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
宋墨玉推着小车刚走到桥上, 就听到苏如霜叫她的声音。
只见苏如霜疾步迎着晨光走来,一脸懊恼模样:“对不起墨玉,今天家里有客人来。我出门便晚了。”
“没事啦。”宋墨玉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 “还好你之前不在,要是你在我都没空招呼你了。”
“你做的菜那么好吃, 你定价又那般便宜, 我就说你一定行的。可惜我今天没有口福了。”
苏如霜往车里一看, 只见木桶、菜盆果然都是空的,想必是生意极好都卖光了,打心里为好姐妹高兴。
立身桥是个拱形桥, 两人说话间, 宋墨玉紧紧拉住推车的把手下缓坡。
“我来帮你。”苏如霜赶紧帮忙按住推车的一边。
小推车顿时受了两个人的力。只是她力气不如宋墨玉大, 她非但按不住那车, 反而还被推车带着往下跑。
好在宋墨玉咬紧牙关使劲一拉, 稳住了车身,才没让苏如霜随着推车一起撞到墙壁上。
好在那些用完的碗筷的都是放在木桶里叠放的, 虽然叮叮咣啷一阵响,倒是一个都没破。
宋墨玉松了口气:“好险好险。”要是破上几个碗,成本可又高了点,她得心疼死。
“呼。”苏如霜吓了一跳, 脸色有些白, “我还以为这车很轻,怎么这么重?你一个人怎么推过来的?”
“这些饭菜没卖完的时候还要重些呢, 不过不要紧。我家新招了个学徒, 大早上他先帮我把摊子推过来,然后又回家帮我爹去了。别的我不知道,反正他还挺勤快的。”宋墨玉边说边拉起苏如霜的手, “刚听你叫了声,是不是木刺扎进去了?”
果然。苏如霜的左手食指上正扎着一根小木刺,涌出几滴血珠。
“怪我怪我。这小推车没用多久,回头我就把这些都磨掉。”宋墨玉从怀里拿出手帕在苏如霜的手指上擦了擦。
“墨玉,对不起。我说来给你捧场,结果来晚了。本来是想帮你,结果还差点害得你把摊子翻了。”苏如霜的声音有些低落。
宋墨玉摇摇头,语气温和:“可是你真的来陪我了呀。要说对不起也是我说。你从小就没干过活,你的手是用来习字和绣花的。你看你漂漂亮亮的手现在被扎到了,是不是该我说对不起?”
苏如霜有些不可置信:“墨玉……”
“嗯?”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什么样?”宋墨玉有些好奇,原主在苏如霜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没什么。你现在这样就很好。”苏如霜在宋墨玉身边总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你说吧。我不生气。”宋墨玉把摊子上的东西摆正,继续推着小推车往前走。
“你以前很容易生气。”斟酌许久,苏如霜才说道。就今天这个情况,她若是把事情搞砸了,换做以前的墨玉早就气得眼睛发红,掉头就走了。
“那可真是不太好。我现在改掉了。”宋墨玉轻描淡写地说着,“生气会导致很多疾病。”
苏如霜接着说:“我还没说完呢。但是你对我很好。你不记得小时候了吗?小时候我长得很瘦弱,又爱哭,没有人肯和我玩。是你。你带我去河边抓过鱼,去山里爬过树。有人欺负我的时候,你还会帮我用石头丢他们。”
随着苏如霜的描述,那些尘封许久的原主记忆浮现在宋墨玉脑中。
宋墨玉有些许无奈,这实在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还是不要告诉苏如霜,当年原主之所以带她玩,是因为苏如霜的娘亲会给原主买好吃的,请求孩子王一般的她带着女儿玩。真正温暖过苏如霜的从来不是原主,而是一位母亲的爱子之心。
“你现在更好了。墨玉,我喜欢你现在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总是笑眯眯的,不疾不徐。你心里有自己的主意,做什么都从容不迫。就像,就像自由的风。”苏如霜指着远处被风吹动的树枝说道。
宋墨玉的目光却落在那棵树下摆着的小摊:“走,看看去。”
“两位小娘子,要买些田螺吗?家里小孩捞的,我走了五里地才过来呢。”摆摊的是个穿着褐色短打和草鞋的中年男人。面容黑黄,额头上有几条皱纹,笑容却和善。
“怎么卖?”宋墨玉蹲了下来,仔细看着这篮子里刚才吸引她目光的一大盆田螺。
这些田螺个个有眼珠子那么大,正在洒了水的篮子里一张一合地吐息。
宋墨玉眼神微动,她承认,她想吃麻辣田螺了。夏天怎么能没有田螺做夜宵!
小贩伸出手比了个数:“田螺一斤八文。”
“这么贵?”宋墨玉皱起眉。她上次去赶集,最便宜的鸡肉都只要十三文一斤。田螺就算是去田里都能摸到,缘何这么贵?
“小娘子说笑了。不贵咧。我家三个孩子天还没亮就去河里又捞又摸的,统共只得了这五斤大田螺。这都不是小田螺呢,您看看这么大颗。小的我们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卖。”
男人见宋墨玉沉默不语,有些着急:“要是你多买点,我给你便宜点吧。”
宋墨玉杀价:“一斤七文,那这五斤我就都要了。不同意就算啦。”
“成。”男人没犹豫多久就答应了。
他把篮子里的田螺都倒进了宋墨玉空置的木桶里,还特意叮嘱:“这田螺您带回家后拿清水养着,先让它们把泥吐出来就干净了。”
“好。谢谢。”宋墨玉利落地从钱袋里数出三十五个铜板递过去。
“墨玉,没想到你还会做田螺吃。”苏如霜看着桶里圆圆的大田螺,语气陡然欢快起来,“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你带我去田里玩,结果我栽到田里,你把我拔出来的时候,还摸了一把田螺呢。”
“记得记得。”宋墨玉满脑子麻辣田螺,随口应道。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宋墨玉家的巷子口。
“奇了怪了,今天这里排了个长龙?”宋墨玉看着这长长的队伍,着实捉摸不透。
仔细一看,排队的多是些娘子们。她们人人挎着一个菜篮,眉飞色舞地攀谈着,时不时往前迈几步。
苏如霜摇头。两人均是一头雾水。
“好巧啊,两位娘子。”一个略熟悉的声音在两人不远处响起。
“是你啊。”宋墨玉回头一看,发现居然是刚才卖田螺给她的男人。
男人摸了摸后脑勺,怕她们误会什么,连忙解释道:“我家大郎今天长尾巴,我想着卖了钱,给他们几个割斤肉回去吃。还要谢谢您全买了呢。替几个孩子谢谢您。”
长尾巴就是过生日的意思。宋墨玉:“哪里哪里,还要谢谢你给我便宜了好几文。祝您家孩子生辰吉乐。”
男人点头和宋墨玉她俩告辞,然后朝着宋屠夫的猪肉摊走去。
“这前面到底在干什么?”人把巷子堵住,宋墨玉的推车根本进不去。
苏如霜道:“我去问问。”
苏如霜和男人几乎是同时回来了。
男人神色复杂:“坏了,今天怕是买不到猪肉了。这队伍全都是去宋屠夫那割肉的。”他走到以前买肉的摊子前才发现这事。
苏如霜也点头:“对。我刚才问了队伍末尾的几个姐姐们。她们都说是排队去割肉的。”
“什么情况?我爹难道猪肉跳楼价大甩卖?怎么引来这么多人?”宋墨玉在心里暗想。
宋墨玉告别如霜,推着小推车绕了另外一条路,敲响了唐惠惠家的后门。
“墨玉姐姐?你怎么从这过来了?”唐惠惠开门时还有些愣。
“没办法。外面全都是人。听说都是去找我爹买猪肉的。我只好从你这借个门回家去了。”宋墨玉也很无奈。
她告别惠惠,从自家左边院子的侧门溜了进去。小推车先放在门口,她先把木桶和菜盆搬了进去。
右边院子的门前正是她爹猪肉摊的地方,那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女子的笑声。
宋之衡绕到宋墨玉身后:“姐,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你从哪冒出来的?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宋墨玉拍了宋之衡一下。
“我在那蹲着跟鸡玩呢。”宋之衡噘嘴。
“怎么跟鸡玩?怎么不跟陈司悬玩?鸡比陈司悬好玩?你不是最想黏着他了。”宋墨玉四处一看,都没看到陈司悬其人。
宋之衡叹气:“别说了。他今天被爹拉过去卖猪肉了。”
“他这就会切肉了啊,学得还挺快。”
“哪有那么快。他当然不会了。爹就让他在旁边站着收钱。你别说还真是很管用,外面是不是排了很多姐姐婶婶们?”宋之衡回道。
“好无耻!居然用美男计!”宋墨玉愤愤不平。
“就是啊!凭什么不让陈哥哥和我玩!我早就想喊他们去书院那边接你回来了,可是出不去,根本出不去。”宋之衡见终于有人同仇敌忾,很是感动,还趁机告状。
“可惜我是在书院门口摆摊,唉,痛失这么好的广告牌。”宋墨玉嘀咕。
宋之衡:“……”
“你帮我把这个木桶里加点水。我累死了。”宋墨玉支使弟弟。
宋之衡低头一看叫出来:“田螺?怎么这么大颗?”
“所以贵呀。我先去看看娘,然后睡一会。你看到水浊了就换一次水,这田螺泡到晚上就差不多吐完泥了,到时候我给你做麻辣田螺吃。”宋墨玉嘱咐道。
“好!”宋之衡只要是为了好吃的,什么都肯答应,立即屁颠屁颠去接水了。
纪嫣正在书房里,书房的门虚掩着。透着门缝看过去,纪嫣正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墨玉敲门。
“阿玉。”纪嫣回头喊道,“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我们想着你得卖上一会,打算再过半个时辰去接你呢。”
“今天运气好,一下就卖光啦。还有好多客人没吃上,叫我明天多做点。”宋墨玉晃晃钱袋,把里面的铜钱都倒在书案上。如果她有尾巴的话,此时一定晃悠得很厉害。
“这么多?”纪嫣吃了一惊。
宋墨玉抱住纪嫣的一条胳膊,另一只手摆弄着那些铜钱:“本来更多的。我路上看到有卖田螺的就买了些。晚上咱家吃田螺好不好?”
“好。”纪嫣自然是女儿说什么都好,只是免不了担心,“阿玉。做这个会不会太辛苦?我早上惊醒时你爹说你早就出门了。累不累,困不困?要不别做了。”
“不辛苦,我就是喜欢挣钱。”宋墨玉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数着,眼里都在泛光,“我要挣好多好多钱给咱家人花。”
纪嫣从没见过女儿如此坚定,甚至可以说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一时有些愣住了。
“不说我了,那碗莲子茶您喝了吗?身体可好些了?”宋墨玉忙问。
“对了。我正想问你呢。本来早起时还有些心悸,喝了你那碗茶后,不仅不心悸了,反而还精神了几分。”
“那就好。”宋墨玉松了口气。既然见效,就说明药膳商城没有骗她。只要按照药膳方子说的,吃上十天的莲子茶、雪羹汤,娘就可以彻底痊愈了。她随口编瞎话:“这也是我那个神秘师父托梦给我的。说吃了这个或许能缓解您的病症。”
纪嫣捂了捂心口,脸上的愁思淡了几分,嘱咐道:“阿玉,你这个师父把一身的本事都传给你。虽然咱家不能给他立牌位,但你每日要在心里记着给他晨昏定省。尊师重道不可废,知道吗?”
宋墨玉连连答应,关上书房的门,回自己屋睡大觉去了。
此时还在摊前当吉祥物的陈司悬:“……”,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