来了。
许是如今姿势实在暧昧,又是趴在奚浮玉腿上,属实有几分尴尬,小狐狸难得心虚,索性掩藏好,就,就假装自己从未来过。
奚浮玉搓着小狐狸毛绒绒的脑袋,漫不经心道:“奚公子怎么有空找我了?”
花绿萼也挺好奇这件事。
支棱起耳朵,听过了乏味的寒暄之后,听到了正题。
奚谨:“听闻三公子把临渊城所有的空房子全都高价租了下来。”
说高价简直客气。
奚浮玉直接以租金的五倍价格租了下来,有眼力见的这会儿已经明白奚浮玉是什么意思。
——不许租房给奚谨。
估计过不了多久,客栈就会以各种理由委婉劝高家人离开。
这些都不用三公子明示。
生意人,谁家会和奚府对着干?
普通老百姓,谁又愿意和修道成仙的奚浮玉交恶?
奚谨见奚浮玉微微颔首,说是有这么件事。
他便又沉稳道,“不知道三公子可不可以租我一套院子,价格不是问题。”
奚浮玉微微垂眼。
正巧看到小狐狸怒气腾腾的眼神,他轻轻笑了声,“不巧,这些房子我都有用处。”
奚谨沉默了会儿。
奚浮玉掀了掀茶盖,闻到四溢的茶香,好心出主意:“奚公子与奚家的工契尚未结束,奚家也不是不讲人情的雇主,奚公子成了亲仍然可以住在奚家。”
奚谨又是静默两秒,忽然问,“三公子与花小姐是什么关系?”
奚浮玉想了想:“好朋友,极好的朋友。”
花绿萼恨不得按着奚浮玉呸呸呸几声,好叫他把这脏话收回去。
又听奚谨道,“既然如此,关系一定极好。”
奚浮玉微微颔首。
奚谨:“我有一件关于花小姐的事,想请三公子帮忙。”
奚浮玉:“在下能帮一定会帮。”
奚谨温声道,“临渊城出现了不少关于花小姐的谣言,我已经找到了造谣者,想请三公子到官府出面作证,这些谣言并不属实,不知道三公子愿不愿意?”
奚浮玉听到一半就明白了。
奚谨来找他的目不是租房子,也不是兴师问罪,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他当证人,证明花绿萼的清誉。
铺垫之后问起他与花绿萼的关系。
又放低姿态请求。
这一步步至此,奚浮玉若是拒绝,便成了不顾朋友清誉的伪君子。
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眉,第一反应竟然是捂住小狐狸的耳朵。
手心的嘴巴好似惊慌失措,为了阻隔奚谨的声音,竟慌不择路念起了经文。
花绿萼:“……”
奚浮玉:“我自然会帮。”
奚谨笑了笑,不卑不亢的道了谢,“多谢三公子愿意为我家夫人作证。”
奚浮玉唇角笑容消失,转瞬又浮现了抹浅笑,“为好朋友奔波,我甘之如饴。”
花绿萼毛骨悚然。
觉得奚浮玉离疯也不远了。
这种脏话都说的出口。
奚浮玉又道,“不过我今天与明天不大有空,最早后天上午能回来。”
这两天倒也不耽误。
奚谨应了好,“只要三公子记得这事便好。”
奚浮玉微微颔首。
话题结束,奚谨也离开了。
小狐狸终于挣开——或者说,奚浮玉主动松手——让她趁机逃脱了。
她在拐角处追到了奚谨,“你在这里呀。”
奚谨面色瞬间门浮起了几分笑意,“你怎么来了?”
“正好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回家?”
先前在玉衡斋满耳朵都是经文,这会儿回过神,才意识到,奚谨为了惩治造谣者,还特意寻了奚浮玉。
这一举动无疑是暖心的。
哦对,他还暗戳戳宣誓了主权。
花绿萼脸色有几分红,摸摸脸,“我有事要和你说。”
奚谨嗯了声,眸色温和,静静等她的话语。
花绿萼脸色更红了。
只觉得他今天好看的不得了。
见四下无人,扑到他怀中紧紧抱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好呢。”
奚谨愣了愣,浑身烧了起来。
暖洋洋的,又极为羞赧,“还,还在外面。”
花绿萼设了结界:“没事,他们看不到。”
她抱了会儿,蹭了蹭奚谨的胸。
平复心情之后,便与他说,“我要离开两天,可能后天回来。”
奚谨笑容瞬间门落寞了,抿抿唇,“去哪里?”
花绿萼:“归墟。”
她大概解释了一下。
“我之前逃出来得了一位朋友相助,这会儿有了她的消息,我想去试试救她。”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耽误太久,后天应该就能回来。”
“我们还有玉简,你随时可以给我发消息。”
她说完见奚谨面色复杂。
冷不丁想到奚浮玉说的话——今天和明天不大有空,最早后天上午回来。
可恶。
这个坑原来在这里等着。
花绿萼心中窝火,只觉得奚浮玉真有自知之明,果真缺德:)
她握着奚谨的手指,小声说,“我刚刚在玉衡斋。”
奚谨怔了怔。
花绿萼不喜欢猜来猜去的日子,也不想他们之间门有个隔阂,便将事情大致与他讲了讲。
“奚浮玉曾经救过我,我当时承诺,如果他可以救我,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不过后来还了这救命之恩,倒也不会再事事听他的。”
“只是现在不可以离开他八十公里,所以我回归墟前要来找他。”
花绿萼捏了捏手指,眼睫微垂,轻轻颤动,低低说,“你若是介意……”
“没有。”奚谨反手握住花绿萼,“没有介意。”
“事急从权,生命最重要。”
他眸色温和,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小狐狸,“而且八十公里能去很多地方,你知道临渊城附近有个杜鹃村吗,那里的杜鹃花开的很漂亮,还有一个桃花村,最会酿酒,桃花酥也非常好吃……”
所以八十公里,能赏美景,能饮美酒,能品美食。
所以他不在意这八十公里,希望花绿萼也不要因此在意。
花绿萼眨眨眼,“奚谨,我有时候觉得,你完美的不像个人。”
奚谨失笑,“你还没了解完全的我呢。”
才成亲几日。
正是浓情蜜意,自然看到的都是好的一面。
“相处久了,兴许会发现我哪儿都不完美。”
花绿萼只爱活在当下,反正这会儿他很好了,想到马上就要分别,难得有几分黏黏糊糊的不舍,垫脚凑过去,“贴贴。”
少女眸波流转,宛若阳光下的泡沫,折射出漂亮光芒,熠熠生辉,好看的叫人移不开视线。
奚谨喉结滚动,满身皆是怎么压都压不住的躁动,情不自禁感叹,“你是狐狸精吗?”
花绿萼:“真聪明。”
她脑袋冒出狐狸耳朵,故意逗他,“怕不怕……”
话没说完,就被奚谨吞了下去,吻的有些凶猛,像是要把小狐狸拆吞入腹。
*
花绿萼回到玉衡斋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奚浮玉的目光落在她比往常要红的很多的嘴巴,微微蹙眉。
花绿萼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这会儿走?”
奚浮玉压下荒谬的想法,带着小狐狸离开临渊城。
……
归墟,地下水牢
花绿萼没想到奚浮玉进出归墟的牢狱这么嚣张,如入无妖之境,而且轻车熟路。
奚浮玉轻描淡写:“之前来过。”
花绿萼哦了声。
已经懒得去猜测奚浮玉到底是谁了。
水牢阴暗潮湿,寒意逼人。
花绿萼打了个哆嗦。
倏忽,身体注入了些许灵力,驱散了寒凉。
她抬头看向奚浮玉。
只见他仍然是清雅冷漠的面色,丝毫看不出刚刚给小狐狸输送了灵力。
……能不能别一本正经做这么古怪又暧昧的举动。
奚浮玉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成亲了?
“小姐,我给你上药吧。”
花绿萼听到声音向远处看过去。
落璇并非真的完全浸泡在水中,而是坐在水牢旁,面色苍白的等妖怪帮忙上药。
帮她上药的小妖怪心疼坏了,“反正那花九疑都逃走了,小姐何必多此一举,断了自己的尾巴,还藏在水牢里受苦?”
花绿萼面色怔住。
这是什么意思?
落璇疼的冷汗淋漓,语气虽然虚弱但却多了一丝狠意:“万一二长老失败了呢?”
小妖怪:“这怎么可能,都计划了这么久……”
大概是药物作用,落璇声线平稳许多,“怎么不可能?”
她讥笑了声,“逃生法阵是玉鸾殿唯一的逃生通道,但二长老自始至终都没想要花九疑去逃生法阵,可沿途重兵把守,花九疑仍然逃到了法阵附近。”
这算是什么万无一失?
要不是逃生法阵外就是玄镜洞洞府的所在之处,花九疑就真的逃了。
落璇目光出神。
当时花九疑在逃生法阵碰到她,明明都自顾不暇了,竟然还让她先逃。
也就这娇宠长大的妖怪才养得如此天真。
她讥笑了声,“真是好运气。”
小妖怪倒抽一口凉气:“是天……在帮助花九疑吗,她为什么这么好命,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
落璇心说,这就是命。
所以她要逆天改命,也要做两手准备。
倘若二长老失败,这一根断尾,便是向花九疑投诚的利器。
她挥了挥手,“行了,你把药留下就出去吧,以后如果我没叫你,你就别来了,免得到时候漏了破绽。”
小妖怪应了声是,离开了。
水牢陷入寂静。
花绿萼脑袋也有点静,还有点冷,好似与这水牢共情了一般。
满身阴冷与空寂。
她好像从来没了解过身边的妖怪,往常皆是温暖善意,然而一夕之间门天翻地覆,曾经的笑脸也变得虚伪起来,竟分不出一分真心。
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和落璇关系也不算太过亲密。
背叛感并不太强。
鬼族的小殿下曾经劝过她,最好和妖族某一族打好关系。
花绿萼不以为然。
现在想想,真是深谋远虑。
这些妖怪的诡诈心思,真是让妖怪猝不及防。
小狐狸扯扯奚浮玉衣角,示意他离开。
奚浮玉好似完全领略错了,径直走了出去,到了落璇面前,拿锁妖绳捆着她,转瞬带着小狐狸便消失在原地。
花绿萼:“……?”
奚浮玉风轻云淡:“要杀了吗?”
花绿萼:“?”
落璇从归墟到凡间门。
惊骇的望着奚浮玉——
天极三境也未必能如此移形换影,四族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修为逆天的仙族??
还有花九疑。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落璇惊疑不定,又涌上浓浓的不甘。
为什么天道不公至此?
他们谋划这么久,可谓是算无遗策,为什么好运总是落在花九疑身上?
奚浮玉面色清隽,声如玉石,“怎么处置?”
花绿萼还没想好。
但妖族的小殿下不能做出犹疑神色,只面色冷淡的看着她。
奚浮玉道:“我替你杀了她?”
花绿萼:“我自己来。”
落璇见他们三言两句就敲定了自己的生死,惊骇不已,又挣脱不了锁妖绳。
当即大声道:“我为了让你逃跑自断一尾……”
花绿萼:“我都听到了。”
落璇脸色蒙了层灰败,垂死挣扎,“我知道妖族叛乱的名单,我都会告诉你。”
花绿萼微微摇头,“我也不需要。”
“我暂时不想回归墟了。”
所以这妖族叛乱的名单,对她来讲,没什么用处。
而且讲真的,叛乱名单是真的没用。
花绿萼已经有了要杀的妖怪。
这次叛乱大多是看到利益经受鼓动之后才叛乱,多集中在妖怪世家。
等发酵一段时间门回去。
正是趁机打压世家的好时机,说不准能连根拔起。
另外,她这会儿妖丹仍然破裂,只能勉强维持在玄极境,这般情况回到归墟,恐怕仍然处处受掣肘。
还有就是。
她直觉,这会儿还不是回到归墟的时间门,还有事需要她处理。
小狐狸已经有了计划。
可在落璇和奚浮玉耳中就不是这么回事。
他们以为花绿萼接连经受背叛,心灰意冷,竟是连妖位也放弃了。
落璇眸色恼怒,“我最烦你这模样!”
花绿萼无语:“我出生的时候,也没想让你喜欢。”
落璇一噎,满腔输出都被打断,不上不下,最终卡出了声古怪的笑。
“我真羡慕你。”
“你一出生就得到了所有妖怪的喜欢,他们不要求你修为如何,不需要你乖巧懂事……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得到了妖怪们的喜欢,只因为你是天道钦定!”
“你什么都得到了,所以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我们费尽心思算计来的帝位,对你来讲,想扔就扔想要就要。”
花绿萼面色古怪,“你羡慕这些么?”
落璇都被她这小白莲的模样给气坏了。
谁特么不羡慕?
谁又能不羡慕??
如果能选择,谁不想做天道钦定的妖帝,享受得天独厚的资源与荣誉。
花绿萼没有说话,她拎起落璇,回头看了眼奚浮玉,“我们去一个地方。”
奚浮玉没有多言,跟了上去。
乖巧的不像话。
……
这一路走的很沉默。
落璇忍不住问,“他是谁?”
花绿萼理都没有理。
落璇:“我们要去哪里?”
这般沉默氛围,她越发的恐慌。
倘若花九疑大吵大闹,或者愤怒骂她,她都会有股畅快和轻松,因为这意味着她真的伤到了花绿萼。
而如今她这般平静,只说明她所作所为,于花九疑而言,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笑话。
落璇搜肠刮肚,恨不得句句戳她心窝,“我当时送你的走的时候,说要你一定要活着。”
“实际上是想要你活下来,好好看看我成功。”
她时刻观察着花九疑的神色,见她面色略有几分动容,得到鼓励般更加猖狂:“被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你会回来是因为旷青吧哈哈哈哈,你不会以为那小子对你真心实意……啊——”
花绿萼在前面走着,冷不丁听到撕心裂肺的叫喊,吓了一跳,回头就见落璇下半身血淋淋的,地上还有三条尾巴。
落璇亦是九尾狐族。
修为越高深,尾巴条数越多。
境界圆满,方才能够修炼成九尾狐。
——类似花绿萼这种出生便是九尾狐的,在璇霄丹阙仅此一只。
落璇一共才修炼出了五条尾巴,除去她自断一尾,这会儿被奚浮玉斩的就剩下一条尾巴,伴随着锥心之痛境界大跌。
花绿萼惊疑不定的看向奚浮玉,“为什么突然动手?”
奚浮玉面色冷淡,吝啬的吐出一个字,“吵。”
吵???
小狐狸简直尾椎骨发凉,她曾经放肆吵闹的次数多之又多,奚浮玉没有直接拔掉她尾巴,真是她命大。
感叹之后又莫名心烦。
明明是她的事……
可恶,最烦擅自动手的。
但想到他修为如此高深,又只能忍气吞声。
给落璇喂了颗丹药,拎着她一口气到了目的地。
花绿萼说,“这是通往学宫的天梯,你想做天道钦定,就去走这条道路,过了你就是天道钦定。”
联想到落璇修为大跌。
花绿萼安抚道,“这条路只问心,不看修为高低。”
落璇哆嗦着唇瓣:“我凭什么信你?”
花绿萼莫名其妙:“你不是想要天道钦定吗,而且,你也没别的选择。”
她漂亮的眉眼有几分不耐,“走不走,不走我们就回去啦,我还有事呢。”
落璇沉默两秒,咬咬牙,踏上了这条天梯。
花绿萼估计,查够一百个数就会出来了。
余光见奚浮玉似是好奇,“你是仙族,需要仙族的小殿下带你才能进。”
奚浮玉:“不感兴趣。”
花绿萼无语。
不感兴趣朝那里凑什么呢?
她没再理会奚浮玉,掰开玉简果然看到了奚谨的消息,面色不自觉带出一抹笑。
大多是问平安的。
还有在说,拿到了桃花酥和桃子酒,等她回来喝。
花绿萼算算时间门,觉得凡间门应当过去将近两天了。
她在奚谨的名字上按了一下。
奚谨的脸庞很快就浮现在画面上。
那边是黑夜。
屋内点了两根蜡烛,暖橙色的烛火摇曳,莫名温暖了许多。
就好像是家的味道,有一盏灯在等自己。
小狐狸从来没有过家的感觉,颇有几分新奇。
奚谨问:“你还好吗?”
花绿萼:“挺好的。”
奚谨:“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花绿萼想了想,“很快了,可能明天。”
奚谨笑了,“正巧是后天。”
——花绿萼走的时候,说最早是后天回来。
小狐狸眼眸弯了弯,甜甜道,“那我很守时哦,有没有什么奖励?”
奚谨像是喝了口蜜,甜的他什么都愿意答应花绿萼。
“啾啾想要什么?”
花绿萼:“那要你想才好,我想出来,就没惊喜了。”
奚谨温声说,“好。”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这样聊天,还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吗,那我的语速传到你那里是不是加速了?”
“没有啊。”花绿萼唔了声,“你怎么这么聪明,一下子就发现这个漏洞了。”
奚浮玉长身玉立,半个身子被仙雾笼罩,皮肤与白雾一般苍白,眸色阴冷,说不出的病态。
心魔:“她夸人真甜。”
奚浮玉眼不瞎。
他看的到,也听到的。
小狐狸眼眸亮晶晶的,就好像奚谨发现了足够翻天覆地的绝世秘籍。
碍眼。
奚浮玉突然伸手捂住了花绿萼的嘴巴,手指拿过玉简。
低声道:“别动,有东西出来了。”
花绿萼倒也不会不看情景胡乱挣扎。
但是!
这是个手心长嘴的变态啊!
尽管隔着黑色布带,可那张嘴冰冷的温度仍然透过布料传递了过来。
它唇形贴在布料,凸现怪异形状。
正诡异的笑着,如同傀儡一般,唇角两侧用看不见的丝线慢慢提上来,落成了个半圆的弧度。
隔着薄薄的丝绸,花绿萼感受到了它笑容缓慢舒展开,甚至感受到了嘴巴的形状。
也感受到了它舌尖抵在布料,耐心而缓慢的描绘,勾勒她的唇形。
花绿萼脑子嗡的一下,扣他的手试图让他松开,美目含火,凶巴巴的瞪他。
——松手,我不会乱叫。
小狐狸无声说。
可奚浮玉根本没看她。
他也不需要看她。
他掌心的嘴巴已经将所有感受尽数传递给他。
玉简还未熄灭。
奚谨透过玉简,正担忧的看着花绿萼,害怕突然跳出什么东西伤害到她。
花绿萼撞到奚谨温和而担忧的目光,怒火简直达到了顶峰,手中掐了法诀。
奚浮玉却先一步松开。
回头看,“出来了。”
花绿萼合上玉简,法诀毫不犹豫的向奚浮玉丢过去。
无异于以卵击石。
奚浮玉似笑非笑,“落璇出来了。”
花绿萼动作一僵。
哪里不明白他是在拿断了尾的狐狸警告她。
她狠狠搓了搓嘴巴,擦掉那点冰凉黏湿的触感,恼怒道,“你在做什么?”
奚浮玉解开布带。
花绿萼冷笑,“怎么,这会儿要它道歉吗,你明知我问的什么意思……”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奚浮玉将掌心的那张嘴挖了出来,丢在了地上。
一道蓝色幽火烧了过去。
他淡淡道,“抱歉,它是我的心魔,我暂且不能完全控制它,小殿下若还不解气,在下可以砍下这只手。”
花绿萼质问的话一哽。
疯子!
简直是个疯子!
哪有正常人能这么淡定的挖掉掌心的一张嘴,又举着烂了个洞,鲜血淋漓的手,淡然自若的说出这么血腥的话。
花绿萼深吸一口气。
默默离奚浮玉远了一些。
奚浮玉将黑色布带重新缠回掌心。
他刚刚说的话是真的。
心魔会将他不愿宣之于口的念想说出来,更会不受约束,随心所欲做任何事。
没有理由,它就是想做了。
但它的举动,也代表了奚浮玉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奚浮玉微微蹙眉。
是什么时候,他对花绿萼产生这种欲_望?
微风吹过,蓝色幽火缓缓熄灭。
地上空无一物,完全看不出刚刚的血腥。
而落璇也从天梯走了出来。
她神色恍惚,不住的摇头,“不不要不要,我不要做天道钦定者……”
奚浮玉微微侧头看了花绿萼眼。
花绿萼像是早就知道了结果,“走了。”
奚浮玉:“不杀了吗?”
花绿萼:“她断了四条尾巴,等于重头修炼,不必管她。”
奚浮玉遗憾叹息。
花绿萼更觉得他变态感十足。
学宫坐落在四族交界处,没有天道钦定者带路,哪一族都无法进入。
花绿萼将落璇带到了交叉口,之后便没再管她,飞快地离开璇霄丹阙。
奚浮玉道:“她若心存报复,恐怕会与二长老联络。”
花绿萼:“随她。”
落璇目前计谋都未实施,断了四尾从头修炼已是极大的惩罚。
倒也不至于杀了。
奚浮玉轻轻赞道:“小殿下心善。”
花绿萼:“……”
沉默了会儿。
奚浮玉像是没话找话,又道,“先前旷青寻到了你,我扮作玄镜洞洞主与二长老联络,告诉她已经将你扔进铜炉炼化。”
花绿萼闻言,脱口而出,“扮作?我以为你就是玄镜洞洞主呢。”
二长老的计划里,是将她抓住直接交给玄镜洞。
备用计划是。
倘若计划失败,那也不用担心,因为她为了逃跑只会朝逃生法阵跑,而逃生法阵通往的不周山,正是玄镜洞洞府所在。
而她又刚好遇到奚浮玉。
奚浮玉修为逆天,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修炼出来的。
花绿萼意味不明的看着他。
奚浮玉倒是坦然,甚至微微笑了,“小殿下既然知道我是玄镜洞洞主,这么嚣张,不怕吗?”
花绿萼敛了嚣张视线。
大概是悟出了一些事,便觉得能踩着奚浮玉底线猖狂。
确实大胆了许多。
奚浮玉多解释了句,“与二长老做交易的是上任玄镜洞洞主,我也是一个多月前刚成为洞主的。”
花绿萼想到了那只白狐的话。
——一个多月前,那些邪物骤然干瘪。
看来就是因为玄镜洞易主。
见他难得提及自己的事情,花绿萼斟酌语言问,“玄镜洞为什么会突然易主?”
奚浮玉沉思片刻,无辜的轻描淡写,“谁知道呢,许是因为我杀了师父吧。”
他还补充说明了一句。
“我师父是玄镜洞洞主。”
花绿萼:“……”
可恶。
就不该提这话题。
每多了解奚浮玉一分,就能发现他多一处变态。
奚浮玉:“小殿下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花绿萼摇头。
奚浮玉声线略低,诱人迈入深渊般蛊惑道,“真没有吗,小殿下没有好奇的吗?”
他越是这个模样,花绿萼越是摇头。
他病态的下一秒就好像要把她脑袋拧下去了,她还问什么呢。
奚浮玉面露遗憾。
踏入临渊城,天色朦朦胧胧亮着,天边的鱼肚白与黑夜更迭,泄出些许光亮。
花绿萼倒还真有个问题。
“那个。”
奚浮玉侧头看她,“嗯?”
晨光划破黑幕落了下来,仿若也为这阴冷的三公子染了些温度,竟有几分缱绻温柔。
花绿萼挥开这错觉,“临渊城的邪物与你什么关系?”
奚浮玉冷漠收回视线,但也回了,“我继承了师父的遗产,自然继承邪物。”
“不过那是他创造的邪物,所以他死后,邪物有一点不受控制,我只能隐隐感受到临渊城应当还有两只邪物。”
花绿萼哦了声。
那看来他说会抓邪物也是认真的。
奚浮玉轻轻问:“还有想问的吗?”
花绿萼:“没。”
她到家了,打开门,都不邀请奚浮玉进去坐坐的,“再会。”
嘭的一声,冷漠关上门。
奚浮玉面色阴晴不定。
掌心被挖掉的嘴又重新长了出来,“你想她问你为什么帮她在二长老面前掩饰。”
奚浮玉掌心窜出幽火。
嘴巴在火光中诡异笑着,“因为你想安慰她。”
安慰她。
这世间门并非谁都会背叛她。
他与她一同,自会护着她。
就如当时她逃到破庙时他所说的那样。
奚浮玉正要离开时,脚步微顿。
一墙之隔,他听到了奚谨从厨房出来。
也听到了奚谨与花绿萼的对话。
与在他身边不同,花绿萼的嗓音是难得放松与自在,又娇又甜:“我回来啦,奖励呢?”
奚谨低声道,“我还没来得及准备。”
奚浮玉笑了声,好整以暇的听着。
花绿萼轻快道,“那也不急这一时嘛,你都给我准备了桃子酒和桃花酥了,厨房里是不是在炖小米排骨粥,这已经很好啦……”
奚谨又说,“还有一个。”
花绿萼:“嗯?”
奚谨:“这里新栽了一棵大树杜鹃。”
花绿萼给面子道:“哇。”
奚谨忍不住笑了,又有些羞赧,“杜鹃村的村民告诉我,它象征忠诚,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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