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朋友啊。”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两人正在外面吃饭。
“嗯?”骆秋愣了片刻,没懂。
“刚刚说找你有事的,是什么朋友。”
骆秋这才想起来,那是他一个小时前说的话。
隔了一个小时他才想起来问?难道他察觉到异样了?
骆秋表面冷静:“哦,是跟我一起画画的朋友。找我过去帮他整理些东西。”
一起画画的。
那就是有共同语言的朋友。
骆秋跟他在一起,一定更有话聊。
时邢状似不在意的随口一问:“是男生?”
“嗯。”
还好。
男的最多是普通朋友。
刚松了口气,时邢又觉得不对。
万一骆秋喜欢男生呢?
与这个有关的问题,骆秋问过他两遍,第一次时邢可以理解为在表态,可第二次……他不能不多想。
时邢陷入了沉思,并且一直沉到第二天回学校收拾行李。
他东西不多,也不念旧。无关紧要的东西全部扔光,包括那些当日记本用的废旧练习册。
扔完之后,剩下的东西只装了一个行李箱。
其他室友不舍离别,正商量着一会儿出去聚。
时邢没有什么不舍的,拖着行李箱转身就走。
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冷漠。
不少学生在跟学校里的花花草草合影留恋。
其中更是有不少人目光凝在他身上。
时邢察觉到了。
一直以来,他不管走到哪,都有人莫名其妙盯着他,他不喜欢,很烦。
脸色又冷了两分。
看他的人却更多了。
直到即将走出校门时,后面追上来几个女生把他叫住:“时邢!可以跟你合个影吗?”
时邢回头,确定这几个人他不认识。
于是拒绝。
“啊……这么无情……”被拒绝的女生看着他的背影,满脸沮丧,“毕业之后就看不见这么帅的帅哥了。”
“别嚎了,趁这机会赶紧拍啊!快快快他转弯了,拍侧脸,侧脸也好帅!”
“啊啊啊我没拍到!把你的发群里!”
时邢托着行李箱,拐进学校后面的小巷。
他个高腿长,坐在半高的行李箱上,膝盖只能弯曲着,但这个姿势在他身上并不难看,反而因为他肩背挺直而显出一种不羁。
巷子里有穿堂风,时不时撩着他头发。
要等的人还没有出现,时邢便拿出手机,点开唯一的聊天框。
骆秋一大早就出门,也不知道是见多重要的朋友。
时邢起床时他已经不见了,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到了没 。
骆秋很冷淡的回了个:嗯。
不知道骆秋是天生不喜欢在网上聊天,还是只对他这样。
一到网上就冷漠得像是他们从来不认识一样。时邢给他发消息,他只会“嗯”、“好”。
要是没有正经事,他甚至直接不回。
手指悬在键盘上半晌,最终还是落下,打字。
收到时邢消息时,骆秋刚下课,他一边看手机一边往外走,突然面前一暗,有人挡在面前。
抬眼一看,章跃。
以及旁边瞪着眼睛看他的慕容。
章跃说找他有事,几人便来到楼梯间详谈。
骆秋尽心尽力套着李叶的壳子,垂着脑袋看地。
一旁的慕容见他这样却狂翻白眼,以为这是他看见暗恋已久的男神后,忍不住害羞。
章跃对这一切全部不在意,他说:“上次你的作品,很优秀。课堂上你没说太多你的创作灵感,只是我很感兴趣,所以冒昧打扰,想向你学习一下。”
“阿跃,你干嘛那么卑微啊,你成绩不知道比他好多少呢。而且你的作品才是最优秀的好吗?你的评分最高诶!”
章跃没理她,依旧看着骆秋:“方便交流一下吗?”
聊天框半天没动静。
时邢关上手机,觉得无聊。
跟朋友在一起,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时邢垂眸,脸色冷淡。
这时,巷口传来一阵吵闹声,其中有个很耳熟。
他捏住手机一角,闲闲地转了两下,冷眼等待着对方出现。
章跃见他沉默,便很体贴的说:“不方便的话也没什么。”
倒没什么方不方便,只是骆秋不知道他要交流什么。
但考虑到章跃在建筑系很受欢迎,跟他套套近乎总没坏处。
“方便,但一两句话说不清楚。”骆秋示意他一会儿还要上课。
“那这样吧,我们加一下联系方式,有空再聊。”
骆秋常用的联系方式都是双份,他用李叶身份的微信号加了章跃,然后转身下楼。
期间切换账号,准备看看时邢刚才给他发了什么。
结果刚切换好,聊天框又弹出一条消息,是时邢发来的语言。
点开来听,声音比平常更加低哑,似乎还有点委屈:哥,你知道家附近哪里有药店吗?我要买点止血的东西。
止血?
骆秋不解。
连忙回复:你怎么了,受伤了?
时邢靠在小巷的石砖墙上,对着屏幕勾唇轻笑。
看。
这不是回复了很多字吗。
而且秒回。
“妈的,姓时的!松开我!你别以为毕业了你就能为非作歹!”
骂骂咧咧的是吴振。
此刻正被时邢踩在脚底,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全是他刚刚打出来的伤。
感受到对方的不配合,时邢暗暗发力,再次把人踩回去。
他居高临下,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你应该早就想到这一天。”
“我想你妈!你以为你很能打吗,有本事……啊!”
话没说完,时邢抬腿将他踢翻,力道之大让他就地平移,一直撞到巷子的另一面墙上。
吴振抱着胳膊满脸痛苦,身上好像没有一个地方不疼。
然而此刻,余光瞥见时邢正向他逼近,吴振真的怕了,手掌撑在布满沙砾的地面上,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小瞧时邢了。
以前他总以为时邢跟所有好学生一样,除了成绩好一无是处。他看不惯时邢整天高高在上的那个模样,所以总跟他过不去。
时邢从不还嘴也不动手,让他更加坚信这就是个窝囊废。
万万没想到,临了,反倒被时邢堵在了巷子里。
对方走到他面前蹲下,吴振缩在墙角不肯服软但也止不住害怕。
他对上时邢的眼睛,这个距离,他才注意到时邢的瞳孔颜色比正常深一些,显得他皮肤更白,眉眼更深邃,只是此刻看上去有些瘆人。
接着,他听见时邢哼笑了一声。
“你看,如果早知道害怕,不就没事了。”时邢捡起地上的美工刀,这是吴振的东西,只是他刚掏出来准备还击时,就被时邢踢飞了。
“你最不该做的,就是那天对我哥说难听的话。”时邢把美工刀的刀片推出来,吴振瞪大眼睛,想喊,又怕彻底激怒时邢。
“别怕,我不伤你。”轻轻一抛,时邢捏住刀片,把刀把转到吴振的方向,然后他说,“来,握住。”
“你……**的神经病了吧时邢,你到底要干什么!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错了!我不该得罪你!我不该总找你茬!”
时邢掰开他的手,强行把刀塞进他手里,拧眉:“配合一点。轮到你动手了。”
“……你,你什么意思!”吴振的手被他捏住,拼命扯也扯不回,眼看着手里的刀就要扎到时邢,吴振喊了起来,“你疯了!**要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啊疯子!”
刀片隔开皮肤,时邢手臂上瞬间出现一道血口子,七八厘米长,不深,但血流的很多。
“扯平。”时邢察觉不到疼一样,任由血滴在泥土上。
“你真是有病!疯子!**!”
吴振终于挣脱开,扔下刀就跑,刚出巷口,又掉头回来把刀捡走。
刀是他的,上面的指纹也是他的。
谁知道时邢这个疯子会不会去报警,嫁祸他!
**是个疯子,哪个正常人会在打完架后,用别人的手给自己一刀啊!
吴振屁滚尿流地跑没影了。
时邢站在原地,垂眼看了眼自己的伤口。
这时,被他扔在一旁的手机响了。
他走过去弯腰捡起,然后接通视频电话。
对面露出骆秋的脸:“怎么回事?”
“出来的时候,碰见吴振了。”时邢皱眉,垂着眼,语气轻飘飘的,像受到了惊吓,也像在忍耐什么。
“受伤了?流血了?”
“一点小伤,他也不是故意的。”时邢说。
“你现在回家等我,我马上回去。”
时邢声音却很低落:“不用了哥,你朋友还有事找你,不用管我。”
“我已经往回走了,听话点,现在回家。”
骆秋那边的画面晃了晃,不过因为他占据了大半屏幕,时邢看不出他在哪。
反倒是发现骆秋鼻梁上又两个压痕,那是戴眼镜久了才会出现的痕迹。
“哥,你什么时候戴上眼镜了。”时邢好奇。
“哦……”糟了,刚刚急着给时邢打电话,忘了等痕迹消下去,“画画的时候有点眼花,借朋友的戴了,我们俩度数差不多。”
骆秋买好碘伏和纱布回来时,时邢已经到家了。
左边胳膊满是血迹,一直蔓延到手掌指尖。
听见开门声,时邢看过来,像是做错事了一样,拘谨地站起身,把受伤的手臂往身后藏。
“哥,你回来了。”他有些为难,“都怪我,影响你跟朋友聚会了。”
“那些都是小事,我看看你的伤。”骆秋摆摆手示意他坐。
“没什么。”他不动。
骆秋啧了一声,伸手握住他的胳膊,苍白肌肤下隐约可见青紫色的血管,此刻上面却一片血污。
“怎么动刀了?”骆秋一严肃起来,便有种不符合他外表的威慑力,板起脸,透着一股很正经的禁欲感。
“我不清楚,他突然动手,我没反应过来。”时邢乖乖坐在他旁边,任由他为自己处理伤口。
浸湿的海绵球裹满药水擦在刀伤处,血已经不流了,可干涸的血迹依旧狰狞。
“疼就说出来。”
听了这话,时邢便像是忍耐已久,终于得到释放一样,倒吸了口气。
他放低声音,有些哀求:
“哥,很疼,给我吹吹吧。”
他看着洛秋,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