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长公主。”
颐养堂内,华浅目不斜视,盈盈一礼。
“坐吧。”
长公主轻抬了下巴,面色有些冷淡。
华浅瞧了眼一旁端坐着的仲夜阑,犹豫了一下,转过脚尖走到对侧落座。
长公主看着,眉眼微动,又扫了眼在自己身旁主位坐下来的仲溪午,隐有不悦。
“溪午,你不去书斋处理事务,又来凑什么热闹。”
“娘亲,事情都处理好了。”
仲溪午仿佛听不出自家母亲话里的驱赶之意。
长公主抿了抿唇,有些无奈,瞥过眼,视线又落在侧座上的华浅身上。
“华姑娘,今日叫你过来不过是说说话,不必紧张。”
“没有,长公主这般和善,便是与家中长辈一般,哪里会紧张。”
华浅柔声应答,手指却微微紧了紧。
眼见在场几人,不难猜出是因为仲夜阑替她挡茶水一事,怕是长公主因此怀疑她与仲夜阑余情未了。
世家向来重面子,怕闹出兄弟阋墙之丑闻,长公主极有可能会阻拦她与仲溪午在一起,即便她对仲夜阑已经毫无感情。
似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仲溪午看着她,张了张唇,可想到身旁的母亲,不好开口,便在华浅抬眸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及时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只那么一眼,华浅便心安不少。
“说来,那日品香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阑儿也是失了分寸,不过一个女使,不愿送于那伍少家主,大可直接拒绝就是,何必那般惹得别人议论纷纷,叫众主管如何看你?”长公主说教了仲夜阑两句。
仲夜阑微微垂眸,“师娘教训的是,是阑儿思虑不周。”
“你平时接触的姑娘家少,不懂女人家的那些个心思,往后可要擦亮眼睛,不然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妄想入你仲宅。”
“师娘教诲,阑儿必定谨记于心,只是,牧遥她并非师娘口中的那种人。”
长公主话里明显对那女使有成见,仲夜阑虽不敢忤逆长辈,但还是不想让她误会牧遥。
“你啊,真是被迷昏头了。”
长公主似有不喜,“那个女使是叫什么……牧遥?”
“回师娘,是。”
“听说以前还是华姑娘的好友?”长公主突然又看向华浅。
华浅微愣,“是,”
“那你对她的为人便很清楚了吧?”
华浅猜不透长公主这是何意,垂了眸子道:“牧遥性子温婉,善良正直,确实不是那等心机之人,不然也不会吸引大爷,令大爷对她情根深种。”
“这般优秀的女子,便是我也是喜欢的。”
华浅说着,瞧了眼长公主的神色,见她微挑眉眼,似有意外,想来自己是猜对了。
长公主这是想通过她对牧遥的态度来看她是否还对仲夜阑有情。
既是如此,那就好办了。
“品香宴上,我瞧着那伍家少家主对牧遥心怀不轨,怕是还未消心思,牧遥与大爷两情相悦,长公主是大爷的师母,不妨便替他们做主,好叫他们二人终成眷属,不留遗憾,也叫那伍少家主知难而退。”
华浅落落大方,语气无比真诚。
一番话又是令长公主顿住。
“这是你的心里话?”她有些迟疑地问,“阑儿以前毕竟是你的……牧遥又是你的好姐妹,你不会觉得膈应?”
华浅微微一笑,“既是姐妹,自然希望她能得到幸福,相爱的两个人能够在一起,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想必大爷也是这般想的,对吗?”她转眸,看向仲夜阑。
能与心爱的女子在一起,他应该很高兴吧。
遂了他的愿,又能叫长公主放下心,再好不过。
仲夜阑却不似她所想的那般欢喜。
他搭在膝盖上的大掌微微紧了紧,对着少女澄澈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唇角。
“是,只不过是一桩小事,不敢劳师娘操劳。”
“婚姻大事,怎么能算是小事?师兄不必同娘亲客气的。”仲溪午接过话道。
华浅一眼便瞧出了他的心思,要说最希望仲夜阑成亲的人可不就是他了嘛。
上次去仲宅,他偏巧那时候过去,应该就是没安全感,怕她因仲夜阑护她而感动又生了感情。
她既提了头,他自然会尽力促成仲夜阑的婚事,叫他们横亘在长公主面前的这个阻碍彻底消除。
知子莫若母,长公主自然更清楚自己儿子的心思,不禁瞥他一眼。
到底也想遂了他的意,左右那也是阑儿自己做的选择。
“溪午说得没错,先家主就你这么一个关门弟子,便是与我孩儿一般,我便是操劳一些,也是应该的,只要你身边能有个体己人,好好过日子,我便放心了。”
“那……便多谢师娘。”
话都到了这份上,仲夜阑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按理说那牧遥毕竟只是一个女使的身份,担不得大娘子,但那是阑儿真心喜欢之人,便依你的意思。”
长公主眼里多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便因仲夜阑一句话滞住。
“都听师娘的。”
若是真心爱一个人,在有得选择的情况下,那必然是尽可能地为她谋取最大好处,更何况事关妻妾问题,虽一字之差,可身份却是千差万别。
仲夜阑却好像并不在意。
长公主不动声色地瞧了眼华浅,见她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含着笑意,旁若无人地与仲溪午对视着,眼里好似真的完全没有仲夜阑了。
想到她方才对此事的态度,暗暗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