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
“我当然知道我好看啦!”
江惟清很不要脸地叉腰道。
“我是说,你的步摇很好看。”君庭开着玩笑。
“步摇?确实,这步摇很好看,我很喜欢。”江惟清摸了摸头上的步摇。
“清儿,你可还记得你曾给过我一支发簪,那发簪与这步摇有几分相似。”君庭问道。
“发簪?”
什么发簪?
江惟清搜索着原主的回忆。
果然,她很快就找到这一段,不过记忆有些模糊,不太真切。
“你和我讲讲吧。”江惟清捧着脸道。
果然不记得了。
他可是记了好多年。
君庭娓娓道来当年的故事。
但越听,江惟清面色越白。
“那时候的你,小小的,却还要伸出手来抱住我,安慰我不要伤心。”
“你捧着最喜欢的发簪,很是不舍,但却还是给了我,说看见发簪就能想起你,便不会伤心。”
“那段时间确实难熬,但是有清儿陪我度过,便不觉得难过。”
君庭笑得满脸温柔,眼底尽是追忆。
君庭这般模样,让江惟清瞬间明白,君庭也许是喜欢她,但童年的温暖更让他沉迷。
若是让他选择,他定然会选择原主,而非她江惟清。
她的心口破了个大洞。
刺骨的寒风呼呼往里灌。
她不由地觉得发冷。
她以为的岸边,原来压根没有港口,她只是沿着海岸飘荡,从未靠岸。
她依然是个无人在意的孤魂野鬼。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原主在他心里的地位。
她不断试探只为找寻一点点君庭喜欢她,会选择她的证据。
但事实是,君庭可能喜欢她,但绝不会选择她。
江惟清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江府,她只知道一回去她就把自己关在府里整整一天。
接着又开始拉着十八根金条每天练剑发疯,追着几根最弱的金条砍,还不让他们用轻功。
颠了几日,她心里的郁气总算舒坦了些。
这几日她都在思索着一件事。
她想退婚。
她不想再与太子有任何情感上的纠葛。
但是,为了活命,她还是会想办法让太子坐上皇位。
只是君庭身侧之人,将是别人。
快要入春了,小雨淅淅沥沥下着,地上惊起薄雾。
江惟清这是第二次进宫。
她撑着油纸伞,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东宫。
君庭本来在画图,在听到江惟清来了后,赶忙放下笔,亲自前去迎接。
地上的雨水粘湿她的裙摆,留下点点水渍。
君庭见了很是心疼。
他拉着江惟清的手腕便进了屋,吩咐云舒去寻新的衣物,又让人烧炭,温暖整个屋子,好不让他的江妹妹冻着。
进了屋内,江惟清抽回自己的手。
“清儿?”君庭不解。
“我来是有事和你说的。”
江惟清鼓足勇气看着君庭道。
“什么事?”君庭面上难掩笑意。
他为江惟清即便冒着大雨,也要来看他的行为开心。
君庭就这样看着江惟清,他眼波似水,满含柔情,也不催促,只耐心等着。
江惟清死死盯着君庭眼眸,他的眼里倒映着她的模样。
江惟清一下没了勇气。
“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她低头,不敢看君庭。
“想不起来,那便不想,不要为难自己。”君庭笑道。
“清儿要不要看看我为你画的像?”君庭问道。
“画像?”
“是的。”
君庭带着江惟清走到书案边,上面放着一幅半成品的美人图。
明艳的面庞,火红的长衫,挽着剑花的手。
这赫然是那日,映入君庭心中的江惟清的模样。
“画的可还像?”君庭提起笔问道。
“像。”
江惟清很喜欢,她目不转睛盯着看。
“只是还差一点点。”
君庭在发髻处,画上一根钗子。
一根樱粉小花发簪。
江惟清浅浅笑着的脸瞬间凝固。
这不是她。
是戴着樱粉小花发簪的原主。
她愣神好一会,艰难开口道:
“君庭……我们退亲吧。”
江惟清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域外传来,遥遥地听不真切。
可她明明就在身侧。
君庭的大脑一阵异响,让他提笔的手一抖。
淡粉的笔墨滴在画纸上,恰巧将新画的发簪掩盖。
“什……什么?”君庭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惟清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我们,退亲吧。”
“为何……我做了什么让你不满的事吗?你讲出来,我改……”
君庭一个八尺男儿,只因这句退亲,眼泪便在眼眶中打转。
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今日就……
江惟清当然不可能讲实话,她只能将这段时间自我安慰的话说出来。
“你没有任何错,只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我觉得还是不想进入宫中,失去自由,在宫里蹉跎一生。”
“若是可以,我想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在古月开遍学堂。
在宫外也许我还有希望,但在宫内,我甚至连自由都没有。”
君庭噤声了。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生于高墙之内。
若是可以,他也想陪着江惟清寻遍天下美景。
若是可以,他也想抛下一切远走高飞。
但他不可以。
享受了太子的荣华富贵,就要担起太子的责任。
享受了百姓的供奉,就要为百姓负责。
享受了官员的拥戴,就要努力争取。
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
他不能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如果。
他也不能禁锢,也不该束缚江惟清奔向更好的,更令她欣喜的人生。
“江妹妹,你可……想好了。”
他握笔的手在颤抖,墨汁低落许多,画像逐渐斑驳。
“我想好了。”江惟清道。
“……那,便退亲吧。”
没人知道说出这话的君庭,有多痛苦。
这段时间的亲昵,似乎一点点消失在他眼前,可他抓不住。
可笑他们的婚约,从来都没有文书保证,不过是先皇后与江母的口头约定罢了。
如今退婚,也不过寥寥数语便可一笔勾销。
“嗯。”
江惟清闷闷的应了声。
“江夫人可知道此事?”君庭问道。
“还未告诉母亲。”
江母一定不会同意,江惟清打算先斩后奏。
“那便由我去说吧。”君庭道。
他知道江母不会同意,尤其是因为江惟清不乐意,才导致的退婚,江母更是不会同意。
所以,君庭打算把原因揽在自己身上。
“好,”江惟清顿一顿,接着道,“那几箱珠宝,我已经用了一箱,我会想办法全部还给你。”
君庭知晓江惟清要斩尽与他的所有联系,他的嘴里渐渐腥甜,艰难开口:
“……不必了,修建善堂本来也是我的愿望,那些孩子我也喜欢,你只消用着便是。”
“如此,那我便替孩子们谢过太子殿下了。”
江惟清也没有再留着的理由了。
她向君庭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