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又没说囚禁你,为何不叫人?摄政王这是想把自己熬死,好给朕扣一个戕害重臣的罪名?”
梅云安被俞尽舟这副和自己较劲的模样气笑了,回头叫来楚岳:“把太医叫来。”
“是。”
楚岳火速赶往太医院,临走时甚至用上了轻功。
他跟随陛下多年,自然知道摄政王三个字意味着什么,若是在陛下还未站稳脚跟的时候,摄政王死了,那这玄晟国上下恐怕会有很多人遭殃。
“俞尽舟,三日前对朕的刺杀,你为何中途阻拦?”
梅云安站在床边,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以这样的姿态质问俞尽舟。
俞尽舟这会儿思绪乱得很,费劲在脑子里搜刮了一下,才想起来,原身好像是干过这么件事儿,但似乎并不想被人知晓。
“陛下……可不能什么都往臣头上按啊。”
俞尽舟慢悠悠地扯了扯被子盖上,脸上就差写着:没有证据你可不能瞎说啊。
毕竟他对原身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既然做了,肯定就有把握不被抓把柄。
梅云安似乎早就料到俞尽舟会这么说,故作思索道:
“那不知摄政王的近卫唐荣可算是证人?要朕把他带到摄政王面前对峙吗?”
“陛下,叛徒之言,不可信。”
俞尽舟眯了眯眼睛,见梅云安似乎仍不打算放弃的模样,话锋一转道:
“陛下若是想的话,臣等着就是,只是不知……唐荣还来不来得了。”
明明是有气无力的语气,却听得梅云安后背一冷。
难道……唐荣已经死了?
俞尽舟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就这么看着梅云安。
……
与此同时,完成俞尽舟交代任务的秦放刚了结了唐荣。
殷红的血珠滑过窄长的剑身,秦放的脚边躺着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胸膛有数道贯穿剑伤,致命一击刺穿心脏,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当年是王爷将你我从死人堆里扒了出来,是王爷让你我活,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王爷动手。”
秦放冷眼看着这个昔日的同僚,一把火处理掉了尸体。
“离心背主,死不足惜。”
天将明,秦放收剑掠向皇城方向。
也不知王爷的毒如何了。
……
偏殿里,匆匆赶来的老太医又是探脉又是熬药,再配合梅云安手里缓解毒性的解药,总算是暂时把碧落的毒压下去了。
俞尽舟慵懒地半靠着床榻,衣襟微敞却毫不自知,偷偷砸吧了两下嘴。
这他妈药汤子忒难喝……
“陛下,摄政王,恕老臣直言,此毒凶险,压制只是治标不治本,长此以往下去,恐伤本源,还需尽早寻得解药才是。”
老太医一脸严肃,犹豫片刻壮着胆子看向俞尽舟:
“老臣斗胆,敢问摄政王是在何处中了此毒?可知其来历?也好让老臣仔细研究解毒之法。”
俞尽舟眉头微挑,没作声,余光瞥了一眼梅云安,神色玩味。
老太医哪里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只以为是涉及到不能让他知道的事情,立马朝着梅云安跪下,“陛下恕罪,老臣多嘴。”
“无妨。”梅云安略显烦躁地挥挥手,端着威严道:“有劳太医了,回吧,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否则……”
“老臣明白。”
都是宫中的老人了,老太医自然知晓其中利害,连忙表明自己口风一定严,提着药箱低头退了出去。
等楚岳将门带上,梅云安一掀衣摆坐在了床榻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俞尽舟松散开的衣襟,幽幽道:
“最近阴雨天多了些,摄政王怕是要遭些罪,不若就留在朕身边吧,给药也能及时些,也好少受些罪。”
“陛下这是想将臣软禁在这皇宫里?就不怕外头的人非议?”
俞尽舟饶有兴趣地看着梅云安,心道小皇帝这是想把他困在身边盯着,这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太明显。
梅云安不以为然,“非议什么?朕与摄政王关系甚好,特留摄政王在宫中小住,以便商讨事宜,如此君臣和睦,群臣该高兴才是,何来非议?”
“摄政王不愿?”
梅云安目光危险,他深知现在攥在手里的权势还不如俞尽舟,若是这次轻易放俞尽舟出宫,恐怕就再难探查其动向了。
俞尽舟用入宫夜谈一事将他一军,他又怎么可能就这么痛快放俞尽舟离开?
不如就利用这毒,将其暂且留下,待他逐步收回摄政王手中的权力……
“陛下何出此言?臣自是愿意的,毕竟……能好受些,谁想遭罪呢?”
俞尽舟迎着梅云安审视的目光,摊开双臂,将弱点尽数暴露给对方。
红衣病骨,发丝垂落,梅云安此刻眼中的俞尽舟莫名被削去了几分凌厉,仿佛可以任人宰割。
“摄政王可知,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若朕想要了你的命,出手只需一瞬。”
话落,梅云安倏然出手,意图掐住俞尽舟的脖子。
俞尽舟唇角微扬,躲都不躲,反手便攥住了梅云安的手腕,在小皇帝惊讶的眼神中,用力一拽,将小皇帝拉向自己。
“可据臣所知,陛下并不擅武,唯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可称一绝,只可惜……这里没有弓箭。”
两人距离极近,俞尽舟甚至能看清小皇帝因受惊而微颤的睫毛。
该说不说,这本书的作者的确是很偏爱小皇帝了,君子如玉,莫过如此。
只可惜这双眼睛沾了太多权势熏染,配不上这张带着悲悯之气的脸。
梅云安一时被俞尽舟邪气的笑容晃了眼,回过神一把推开俞尽舟,眉宇间满是恼意。
“放肆!”
“……”
俞尽舟往后一靠,摊了摊手,一副“我就是放肆了,那你弄死我?”的表情。
“叩叩——”
“陛下,该上朝了。”
偏殿外传来楚岳的提醒声。
梅云安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顺手拽下床幔就扔在了俞尽舟的身上。
“摄政王既然病了,就安心在偏殿养病吧,外面风大,莫要出去见了风。”
被这么迎头蒙了一脸,俞尽舟面上笑意尽敛,扯下床幔,冷然道:“是,臣明白了。”
梅云安被这一个凉飕飕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紧,后知后觉自己今日做得过火的事太多了,那可是俞尽舟,若是真惹恼了,这皇城可拦不住他。
于是……堂堂皇帝,心虚地错开了视线,转身就走。
“楚岳,守好他。”
梅云安临走扔下一句,只是这次语气尤为加重了,听得楚岳捏了一把汗,更是尽职尽责地把守在偏殿门口,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再出点什么差错。
……
偏殿内这回彻底安静下来了,俞尽舟这才抽出空来好好思考一下原身的计划。
按照原书中的剧情,后面其实就没俞尽舟什么事儿了,毕竟人都死了,再多的计划也得落空。
但如果顺着原身先前的思路捋顺下去,大概能推测出来,原身应当是准备拔掉小皇帝身边被人安插的暗子的。
至于目的是为了帮小皇帝,还是为了将自己的人趁机安插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方才小皇帝说的那件事就是原身的一步试探,想看看暗中人是个什么反应。
只是这个暗子到底是哪一方派来的,原身还没来得及查明就死了,书中自然也就没有提及,只提了一嘴小皇帝因摄政王身死一事大怒,借机杀了很多牵扯其中的人,而这其中就有那枚暗子。
但现在他还活着,小皇帝自然没有机会来一手肃清了。
俞尽舟眸光微敛,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虽是一模一样的容貌,但俞尽舟莫名觉得如今的自己多了几分邪气。
是受了原身的影响吗?
俞尽舟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眉眼,眼底阴鸷的气息被尽数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三分坦然。
“你原本筹划了那么多事,没来得及完成应该很不甘心吧?那我就帮你做完好了,就当是还了占了你身体的情谊。”
其实俞尽舟不是没有疑惑过,他似乎和原身融合的过于好了,完全没有他看得那些小说里写的什么排斥或是感受到原身的灵魂什么的。
来这里这么久了,除了刚到时的恍然,他几乎觉得就是自己整个人过来了。
“算了,不想那么多,既来之则安之。”
俞尽舟深吸一口气,感受到门外楚岳的气息在渐渐靠近,顿时心生一计。
……
“哐当——砰!”
偏殿内突然传出一阵物件掉落的撞击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重的闷响。
楚岳眉头一皱,谨慎地叩门:“摄政王?您还好吗?”
“……”
回应楚岳的是一阵压抑的喘.息声,光是听着都能感受到那人的难受。
楚岳一惊,脑海中一闪而过先前摄政王伏在床边呕血的模样,顿时顾不上太多,推门而入。
“摄政王!”
当楚岳看到俞尽舟艰难撑着椅子半跪在地上时,心顿时提了起来,想到陛下临走时那警告的眼神,连忙上前去扶俞尽舟。
“摄政王您怎么了?可是毒又发作了?”
“……”
俞尽舟紧抿着唇,神色痛苦,似是想要借力,一手紧紧抓住了楚岳的胳膊。
可就当楚岳要将他扶起时,俞尽舟嘴角无声上扬狡黠的弧度,猛地一记手刀,直接将楚岳劈晕了过去。
“抱歉了兄弟……你太碍事了,睡会儿吧。”
俞尽舟歉意地托住昏迷的楚岳,一手将人扛了起来扔到床上,扒了楚岳的一身黑色劲装,和自己这身来了个调换。
“这衣服好像短了点?”俞尽舟照了照镜子,有些不满,头发弄了半天也不会弄,索性回想着之前秦放头发的模样,扯了发带直接扎了个高马尾,“凑合事儿吧。”
仗着原身一身功力,俞尽舟翻窗跃出,悄无声息在皇宫中来去自如。
想要揪出藏在小皇帝身边的暗子,那自然得先找到小皇帝。
俞尽舟寻着原身的记忆,在这皇宫里绕了好半天,终于在一处宫殿的后方找到了似乎刚下早朝的梅云安,一身明黄朝服威严尽显,和先前偏殿里的气息全然不同。
在梅云安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红色朝服的中年男子,举止文雅,谈吐斐然,明明是一副文臣书生相,走起路来却格外稳健。
俞尽舟认得这人,正是之前小皇帝意图拉拢的玄晟国丞相。
一介文臣,竟然会武功?
俞尽舟眸光暗了暗,藏在暗处默默盯着。
小皇帝和丞相有说有笑地走了很远,似乎先前商量的事已有结果,丞相这才拱手告退,而小皇帝折返的方向却并不是寝殿或是御书房。
有猫腻。
俞尽舟算了算时间,楚岳应该不会醒得那么快,于是便跟了上去,若是能抓住小皇帝的什么把柄,对他来说也是一件保命的利器。
只是让俞尽舟意外的是,小皇帝去的地方,竟然是冷宫。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大家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做了噩梦,醒了之后感觉梦里的恐怖场景延续到了现实里一秒,比如睁眼之后仍然能听到耳边有一声特别清楚的叹息,眼前还有一只模糊的手刷地一下过去了,我人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