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婉喝了两口茶的功夫,尤嬷嬷就搀着刚在正殿礼佛的素袍女子进来。
林意婉见她的第一眼,脑海里首先浮现的便是空谷幽兰四个字,用来形容此女子真是再恰当不过。
柳叶眉、鹅蛋脸、精致挺翘的鼻梁、微微上翘的嘴唇。肤如凝脂,指若柔夷。配上白色素袍,真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一向只被他人称赞美貌的林意婉,见了此人,也不由的多看一眼。
她便是盛宠一时的萧淑妃,萧雅娴,真是人如其名,娴静淡雅。
“贵客到来,不曾远迎,本宫失礼了。”萧雅娴一开口,声音就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见过淑妃娘娘。”林意婉见她款款而来,于是便放下手中的茶水,起身作揖。
惜花、惜芷也一一行了礼:“奴婢参见淑妃娘娘,娘娘万福。”
“都免了吧,来本宫这,犯不着这么多规矩。”萧雅娴温和的说道。
除了圣上及皇后,萧雅娴平日里极少接待他人,就连自己的皇子周昌,有时候也是闭门不见。只是这林意婉是周褚要娶之人,她倒也好奇,周褚日后要娶的是怎样的女子。
“林小姐光临俺堂,所为何事?”萧雅娴开门见山道,由于她常日礼佛的缘故,如今自也是将咸福宫称之为俺堂。
林意婉自是不会告诉萧雅娴,来此的目的是因为周褚在宫外同她讲过,如遇棘手之事,可求助于这位萧淑妃。她开口谎称:“自是一位故人让臣女替他向萧淑妃问安,淑妃娘娘近些年可安好?”
“难道是他?他真的让你向我问安?他竟还记得我。”萧雅娴有些激动,只是一刻,她似乎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嘴里又念道:“阿弥陀佛,本宫近年一切安好,不知林小姐口中的故人是指何人?”
“自然是......九王爷。”林意婉自觉撒谎,问心有愧,有些迟疑的说道。
“他真还记得我,我以为......当初也只是匆匆见过几面,如今却已过去四五年了。”萧雅娴先是难掩欢喜,随后又痴痴的望向远处,似乎在回忆什么往事。
“听淑妃娘娘所言,倒是和九王爷似乎有过一段往事?”林意婉问道。
“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罢了,不提也罢。”萧雅娴如今也不知道这林小姐意欲何为,自是不能和她道明往事。
林意婉见她不想提及,也不便多问。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看了看宫内的布景,寒暄道:“淑妃娘娘这倒是个好地方,远离喧嚣,怡然清净,自是自在逍遥。”
潇雅娴用手轻掩嘴角笑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本宫这是个好地方,倒是个有趣的人儿。”
顿了会,又问道:“听说圣上指婚,三月之后,九王爷将与林小姐大婚?”
“回淑妃娘娘,正是。如今臣女也只是入宫学习宫规礼仪,待期满便出宫完婚。”林意婉如实告知。
“那你俩……可是互有情义?”潇雅娴问完,又觉有些冒昧,尴尬的解释道:“本宫只是随口问问。”
初次见面,林意婉便觉得萧雅娴面容和善,是可以亲近之人,于是她真诚说道:“无关情义,只是婚姻大事,自古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又是圣上赐婚,就已是臣女的福分。”
“你心里真是这么想?就没想过找一个他心悦于你,你又倾慕于他的良人。”萧雅娴似不喜她的回答,再次问道。
“两情相悦又如何,到最后不过是逢场作戏,另有所图罢了。”林意婉说出这几个字时,前世的种种又在脑海里闪现一次,脸上瞬间布满淡淡的忧伤。
萧雅娴见林意婉满脸忧伤,许是戳中了她的伤心情事,安慰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何必为了那些个陈年旧事耿耿于怀,停滞不前。你如今尚还年轻,更应该珍惜眼前人。”
萧雅娴看着她,脸上又露出几分羡慕之情:“况且,九王爷甚好,往后你切莫要让他伤心。”
“娘娘似乎很了解九王爷?”
“接触过几次,但本宫想他应该是值得你托付之人。”
“承娘娘吉言,不过,臣女与他也只有数面之缘。至于九王爷的心思,自是猜不透,摸不清。且寻常女子这一世,要想寻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缘,也不过尔尔,更何况是嫁入王府之人。娘娘或许不知,三月后,与臣女一同嫁入王府之人,还有那燕国公主月琉璃。臣女的婚事,自是还未开始,便知要与人共侍一夫。那九王爷,又如何说得上是值得托付之人。”林意婉越说越小声,她的这番话,就是在提醒自己,时刻保持清醒,打消一切不该有的念头。她不敢再爱任何人,也不奢求任何人的爱。
随后又抬了抬头,坚定的说道:“总之,臣女这一生也不求其他,只要父母康健,家人平安,便遂了臣女的心愿。”
萧雅娴摇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娘娘在说什么?”林意婉问道。
萧雅娴微笑回道:“并无其他,只是心中感慨罢了。”
林意婉自知今日也聊不出个什么,便开口说道:“打扰娘娘许久,若无其他事,臣女这就告辞了。”
“去吧,林小姐一路走好。”萧雅娴双手合十置于身前,低头说道。
林意婉刚走出几步,袖中的玉佩就顺着袖口滑落了出来。尤嬷嬷眼尖,立马叫住她:“林小姐且留步,您的玉佩掉了。”
边说便上前拾起,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待林意婉折回后交于她手中。
林意婉接过手中的玉佩,由衷的谢道:“多谢尤嬷嬷。”
而看见玉佩的萧雅娴却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上前去,盯着玉佩看了许久,问道:“这玉佩,可是九王爷亲自交于你手中的?”
“回娘娘话,正是。”
“他竟将自己的贴身玉佩都交给了你。”萧雅娴轻声自语,随后又扫了林意婉一眼,笑着说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可要好生保管。”
“是,臣女谨记在心。”林意婉回完话,这才离开。
站在后面的萧雅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既是他喜欢之人,那便也是我要相护之人。”
林意婉走远,才回望了一眼咸福宫。其实,刚才的玉佩是她故意遗落,她也不确定萧雅娴看到玉佩会有怎样的反应,但愿萧雅娴能看在玉佩主人的份上,在自己日后有难时,能相助一二。自己还有太多事情要做,可还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皇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