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要上前来检查苏春影,被苏春影稍稍躲开:“不是我的血。”
看苏春影往前洗手,说完了这句话就不再吭气,沈司意都着急得抓耳挠腮:“然后呢?所以你身上突然出现这么多血回来,也不打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关乎韩晓娴的名节,苏春影其实并不想说。
所以她也只是推了沈司意一把:“你去找许将军聊聊?我要换衣服了。”
沈司意瞪了苏春影一眼:“怎么,我夫人换衣服,我还不能在这里啊?”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往门外走。
外头天机看着他风沙之中还出来,忍不住掩嘴而笑:“爷又被夫人赶出来了啊?”
沈司意狠狠地在天机头上敲了个爆栗子:“少惹夫人,听到没有?”
——
也是苏春影他们来的不巧,风沙在良州刮了好几日的时间。
待总算天朗气清的时候,天儿也越发冷了。
苏春影让慢儿给阿泰买了两身厚厚的衣裳,他穿着欢喜,也说起这些年从没有穿过这么暖和的衣裳。
他买了许多东西回风阳村,苏春影和他一同挨家挨户地感谢那些曾经帮过他,哪怕给过他一口饭的人吃。
她就是要让别人都知道,阿泰不是没有家人的孩子。
其实苏春影能感觉到,阿泰现在的心里还是有些怯懦。
但是他能做到这些,已经让苏春影觉得不容易。
她如今只担心的是……沈家。
虽沈司意答应了将阿泰在沈家养着,可毕竟还有潘氏和老太太在上头。
如今他们已分家,二房的支用本就艰难起来,再加一个阿泰自然也是多一份的负担。
苏春影的心里无论如何,是一定要将阿泰带在身边,决不能让他吃苦。
跟着他走完了一圈风阳村,阿泰的心愿也算是了了一半。
回去的途中,他鼓起勇气抬头看向苏春影:“姐姐,我还有一个朋友,想去见见。”
“好。”
苏春影自然答应他,也看出他好像有其他的疑虑:“怎么?这个朋友有什么特别的吗?”
阿泰指了指良州城东北方向:“他叫乌逐,是胡族逃难来的。”
他是鼓起勇气和苏春影说这些的:“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没有他每一次帮我,我也活不到今日。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
是啊,如果没有人一直支持着阿泰的话,他至少不可能这般神智如常,还保持着对世界最初的纯净吧?
苏春影心下了然:“他是逃难来的,也就是没有身契文书。如今是四处躲藏流浪,还是去了谁家做低等奴?”
她平静如常的态度,让阿泰松了一口气:“他在宁员外的家里,做低等奴。姐姐……他很可怜。”
他不敢说,但苏春影知道他想说什么:“你想让我帮他赎身是吗?”
“可以吗?”果然阿泰惊喜地抬起头来看向苏春影,“如果可以的话,我以后一定努力赚钱,把他的赎身钱还给姐姐!”
这话说得实在生分。
苏春影的眉头微微皱起:“宁员外?可是从前那位驻守边关三十二年的宁将军?”
“姐姐也知道他?”看苏春影眸色不悦,阿泰说话越发小心,“人人都知,他驻守边关三十二年,如今在良州城养老。可无人知晓,他对待下人非打即骂。我只怕再不救乌逐,他会死。”
这个时候,阿泰能和苏春影开这个口,让苏春影知道他和乌逐的关系绝非普通的朋友那般,至少也是生死之交。
可苏春影还是掀开车帘,对慢儿道:“先回府吧。”
阿泰心下一沉,低头喃喃:“姐姐,若不给他赎身也可以,我想见他一面行吗?”
他以为自己放弃了?
苏春影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对阿泰的心疼:“只是要回去找你姐夫,事情才好办。放心吧,若他与你曾生死相交,我定不留余力。”
阿泰的眼中,这才生出欢喜。
——
回到府衙,沈司意和许知也已经回来,正坐在院子里喝茶。
苏春影上前和沈司意说想去一趟宁员外府中买一个胡奴,没想到许知竟站起身来:“我与你们同去。”
苏春影疑惑地看向许知,他解释:“我和宁员外关系不错,而且也闲来无事。”
说着,他还看了一眼身后。
苏春影才发觉,韩晓娴正躲在他们身后的屋子里,朝着许知投来可怜的目光。
他想避着韩晓娴,苏春影也没拦着。
一行人往宁员外的府邸而去,马车不过停在了宁府门口,苏春影就听到有人责打下人的声音。
她掀开车帘,果真看到一个管家模样穿着的男人,正在用手中长鞭责打蜷缩在墙角衣不蔽体的一个奴才。
他一边打,口中还一边念念有词:“叫你再偷吃东西!主子将你买回来,那是瞧着你可怜!没想到你整日在府中不好好做活,还偷吃东西!我今日非要打死你不成!”
“是乌逐!”
一向乖巧的阿泰,却突然从马车里冲了出去,然后拦在了那个胡奴的面前,直面宁府管家:“不许再打了!你们整日不给乌逐吃饭,只知打骂,难道要将他饿死不成?”
“又是你这个小兔崽子!”
宁府管家是认得阿泰的,手中的鞭子竟也直直地朝着阿泰打了过去:“你们两个人狼狈为奸,天天从后厨偷吃东西,今日咱们就一并结算!”
乌逐看着年岁比阿泰大一些,身形也更高。
鞭子落下的时候,他翻个身就将阿泰护在怀中。
鞭子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脸颊,打得他眼角都冒出了血来。
苏春影都紧张了一下,稍稍站起身,却被沈司意按了一把:“别急,我去解决。”
可没想到,比沈司意下车更早的人,竟然是许知!
眼看鞭子又要落在乌逐的身上,许知的身影闪上前去,脚也狠狠地踢在了宁府管事的胸膛之间——
“噗!”
一口鲜血,从管事的口中喷了出来,他的身体连连后退,最后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之上。
他抬头看了一眼许知,而后手中的鞭子跌落在地,头也一歪——竟像是断了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