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晨间风越来越大,苏春影却安稳地缩在沈司意的怀中。
自苏春影靠近自己,沈司意几乎半夜都没有睡着。
又怕转过身去冻着手脚冰凉的苏春影,又怕将她吵醒。
还得忍着他身体某处不自觉的变化,沈司意简直苦不堪言。
直至天光大亮,苏春影才苏醒过来。
惊然发觉自己竟然缩在沈司意的怀中,而且这男人好像……
她突然从沈司意的怀中钻出来,然后用被子遮掩了自己的身体。
谁知这被子就这么大,一瞬间都被苏春影拉过来了,沈司意就冻得打了个哆嗦。
他坐起身,对苏春影抱怨:“你睡觉怎么还抢被子呢?”
“咳咳!”
苏春影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顾左右而言他:“天儿都这么亮了,咱们也该起了吧?今日你和韩大人还有许知,不是还有公事吗?”
“唔,是该起了。”
沈司意这才睁开眼,也不往苏春影这边看:“外头起了风沙,今日估计不会去营中。先带你去找苏瑞的下落吧,你也洗漱一番,咱们就出发。”
先找苏瑞?
苏春影还以为,至少要等两日呢。
她跟着沈司意下了床:“他就在良州城吗?”
沈司意摇头,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知,但我找到了那个姓庞的当铺老板。一会儿天机就把他带过来,咱们问问就知。”
苏春影有起床之后开窗透气的习惯,所以也走向了窗户。
“别!”
沈司意想阻拦苏春影的动作,可已经晚了。
她刚打开窗,便被外头的风沙迎面吹来!
苏春影连连倒退两步,还好沈司意从她的身后扶住了她,忙关上窗户抱怨:“不是和你说了别开吗?外头风沙大!”
被风迷了眼,苏春影只能任凭沈司意的大手覆在自己的腰间。
他掌心温暖,竟让苏春影没有想要反抗的感觉。
缓了好一会儿,砂砾顺着眼泪流出来,苏春影才能稍稍睁开眼。
慢儿也已经端了热水进门,一进门就忍不住抱怨:“良州的风沙可太大了!方才韩大人的小厮过来让奴婢告诉二爷一声,今日是去不成军营了,让二爷和夫人好生休息。”
沈司意点头,这才放开苏春影,又问慢儿:“许知呢?他还没醒?”
慢儿的脸色微微红了红:“昨儿许将军和那位韩姑娘喝到半夜才回来,两人一同进了厢房,到现在里头都没动静呢。”
“啊?”
沈司意又惊又喜,搓了搓手探着头往许知的厢房看:“他许知不是一向都不近女色吗?这韩姑娘也未出阁,竟这么大胆?看样子,咱们盛京很快就要有一场喜事了。”
昨儿没瞧见许知多喜欢韩晓娴。
而且以他的性子,不该这么冲动才对。
只是这事儿和苏春影无关,她也懒得多问。
许知前半生也是命苦,能有个贴心人照顾,自再好不过。
她与沈司意洗漱穿戴之后,天机也带了人进门了。
当年从慢儿父母的手中买走苏瑞的庞大,瞧着是个四十来岁的精瘦男人。
之前听闻他是开当铺的,可如今苏春影瞧他穿着打扮,并不像富贵家。
他进门之后就环顾四周,整个人拘谨又小心。
天机叫他跪下,他也当真跪在了苏春影和沈司意的面前:“老爷夫人,这地方是韩知府的府邸吧?是小人做错了什么事儿吗?哪里得罪了老爷夫人?”
苏春影看向慢儿,慢儿也仔细打量庞大,而后问他:“你就是庞大?你可还记得,多年前你曾从钦州赵家买了个小男孩回家?”
庞大惊疑地抬起头来,自然格外警惕:“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了,别装了。”
苏春影从袖中拿出了个银坷子丢在了庞大的面前:“无人计较你前尘往事。我是那小男孩的姐姐,如今只为了寻他回家。你且放心吧,你若助我找到他,银钱自少不了你的。”
庞大不敢动那银坷子,但眼中也露出贪婪:“你怎知,那男孩已经不在我这里?”
沈司意嗤笑:“若在,今日来的就不止你一人,也要带上那男孩了。”
"对对对,二位贵人说的是!"
庞大听他们真不像是要和自己秋后算账,才大着胆子将银坷子塞进了袖子里:“我是买了个男孩,回来做儿子的,叫他庞瑞。可他来我家没到三年,我夫人就身怀有孕,生了个男胎。所以……我就将他又给了别人。”
苏春影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沈司意又丢给庞大一个银坷子,他说话方才更加利索:“就是咱们良州下头的风阳村的屠户李家,如今应该还在他们家呢!”
揭阳村李家?
似乎知道苏春影的迫不及待,沈司意让人将庞大带下去,而后站起身来:“走吧,去风阳村。”
苏春影的确着急,却看向外头的风沙:“现在……去?”
“嗯。”
沈司意没有半点儿犹豫:“不过风沙罢了,还能挡住你找小瑞的心不成?”
是挡不住的。
苏春影也起身,接来慢儿递过来的帷帽,和沈司意一同出门。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漫天的黄沙飞舞,即便是在院子里,也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
沈司意自然而然地伸手握住苏春影的手,拉着她一同往外。
天机早就从韩家借了更适合在西北行走的小马车,这马车的门窗都更加牢固,不怕风沙吹进来。
即便马车里没炭盆,苏春影也不在意。
从良州城到风阳村路本不长,因为风沙遮眼,他们足足走了半日,晌午时分才看到风阳村的村口。
这里的风沙比城中还大,所以村子里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显得有些荒芜。
马车入村,天机接连敲了两家门,又给了赏钱才打听到,屠户李山的家就在村口不远处。
挂了个“肉”的牌子,倒是也好认。
只是一下马车,苏春影就瞧见了李山家的门口角落里,蜷缩了个半大孩子。
瞧着是个男孩,十岁模样,衣衫褴褛地缩在一个只有藤条遮挡的方寸之间。
不知为何,看到那孩子,苏春影的心就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