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点点,夜幕降临。
出于愧疚,在盛情难却下,赵牧最终还是留在了质子府。
酒过三旬。
赵牧起身,惭愧的说道:“此番本赵牧特来赔罪,不想却让皇子如此破费……”
“赵将军这说的是哪里话?”
姜浩轻笑着打断了赵牧,热情的拍着他肩膀说道:“赵将军肯屈尊来此,姜浩高兴还来不及,些许花费,算得了什么?”
姜浩豪迈的样子,更是让赵牧对他升起了一丝好感。
虽然常年征战在外,很少返回魏都雒阳,但赵牧也大致有所听闻,知晓姜浩生活困苦。
可为了招待他,这一顿饭,姜浩不光是鸡鸭牛羊全部备齐,就连酒水都是特意从城内最大的会春楼内采买。
赵牧可是清楚的很,仅这一餐饭,没个几百两根本下不来。
如他这种级别的官员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这个住在屋顶漏雨,墙壁透风,生活极为艰难的大乾皇子了。
不过,赵牧并不是婆妈之人。
他感动的点了点头,对姜浩拱手道:“皇子盛情,赵牧必不相忘。”
说完,赵牧起身,步伐坚定的向府外走去。
看着赵牧远去的背影,姜浩嘴角微微上扬。
才赚了一票大的,他还真就不缺这点小钱。
能用这么点小钱来卖好赵牧,哪怕今后再无与他把酒言欢的机会,仅剩沙场对决,在姜浩看来也不亏。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明天会怎样,留下一份人情,总好过竖立一个强敌。
正准备吩咐陈伯去送一下人,已走到府门处的赵牧就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狐疑的观望左右,大喝:“什么人?”
这一声,在宁静的午夜极为突兀,引得质子府内众人侧目。
还不等姜浩上前询问,赵牧便呛得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剑。
紧接着,五道黑影分别从左右出现,对赵牧攻了上去。
黑夜当中,视野难辨。
站在距离赵牧两米远外的姜浩,仅能看到黑影不断闪动,还有赵牧那漫天的剑影。
看到这一幕,姜浩双眼微眯。
自己的质子府内为何会突然出现黑衣人,姜浩不清楚。
但这赵牧的身手……
原本,姜浩还只当他擅长使用长杆兵器,不想剑术竟如此的出神入化。
倘若在白日比武的时候,这赵牧使用的是剑,恐怕他还真就难以抵挡!
黑衣人的出现,赵牧的强攻,还有姜浩的沉思,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还不等陈伯等人反应过来。
黑影就接连传来了几声惨叫,然后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赵牧拎着滴血的宝剑来到姜浩身前,神情凝重的问道:“皇子,你可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了什么人?我得罪的人那可太多了。
心知赵牧因何发问,姜浩苦笑着摇了摇头,反问道:“将军可是击伤了那几人?”
赵牧点头,道:“我击伤了其中的两个,但他们身手不弱,虽被我击伤,实则并无大碍,很有可能去而复返。”
“皇子,以赵牧之见,您最好立刻进宫将此事禀明陛下。”
“在我堂堂大魏国都,竟有人胆敢行刺他国质子,无论来人是谁,陛下亦绝……”
不等赵牧的一番话说完。
几道破空声便已传来。
噗呲,噗呲!
紧接着,则是利器入肉之声。
“皇子小心!”
看着那几名聚集在府门处查探情况被射倒的仆役,赵牧大惊,一把便拉住了姜浩,向着屋内躲去。
竟然有两拨刺客!
这一下,不光是赵牧惊,就连姜浩也同样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随着国斗大比的持续,他的名望不断提升,而魏帝的耐心也在逐渐消磨。
对魏帝的反应,姜浩做出了许多猜测。
但他并不认为,那个好大喜功,极为在乎脸面的魏帝,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过眼下这情况……
不及姜浩多想,庭院内便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嘈杂声。
仆役的呼喊、惨叫不绝于耳。
兵刃出鞘,利箭破空的声音,紧随其后。
原本恬静的质子府庭院,瞬间便陷入了巨大的慌乱当中。
陈伯脸色苍白,却不顾自身安危,站在堂屋外指挥着混乱的仆役,让他们拿起武器保护姜浩。
一支利箭从人缝中射来,钉在门板上。
看着尚在抖动的箭羽,赵牧神情凝重:“是军用羽箭!”
“军用羽箭?”姜浩闻言一愣。
赵牧点了点头,咬牙道:“皇子,我带你突围!”
说着,赵牧便拉起姜浩,直奔堂屋后侧的窗户走去。
“我走不了!”
姜浩站定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屋外杀声震天的庭院,说道:“将军,来人既然能使用军用羽箭,那就绝不是普通刺客。”
“我若走,他们必衔尾追击。”
“届时,在大街上若敌人有埋伏,恐怕更难逃生。”
赵牧诧异的看了姜浩一眼,眸光中闪过一抹钦佩。
他沉声道:“皇子说的不错。”
“既如此,那赵牧就留在这里,护卫皇子周全。”
“对方声势闹的如此之大,必会惊动城内巡查的游缴,只要他们发现了异状,就……”
“恐怕来不及。”
姜浩打断了赵牧,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屋外战况,一边说道:“将军,来人既然敢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岂能不早做准备?”
“那……”赵牧急了。
他跺了跺脚,正要说些什么,姜浩便率先开口道:“将军,您若真想助我,那就还请自行突围!”
“什么?”
赵牧大惊,他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两步,神情大变,恼怒的说道:“皇子将我赵牧当成什么人了?”
“将军误会了。”
姜浩说道:“眼下,姜浩尚可利用堂屋为屏,将来人阻挡在外,但此毕竟不可持久。”
“拖延下去,一旦敌人冲了进来,哪怕以将军的身手,虽可自保,怕是也无法护住姜浩。”
“故此……”又看了一眼屋外战况,姜浩沉声道:“唯有将军率先突围,引兵来援,姜浩方有活命的可能!”
赵牧一愣,深深的看了一眼姜浩,拱手道:“还请皇子坚持,赵牧去去就来!”
话音落地,赵牧快步来到后侧的窗户前,一个纵身便跳了出去。
听着赵牧才刚刚跳出的窗口外,就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姜浩收敛心神,大步向着堂屋正门处走去。
在那里,陈伯正率领府内仅存的仆役,苦苦的抵挡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