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春影的事情是做好了，接下来的几日里，风沙也停了。
良州城越发冷了起来，沈司意和许知也去军营做他们的事情，整日整日的不见人影。
韩大人毕竟是知府，而且这些年也算是驻守良州有功。
所以许知还是快马回京上奏，说与韩晓娴一见钟情，愿娶她为妻，此次就将她带回京中。
只是在韩府，许知再不愿见韩晓娴。
事情匆忙，就算韩家早有准备，真要这一次备齐所有的嫁女之物，也总要些时间。
韩晓娴倒是对苏春影表现出了非常的热情，时不时地就来陪同苏春影说话。
苏春影看得出，她心里头苦闷。
可许多事情都是自己招来的麻烦，找她又有什么用呢？
眼瞧着外头黄沙又起，苏春影关上了窗户，韩晓娴的目光也看向她：“一会儿就要刮风了，今夜许将军和沈二爷应该不会回来了。”
来良州城几日，今日还是头一次不必和沈司意同床共枕了。
到了晚间的时候，苏春影反而觉得床榻之上空落落的，连脚都冰冷了起来。
她刚熄了烛光，外头突然响起了慢儿的敲门声：“夫人，您去韩姑娘的闺房瞧瞧吧？”
若不是出了大事，她不会夤夜来此地。
苏春影披了衣裳起身：“怎么了？”
慢儿替她掌灯，帮她换衣：“奴婢这两日瞧着，韩姑娘似是怀有身孕了一般，脸色不好，还时不时地呕吐不止。方才风沙大了，奴婢想去后厨给您弄点儿吃食来房中温着，不曾想看到韩姑娘的丫鬟在那里熬药。她见着奴婢就躲闪，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么久，药材也认得不少。”
她低声道：“看上去像是红花一类的落胎药，但奴婢瞧着放的太多了，怕韩姑娘有危险。方才跟了去，果真没多久就听到屋子里韩姑娘痛苦的声音，丫鬟从后头端出来了一盆血水呢！”
苏春影对慢儿有些刮目相看：“迟儿从小跟着我，医术也只学了个皮毛。你倒是记得快，走咱们去瞧瞧。”
事情苏春影大抵清楚了，是韩晓娴怀了之前那人的孩子。
总不能让她带着这个孩子入许知的将军府吧？所以韩夫人才想着给她落胎。
这种事都是悄悄的做，自不敢正大光明地去药铺抓药。
药的分量多了少了的，韩夫人把握不准，却很容易出大事。
等苏春影冒着夜色和风沙赶到韩晓娴的院子里的时候，还未进门就听到了她痛苦的喊声：“娘，好痛，我好痛啊！”
院子门口有几个精壮的婆子把守着，看到苏春影来了即刻拦住她：“夜深了，沈夫人怎么来了？”
“让开。”
听韩晓娴越叫越大声，苏春影心下一凛：“我是来看你们家姑娘的。放心吧，事情我不会多说，只是担心今夜她要渡不过去。”
“不成！”婆子们越发拦着苏春影，韩夫人也从里头匆匆走了出来，眉头紧皱地给苏春影见礼，“多谢沈夫人关心。这是我家丫头的头疼之症发作了，每每风沙天气就会如此，不必劳烦沈夫人了。”
苏春影往房子的方向看了看，隐约在风沙中看到有一个丫鬟又端了一盆血水出来。
她自不能坐视不理：“这是第几盆了？若超过了三盆，韩姑娘的性命只怕堪忧。同是女人，我也是医者，只为救人而来，还行韩夫人放心。您也不想事情总算好起来的时候，却让女儿丢了性命吧？叫我进去瞧瞧，我不是多嘴之人。”
苏春影眸色镇定，韩夫人却心下一凛。
她心疼自己的女儿，更怕女儿坏了名声。
苏春影皱眉，稍稍往前一步：“若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罢了，让她进去！”
韩夫人到底让婆子们让开。
苏春影匆匆入了韩晓娴的闺房，却发觉她身下的血已经从床上蔓延滴落而下。
苏春影愤怒地回头瞪了一眼韩夫人：“你是给她吃了多少药？！”
她捋起袖子上前，掀开韩晓娴的被子，又搭上她的脉象，让慢儿去准备药材之时，还嘱咐一句：“你自己去，别叫知府府中的丫鬟了，最好从不同的铺子拿药，别叫人知道了是为了什么。要快，若来不及就想法子让天机帮忙！”
慢儿是手脚利索的，韩夫人却在看到那血止也止不住的时候，几乎晕厥过去。
苏春影不顾血污上前施针，果真片刻就见效用。
连一旁伺候的婆子都惊讶地看着苏春影：“夫人好针法！”
韩夫人也以为有救，恨不得跪在苏春影的跟前儿：“刚才对夫人多有得罪，请夫人救救我们家女儿啊！”
苏春影拉她起身，眸色依旧阴沉：“这针只是暂时帮她止血，还得等药拿回来之后才能彻底止血。韩夫人还是做好准备，我能救她性命，但这药力太重，又拖了太久，已经伤了姑娘的根本了。”
“什么意思？”韩夫人的手垂落一旁，“什么叫伤了根本？”
苏春影叹息：“意思就是，她日后恐无法再生育了。”
“扑通”一下，韩夫人就坐在了地上，双目失神：“不可能！这怎么……怎么会如此？不可能！你只是一个深闺妇人，怎会通晓医术？定是你胡说的！”
苏春影上前帮着韩晓娴清理血污：“夫人若找其他大夫来，也会是这个结论。而且我能救韩姑娘性命，旁人未必可以。知道你们一时无法接受，但我已做了我能做到的。韩姑娘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了。”
韩夫人的心里何尝不知呢？
看着这么多的血流出来，她几乎都要以为韩晓娴要死了！
此刻，她竟不知该不该感谢苏春影，兀自躲在一旁哭得不成样子。
还好，慢儿回来的总是快些。
苏春影动作利索，在慢儿和婆子的帮助下，总算将韩晓娴的血止住了。
韩晓娴也早已没有了叫喊的力气，眼神空洞，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苏春影只能医人，不能医心，收拾利索之后就出了院子。
不曾想回到房间，便见着沈司意正坐在榻上等她。
见她半身血污，沈司意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