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春影感觉到，自己的肩头好像有些湿润。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陪着沈司意：“我原只想着，让婆母或者你出来打岔，把事情糊弄过去不让他出风头。没想到三房倒是给了更好的机会，他如今是花了钱了，还有苦说不出，今日他们大房是有的闹腾了！”
沈司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由得他们闹，反正咱们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
——
苏春影这一觉睡得的确安稳，择日一早起身的时候，沈司意已经去龙武营了。
听闻大房昨儿晚上吵闹了一夜，直至天明才稍稍消停。
苏春影洗漱起身，就瞧着杨婆子来了，说是老太太请她去同用早饭。
苏春影没耽搁，去了祥瑞园，看老太太的心情的确不错，想来是因为昨儿给她长脸了。
今儿的早饭桌子上，还特意加了苏春影爱吃的云州甜糕。
老太太喝了一碗金丝玉米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苏春影聊天：“前儿意哥儿和我说，想要你们院子后头的那个听风台，我让朱婆子去拿钥匙了。只是那地方自老侯爷去世之后就没收拾过了，园子虽大，你们若真要整饬起来还得费工夫，意哥儿想要那园子做什么？”
不管老太太为何问这问题，苏春影也早想好了答案：“嫁来的时候，二爷就瞧着我带了许多药草种子来。大抵是想着我说要种下去，特意给我寻了个园子吧。”
“你倒是什么都会。”
老太太笑着看着苏春影：“弹琴也会，理家也懂，种地你也会？只是旁人都种些花草交给下人，你这些药材怕是金贵，自己上手种，不累得慌？”
知道她是关切，苏春影言语温柔：“左右也没什么事儿。我带的种子有些得精心养着，若真能种成了，药效必定比外头买的要好。二爷身子孱弱，祖母和婆母也素有旧疾。我种些适合的药草，日后在府中给大家调养起来，总是方便的。”
“你有心了。”
老太太连连点头：“一会儿我让朱婆子把听风台的地契也给你们，再找人牙子过来，你挑几个趁手的帮你种着。否则你一人收拾那么大的院子，岂不是要累坏了？”
苏春影也不矫情，客客气气地谢了老太太。
可直到她们吃完了饭，朱婆子才回来。
听风台的钥匙她拿着了，地契却没拿回来。
老太太自要开口问：“东西呢？”
朱婆子摇头：“大夫人说，没找到。”
“哼！”
老太太的手轻轻拍了拍桌案：“府中所有田产地契都在她那里放着，她竟说是没找到？左右是不想给罢了，你将她叫过来，我亲自问她要！”
朱婆子下去，老太太还嘀咕：“眼皮子浅的东西，只想着我老婆子是要给你们二房好处了。真不知那破听风台有什么好的？”
苏春影没闲着，走到老太太的身后，帮她按摩肩膀：“祖母别恼，府中事多，大婶婶一人照看全家，不周到的地方总是有的。”
过了一会儿，梁氏总算是来了。
她瞧着眼下乌青，想必昨夜没有睡好。
给老太太见礼之后，她主动开口：“母亲，听闻您想将听风台送给意哥儿夫妇？那地方年久失修，只怕他们二人照看不好那么大的一个院子。”
老太太撇了一眼梁氏：“明日找人牙子来，再给二房多派几个人手就是了。春影是个能干的，她只想着种些药材，也是为了府中众人的身体，你把地契拿来就是了。”
梁氏面色为难：“既是如此，那钥匙朱婆子不是拿来了吗？咱们府中的院子前两年卖了不少，如今七零八落的，又要送出去一个，外人听了也不好看吧？”
“婶婶说笑。”
苏春影掩嘴一笑：“我们二房和大房不曾分家，说是给我们的，不还是沈府的院子？只是祖母疼惜，而且二爷如今在外头也做了军头了。咱们也算是有个院子傍身，偌大婶婶舍不得，不如这样吧？”
她提了个主意：“日后我在院子里种出来的药草，分给大婶婶一半，我带的种子大多都是些名贵的，外头不好买的。就当是我贴补家用，如何？”
如此言语，显得梁氏小气。
也让老太太越发拍案做主：“行了，送什么送？都是一家人，一个破院子罢了。”
她干脆直接看向朱婆子：“你去大房，把放着田产地契的那个箱子直接给我搬过来。我们一同找，总能找到。”
“哎……别啊！”
梁氏想要拦着，朱婆子却已转身离去。
苏春影又笑道：“怎么看大婶婶有些紧张？这地契不会是丢了吧？”
老太太眸色越发锐利，梁氏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那样重要的东西交到我的手里，怎么可能弄丢？”
可她眸色忐忑，自然叫人生疑。
过了不久，朱婆子和另一个小厮一同，搬了个上了锁的大箱子进来。
偌大的箱子里装着的都是郡王府最重要的家底，不过苏春影瞧着这箱子看着大，好像有点儿轻飘飘的。
锁头没有打开的痕迹，让老太太越发恼怒：“怎么回事？让你找地契，你怎么连锁都没打开？”
梁氏讷讷解释：“地契……不在里头。”
老太太并不听，干脆亲自走下去对梁氏伸手：“箱子钥匙呢？”
梁氏没想到今儿老太太将这箱子都搬上来了，是笃定了主意不想打开：“钥匙是找不到了，母亲别着急，让他们先用着院子，过两日媳妇找到钥匙了，再将地契给他们不就是了？”
她若之前说这话，或许还成。
老太太现在，已不信梁氏。
“砸开！”
老太太也是精明之人，一不做二不休，吩咐了朱婆子砸开那大箱子。
梁氏被拉到一边去，小厮拿来铁锤，砸了整整五下才将锁头砸开。
朱婆子打开箱子，倒吸一口凉气——
老太太见状上前，低头一看。
原本应该满满当当的箱子，如今里头装着的东西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了！
偌大郡王府三代攒出来的家底，竟只剩了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